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7)
談了你們的事,蘇家是不會給你們任何阻力的。”
她又是一驚,看向王明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與王洛令發生了矛盾,還是真的已經上了年紀,他看上去比丁雙瑤在世時老了許多。她心中有些不忍。
他又說:“找個時間帶蘇滬回來吃飯,他從前和阿令好的像是兩兄弟,今後別的不說,成了姻親,也能幫着勸勸阿令那個倔脾氣。”
她實在想象不來王洛令和蘇滬和諧共處的畫面,又不好在王明揚面前表現的太直接,只能點頭,挑起別的話題說:“等五哥找了女朋友,肯定會聽女朋友的話。”
提及這個,王明揚一臉頭疼的表情:“我倒是希望任知曉做我兒媳婦,可他不配合,我也不能硬逼他。”
她聽王明揚直接點了任知曉的名字,心裏明白王家上下已經內定了任知曉。
她沒說話。
外面的天色風雲突變,還真是臺風來襲來的前兆。
王明揚留她吃晚飯,她本來是做了回來吃晚飯的打算,但臨到這時又改口說還有些事要辦。
王明揚沒強留她,她直接從三樓回到一樓。
吳管家見天色很暗,風也刮得嗖嗖的,要給她安排一輛車。她沒要,也沒再多停留,想着快些走出去打車。
天空已經開始響雷,閃電一道連着一道,路兩邊的高大樹木被刮得往一邊倒。她走得急,腳上踩了一雙新買的高跟鞋,鞋帶有些硬,勒的發疼,再被大風一刮,整個人像是被風催着在走。出了小區很長一段路都沒見着空車,大雨很快就落下來,她剛把包擋在頭上,預備先找個地方避雨,後面開上來一輛車一路朝她按喇叭。
她回身去看。雖然大雨落得密集,她還是認出那是王洛令的車。
她一下子杵在原地,他已經開車追上她,車窗早已經放下,他喊她上車。
她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轉身就往前跑,可她哪裏跑得過他。他加速沖上來直接将車壓到人行道上攔住她的去路,然後馬上下車抓住她,像是拎小雞一樣把她扔上副駕駛座,按下鎖車鍵,等自己走到駕駛座那邊,才又将車鎖開啓,然後上車,朝她一頓亂吼:“你沒看見打雷閃電?!還往樹底下跑?你有沒有常識!”
他臉上、身上都被淋濕了,一雙發紅的眼睛死死盯住她,像是恨不得一口将她吃到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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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情也不好,朝他吼回去:“你不是恨不得我死嗎?!”
他被她的話揶揄住,但只片刻,便重新說:“你想尋死也別死在我面前!”
關于你我心底最深的秘密(7) 王洛令把車上了鎖,梁京熙出不去,而事實上她也沒想着出去。外邊風大雨大,騎單車的少年剛被刮倒在地,又有兩輛私家車因為看不清路撞在一起,下水道蓋子不曉得怎麽被掀起來了,滾滾雨水像洪流一般湧過去。比起這樣危險的外部環境,梁京熙覺得王洛令那張冷臉實在算不了什麽,況且也許是因為外部環境十分惡劣,王洛令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被雨刮器不斷掃刷的擋風玻璃上,一時沒空搭理她。
她就是覺得冷氣吹在被淋濕的衣服上,身上忍不住冷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想要關掉冷氣,又怕這樣悶濕的空氣會讓玻璃蒙上霧氣而看不清前路。她想着這些,突然聽到王洛令打了個噴嚏。她一下子僵住,他緊接着又打了兩個噴嚏。
她忍不住側頭去看他,他正好擡手揉了一下鼻子,感覺到她的目光,沒頭沒腦的就說:“你對我打噴嚏有意見?”
她擡手将對着他那邊的冷氣關掉,軟下語氣問他:“你要去哪裏?”
他見她口氣好了,于是也平緩下來,反問她:“你要去哪裏?”
她如實回答他:“我回公寓。”
他便說:“我也回公寓。”
她以為他是要去任知曉那裏,但又覺得任知曉前兩天已經搬走了,他口中的公寓,應該是任知曉新住的地方。她想起王明揚之前對她說的那些話,只怕王明揚并不曉得自己這個倔強的兒子對任知曉已經算是十分好的了。她心裏有些難過,鼓起勇氣對他說:“我覺得我們一刀兩斷有點難,畢竟見面的機會不少,鬧得太僵不好,也讓家裏擔心,不如各自退一步?”
