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電話另一頭的寧嘉言:“……”
他仿佛知道了一點什麽?
大早上的, 鹿茗就在樊籬身邊……他們的關系竟然已經親密至此。
寧嘉言的笑臉垮了下來,他覺得鹿茗跟他哥也不合适。
“是我。”寧嘉言對着手機道:“之前可把我憋壞了,我們出去玩兒吧。”
“不了。”鹿茗拒絕道:“你找別人吧。”
自以為和鹿茗關系已經變成朋友的寧嘉言不高興了:“我就想你陪我玩兒, 為什麽要找別人?你不行嗎?”
“我要忙工作。”
“大過年的你忙什麽工作?”寧嘉言疑惑道:“直播?我最近也沒看見你直播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寧嘉言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大聲道:“我很快就要成年了, 不是小孩子!而且你也沒比我大幾歲, 裝什麽成熟?”
鹿茗笑了笑沒說話。
寧嘉言:“……”感覺被嘲笑了。
寧嘉言見鹿茗随時會挂電話的态度, 連忙服軟道:“鹿茗, 我想和你玩兒。”
鹿茗想了想,道:“那行, 你先過來你哥這裏。”
寧嘉言沒想到鹿茗居然又這麽爽快的答應了, 十分驚喜:“好,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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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斷了電話, 鹿茗對樊籬道:“這小孩兒好像有點喜歡上我了。”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都很容易春心萌動,但是我沒想到他居然會對我産生好感。”
之前寧嘉言多讨厭他啊,哪次見面看他不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一般人怎麽會喜歡上一個自己讨厭的人呢?
不過不管什麽原因, 他發現了這一點後都要去掐滅它。
寧嘉言和易才瑾不一樣,而且他是樊籬的表弟。
樊籬被鹿茗一口一個“小孩兒”逗笑:“你自己也才二十呢, 比他大不了幾歲。”
鹿茗道:“成年人和未成年之間有壁。”
比如成年人可以随意的談情說愛,未成年就不行。
寧嘉言一進門就看到了穿着睡衣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鹿茗。
寧嘉言的表情帶着明顯的震驚。
雖然早有猜測……鹿茗居然真的和他哥睡在一起了嗎?
寧嘉言受到了沖擊。
鹿茗對寧嘉言招了招手。
寧嘉言突然都想不起來當初鹿茗對他是個什麽态度了。只知道鹿茗對他已經越發的不客氣。
不過他倒也不讨厭,甚至是喜歡鹿茗現在對他的态度。
寧嘉言自己推着輪椅來到了鹿茗身邊, 鹿茗率先拍了拍他的輪椅, 道:“這椅子不錯。”
“你喜歡我可以送你一個。”
“我就算了。”鹿茗笑着挑眉:“我用不上。”
寧嘉言:“……”感覺又被嘲笑了。
樊籬在收拾桌子, 問寧嘉言:“吃早飯了嗎?”
聽到樊籬的問話,寧嘉言乖乖地道:“吃了。”
“嗯。”樊籬拿着碗筷進了廚房,将空間留給了兩人。
寧嘉言目送樊籬進了廚房, 問鹿茗:“你讓我哥做家務?”
鹿茗點頭:“是啊。”
“你怎麽能讓我哥做家務?”寧嘉言覺得不可思議,這種事情不該是鹿茗來做的嗎?
鹿茗反問他:“我怎麽就不能讓他做家務了?”
“我哥他身份尊貴,而且是編劇,手金貴着呢……”
鹿茗打斷他:“你的意思是我身份低賤?”
寧嘉言立刻否認:“我沒這個意思。”他倒沒覺得鹿茗低賤,但是他就是覺得,鹿茗在面對聞子濯、樊籬的時候是更讨好的那個。
因為身世的大山穩穩的擺在那裏。
鹿茗也沒跟寧嘉言争論這個,他道:“我是打電競的,手也很精貴。”
寧嘉言道:“你們找個人來……”
他剛想說找個人來照顧他們,但是又猛地發現,不對啊,“你們以後……都住一起?”
寧嘉言等待着鹿茗的否定的答案,卻見鹿茗點了點頭,很肯定的說:“是啊。”
鹿茗笑着看他,道:“你應該知道我和聞子濯分手的事情吧?”
