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由于這會兒是大上午, 村裏幾乎沒有還在屋子裏睡覺的,而且發現震感這麽強烈了之後便有嗓門大的村民奔走相告與大家互相提醒,沒一會兒大家都來到了戶外。
鹿茗和樊籬見此便安心的待在了原地等待。
樊籬反握住了鹿茗的手, 然後将人半擁在了懷裏:“沒事的,我一直都在。”
鹿茗此時有着莫名的慌張緊張感, 失去了一直以來的冷靜,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慌感讓他更加的緊張了。
好像真的會有很可怕會威脅到自己性命的事情發生一樣。
而當他靠在樊籬懷中時, 那股心慌感又詭異的緩緩消散了。
鹿茗平靜下來, 聞着樊籬肩頭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有一種強烈的安心感。
他想起來, 從剛才出事起樊籬就是一直護着他, 拉着他的手臂的。
在遇到危機的時候,樊籬也履行了自己的諾言——他會一直都在。
震感依然在繼續着, 原本晴朗的天也烏雲蔽日暗了下來。
衆人擔憂的等啊等啊,眼看着那土瓦房子整個都震動了還往下掉着土渣子和瓦片,他們心都提到了心眼口,結果他們等到了震感平複, 也沒等來更嚴重的,那破舊些的老房子雖然七零八落的, 但稍微新一點的房子都還好端端的立在那兒呢,只需要修繕,不需要重建。
見此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有一種劫後餘生之感。
現在的情況可比預想的結果好多了。
鹿茗也松了口氣, 而就在這時, 有人來傳消息,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學校塌了, 壓了人!”
鹿茗和樊籬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跑屋子裏把東西一放然後趕往了學校。
他們到學校的時候發現學校塌陷得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一些,整個教學樓都遭了殃,比廢墟也好不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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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茗拉住一個看着有幾分眼熟,像是寧嘉言班上的學生問道:“現在什麽情況?有多少人被困裏頭了?”
學生眼淚吧嗒吧嗒地,哽咽道:“晴晴還在裏面……還有寧老師,寧老師是為了救人,現在一直沒出來……”
從這個學生斷斷續續的敘述中他們知道了大概的情況,原來老師們在發現地震來了之後第一時間疏散了學生,但是這教學樓實在是太豆腐渣了,塌陷太快導致還是有一些學生來不及走困在了裏頭。
寧嘉言發覺還有學生困在裏頭了的時候便又沖了回去救人,他進去了三次,但是最後一次到現在還沒有再出來。
——
寧嘉言沖進去救人的時候什麽也沒多想,腦子裏只有一個目的,把呼救的學生救出來。
他将學生推開,被重物砸到的那瞬間也什麽都沒多想,直到他聽着旁邊孩子的嗚嗚哭聲,右腿痛到抽筋後背冒冷汗的時候,他的腦子裏才開始真正的思考。
好踏馬的疼啊!
血從他的腿部汩汩流出,他艱難的帶着旁邊的小女生挪到了角落,然後靠在那兒等待救援。
寧嘉言的意識随着血流得越來越多越發的渙散了,而在這個時候他莫名的想起了鹿茗。
那次宴會上,他讓鹿茗在游泳池裏泡了一晚上的冷水,他那會兒并不覺得這是什麽嚴重的事情,那時候鹿茗也全須全尾的離開了。可他這會兒卻仿佛看見了鹿茗那充斥着絕望痛苦的眼睛,以及在冰冷的池水裏緩緩閉上眼,沉下水中的模樣……
沒有任何的旁白,寧嘉言卻意識到,鹿茗這是死在了那個水池裏。
寧嘉言悚然一驚,猛地睜大了眼睛,下一秒,他發現他正伏在一個人的背上。
他試探地叫了一聲:“鹿茗?”
“你醒了?別睡啊,保持清醒。”鹿茗道:“你可真是夠重的。”
鹿茗和其他人分開搜索,他先發現了寧嘉言,看寧嘉言這樣他只得立即把人背起來去診所了。寧嘉言明明看起來那麽瘦,但是鹿茗卻覺得自己仿佛是在背一塊大石頭。
鹿茗累得冒汗,卻突然感受到了寧嘉言先掉了兩滴滾燙熱汗在他的脖子上。
寧嘉言小聲道:“鹿茗……”
鹿茗聽出了寧嘉言聲音中的哭腔,這才意識到,那兩滴不是汗,可能是眼淚。
被吓着了?
鹿茗想到對方還是個未成年,今天又這麽英勇的救了好些個學生,便難得溫柔的安慰寧嘉言:“別怕,馬上就到診所了,給你先處理一下我們馬上離開這裏送你去大醫院,你的腿不會有事的。”
寧嘉言辯解道:“我沒怕!”
