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2)
舞,那部幾年前的巨制又在大銀幕上以另一種方式重新演繹着。金晶以前沒看過,所以前幾日非拉着她去電影院。坐在漆黑的電影院裏看着同一個故事,又一次深切體會到了什麽叫物是人非。
其實這個世界,每天都在改變,其實這個世界,每天都是重複,只不過看你想要的是什麽,看你能要到什麽罷了。就好比天上的星星,永遠都在,卻永遠都觸碰不到,而地上的霓虹,今天變了明天又變,但只要你伸手,就總有夠得着的辦法。
路上的行人不多,有那麽幾個,也都是匆匆而過,沒人會和她一樣默默、緩緩的走在冷風中,也沒有人會和她一樣覺得只有這樣的冷風才能對那些悲傷起到一絲掩埋的作用,哪怕這些作用只是欲蓋彌彰。
樊長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沒有戴手表的習慣,也懶得去看手機,反正時間的早晚對于她來說,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只是機械式的随着前邊的人過馬路的時候,感覺手臂被人猛地拉了一把,然後整個身體都往後倒退了一大步,面前那輛明黃色的跑車一嗖而過,險些擦到她身上。她晃了晃神,聽到有人在眉眼上方問她:“沒事吧?”
她尋着那聲音微微擡眼,幾乎是在一瞬間本能的去掙脫葉至曦正牢牢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葉至曦見她反應如此激動,連忙松了手,有些無奈的看着她。
她這段時間以來,每次見到他,基本都是在她捉襟見肘的時候,實在算不得什麽好回憶。加上剛才被那畫面刺激了輕微的神經,不由自主的問道:“葉先生,該不會這麽巧,你也走這條路吧?”
她的語氣十分生冷,但他心裏禁不住高興起來,至少相較于前幾次的毫無交流,今天她主動和他說話了。
她原以為這樣的問話會惹得他不高興,沒想到他臉上一絲不悅的神情都沒有,反而是靜靜的看着自己。她一時有些亂,收回目光,要繞開他往別的方向去。
結果她剛一邁開步子,他又叫住了她,不是客氣的‘樊小姐’,也不是距離感十足的‘樊長安’,而是很輕、很輕的一聲:“長安。”就好像他們是相熟的故人,多年後于燈火輝煌的街心重遇,他喚她一聲‘長安’,然後有什麽情愫在緩緩流動着,連帶着周圍所有的一切都緩了下來。
她心裏有什麽東西微微顫了顫,然後腳步便停了下來,她知道這個時候,她應該對他保持怎樣的距離,所以蹙了蹙眉,回身看他,預備趁着這個機會好好教訓眼前的這個‘葉家人’,沒料到他竟然伸出手鋪平在她面前,微笑着說:“你的耳環掉了。”
她低頭看向他的手心,又馬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果然是掉了一只珍珠耳環,想來應該是剛才在餐廳撞到他的時候落下的。她有些窘迫,伸手去拿不是,不去拿也不是。
他看出她的猶疑,又試着把手往前伸了伸。
她被他的動作突地觸動了,猛地擋開他的手,那只珍珠耳環被甩了出去,不知道落在了哪裏。
他眼裏透出一絲驚異,但只消片刻便釋然了,重新溫和的看着她。
她心裏有些急,只能不顧旁人,朝他吼道:“你到底想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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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着急,只轉身走向剛才耳環跌落的大概位置,尋覓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然後撿起來,回到她面前,誠懇的說:“想把耳環送還給你。”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只覺得他執着的有些不顧眼下是什麽情況,或者說,執着的壓根沒考慮過她與他之間對立的關系。當即一狠心,拿了他遞來的耳環,轉身扔向馬路中央,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才正眼看着他,認真說:“葉先生,我謝謝你把耳環送還給我,不過葉家人碰過的東西,我是不會再要的。”
☆、白月光(5)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有兩對出來打醬油咯,正好湊一桌麻将。
葉至曦這幾天情緒不太高,但他已經搬出來住了,所以沒太招人注意,只等去到醫院探望葉至琏的時候,才被眼毒的葉至琏給看出來了,大大方方問他:“你小子遇上什麽事了?小悶葫蘆變成大悶葫蘆了。”
葉至琏頭上開了刀,眼下頭發沒找齊,只能帶着毛線帽子,身體也還未完全恢複過來,但精神頭極好,一邊攢着周霓川給葉至曦泡茶,一邊刨根問底的追着葉至曦:“有什麽事說來給四哥聽聽,你不知道,在這兒躺了快一個月,什麽消息都沒有,簡直憋死我了。”
周霓川先是睨了葉至琏一眼,然後把茶端給葉至曦,說:“別理他,他那個腦袋就是想事情想多了才會出問題。”
葉至琏聽了周霓川的話,立馬就蹙眉了,笑着嚷道:“看吧,千萬別讓女人知道你有多愛她,不然她就會特別趾高氣昂。想當初那會兒,她哪敢這麽對我啊。”
周霓川高興的點頭,說:“這就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以前那樣對我,我現在這樣對你,都算我心軟的了。”
葉至曦由着兩人一來一往的鬥嘴,話都沒插上,走神走的實在厲害,最後還是葉至琏提醒他:“想什麽呢?電話也不接了?”