寧嘉言又被鹿茗給驚到了,這鹿茗都猜到了?他對上鹿茗通透的,仿佛能看穿他的眼睛,突然發現,自己可能還是小看了鹿茗。
他覺得鹿茗是靠臉勾引了他哥,但是他還不清楚嘛,他哥哪兒是靠臉就能勾引到的,追求他哥的美人多了去了,比鹿茗還好看的公認的大美人也不是沒有。
鹿茗能勾到他哥,甚至讓他哥忽略聞子濯的存在,自然是有其過人之處。
寧嘉言承認了:“嗯,我知道。”
鹿茗依舊保持着微笑,說:“我和聞子濯分手了,以後就和你哥在一起了,我們是奔着結婚去的。”
“……結婚?”寧嘉言再次聽到這個詞,又一次感受到了震動。
“對,我和你哥是認真的。”鹿茗道:“以後我就是你……嫂子了。”
寧嘉言:“……”
寧嘉言不死心地道:“你這樣的人真的會安分的組建家庭嗎?如果沒做好準備我勸你不要結婚,這對你和我哥都好。”
他又道:“我知道你和那個主播的事情了,你不僅和聞子濯在一起,你還搞了一段網戀!”
“如果不合适再離就行了。”鹿茗道:“關鍵是我現在打定主意和你哥在一起了,我現在很喜歡你哥。”
鹿茗補充說:“你哥知道我的事情。”
寧嘉言:“……”
他哥知道了鹿茗是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的過往,卻依然喜歡着這個人,還想和這人結婚組建家庭,這不是真愛是什麽?
意識到這一點,寧嘉言心中某粒已經萌芽的種子緩緩枯萎着。
樊籬從廚房裏再次出來的時候,發現寧嘉言是一副仿佛受了大的打擊的樣子,整個人都散發出恹恹的,沉重的氣息。
他和鹿茗對視了一眼,在鹿茗的眼神中知道,鹿茗已經把寧嘉言搞定了。
樊籬看着自己神色難掩低落難受的弟弟,自己的嘴角卻是高高的上揚了起來。
最後寧嘉言還是要纏着鹿茗出去玩兒,鹿茗答應了。
因為寧嘉言強烈的意願,這次沒有帶上樊籬。
樊籬只拍了拍寧嘉言的肩膀,道:“照顧好你嫂子。”
“……哦。”
鹿茗坐上了寧嘉言的車,兩人一起坐在車後座,鹿茗問他:“你想去哪兒玩兒?”
寧嘉言說:“我想去滑雪。”
鹿茗認真問道:“你坐着輪椅滑嗎?”
“你對我說話就不能好好說嘛?”寧嘉言有億點點委屈,這人怎麽老怼他?別以為他察覺不出來。
“你和我說話也從來不好好說啊。”鹿茗道:“你想要別人怎麽對你,你就要怎麽對別人,你想要我對你好,你就得對我好。”
寧嘉言脫口而出:“真新鮮。”
以前的經歷都是在教他,別人需要讨好他,但從來沒人告訴過他,他得去讨好別人。
就算是面對樊籬,他也只是因為喜歡樊籬所以才乖巧一點而已。
鹿茗和善地看着他:“你現在不理解沒關系,等被社會,被生活毒打後就明白了。”
“我才不會被毒打。”寧嘉言小聲說了一句,但是心裏還是把鹿茗的話記了下來。
他心裏某個念頭已經被改變了,但是他潛意識裏還是挺想和鹿茗繼續好。
過了一會兒,寧嘉言忍不住問:“鹿茗,要是我對你好,你也會對我好嗎?”
寧嘉言以為自己會得到肯定回答,鹿茗卻道:“不會。”
“為什麽?”寧嘉言有點委屈和不解:“我們不是朋友嗎?”
鹿茗同疑惑的反問了一句:“我們什麽時候成朋友了?”
“我們一起爬了天峰山,我背你上去的,你後來也背了我,把我從廢墟裏背到了診所。”寧嘉言道:“我們這種交情還不算朋友嗎?”
鹿茗冷酷地回應:“不算。”
“……為什麽?”
