第51章
趙玲珑立在原地,凝視着那件衣裳,久久未曾發語。
崔昫想了想,輕聲問:“是這樣式不讨你喜歡?”
她回神,心不在焉地搖搖頭,“無關樣式。”
可,關乎什麽,她卻說不明白。
自再生歸來,她把身邊一切事情都安排地井井有條,就像每一處的賬冊一般,哪一條陳,哪一批複,清晰明了。
在隐廬,她是這樣安排生意。
呼雲山從一戶起家到如今的兩千餘口的小鎮,依舊如此。
家中管事為之贊賞,父親亦是啧啧稱奇,便是渝州城的刺史也對她刮目相看。
那些事情繁冗複雜,她都能頭腦理智地看待,可如今乍一聽聞崔昫的情意,卻沒了頭緒。
她猶豫幾番,坐在胡牙圈椅上,呆呆地問道:“時随事易,我如今并無婚嫁之心...你待如何?”
雖有些失望,崔昫識出她的魂不守舍,“若你覺得時候不合适,那便再等等。”
等多等少,人在他身邊,就好!
這一會兒的情意剖白好像就這樣輕描淡寫地過去了,趙玲珑無心留人吃飯,送他出門。
馬兒漸行漸遠,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猛地叫趙玲珑憶起上一世的某個場景。
依稀記得也是仲夏,當時她才新婚,一團孩子氣,耐不住苦夏,纏着崔昫,非要吃城西一家店裏的櫻桃冷淘。
旁人買來的不要,偏央着崔昫親自跑馬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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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熱的天,就連樹秧子的夏蟬都懶得唔吱,崔昫竟也允了。
那時不過是因為園中有小丫頭念嘴一句說二爺娶她是身不由己。
她心裏不快,折騰地崔昫受累,好似就能說服自己,這一場婚事并不僅是一廂情願。
最後那一碗櫻桃冷淘是什麽滋味,她早已忘記,只因為當時對方一個離去的背影就讓她後悔了。
當時,也是像這樣送他離去。
求着他去了,是為了自己心裏痛快。等崔昫揚鞭走了,她又心疼不已,怨怪自己怎麽如此不懂事。
身後的杏仁嘀咕一句‘怎麽不留姑爺吃個飯呢?’。
趙玲珑并不解釋,長街寬闊通達,來往行人吆喝俱是煙火氣,正如她所說,如今的自己早已不是當時忝居後宅的針線婦人。
她和崔昫的情,是她之故,亦或是天意相弄,早就不同于那時。
“潤郎已經在書房等了許久,歸府吧!”她道。
潤郎是早前在隐廬學手藝的趙家族人,後得女郎賞識栽培,在呼雲山椒山做了小管事。
這時候過來,該是正事。
杏仁老實應喏。
她從飛雲寨出生入死一趟,渝州城還是往昔繁盛之景。
呼雲山椒種第二次豐收,按照當時和商會敲定的比例進行分享,同時亦将一應栽培種植的技法傾囊相授。
書房之中
還是半大青年的潤郎如今已有幾分掌事的沉穩架勢,一一将新出番椒産量等交托清楚,他候在原地等女郎囑咐。
趙玲珑示意他安坐,翻過一頁,滿意道:“你這賬冊做的分明,費了不少心思吧。”
得了誇獎,趙潤春心裏忐忑少了幾分,終于腼腆地笑了笑,他也不居功自傲,主動提起:“還是女郎當日善心有報。”
趙玲珑疑惑地‘嗯’一聲。
“女郎可曾記得呼雲鎮當時收留流民的事情?內裏不缺身懷本事,被迫背井離鄉之人。有一秦氏郎君,喚雙生,自小學得算籌功夫,某便把他調到椒園做事了。”他解釋道。
她聞言,不由點頭,“若是得力,人也老實,事情做得好,便多給些賞。”
潤郎應喏。
書房安靜下來,只餘手翻書頁的聲音,趙潤春只在她問起某一細則時候輕聲解釋。
如此,他再出門時已經是申時三刻。
這日晡食過後,趙玲珑便同趙父說起番椒成熟分配給各方的事情。
當初為求阖家安穩,不被引來番椒之禍,二人決意将大份額退讓出去。
在趙父預估中,十之存一二已經是萬幸。
趙父看完賬冊,不由皺眉道:“這商會所分豈不是太過少了?”