他沒有馬上給出回應,她以為他又要發火,卻聽到他十分挑釁的問道:“退到什麽程度?”
她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思考了片刻,說:“退回到繼兄和繼妹的關系。”
他難得爽快的回了個‘好’字給她。
她聽得他這樣幹脆,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整座城市都因為臺風來襲陷入無邊的壓抑與黑暗之中,偶爾劃破天際的閃電像是急切的要尋找到一個突破口,可那道光再亮也只有一瞬間,什麽也挽救不了。
他将車開入地下停車場,她下車時禮貌的對他說謝謝,他拖着濃重的鼻音禮貌的回了句:“不客氣。”
她見他往電梯方向走,還以為他是假裝客氣的幫她按電梯,可他卻跟着她一起進了電梯。于是她好心提醒他:“任小姐前天搬走了。”
他掉轉頭看她,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哥哥到妹妹家吃頓飯不行嗎?”
電梯門已經合上,她與他處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裏,腦海裏浮現起那晚他氣極了強吻她的畫面,她心裏緊張,借口說:“我不會做飯。”
他篤定說:“你會做西餐。”
他看她的目光完全是不容再多做解釋,她一時氣短,接不上話。
他又帶着玩味的口氣問她:“你不是說要退一步嗎?我現在退了一步,你又不願意配合了?”
她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可話已經說出去,再想收回來是沒那麽容易的。
他大大方方登堂入室,大大方方坐在沙發上,真像是哥哥使喚妹妹似得讓她找兩片感冒藥來。
她聽他說話的鼻音越來越重,本來也打算給他找藥,結果拿出李康躍準備的藥箱,別的藥一大堆,唯獨感冒藥只有‘白加黑’。她從沒吃過,不曉得藥效如何,按照說明書拿了黑片和溫水給他。
他也不看,接過來就吃了。
她沒來得及攔他。
他擡頭看她:“有什麽問題?”
她許久沒見過他這樣帶着些公子哥氣息的舉動,差點就要開玩笑說是毒藥,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正經說:“只用吃兩片。”
他嘴角幾乎是在抽搐,沉着臉問她:“所以你給我吃四片是想讓我直接睡過去,你就不用做飯了?”
她十分好脾氣的向他承認錯誤,并且立馬拿起電話說要讓樓下的餐館送餐。
他不同意,直徑走到開放式的廚房,拉開冰箱,掃了一眼,然後指着裏面的牛排和配菜:“今晚就吃這個。”
這牛排本來是為蘇滬準備的,結果他沒能飛回來,反倒要成為王洛令的盤中餐。
她還有些猶豫,他已經走回客廳:“我先眯一會兒,你做好了再叫我。”
她一貫不會拒絕他,尤其他現在還同意了與她和平共處。不過是煎牛排而已,并不是太為難人的事。
她将牛排和配菜從冰箱裏拿出來,又找出圍裙給自己洗上,利利索索幹完前期準備工作之後忍不住往客廳看了一眼。
大概是因為藥效太好,他真的躺在沙發上睡起了大覺。她去卧室拿了毛毯出來蓋在他身上他穿的是件深藍色的棉衫,淋了雨還未全幹,不曉得這樣黏在身上會不會不舒服,不過他睡得十分安穩,眉毛舒展的很開,嘴角也一點沒往下沉,應該是做了什麽好夢。
她想起十六七歲那會兒,班上的女孩子聚在一起數學校歷屆的校草,也不知怎麽就有人提了王洛令。說他雖然不比蘇滬那麽文質彬彬,但勝在活力十足,笑起來也是很迷人的。其實她一直覺得,王洛令最好看的時候并不是他笑,而是擺出一副‘你真的很欠教育’的姿态數落她。她并不是真的喜歡被人批評,她就是覺得他每次批評她的時候,總帶着一種無可奈何又不得不妥協的關心在裏面,即便這種關心帶着幾分她自以為的牽強感。
煎牛排不需要太多時間,可王洛令卻是真的因為藥片吃的太多,一直睡着。
梁京熙見他睡的正好,沒有執意叫醒他。
她坐在斜邊的沙發上看了他一陣,她不太記得這個‘一陣’是有多久,只覺得腦子跳了白,最後她回房給蘇滬打了個電話。
蘇滬心心念念着沒吃成的牛排,又說起今年的天氣很奇怪,她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腔,并沒有太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麽。
她将眼下的情況說給李康躍聽。
李康躍沉吟了一下,十分有感觸的表示:“我現在明白了一件事。其實對于當事人來說,別人的一切勸說都是沒用的,因為不曉得事情會在什麽時候發生轉角。就好像姜瑄這樣,突然就離開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既然你們不可能一刀兩斷,幹脆就順其自然吧。也許有一天你會在一瞬間變了心,也許最後的最後你既沒有嫁給蘇滬,也沒有和王洛令在一起的機會。愛一個人,是很難長久的,什麽海枯石爛、天長地久,原本就是個笑話。”
關于你我心底最深的秘密(8) 李康躍最近有點煩。
宋茉不曉得從哪裏得知姜瑄已經出國的消息,三兩天給他介紹對象,比李媽媽還要積極。他先是配合的去了兩三回,可每回都能發現宋茉竟然喬裝打扮成各種路人出現在相親現場。他終于有些忍不住,在宋茉第四次讓他去見某家的小姐時提出:“不都是你給介紹的嗎?你還跑去現場偷看,算怎麽回事?”