“好,你不怕。”
“……”其實還是有點怕的。
怕腳出問題,也後怕于他之前隐約看到的關于鹿茗的事情。
寧嘉言想到那只是幻覺,鹿茗現在還好好地,便有些鼻酸。
他以前便沒想讓鹿茗死,現在更不會這樣想。
鹿茗沒事,真好。
寧嘉言靠在鹿茗的脖子上,悶聲問道:“那個學生怎麽樣了?”
“她沒事兒,只是一點點擦傷,當場就給處理了。”鹿茗道:“被埋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毫發無損,最多也就是砸傷了,沒沒死人,你放心。”
寧嘉言松了口氣:“那就好。”
鹿茗随口應了聲:“嗯。”
寧嘉言突然道:“對不起,鹿茗。”
鹿茗被他這聲道歉驚了一下,他知道這小子可傲嬌了,讓他低頭非得死死摁着他的頭才行。
現在寧嘉言卻主動向他低頭了?
更重要的是:“為什麽道歉?”
寧嘉言道:“之前那次讓你泡游泳池裏的事情,是我錯了,對不起。”
聽到寧嘉言的解釋,鹿茗更驚訝了。
鹿茗沉默了一會兒,道:“寧嘉言,我很欣慰能聽到你的道歉,但是有些事情不是道歉就可以的。如果你真的知道錯了的話,以後希望你可以謹言慎行,收起你的任性,不要再肆意傷人。”
鹿茗以為寧嘉言至少會和他頂頂嘴,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傷太重的原因,寧嘉言并沒有和他犟,反而沉聲應下了他的話:“好。”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對于寧嘉言的改變,鹿茗只能歸咎于寧嘉言在經歷一些事情後長大了。
鹿茗将寧嘉言背到了離學校挺近的診所,先簡單處理了一下寧嘉言腿上和身上其他地方的傷口,然後再轉車送到了縣城中心醫院。
在中心醫院停留了一天買了輪椅坐上後又轉到了燕市。這是寧嘉樹的意思,寧嘉樹不相信小縣城的醫療水平,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弟弟的腿出現問題。
寧嘉樹推掉了工作親自來接寧嘉言,鹿茗和樊籬将寧嘉言交給他後便暫時留在了Y省。
他們先是幫忙搜查,救意外受困的人,然後便是商量着學校重建的事情。
小村子貧窮落後,這好不容易建起來的學校塌了想再建起來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可是不建學校,村裏的學生想讀書就難了,不僅是需要翻山越嶺去鎮上的問題,還有鎮上容不容得下來這些生源的問題。
樊籬有錢,但也不能随便就給人建一座學校,他得拿出一個具體的也有利于自己的方案來才能撥這筆款項出來。
因為這些事情他們又耽擱了好些天,當他們打算回去的時候,他們見到了一個讓他們意外的人。
聞子濯。
聞子濯聽說Y省發地震後便心有擔憂,而這個但又在得知寧嘉言坐着輪椅回來之後升到了頂峰。
知道他們在Y省旅游,可具體是在哪兒便不知道了,他給樊籬打電話發消息一直得不到回音便只能去找寧嘉樹,從寧嘉樹口中知道了這個小縣城,又從地震源知道了鹿茗和樊籬具體的住處。
他長途跋涉而來,在見到樊籬時眼睛通紅地抱住了樊籬。
聞子濯抱着樊籬,心緩緩落地,他沒有問樊籬為什麽不回消息不接電話,他只是聲音沙啞,帶着慶幸地道:“你沒事就好。”
兩人是一起長大的,樊籬對聞子濯也并非沒有感情。
他感受到聞子濯身體微微的顫抖,遂拍了拍聞子濯的背,道:“我沒事。”
樊籬任由聞子濯抱了一會兒,轉頭去看鹿茗。
鹿茗目光淡淡地,并未因為被聞子濯忽略而表現出難過。
在早就知道,在聞子濯的心中,樊籬的地位可比他重要到不知道哪兒去了,哪怕聞子濯之前還叫嚣着不分手。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不愛聞子濯,不愛就不會心理失衡。
聞子濯平靜下來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一旁的鹿茗。
他轉頭看向鹿茗,對上了鹿茗通透又平靜到讓人心慌的眸子,他張了張嘴,艱難的叫了一聲鹿茗的名字。
鹿茗淡淡地對他點了點頭:“聞先生。”
聞子濯聽着這聲冷淡的“聞先生”,心驟然像是被挖空掉了一塊。
他意識到,這一次他再沒有理由糾纏着鹿茗不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