趙玲珑聞音知意,心知阿耶的疑惑,便是她自己初初看亦是困惑,“所出大半盡數讓給農桑課業司。渝州商會是崔昫主事,該是他留了情分吧。”
這情分可不小啊!
趙父心中暗啧,“商會雜利多,多是從衆之輩,有崔昫相護,阿耶也能放心些。”
當下只餘父女二人,趙父直言道:“番椒本就是新奇之物,既是從胡人手中來,想必胡地受我大唐影響,亦會發掘。”
“你既然藏私,便做得再隐晦些。諸如楊家之流,萬萬不可洩露。”
楊家之流,便是說拜入門下的楊啓年。
雖說師徒之名恩重,到底是隔着一層血親,宗族相悖,有朝一日,誰也說不準楊啓年之心。
楊家身披皇家恩,卻也如履薄冰,一場師徒便夠了。
趙玲珑心中自然知道利害。
而趙父所謂的藏私,乃是趙玲珑當日讓利于大家,番椒種子六類分享其四,剩餘其二仍舊只供自家專用。
這也是潤郎今日前來的主要目的——他一人專司二種子的情況。
阿耶所說的道理,趙玲珑豈會不知?
阿耶年紀不大,那一場匪患傷了根本,不知何時鬓間竟然生了點點白。
如今阿耶是在教導自己如何當家做事,拳拳愛護之意激出上一世自己一人打拼的心酸苦楚,她鼻頭一酸,趁淚意被發現,急忙轉身添茶。
山水屏風後有一小爐正滾着香茶,她清清嗓子,道:“阿耶說得對。女兒初掌家,在這方面沒有經驗。多虧有您提點。”
她奉茶,他接過,“你如今多大年歲,若是都周全了,阿耶怕是真要榮養喽。”
父女二人閑聊一般說起管家之要,等到上燈時分,趙母來接人。
趙玲珑目送雙親走遠,身側趙秋意見阿姐若有所思,問道:“阿姐,與父親相談地如何?”
趙玲珑反問一句:“秋意覺得孝奉雙親是何意?”
秋意只當是姐姐要考校功課,凝神思考,道:“書中所言不外是遵長訓守孝則。身為子女,不可不遵長輩之言,聞孝親所聞,行雙親所令。”
趙玲珑贊賞點頭,“所言為實。”
只不過,今日她才另有頓悟。
自這一世重新醒來,她所求便是父母康健,自己獨當一面,能讓雙親後半生過一個富足安穩的生活。
事實上,阿耶和阿娘早已不再是上一世的悲慘結局。
直到今天,和阿耶的一番對話,她猛地明白,其實阿耶生意半生,猛地脫身家族事業,落得清閑,卻也得了寂寞。
雄心半生,竟成一遛鳥陪伴妻子的賦閑富家翁。
想來,阿耶心中該是遺憾的。
做女兒的,只以為為父親分擔便是孝順,卻忘了阿耶心中真正的想法。
盯着秋意寫文章時,趙玲珑心思回轉,另有一安排。
第二日晨起,趙父還在院中打拳時,聽見劉管事彙報收錄的名冊,露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道:“你是說玲珑要廣開門路,收四方子弟學我趙家菜?”
劉管事為難,卻也無可奈何:“老爺,非是奴的主意,女郎執意如此,這名錄早就整理好了。”
說着将手中的名單遞上去。
趙父大致浏覽一番,其上之人戶籍、名姓、家中親眷、之前所為等一一列出,很明顯這是一份經過層層篩選才遞到他手中的名錄。
名錄冊子看着厚實,其實不過才十數人。然,趙家如今已有餘力收四方門徒了嗎?
趙父不由回憶起自己年輕時,師從成都府時的境況。
當年師門車馬喧天的景象,豈是現今的趙家能比較的?