宋茉在李康躍面前一貫最是理直氣壯,噼裏啪啦說:“你一直跟清心寡欲的神仙似得,沒什麽情愛觀,二十好幾年就只對姜瑄動過凡心。那些姑娘雖然我是先審閱過了,可現在化裝成良家少女的小妖精太多,我不放心你啊。不然你以為我真的閑成這樣,大熱天的不在家裏享受跑去跟蹤你們?”
李康躍一本正經的拆穿她:“我覺得你真是因為閑的。”立馬換來宋茉唧唧哇哇一頓投訴。
他沒辦法,只能投降:“好吧好吧,你要來就來,但別像上次那樣打扮成廣州老太,你白話講的不夠好,一下子就穿幫了。”
她這會兒還挺安靜,說:“今晚我有個慈善晚會要參加,去不了你那兒。你要實在怕被小妖精們吃掉,我就讓熙子去。”
他笑的十分無奈:“你都知道是小妖精們,幹嗎還介紹給我?”
她思考了一會兒,認真說:“我估摸着你大概喜歡這一型的。”
他重提舊事:“你估摸的水準一直不行,每次考試你蒙哪道題,我和熙子就不複習哪道題。”
她一口憤恨:“今晚我還非得讓熙子去‘照顧照顧’你了。”
他提出:“人家蘇滬出差一個多禮拜,好不容易回來了,沒聚上兩天,你就讓她跑來‘照顧’我,你是盼着蘇滬把我當成假象情敵嗎?”
她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鄭重交代了他諸多事宜,像是真的怕他被小妖精們吃掉。
她剛挂斷電話,管家會差人上來提醒,已經五點了,她還有一個半小時梳妝打扮。
她整日在家耗着,除了早上因為要進食,所以刷了牙、洗了把臉,一直到現在連睡衣都沒換下。對着鏡子一照,整個人就跟營養不良、無家可歸的少女一樣。她覺得時間還挺多,幹脆放了熱水,貼了張面膜在臉上美滋滋的去泡澡。
這房子上下都是大間,主卧有百來平,浴室大的出奇,圓溜溜的浴缸擺在裏面仍有很大的空間。她十分有閑情逸致的将早上傭人擺上來的紅玫瑰從花瓶裏拿出來,一片一片撒到浴缸裏,然後開啓音響,把自己泡在溫熱的水裏。
她住進這房子兩年,也就這兩個月才發現閑着無事時泡個澡是十分享受的。尤其潘時良是個注重生活品質的人,連浴室裏的音響都是立體環繞,輕柔舒緩的音樂一直那麽放着,她有次都在浴缸裏睡着了。要不是被水涼醒了,她泡上一整晚,估計整個人會像被泡發了的餅幹。因為那次的教訓,她也不敢随随便便在浴缸裏眯眼,生怕沒人叫醒她,就會那麽一直睡過去。
她開了電視機,挑了部電影看。