他匆忙從兜裏掏出手機來,結果是葉至謙打來的,問他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飯。
他說好,但因為葉至謙給的地址十分隐秘,他繞了許久最後把車停在了一條胡同的入口處,又往裏邊走了百來米,才終于見到門前挂了兩個紅燈籠的私房菜館。
這樣的菜館在城裏頭不算少,小部分有頭臉又不喜歡招搖的人都愛往這些地方來,通常只能開上一兩桌,決計遇不上熟人。
葉至曦知道葉至謙這些年偏愛這類地方,所以也沒有太在意,只等敲了門,報上說是姓葉,門裏的人才客客氣氣的把他引到四合院最裏邊的房間。他以為會是葉至謙一些比較私密的朋友,沒想到一進門只看見兩個人在說話,一個是葉至謙,另一個,他頓了片刻,才想起竟是傅小影。
這樣的畫面,饒是他之前已經知曉了葉至謙和傅小影的關系,仍舊免不了心中一震,杵在門口沒動。
傅小影留了長發,松松的紮在後勁處,額前那些細碎發梢也基本掃到了兩旁,一雙桃花眼看上去十分有神采,見到葉至曦怔住,并不尴尬,反倒是看了葉至謙一眼,笑着說:“你還說我會認不出他來,可這模樣分明就是你們家的人嘛。”然後又看向葉至曦,含笑問:“就是不知道你認不認得我了。”
葉至曦一直知道葉至謙同文景妍的感情不好,若真實打實的算,葉至謙這些年回家的次數說不定比他這個住校外加離京的人還要少,但他管文景妍叫三嫂叫了七八年,面對眼前巧笑嫣然的傅小影,他一時有些為難,最後誠懇的喚了聲:“小影姐。”
傅小影似乎并不在意他叫的什麽,只招呼他:“一直站着幹嗎?快坐吧。”
他本來就不是擅長說漂亮話的人,面對這樣的情景,更是沉默的厲害。
傅小影覺得很新奇,主動和他說起:“剛聽你三哥說你話不多,我還不信,想着你們家幾個兄弟個個都是嘴裏能吐花的,現在見了,才知道原來你真是與他們不同。可我又從別人那裏知道你是個真正能幹事的人,不是那種只會仗着家裏四處招搖的,所以啊,我猜你以後肯定比他們都強。”
葉至曦聽得傅小影這樣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說:“我不過是每天上上班,三哥才是幹大事的。”
葉至謙見他精神不太好,蹙了蹙眉,接上話說:“不論幹什麽事,首先都得把日子過好,不能給自己太大壓力,凡事都講究一個循序漸進。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就算吃下去了,也難免會傷到腸胃,時間有大把,就看你怎麽用了。”
傅小影亦算是知情人,聽葉至謙把話講到了這個份上,不由笑道:“年輕人嘛,熱血一點很正常。”又看着葉至謙:“你年輕那會兒,還沒有他現在這份沉穩呢。”
葉至謙笑起來,溫柔的看着傅小影:“我現在也還年輕。”
傅小影撲哧一笑,故意點頭說:“你現在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快成豆腐渣的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葉至謙蹙眉笑道:“我怎麽看着像是剛出鍋的豆花,好多人排隊等着呢。”
兩人一來一往的說笑着,完全沒把葉至曦當做礙事的人。而事實上,這樣的情景,并不讓葉至曦覺得尴尬,好像原本就該是這樣,即便他們的感情目前看來還不為家庭所接受,即便他們的感情還有別人參與并絲毫沒有放棄的意向,可他們相愛,并且願意為了最終會走到一起的結局而蟄伏。
黑夜再漫長,也無法擋住終究會升起的太陽,所以再恨的恨,也總有完了的一天。
朱媽是在樊長安準備睡覺的時候上樓來說有人來找她的。
以前樊家門庭若市,不是事先約好的,她基本抽不出空見面,而今門可羅雀,又是快十一點了,她實在想不出會是誰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穿上大衣,一邊往樓下走,一邊問朱媽:“是認識的人嗎?”