昨日才說了萬事須得小心謹慎,怎麽今日做事就帶了張狂氣?趙父一面接過小厮手中的汗巾擦拭着,憂慮地想道。
書房中
“阿耶何必畏手畏腳,這冊上之人是這些時日經過層層考驗,最終留下的。”
趙玲珑翻過一頁,手指着一處地方,解釋道:“便說這一位曹姓郎君,先不說他家境如何,只看他制燒春釀的心得便知此人可收。”
所謂燒春釀是隐廬師傅的一道拿手菜。
劍南多山,偏隅之地常有凍疾,為此民間多以稻米為原料,釀出綿柔醇厚的燒春。
燒春釀則是以燒春原釀做點綴,土番薯粉做漿,用蕪菜和胡瓜碎,加上蜀中獨有的青魚肉泥,制成一顆顆肉丸子。
而後熱湯過燒春酒糟,滾珠般大的水泡下魚肉丸子,等到瓷盆中翻上一顆顆白玉般的肉來,一道燒春釀就好了。
一口咬下去,肉丸鮮香多汁,不僅有了燒春酒的香氣,還激地魚肉更加滑嫩,口感還多了一層清辣。
隐廬小弟子們初初嘗了,直呼了不得。
說起來簡單,不過是一碗湯水罷了。
其中燒春點丸子多與少,木薯粉量大小等處處都是仔細。
這曹家小郎跟着師傅學了這道菜,閑暇時練了幾次,竟能說出‘功夫不在菜式名號,若是真本事,便是大火煉柴,都能琢磨成行家’這樣的話。
趙父眼神落在那字跡上,心說這話可不就是‘大音希聲,大智如愚’的解讀嘛。
最簡單的菜式,往往才最考驗一個廚子的功夫。
再往後翻,選出的人中不是心智方面有所亮點,便是哪一道菜得出領悟,實乃可造之材。
趙父沉吟片刻,終究點頭,“這些人得你眼,想必德行之處不會太偏。”
他看過冊子後半邊的綱領,道:“一日兩個時辰的光景,倒也不難。既是教了趙家菜,自明日起,這些人便要拜祠堂入行當譜。”
趙玲珑道:“這是自然。拜師學藝,一碗弟子茶,還是要敬的,這是規矩。”
如此,趙家第一批入圍的弟子正式磕頭插香,堂堂正正走趙家大門,拜過了趙家的刀祖宗。
家族興業如火如荼地進行着,趙玲珑聽底下管事彙報過幾次食學堂的進度,趙父不僅不受累,相反,還樂在其中。
另一方,籌謀了一月有餘的‘香入飛飛’終于開業了!
這一個鋪子是崔趙二家合作,各自占股分紅利。
管事的是崔家人,後廚運作的則是趙家,各有所長,互不沖突。
仲夏時節從老封山購進的那一批竹簽子終于派上了用場。
簽子韌且耐水,再加上老封山人祖傳的手藝,根根油光锃亮的,論是胡瓜片穿過,還是腌制入味的彘肉串串,紮地緊實,外觀幹淨,食之利落。
城北
這一日是八月初八,昨日街角算命的說他命中有貴人,叫他被錯過了。
丁聰表面上不信,叫小厮将那江湖騙子攆走,心裏卻惦記對方說的那句‘八月八,出門朝前,大吉大利’。
清早醒了,丁聰就好奇着這‘大吉’到底是何方神聖?
從屋子裏出來,下臺子沒踩穩,險些崴了腳脖子,他心說,昨天沒打那瞎算命的,真是便宜他了!
從院門出來,他聽頭上有呱呱的鳥叫聲,下意識擡頭。
‘啪叽’一下,什麽東西正正落在他腦門上。他一低頭,還有流下來的趨勢。
随身伺候的小厮婢子又是清水,又是香胰子,丁聰腦後生反骨,心說今日這門,他還就出定了!