是許多年前拍的《偷偷愛你》,她那時十分喜歡梁朝偉,所以拉着李康躍和梁京熙看了好些遍。十五六歲的年紀,也不是不曉得這樣的愛情片最後的結果一定是美滿團圓的,可看到邱淑貞在宴會上被人趕走,心裏還是特別擔心梁朝偉找不到她。每回看完就嚷着說希望自己是電影裏的女主角,梁京熙總說她家那麽有錢,成為電影裏女主角的先決條件都沒有。其實她就是向往這種‘我愛你,而你也剛巧愛我’的愛情,有付出,然後得到回報,不會誰欠誰,不是誰恨誰,也不摻雜半點功利。
她看的十分投入,沒注意到有人開門進房。
屏幕裏外公對東東說:“偷偷愛一個人是很快樂的,那個人根本不會知道,所以你永遠不會失戀。那個人開心你也開心,這是一種很高超的情感。”
她聽着這話,不自覺的掉了眼淚,眼淚緩緩流到已經幹了的白色面膜紙上。她撕開面膜紙将它放到浴缸邊上,雙手抱住蜷起來了的腿。
潘時良敲門進來,見到她整個人縮在浴缸裏,臉上挂着兩行淚,眼睛盯着屏幕。他第一反應是說着對不起然後回避,可轉過去還沒走出浴室,他又改了主意。折回來坐到浴缸邊上,看着宋茉。
宋茉有些尴尬。雖然他們夫妻做了兩年,但此刻她光溜溜的縮在浴缸裏,即便他的目光一直是停留在她臉上的,可她仍舊覺得窘迫,帶着些催他的口氣:“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沒空嗎?我很快就好了,你出去等我一下。”
他沒動。
她心裏緊張,向他解釋:“我在看電影,沒太注意時間。我化妝很快的,十五分鐘就好。”
他擡手去擦她臉上的淚水,笑了一下,問她:“看什麽電影,都看哭了?”
她沒好意思說電影的名字,便說:“梁朝偉演的,很老很老的電影。”然後再次強調:“你下樓喝杯茶,我馬上就下來。馬太太不喜歡別人遲到的。”
他沒有順從她的意思,反而忽然俯下頭,吻住她的雙唇。
她本能的往後一躲,但水裏浮力不準,她重心把握不到位,差點翻到。他立馬伸手負住她後背,将她往自己面前撈了一撈。她剛才兩只手急着去扶浴缸邊的手柄,這會兒在他面前完全算得上是坦誠相見。她急的臉都紅了,胡亂指了他身上的西裝說:“你衣服要濕了。”
他見她一張臉不曉得是因為泡澡還是因為害羞而漲得緋紅,不由得笑了兩聲,一只手扣住她後腦勺,然後整個人前傾,再次吻住她的嘴唇。
他吻得十分細心,她的經驗淺薄的可憐,又是在這樣讓人臉紅心跳的浴缸裏,等她反應過來應該推開他的時候,他的西裝早已經被解開撂在了浴室地上。
她看到他跨進浴缸,一邊往後面縮,一邊提醒他:“要遲到了。”
他并不理會,抓住她的腳将她拉回到自己面前,強迫她坐在自己身上。他眼裏透着一種灼熱的光,燒的她全身上下都在發燙,他附到她耳畔私語:“宋茉,我們有多久沒這樣了?”