朱媽跟在她後面,說:“不認識。”
她心中一動,轉頭問朱媽:“男的女的?多大年紀?”
朱媽也停了步子,回答說:“男的,二十七八的樣子,模樣長得挺好。”
她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又問:“他有沒有說他姓什麽?”
朱媽搖頭:“沒問。”
她沒有再往樓下走的意思,頓了片刻,說:“你讓他回去吧,就說我不在。”
朱媽有些為難:“可是我已經跟他說你在了。”
她絲毫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重新邁開步子往樓上走,交代朱媽:“那就說我不想見他。”
朱媽從未見過樊長安有意把人拒之門外的,心裏有些好奇,但也不能擅自改變樊長安的主意,只好下樓,走到門口,打開大門,帶着些許歉意,委婉的告訴門外等着的葉至曦:“不好意思,小姐她已經睡了,你有什麽事還是明天再來吧。”
葉至曦來之前就做了好各種心理準備,所以并不太失望,向朱媽說了謝謝,然後坐在樊家大屋外邊的長椅上。
冬日夜寒,街道上幾乎沒有人行走,路燈的黃在這一刻顯得尤其的溫暖,所有的一切都很寧靜,包括他的心,都有一種從未感受過的寧靜感。
他想起前幾天晚上,在家安撞見樊長安。她在出神的看着葉家的兄弟姐妹們給葉紫過生日,出神到連他站在她後面許久許久都未察覺,最後猛地回身撞上了他。
他後來想,這樣的畫面于她而言,十分殘忍。所以趁着衆人都不留心他的時候,借口自己散步回去,然後悄悄跟上了她。
其實他也不曉得這樣跟着她能做什麽,又仿佛擡眼間就能看到她在自己的視線之內是一件足以讓他內心感到滿足的事情。他總是不經意的往前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她沒有察覺,他亦不希望她察覺,因為害怕她察覺之後會在瞬間便與他隔出千山萬水來。
可惜他沒忍住,也忍不住,使勁拉了她一把,生怕她會出任何的意外。而她也想當然的對他的出現表現出來極度的不悅。他很快把她遺落的耳環拿了出來,她卻一言不發的擋開他的手。他明白她的尴尬,所以重新去把耳環找了回來,他亦明白她的憤怒,所以面對她生硬的那句“葉家人碰過的東西,不會再要”的話,并沒有就此生氣的離開,而是默默看着她迅速離去。
十六年來,他記得她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以前的那些話,對她而言是無關緊要,今天的這些話,對她而言,他想,應該是發自肺腑的。她恨葉家人,恨葉家的每一個人,毫不掩飾的恨,異常激烈的恨。他總是懷着一顆樂觀的心去看待他們之間的關系,直到這個時候,他才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的關系,或許只能永遠定格在樊家轟然倒臺的那一日。
葉至謙和傅小影之所以能堅持下去,是因為他們相愛,而他與樊長安,從來都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也許他該放棄,放棄這根本不會燃出希望的死灰,只是剛才從私房菜館出來的時候,他看到有些黑的胡同裏有一個女孩往前走着的背影。他心裏突地被什麽觸動了一下,看着空蕩蕩的胡同發了許久的怔。
夜黑風高,前路未知,他怎麽能讓她一個人繼續走在這條孤獨的路上?