“你之前讓我泡游泳池裏一晚上,回去我就發了高燒。”鹿茗似真似假地道:“我因為被誤會和被羞辱而難過,又覺得丢臉,喝了點酒,差一點就猝死了,後來為此還去醫院住了幾天院。”
“這些你毫不在意,但是我卻不會忘記。”鹿茗道:“我們可以一起玩兒,如果你聽話的話,但是我們做不成朋友。”
原身的死不是寧嘉言造成的,但是他起了間接的作用。
只此一點,鹿茗就沒辦法再和寧嘉言成為朋友了。
更別說寧嘉言和他也是有本賬的,之前寧嘉言對他可非常的不友好。
現在寧嘉言喜歡上他,雖然他并非有意報複,但鹿茗心底裏隐隐是有點暢快的,這大概就是報應吧。
說起來,之前若沒有寧嘉言,原身就不會走向死亡嗎?
秦安在背後虎視眈眈,他始終是秦安眼中的一塊肉,被秦安一番算計後再落到秦安的手裏,他的結局又會怎麽樣?
原身有些自卑,認為自己不配被愛,一無所有,但其實他年輕又美好,像一朵沒有野獸守護的玫瑰,多的是人盯着,觊觎着,想摧殘他呢。
等被他的那些男友抛棄,他又會走向什麽方向呢?
鹿茗想着,便有些心疼原身。
原身可以有美好的生活,但原身他不知道美好生活是什麽樣的,所以他很難突破将他困住的那個牢籠。
從這點來看,曾經覺得過得不好的自己,其實是幸運的。
鹿茗微微失神,寧嘉言也在聽了鹿茗的話後呆愣了一會兒。
他不知道這背後還發生了這些事情,也不知道鹿茗還因此進了醫院。
“鹿茗,對不起。”寧嘉言再次道。
鹿茗因為寧嘉言的聲音回過神來,他沖寧嘉言微微地笑了笑,卻沒有越過原身去回答一聲“沒關系”。
不過他可以替原身去聽這一聲“對不起”,替原身去和那些男友斬斷關系,替他去看他們懊悔的模樣。
寧嘉言嘗到了他人生中少有嘗到的後悔的滋味。
現在想想真奇怪,他為什麽會那樣對鹿茗呢?有別人的慫恿,但追根究底是他自己有問題。
寧嘉言不由得開始審視起了自己。
他這些年怪這個怪那個,讨厭這個讨厭那個,那他自己,又是個什麽玩意兒?
在沉默中車子開向了一家俱樂部。
寧嘉言想去滑雪,但是以他的身體狀況當然不能去滑雪。
下下棋喝喝茶差不多得了。
寧嘉言是那種能靜下心來喝茶的人嗎?
以前的他絕對不是,現在的他,勉強算是了。
寧嘉言坐在茶室裏與鹿茗下棋,鹿茗也不嫌他折騰,下個棋專門來俱樂部,饒有興致的和他下了起來。
鹿茗象棋下得不錯,卻意外的發現寧嘉言也下得很不錯,不是普通的水平,像是和他一樣專門鑽研過的。
這讓鹿茗很意外,寧嘉言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一個可以靜下心來學下棋的人。
他直接問寧嘉言:“你怎麽會喜歡下棋的?”
寧嘉言聞言頓了一下,就在鹿茗以為他不想回答,然後打算轉移話題的時候,寧嘉言道:“我媽媽教我的,她喜歡下棋。”
鹿茗知道寧嘉言的母親在早些年去世了:“抱歉。”
“我不喜歡提起我媽媽。”寧嘉言拿着棋子的手收緊,道:“這不是因為我不愛她,相反,正因為是我太想念她了,所以更害怕別人讓我想起她。”
“抱……”
“不用道歉。”寧嘉言打斷了鹿茗,道:“繼續下棋吧。”
“稍等。”鹿茗并沒有如寧嘉言所願繼續下棋,而是起身親自給寧嘉言沏了一杯茶,他的手藝并不能和專業人士比,但是整一套的動作都行雲流水,看起來漂亮極了。
“嘗嘗。”鹿茗将茶水推到了寧嘉言的面前。
寧嘉言喝了一口,如實地道:“不錯。”
“喝一杯暖暖的茶下去是不是舒服點兒了呢?”鹿茗道。
“嗯?”寧嘉言有些許的不理解鹿茗這麽說的意思。
“你有沒有去看過心理醫生?”鹿茗道:“我覺得你有些創傷性應激反應的症狀,直接的說就是你的心理有些小毛病。”
大概是因為對象是自己現在求而不得的過命朋友,所以寧嘉言被指着說有病也并沒有生氣,驚訝多一點:“你說我有病?”