她像是被他的聲音蠱惑了,人也漸漸酥軟下去。纖細的手掌張開按在他胸口心髒的位置,她主動親吻他的嘴角,很快得到他熱情的回應。他像是一團火,要将她燒成灰燼。
她并不太記得後來的事情,又或者是因為太過于夢幻,她害怕将它們與現實拉扯在一起。她只記得他那樣柔軟的對她,就像是結婚那晚,她害怕的躲在洗手間裏,他小心翼翼哄着她,就好像他是真的把她當成了想要呵護一生的妻子。
潘時良有事後抽煙的習慣,每次姜瑄趴在他身上,都會貼心的幫他把煙點燃,然後笑罵他:“事後抽煙的男人都是沒良心的。”
他從來不反駁,因為他覺得姜瑄說的沒錯,但與姜瑄攤牌那晚,姜瑄卻苦笑着對他說:“潘時良,其實你也不是沒有良心。”
他給了姜瑄一大筆錢,其實他曉得姜瑄在乎的從來不是錢,可除了錢,他覺得自己沒有別的可給她。
他不是個好情人,也不是個好丈夫。他沒想過做一個好情人,也以為自己不可能做一個好丈夫。直到結婚周年紀念那晚,他陪着宋茉在泳池邊站了一會兒,他讓她進屋,她不理他,還向他提離婚,說她愛的是別人。
他那時有種後悔的感覺,後悔娶她,後悔因為宋家而娶她。他那時想,如果他僅僅是因為喜歡她而追求她,因為想每天醒來都能看到她而娶她,那她會不會在心裏給他留出一小片位置?可惜他們相遇的時間不好,他最初的驕傲不允許他守着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過一輩子,她不愛他,那也別怪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可現在他才終于明白,或者說他早就明白,只是到了現在才肯承認。原來愛一個人即便得不到回應,也還是愛,原來愛一個人是會上瘾的,那種感情就像是最致命的罂粟,除非死才能得到解脫。
關于你我心底最深的秘密(9) 李康躍不是喜好四處尋找美食的人,常去光顧的那些餐館大多都是宋茉和姜瑄領着去的,就好比相親這種事,他能在同一家牛排店反複進行,次數頻繁到素質高超的服務員都忍不住多看他兩眼。
他倒是坦然,因為這樣的環境相對安靜,餐前沙拉,濃湯,主菜,甜品和飲料這麽一樣一樣上上桌,并不會讓兩個不熟的人吃起飯來因為沒有話題可聊而顯得太尴尬。唯一不好的是他幾乎把菜牌上的都是都嘗了一邊,尤其打頭牌的全熟牛排,光是聞到那個味道都有些反胃,如果宋茉繼續給他安排這樣的相親活動,他大概真的得另擇去處了。
梁京熙體諒他,說如果他實在沒興趣大可以退掉宋茉的好意。他向來不習慣拒絕別人,尤其對方還是宋茉,他當是滿足她的愛好,也當打發打發自己空出來的時間。有回宋茉帶着金色假發裝成歐洲人對他的相親進行全程監控,事後他将人家姑娘送上私家車,自己站在燈火輝煌的街邊等着宋茉顯出真身。宋茉一臉不好意思的出現在他面前,問他:“姜瑄剛走,我緊鑼密鼓的給你安排這些活動,你會不會覺得煩。
他本來是想鄭重告訴她不要再有下次,可看到高大明亮的路燈下她一臉誠懇認錯的表情,他又有些下不了口,終于只說:“下次介紹個普通話說的稍好些的,不然沒辦法溝通。”
結果她立馬高興起來,拉着他去逛麗柏。他自問是個正常的男人,對香包衣裳肯定是不怎麽感興趣的,所以就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看着她一會兒拎着好些衣服飛過來讓她參考,一會兒又背了四五個包過來問他哪個好看。她身上堆了七八種顏色,但看起來一點都不沖突,像是春日裏明豔的花園,有種向上的勃勃生機。
他如實告訴她,他覺得她今天很高興,又問她是不是有什麽高興的事。
她明顯是思考了一下才笑着對他說:“因為你終于能脫離姜瑄的魔掌了啊。”
他覺得她說這話時的表情并沒有摻假,笑起來的樣子也十分認真。他想起姜瑄對他說的那些話,或許她是真的知道些什麽,或許她早已經不是十六七歲那陣沒心沒肺的樣子,但她永遠都是宋茉,是他希望永遠能開心快樂的宋茉。
李康躍最後去了‘四月小館’。
華松溪正好在,端了凍檸過來給他喝。
他口渴,飲了大半杯,問華松溪:“麗江好玩嗎?”
華松溪點頭:“都不想回來了。”
他眯眼笑着說:“聽說那邊豔遇的機會很多。”
華松溪又點頭:“差點就和一個女孩好上了。”
他将剩下的凍檸喝掉,問:“我該為你可惜還是為那個女孩可惜?”
華松溪聳肩,滿不在乎的笑道:“她家在麗江,也許我下次去還能再遇到她。”
他繼續問:“那你下次什麽時候去?”
華松溪又聳肩:“也許明天,也許明年,也許再也不回去。”
他懶洋洋靠在沙發後座上,看了華松溪一會兒,然後指着牆上一幅畫黃花梨木相框:“她來過這兒嗎?”
華松溪搖頭:“一次也沒有。”
他緩緩放下手,問:“覺得失望嗎?”