☆、白月光(6)
作者有話要說:小葉哥哥,我保證,等明天一定給你安排大段話,保證保證比你之前說過的所有話加起來都多,哈哈。
潘宜蘭打牌打到早上六點多才回來,樊長安起得早,下樓的時候正好聽到潘宜蘭和朱媽感慨:“現在的年輕人也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了,這麽冷的天,竟然擱咱家外面那條長椅上睡着了。弄得我開始還以為是李崎喝醉胡亂躺那兒的,結果走近了一看,又不是。”
朱媽聽了潘宜蘭的話,立馬問道:“是不是個年輕男人?”
潘宜蘭點頭,反問:“是找你的?”
樊長安已經走完最後一階梯,十分恰好的打斷兩人:“朱媽,我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朱媽立馬明白樊長安是不願意自己多嘴和潘宜蘭說昨晚的事,只得轉口說了聲好。
潘宜蘭立馬告訴朱媽:“我晚上也不回來吃飯了啊。”然後看了樊長安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後大概是費了勁忍住了,只能一邊往樓上走,一邊漫不經心的說:“打通宵麻将真是累人啊。”
樊長安一直覺得潘宜蘭之所以喜歡打通宵麻将的原因是害怕晚上一個人睡。以前樊父在外任職,不同意她跟過去,所以她不是忙着參加各種宴會,就是約朋友打通宵的麻将,但只要樊父回來了,她就乖乖在家呆着。
一個女人,說來說去,最終還是需要男人的關心與愛護。而這個關心與愛護能延續多久,大概和運氣有關,好比像馮昀昀母親這種的,就屬于運氣鼎好的類型,攤上個馮父這樣既有實力又有名譽的商人,居然能榮寵四十年不止,想想都覺得是個奇跡。
樊長安前日聽說馮母身體有些不适,在住院檢查的消息,于是試着給馮昀昀打了個電話,問方不方便去醫院探望一下。
馮昀昀一貫待她很好,馮母也十分疼惜她,當即就答應說:“別人來了也許是添煩,你來了,我媽肯定是高興的。”
樊長安記得馮母偏愛洋牡丹,于是特意先去大的花店挑了一束粉色的,然後才去到醫院。
說來這醫院她以前來的次數不少,探病或者被探病,不僅醫生護士認識挺多,連一些九曲的小道都十分熟悉。所以她避開了人多的電梯,十分順暢的去到了馮母住的房間。
也許是知道她要來的緣故,房間裏除了半躺在床上看電視的馮母之外,就只有馮昀昀一個人。
馮母生的十分慈祥,但因為身體不大好,所以看着氣血不那麽紅潤,見到樊長安來了,臉上立馬泛起笑容來:“剛剛還在說屋裏百合花的氣味太大,你就帶了這粉紅粉紅的小花兒來,看着就讓人高興。”
馮昀昀正坐在沙發上削蘋果,此時也笑道:“長安你身上有我媽喜歡的文藝氣味,我看這蘋果還是你來削吧,保準她一會兒胃口大開。”
樊長安以前日日都能聽到類似如此的話,也當自己真是讨得所有人的歡喜,現在聽來,雖然知道馮家母女都是真心的,但仍舊不由得泛起一絲波瀾,怔了片刻,轉而笑着去拿擺在小桌上的花瓶:“我先去把花換上。”
馮母确實是喜歡樊長安不經意間散發出的文藝氣息,同她說了許多話,重提起當初讓馮昀昀學舞蹈卻沒如願的事來。
馮昀昀坐在沙發棱上,比樊長安要高出一截,雙手搭在樊長安肩上,笑着表示:“我交誼舞跳得還不錯啊。”
馮母故意搖頭笑,又看着樊長安,說:“今年的天氣實在冷,應該去南邊曬曬太陽。”
樊長安不曉得馮母的意思,只能說:“等您休息好了,讓昀姐陪您去呗。”
馮昀昀接上話頭,說:“是深圳那邊有個活動,我媽想說讓咱們樂團去做個表演。”又拍了拍樊長安的肩膀:“整日呆在這兒也沒意思,等時間确定下來,我帶你們過去。”
樊長安的确是許久沒有離開過這座城市了,聽了馮昀昀的話,有些心動,從房間裏出來還在考慮究竟要不要暫時性的逃開。
結果想的太出神,與抱着一大個果籃快步走過來的女孩撞到了一起。也不知是那果籃太不結實還是怎麽的,籃子裏的水果全都從破掉的洞裏漏了出來,滾了一地。
樊長安一面說着對不起,一面蹲□子幫忙撿水果。
被撞的女孩是剪的齊耳的短發,一雙大眼睛十分靈動,聽到樊長安先說了對不起,連忙表示:“是我沒看清路,撞到你了,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然後把地上的水果一堆一堆的往果籃裏放。
樊長安見她一個女孩卻抱着個不相适宜大的籃子,自然而然的說:“你拿這個果籃太重了。”