總之經歷了各種之前從未有過的事情,就在丁聰放棄見這位‘大吉’還是‘大利’的時候,外邊一陣噼裏啪啦的鞭炮聲。
聽着動靜還不遠,他正坐在自家酒樓,幾步跨出門,就見正前方大紅綢子烏木牌匾,‘香’字镌刻在上。
這幾日過得混沌,竟忘了對面趙玲珑那神神秘秘的堂店今日開業。
城北這地方,以前論起堂食,非是丁家菜一絕。
如今丁家菜未曾沒落,因着受商會分番椒得利,菜式翻新,納新迎舊,也是紅火了一段時間。
便是今日對面敲起了對山鼓,堂中食客依舊不少。
他自得自家生意不錯,也懶得計較什麽大吉大利,踱步要上二樓,占據有利位置,看看對面到底是在搞什麽名堂。
一路走過去——
“哎,今日又沒搶上號。”有人悲嘆。
“可不是嘛,我讓我家侄子的表哥的三舅舅那裏走門路,最後也只拿到一張百數之後的牌子。”有人道。
喲,好七拐八繞的關系,這是求什麽東西呢?難不成是新開的花娘樓坊?丁聰心道。
人好奇,就連腳步都刻意放緩幾分。
“你那什麽侄子,什麽舅舅是誰呀?”有人問。
剛才說自己拿到牌子的人,嘿了下,“還能是哪個?隐廬竈上劈柴的那個。”
人群中了然地哦一聲,竟有一人還沖那人拱拱手,“兄臺福氣,我們連劈柴的都不認得,哪一日還得靠兄臺那...舅舅幫個小忙。”
啐!趙玲珑絕對客我!!
客死人的那個客!
丁聰沒好氣地跺了下腳,身子一轉,直直奔着門口沖出去。
街面距離不遠,他虎着臉往堂裏沖,內裏全是一股惱火。心裏盤算着自己見到那厮小女子要說些什麽。
不想,斜裏橫出一只胳膊,猛地将他拽回去,厲聲道:“排隊!!!”
丁聰:“...???”
哪個王八....
看清拽着自己衣衫的人是誰,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花....花....花三爺,您怎麽在這兒?”
“什麽花花花三爺!這是花,三,爺,聽清楚了沒?”
對方身後側出一道人影,點着丁聰腦袋說話。
花三爺側邊挎着一把寸厚板刀,刀身被黑色布纏了厚厚一層,只餘刀把在外。
他人長得五大三粗,做得是走镖生意。
這些年料理過不少攔路的匪人,側臉上那道疤,據說是進山時迷路,叫野狼給叨了一爪子留下的。
丁聰覺得自己心都不跳了,顫巍巍道:“花三爺,您怎麽也在這兒...”他前後看看,“排隊呢?”
尾音吊起,帶着懷疑人生的反問語氣。
花三爺叉手一抱,下巴點點不遠處,“爺等着吃香鍋呢。”
啊?香鍋?
丁聰看着牌匾上那個‘香’,好半晌沒說話。
人人都在列中,單他一個支在外邊,怪不順眼的。
花三不耐地啧一下,一撥拉,把人攆到自己身後,“你要是想吃,就在後面排着。”
丁聰愣愣地點點頭,又反應過自己并不為吃而來,正要解釋一二。
就見一穿着灰衣衫子的小郎出來,一邊擦汗一邊對着簿子上念道:“小桌二人一桌,三人一桌,廂房大桌六人。”
停滞不動的隊伍突然被點醒一般,丁聰被镖局的人擠在中間,被動地順着人流進去。
這店門臉小,只窄窄一間門,一道大屏風間壁,上面飄着一縷縷白煙氣。
丁聰還沒仔細看,當先就被湧進鼻子裏的香味激地一停。
他不是廚子,做不了精細佳肴,但是‘一聞二觀三品味’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這味道...
“快點走!磨蹭什麽呢?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後面人催他。
丁聰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真是什麽好心情都沒了!
說是廂房,其實就是幾架屏風将地方豎成齊齊整整的小間,門都沒有,往裏走還和幾個眼熟的鄰裏拱手打招呼。
就這還叫廂房?趙玲珑淨糊弄鬼呢。丁聰心裏腹诽不已。
他湊在了镖局的行列裏,正好和人家擠在六人坐的位置上。
人還沒坐穩當,就被小厮第一句話震地不忿。
小厮彎腰添茶,道:“幾位到的是六人座。這位置有最低消費,要到六錢銀子才行。”
丁聰喊了一聲,“憑什麽?”