華松溪頓了片刻,然後搖頭:“如果她來的時候心情很沮喪,我會難過,如果她來的時候特別高興,我也會難過。所以她不來挺好的,所謂觸景傷情,其實最傷的是再次相遇。”
他笑着說:“你這麽文藝,挺難想她當初是怎麽愛上你的。”
華松溪絲毫不吝啬的告訴他:“有次我去他們學校找人,她趕着去上課,我騎了單車,正好送了她一程。她說我單車騎的挺好的,我說我的歌唱得更好,然後就哼了幾句梁朝偉的《偷偷愛你》。”
他有些驚訝,但又很快平緩下去,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你這歌選的不錯。”
華松溪不可置否的笑,然後主動問他:“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他也學着華松溪剛才那樣聳了聳肩,伸手拿着空杯子搖了搖,先說:“能不能先解渴?”
華松溪親自給他做了杯凍檸。
已經快十點。店裏的人散的七七八八,有一片區域的燈已經關了,尤其顯得他們這一方的光亮十分醒目。
李康躍這回沒有大口喝,而是象征性的飲了一口。他說:“你這裏剛開張的時候,她說過想來嘗嘗,後來我問過她兩回,她又說不想來了。我知道她從前談過一個男朋友,不過她沒告訴說是誰,連照片我們都沒見過。其實我也不肯定就是你,不過我剛進來看到你牆上那張照片,我就曉得應該是你了。我問你麗江好不好玩,是因為她之前有次喝醉了跟我說想去麗江玩,但後來我問她去不去,她又說不去了。”
華松溪放在桌面上的手指顫顫抖了一抖,努力平緩着笑容說:“我知道你們是很要好的朋友。”
李康躍認真點頭:“我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華松溪還想再說點什麽,梁京熙去打電話過來,劈頭蓋臉的問他相親的情況。
他很有些無可奈何,斜斜靠在沙發後背。
華松溪沒有再打擾他的意思,起身離開。
他對着電話問梁京熙:“熙子,為什麽你就不喜歡我呢?”
梁京熙起先是一愣,但很快回過神,反問他:“那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他有些賴皮,揭底說:“你喜歡王洛令,我幹嘛還喜歡你?”
她恨恨罵他:“那你幹嘛喜歡姜瑄?”
他一時答不上話,眼波流轉向餐廳外兩棟大廈之間的空隙。那裏能看到車水馬龍的街道,但因為夜有些暗了,車流不那麽多,更有種鏡頭被放慢了的感覺。
她以為自己戳到他的痛處了,只能許別的承諾來彌補:“你要不喜歡這種相親,我明天和宋茉好好說話,讓她別再瞎操心了。”
他終于答了聲“好。”,也終于覺得有些累了。
關于你我心底最深的秘密(10) 梁京熙一直沒和蘇滬說自己要和王明揚去雲南參加新建小學開學典禮的事情。
其實這事說來與蘇滬并沒有一丁點兒的利益沖突,也絕非難以開口,只是扯上王家,她心中總有些異樣的情愫。直至蘇滬要出國一個月親自去盯梢一個項目,她才不得不提了一提這件事。
蘇滬沒有不贊同的理由,尤其這事還與丁雙瑤挂了鈎。而他這會兒更不願意的是與梁京熙分開一個月那麽長時間,重心全都放在邀請她去國外度假,順便探他這個親上面。
宋茉一聽蘇滬邀請她到異鄉相聚,滿腦子都是桃花邪念:“異域風情最是迷惑人的,你小心掉到他的溫柔鄉裏出不來。”
她花了三四天做好的計劃被上頭打了回來,心裏正煩着,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什麽溫柔鄉?”
宋茉饒有興趣的問她:“你和蘇滬發展到什麽地步了?還是說你已經掉進他的溫柔鄉了?”
她恍然大悟,一張臉立馬就紅了,像是做賊似得望了眼四周,不見有人特別注意到她這邊,才捂着電話小聲斥道:“你瞎說什麽呢!”