女孩認真的點頭,直爽的說:“我也不想抱着這麽大的果籃,可我媽說果籃越大,就越有誠意。所以我想,我以前不在國內,現在有機會了,一定要好好表現表現我的誠意。”
樊長安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十分真誠,但這真誠的話語裏頭又泛着一絲無可奈何,于是淡淡笑了笑,幫她把最後一個奇異果放到果籃裏。
女孩對樊長安說了謝謝,然後放棄再度抱着果籃的做法,直接從地上拖着走。
樊長安看她有些吃力,但終究沒有上去幫忙。這幾層樓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貴,她若是貿貿然搭手,也不曉得會不會變成幫倒忙。
回到樂團已經快十二點了。
金晶正在吃自家帶的盒飯,見樊長安來了,一邊從布袋子裏拿出另一個飯盒往微波爐裏放,一邊說:“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差點就要把這份飯給別人吃了。”
樊長安笑着問:“阿姨又做什麽好吃的了。”
金晶挑眉道:“等熱好了你就能看到了。”又問她,“打你手機怎麽不接?”
她想起昨晚調的是靜音模式,便說:“靜音,沒聽到。”
金晶“哦”了一聲,微波爐剛好也“叮”的一聲。金晶高高興興把飯盒拿了出來,揭開蓋子呈到樊長安面前,笑呵呵說:“生日快樂!”
原來飯盒的第一層裝的是揚州炒飯,飯上面有‘生日快樂’四個字,是用胡蘿蔔絲拼接的,看上去圓乎乎的,十分可愛。金晶又把飯盒第一層拿開,第二層是海帶排骨湯,香氣四溢,熏得樊長安鼻子發酸。
金晶笑着解釋:“我媽說別的菜涼了再熱都不好吃,但這個湯在保溫盒裏肯定沒問題,而且這叫愛心海帶排骨湯,裏邊有家的味道。我媽還說,過了今天,你的本命年就結束了,所有的事情都會否極泰來。”
樊長安眼眶都潤了,認真看着金晶,說:“幫我謝謝阿姨。”
金晶一邊拍着樊長安的肩膀,一邊笑嘻嘻說:“放心,我已經幫你謝過了。”又怕她心裏會難過,于是岔開話題:“我手機沒電了,正在充着,把你的借我用用,打個電話給雷城,查查崗。”
樊長安先摸了摸包裏,沒找到手機,又伸手到衣服的口袋,還是沒有,這才發覺手機不見了。
金晶連忙借了別人的手機撥樊長安的號碼,是顯示能打通,可沒有人接。
樊長安回想了一下,排除被人偷了的可能性,猜想應該是掉在某個隐蔽的地方了,但又因為是靜音,所以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金晶一面覺得可惜,一面安慰她:“看吧,今天還沒過完,等過完了,才能算真正否極泰來。”
她想起這手機之前在地鐵上就被人搶過一次,雖然是被葉至曦給追了回來,但有些東西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不該強求。于是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只說等下班了去買一個新的。
下午四點多,金晶火燒火燎的跑到練琴房來找樊長安,把自己正在通話的手機塞到樊長安手裏:“你的手機有人撿到了。”
她心裏莫名的緊張了一下,頓了片刻,才拿起手機放到耳邊。
電話那頭是個女聲,聽着有些耳熟,說着:“我是剛才那個抱着果籃撞到你的人,你的手機被我撿到籃子裏了,剛剛才發現的。”
她記起醫院裏那個短發女孩,說道:“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拿”
女孩聲音充滿了活力,笑着說:“還是我給你送過去吧,反正我現在也閑着,而且這事本就怪我沒注意,才給你添了麻煩的。”
她想了想,說了地址。
金晶對此很欣慰的表示:“所以說這個世界上的好心人還是很多的。”
她并不是天生的悲觀主義,樊父也時常教導她,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你若是真心相對,即便他不拿出真心對待你,至少在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加害于你。她一直相信樊父所說,也相信樊父确有商鞅之志。
金晶和雷城說好了晚上給樊長安過生日,所以雷城來了之後,三人就一直在樂團等來送手機的姑娘。等到快六點了,金晶頗有些失望的表示:“她該不會是涮我們的吧?”