“對。”鹿茗建議道:“你可以去看一下心理醫生做一些疏導,如果情況不是非常嚴重,你甚至不用吃藥,就算吃藥也沒關系,非器質性的話藥物不會有什麽嚴重的後遺症。”
寧嘉言雖然對母親的死一直耿耿于懷,但是寧家人沒有人懷疑過他因此有心理問題,因為他的表現一直是正常的。
“你看起來很懂?”寧嘉言問:“你為什麽會認為我有病?”
“你的反應。”鹿茗道:“正常人被提起悲傷的往事反應也不會這麽激烈的,我看你手指都在發抖,臉色也變得不太好,額頭冒了汗,眉頭皺得很緊,而這些反應不是很劇烈,你好像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只是心裏不舒服還能理解,但是上升到了生理,那便不是普通的不适可以概括的了。
寧嘉言有點被鹿茗說服了,因為鹿茗的理由很充分,沒有絲毫糊弄他的意思。
他有些糾結,但是最終他還是咬牙做了個決定。
不就是看醫生嘛,試試又怎樣?
雖然腦袋裏一直有個聲音在說,這又不是什麽大問題,矯情,有必要去看醫生嗎?看了又能有什麽改變呢?
但是他看着鹿茗格外溫和和堅定的眼睛,他将自己的這道聲音壓了下去:“謝謝,我會去看醫生的。”
寧嘉言發現鹿茗沒有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你怎麽對這個很熟悉的樣子?”
“我看過一點心理學的書,看這種書有利于更深的了解自己。”然後引導自己從迷茫重走出來。
“這樣啊,那我也看看?”
鹿茗輕笑了一聲,建議道:“你去看醫生就行了。”
寧嘉言點了點頭:“好吧。”
大概是因為鹿茗的這個提醒,寧嘉言對鹿茗的戒備心理松了許多,甚至有和鹿茗傾訴的沖動。
寧嘉言的表情十分糾結,鹿茗看出來了,問:“你想和我傾訴嗎?”
寧嘉言被說出心事吓了一跳:“你心理學學的很好嗎?怎麽什麽都知道似的。”
“沒有,我只是看了幾本書,算不上很懂。”鹿茗道:“我只是在某些方面比較敏銳。”
寧嘉言突然問:“那你今天和我說的那些話是故意說的吧?”
這次輪到鹿茗吃驚了,他沒想到寧嘉言居然看出來了,還問了出來。
倒不是他覺得自己做的很隐蔽,主要是寧嘉言的性格,他看起來不像是個敏感細心的人。
不過現在看來,寧嘉言外表看起來粗糙,內心裏其實也有敏感的一面,只是平時隐藏的很好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鹿茗見寧嘉言自己猜出來了,也沒有必要否認:“對。”
“我想,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可能會真的愛上你。”寧嘉言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不是嗓音的低沉,而是語氣變得沉穩慎重了:“因為我一直覺得你是像蒲公英一樣,到處留情,永遠不會停留下來,這樣的話,哪怕你和我哥現在在一起也沒什麽,反正你們遲早會分開的。”
“但是你的話讓我意識到,你現在已經選擇了停留下來,我哥也認定了你。”
“所以我及時阻止了我對你的喜歡。”
鹿茗突然擡手在寧嘉言的頭上敲了一下,寧嘉言吃痛,瞪鹿茗:“你幹嘛呀?”
“手癢。”鹿茗微笑:“我就算是到處留情,也不會留到你那兒啊小屁孩兒,未成年呢,想什麽呢?”
說到底,還是學校管寧嘉言管的還不夠嚴,留的作業不夠多。
“我除了沒有成年哪兒不好了?”寧嘉言不甘心的比劃:“我在學校收到的情書有這麽多。”
鹿茗瞥了一眼,不以為意:“我收到的比你多,誰在讀書的時候還收不到情書啊。”
“……但是我很多,說明我很有魅力。”
鹿茗點頭:“是挺有魅力的,長的不錯,家裏有錢。”
“你就只能看到這些?膚淺!”
鹿茗挑眉:“我要說我覺得你特別有人格魅力,你自己信嗎?”