宋茉立馬笑道:“好吧好吧,你們是純情小男女,約會就只拉拉小手、親親小臉頰,行了吧。”
她一時沒氣,這話就沒再往下接。
其實她與蘇滬也不是完全像宋茉說的那樣。畢竟大家是成年人,蘇滬都三十歲了,他早結婚的那些同學,家裏孩子都有兩三個了。她很容易就能感覺到他每一個吻背後抑制住的激情。也不是沒有意亂情迷的一刻,只是一旦他想要進一步,她就會不自覺的抗拒。他十分尊重她,就算心裏那團火燒的再旺盛,也會停下所有動作,然後抱着她,苦笑着對她說:“熙子,我該拿你怎麽辦?”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離開的前一晚,他在梳妝鏡前抱着她,說等他回來之後帶她去見父母。她能清楚的看到鏡中自己的眼睛和他的後背。他真的是個很好的男朋友,專情、細心、大度、寬容,長得好看還有錢,她不曉得自己究竟還在猶豫什麽。
柔和的光線将鏡中的一切映襯的十分溫情,是在外漂泊了多年之後一看到就會雙眼溫潤的那種溫情。她将臉埋在他肩窩,終于對他說:“我最不會挑禮物,你幫我把送伯父伯母的禮物挑好,我就去。”
梁京熙被宋茉一個電話擾的沒什麽工作的心思,眼看着就要下班仍然沒有什麽新的思路出來。她覺得煩,索性下樓買了杯冰淇淋,坐在店裏吃。
落地玻璃窗外行人一點不間斷的流動着,如同這座城市一樣給人一種湍急的感覺。她整個人有些恹恹的,配極了這燥熱的天氣。冰淇淋溶的快,她沒趕上吃,看着盒子裏軟的像奶昔一樣的液體,更沒心思再動它,于是打算重回辦公室。
推門的時候,她看到公司的人送王洛令幾個人出電梯。
她往門邊閃了一下,不由得輕聲嘆氣,低頭的時候看到一個三歲大的小女孩站在她腳跟前,揚着一雙大眼睛盯着她看。她整顆心都軟下去,擡手摸了摸那小女孩粉嫩粉嫩的臉頰,還沒來得及誇上小女孩一句,手機鈴聲就響起來。
她覺得大概是尤娜提醒她記得打卡下班,結果一看屏幕卻是王洛令的來電。
她心虛的轉頭想看看他走了沒有,可才剛一轉臉就看到王洛令筆直的站在門外,與她僅隔了一道透明的玻璃門。
他臉色不算太差,但興許是剛才那個會議太冗長,明顯有種疲倦感。他挂了電話看着她。
她怔了一下,但很快就緩過勁兒來,急急打開門,問他:“找我什麽事?”
他非常直白的問她:“晚上有沒有空?”
她本能的告訴他:“要加班。”
他原本沒太多表情的臉突然彎起嘴角笑了一下,說:“那正好,你請我吃宵夜。”
她十分震驚,但心心念念的卻是:“為什麽我請?”
他回答的很認真:“我幫你交了兩年的管理費。”
提起這個,她就覺得頭疼。他那晚吃了感冒藥之後就一直睡着,她沒叫醒他,等她第二天早上醒過來,他人就不見了。她沒大膽到打電話問他去了哪裏,結果下樓去上班于是物業公司的人告訴她,她哥哥早上幫他交了兩年的管理費。
她早上醒來腦子還是懵懵的,去查了記錄才知道是王洛令幫她交了。于是她教育業務公司的人不能随便接受這樣的款項,人家業務公司的人很有些支支吾吾的向他解釋:“王先生有您的房卡。”
她立馬頓悟。難怪早上起來找不到一直放在玄關處的房卡,還是另拿了一張,原來是被王洛令拿走了。她平白無故接受了王洛令的好意,更重要的是房卡還在他手上,所以只能挑了個上午茶的時間畢恭畢敬的給他打電話,拐彎抹角的問他怎麽突然幫她交管理費。
他就回了兩個字給她:“順便。”
她聽口氣覺得他心情像是不錯,借機問他:“那你什麽時候能‘順便’把房卡還給我?”
他似乎是考慮了一下,然後說:“你晚上請我吃飯,我就‘順便’把房卡還給你。”
她很想問問他是不是中邪了,如果真的中邪了,就趕緊找一打巫師回來看看,別幹這種可能會刺激到她心髒的事。當然,她在他面前,永遠都是想法很大,做法很少。就算是為了兩年的管理費,她也該請他上最好的餐館吃一頓。不過臨到飯點,他又打電話來說有事,改期再請。
她如釋重負,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