話音剛落,看門的大爺就進來找樊長安,告訴她:“樊小姐,有人找你。”
金晶立馬從椅子上蹦起來,一邊往洗手間跑,一邊說:“我去叫雷城。你去拿手機。”
樊長安點頭說好,然後快步走出去。
天已經黑了,樓外的燈光不太明亮,冷風呼呼的刮着,讓人忍不住打寒顫。樊長安大概還記得醫院那個姑娘的模樣,但一眼望去,并沒有見到她,反而是穿着黑色毛料大衣的葉至曦正牢牢的望向她。
☆、白月光(7)
作者有話要說:葉先生,你真被虐慘了。
葉至曦是在樊長安怔住的瞬間大步走向她的。
其實他也不曉得這個時候,她還會不會在這裏,在這裏,又會不會出來見他。現在看來,他今天的運氣比昨晚要好。
發怔的樊長安終于在葉至曦幾乎走到面前的時候才意識到不妥,迅速轉身要往回逃開。
葉至曦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比她更快一步的拉住她的手腕,強硬的把她拽了回來,使得她不得不以正面對着他。
她使勁想要掙脫開他的鉗制,他卻順勢伸手抓住她另一只胳膊,認真看着她:“我只想和你說些話。”
她狠狠瞥了他一眼:“我不想聽你說任何話。”
他微微蹙眉,問她:“長安,為什麽你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她沒有放棄掙脫,故意譏笑道:“真是可笑,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為什麽要給你機會?”
他靜默了片刻,但抓着她的力度一點沒放松,緩緩說:“‘樊長安,我是葉至曦’。可是樊長安,這句話,我到底要說多少遍你才會記得我?”
她看着他,不由得震了一下,瞬間把目光投放到別處,冷冷說:“我記得,記得你姓葉,記得你是葉家人。”
他由頭至尾都在看着她。他離她那樣近,近到能清楚的味道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讓人迷醉的無法自拔,他突然覺得心口堵得慌,連帶着語氣也凝滞了三分:“原來我在你心中,除了姓葉,再沒有別的了。”
風還在呼呼的刮着,化不開的濃稠哀傷,解不了的舊事仇怨,在湧動,又在凝結。
最後是被那一聲嬌俏而又帶着疑問的女聲所打破。
“你們在幹什麽?”
樊長安趁着葉至曦不注意的片刻迅速掙脫開他的手,看着一米外,手裏拿着她手機的女孩,頗有些尴尬的說:“謝謝你幫我把手機送回來。”
葉至曦聞聲看去,發現來人竟是海夏。
海夏十分震驚的看着葉至曦,完全沒有理會樊長安的言語,又重複的問了句:“你們在幹什麽?”
樊長安這才察覺出異常,但還摸不清海夏和葉至曦的關系,只能沉默不語。
海夏又是皺眉,又是搖頭,滿臉的不可置信,得不到葉至曦的回答,幹脆轉身就往外跑。
葉至曦反應很快,二話不說就追了上去。
樊長安沒拿到手機,但這樣的情況,她實在沒有興致插上一腳,待金晶和雷城出來,問她手機拿到沒有,她只點頭說拿到了,然後匆忙拉着金晶和雷城趕緊離開樂團。
葉至曦沒想到海夏雖然看上去是個嘻嘻哈哈的小姑娘,可體力極好,他追了好長一段路才終于把她拽住。
海夏從未覺得如此尴尬過,但心裏又不甘,等葉至曦把她拽住了,劈頭蓋臉的就問:“你追我幹嘛?”