寧嘉言:“……”他自己也不信。
寧嘉言有些洩氣,他突然也覺得自己好像除了這些也沒別的能吸引鹿茗了。
不過:“我長的夠帥,夠有錢,也夠了。”
“前提是錢是你的,不是你爸爸和你哥哥的啊。”鹿茗道:“不然你還要帶着你對象一起啃老啊?”
寧嘉言:!!!
寧嘉言被鹿茗怼到不想說話了。
下完這一盤棋他才重新道:“我是有點想傾訴,你願意聽嗎?”
鹿茗倒茶的動作一頓,點頭:“可以,你說,我保證你說的話我連你哥都不告訴。”
聞言,寧嘉言有一種放松的感覺,然後對鹿茗提起了他最介意,卻又無人可說的往事。
其實事情并不複雜,但是那件事情對寧嘉言的影響太大了。
任何小孩兒在親眼目睹自己母親死在自己面前都會難以忘懷的,尤其是以那樣慘烈的方式——從高樓跳下,摔成了一灘肉泥。
除了母親的死,便是母親尋死的理由——他父親大張旗鼓的公開了他母親偷情的影像,将她和情人做愛的視頻,照片,公之于衆。
不僅如此,他母親的情人還喪生于車禍。
這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是不是他父親做了什麽,當初他的母親就是這樣想的。
當時所有人都指責他的母親,認為他母親的死并沒有什麽可惜的,那不是光榮的,那是她自作自受的,他父親才是完全的受害者。
但是他不這樣覺得。
他知道他母親是個溫柔又浪漫的女人,她很愛他,很愛他的父親,事情會走到後來那一步,他父親難道沒有責任嗎?
面對一個為自己生育了兩個孩子,只犯了這一次錯的女人,他用得着這麽絕情嗎?
這是寧嘉言不能釋懷的。
他承認他母親做錯了事情,但是他不承認外界對他母親的那些指控,更厭惡極了那場道德正義的狂歡。
沒有人能真正的理解他的憤恨,他憤恨着當初所有一味指責他母親的人。
他會這麽讨厭聞子濯,就是因為聽到了聞子濯和別人談論了他的母親,說了他母親的壞話。
這導致他甚至埋怨和聞子濯毫無芥蒂做朋友的寧嘉樹,越發的喜歡做一些讓寧嘉樹頭疼的事情。
寧嘉樹很寵他,但是那種毫無原則和截至的寵愛讓他反而更加的心情煩躁……雖然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煩躁什麽。
明明別人都很羨慕他有個這樣寵愛他的哥哥,而且他哥哥對他的好是毋庸置疑的。
這些話寧嘉言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包括樊籬。因為他覺得他們都不是一個好的傾訴對象。
但是今天他在鹿茗這裏破防了。
他有些緊張的抓緊了手,看向了鹿茗,鹿茗會說什麽呢?
他會告訴他,他是錯誤的,他很矯情,他太任性嗎?
鹿茗聽完了寧嘉言的話,對寧嘉言的情況有了一個更清晰的概念。
而他現在也很确定,寧嘉言看似正常的外表下,其實是有很嚴重的心病的,這個結不解開,以後就會像根長在肉裏的釘子,發炎,潰爛。
“我不清楚你母親具體經歷了什麽,但是我能理解你作為一個兒子對母親維護的心情。”鹿茗道:“以及,我覺得你是對的。”
“我不是在安慰你,而是我真的覺得你爸爸做錯了,那些對你母親正義審判的人錯了,并不真正了解你的哥哥也錯了。”
“全世界都認為你錯了,但其實是他們全都錯了,只有你對了,寧嘉言。”
鹿茗說的這些話并沒有用多麽高明的話術,簡簡單單的,卻直擊了寧嘉言的內心。
寧嘉言問:“你真的這麽覺得嗎?”
鹿茗道:“我跟你不是朋友,才不會故意為了安慰你說謊。”
鹿茗的話不好聽,寧嘉言此時卻覺得這句話動聽極了。
寧嘉言猛然起身,走到鹿茗面前。
鹿茗驚了一下,寧嘉言是要跟他動手啊?他剛才沒說欠打的話吧?
下一秒,鹿茗就被寧嘉言給抱了個結結實實。
而且他還聽見寧嘉言有些別扭的叫了他一聲:“嫂子……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