那小厮并不驚慌,耐心解釋道:“這規矩是寫在店門前的木牌子上的。想來您貴人多事兒,沒留神。”
料是應對這樣的情景不止一次,他先是從布置、裝飾說起,又從食材原料,鍋底湯水來講,最後以一句‘若是您吃得不盡興,走前和我們掌櫃的說一聲,給您免了這桌的花銷。’收尾。
這不是傻子嘛?要是人人都說吃得不盡興,難不成個個都不收錢?
小厮笑不改色,“今日在我香堂吃得不盡興,可見趙家菜并不适宜客官。往後凡是趙家菜,客官俱可不受用。”
世上人奸猾,今日吃不着,改日再來。
這一家不行,改換門庭再來。
自己買不着,還不興家裏人買回去,偷着吃?
小厮笑不語,只道:“客官拭目以待。”
聽這說辭,趙玲珑像是留着後手呢!
丁聰癟癟嘴,再要說什麽,就見另一褐色衣着的小郎手持一三足大鬲(ge)走近來,料是裏邊已經煮開,汩汩聲不絕,其上的白汽随走動缭繞。
食案上的木板蓋子拿開,正中一個早已修整好的圓面空洞,将将好容納那大鬲。
另一人半跪在地上,将食案下一柄手拉開,而後将燃地火紅的柴塊板盒安放進去。
衆人或迷茫或好奇地盯着小厮舉動,過一會兒便也明白是什麽道理。
無非就是煮粥一般。
丁聰看着冒着小泡的湯水,再次發問道:“這又是什麽?”
他能看見上下翻湧的東西中有幾樣眼熟的番椒作物,難不成就是一鍋番椒湯?
那椒種,他嘗過幾顆。
入喉辛辣,若熱炭滾喉一般,猶記得當時韋家郎君因多食用番椒湯,而口吐白沫的樣子。
趙玲珑為了求財,竟如此枉顧人命嘛?
到這時,小厮也看出這一桌做主的不是喋喋不休的這位。
他招呼着後廚小厮上前,交差道:“這湯乃是我香堂獨有的紅湯。幾位郎君在外等位時,已經下好鍋子,辣度選的是輕微口。正适宜第一次嘗試番椒之人。”
“今日是我香堂開業,每桌食客都可免費享葷素簽子各十個。”
後廚菜式小郎君自此接手,一邊将木盤上的簽子下鍋,一邊念名,“此乃素簽,胡瓜。”
“此乃素簽,昆侖瓜”
“此乃素簽,菠薐菜”
“此乃葷簽,腌彘前腿條”
“此乃葷簽,青玉開背蝦一只”
......
如此念完,小郎君從木盤下取出一活頁冊子,其上密密麻麻盡數是如之前下鍋的葷素品類,“各位應知曉我香堂葷素簽子的價錢吧。葷簽一簽一文,素簽兩只一文。各位瞧着,您們要點些什麽呢?”
眼疾手快,最先搶了一只魚肉丸子下肚的丁聰兩眼燦燦,“點!再來二十串魚肉丸子。不不不,五十串。”
小厮眉開眼笑,看着這位財主,在點菜單子魚肉丸子那一欄後面的‘拾’一列寫下‘伍’。
“貴客,還有喜歡的要點嘛?下仆瞧着今日廚間的一味嫩牛裏脊實在是好,各位可要嘗嘗?”
“要要要!”
這樣的場景在不同桌子邊上演着。
前堂熱火朝天,後廚有條不紊地忙碌,各方配合,這一家新開的‘香入飛飛’中了個開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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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有話說:
1.唐朝其實禁食牛肉,但是民間偷偷吃得人不少。像文中這種開門做生意擺牛肉上食案的,是要下大獄判刑的。
再次說明:本人虛構,以唐朝是為寫作背景。僅僅是借助,部分擇用。
拒絕考據。
2.大鬲,唐時煮粥工具,像是鼎,中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