葉至曦看了一眼她手裏緊緊攥着的樊長安的手機。
海夏反應過來他原來是沖着手機來的,十分生氣了,二話不說就把手機使勁砸到了地上。
葉至曦見狀,還是保持了極高的素養,只看了她一眼,然後俯身去撿摔的已經關機了的手機。
海夏更加生氣了,毫不掩飾的朝他大吼:“葉至曦,你也太欺負人了吧?”
葉至曦把手機握在手裏,緩緩舒了口氣,低着眉眼看向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海夏:“海小姐,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了,我們之間不可能。也許我的态度不夠柔和,傷了你的自尊心,所以我向你道歉。也許我的意思表達的不夠清楚,讓你産生了誤會,所以我現在十分誠懇的告訴你,我們之間只能做朋友。”
海夏臉都漲紅了,像是為了争口氣似的,揚聲問:“既然你有喜歡的人了,為什麽還要去相親?你根本就是一個對感情看的很随意的人,難怪剛才她會拒絕你!”
葉至曦并不生氣,反而承認道:“我是對感情太随意了,所以之前才會錯過。”
海夏沒想到這樣的話都不能為自己掙回些面子,一時心急,說道:“我要回去告訴喬然姐。”然後轉身又要走。
葉至曦立馬伸手攔了她的去路,終于放低了姿态,說:“海小姐,這種事,沒有必要鬧到所有人都知道吧?”
海夏覺得自己漸漸站到了有利的位置,想也沒想,就說:“你這麽怕被家裏人知道,該不會是那個女的出身有問題吧?我看她在合唱團,搞文藝的人,私生活肯定是比較亂的。”
葉至曦的眉毛瞬間就蹙起,原本柔和下去的口氣突地生冷起來:“我原以為你接受國外教育多年,看人看事不會帶有傳統的偏見,可現在你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和那些惺惺作态的世家小姐沒有一絲區別。”
海夏先時是沒經過思考,一時的失言被葉至曦這麽直白的戳出來說,又是尴尬,又是生氣,一肚子的話都噎在喉管裏出不來,最後只能撒氣似的說了句:“你簡直莫名其妙。”然後轉身要走。
葉至曦再次攔住海夏的去路。他雖然也不高興了,但考慮到如果海夏真的把這事告訴喬然,或者其它好管閑事的人,那他和樊長安之間就真的連一丁點兒的可能性都沒有了。于是他迅速平複了一下心情,誠懇的看着海夏:“海小姐,如果我剛才說的話讓你生氣了,我現在鄭重向你道歉,但今晚的事,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和其他人提起。”
海夏原本也只覺得葉至曦另有所愛,說是要告訴喬然,實際就是嘴快瞎說的,但眼下葉至曦如此認真的懇請她忘掉剛才看到的事,想來這其中必然涉及到了許多禁忌。她并不是那種喜歡揪着別人小辮子樂呵的人,尤其在感情方便,委實不會為了得到所愛的人而幹出什麽有違良心的事,當即便說:“我才不是那麽無聊的人!”
雷城和金晶是請樊長安去的侃譜吃生日飯,是雲南菜,也是樊母生前最喜歡的。
雷城一直把樊長安當成是自己能成功追到金晶的最大幫手,所以絲毫不敢怠慢這頓晚餐,提前一天就把菜式訂好,又在結尾處安排了人送來大大的生日蛋糕。
可問題是生日蛋糕太大,三個人壓根吃不完,金晶覺得剩下來意頭不好,于是告訴雷城:“長安今晚的食量已經是超常發揮了,所以蛋糕的問題你負責解決。”
雷城本來是想圖個喜慶,沒想到受苦的反而是自己,但金晶下了令,他只能照辦。
樊長安像是在看着餐桌某處,可實際的思緒飄得很遠,等回過神來,雷城差不多已經把大半個蛋糕吃完了。她不像金晶那樣還在乎什麽意頭好不好,連忙說:“快別吃了,不然一會兒要反胃的。”
雷城這才得到解脫,三兩下就把單給買了,然後攢着金晶和樊長安趕緊走,像是怕那些剩下的蛋糕會跳上來追他似的。
既然是生日,總要安排些熱熱鬧鬧的活動才算好,金晶提議去唱歌,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