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動靜,見到王洛令出來了,立馬起身走向他,也不管王洛令是不是黑着臉,十分好脾氣的貼上去,笑着說:“好大的雨,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王洛令被他這麽一攔沒好在往前走,停在原地,反問他:“你不是有車嗎?”
蘇滬覺得王洛令能開腔,在兩人的關系上就是很大的進步,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頓時松快了不少,誠實的告訴他:“在修理廠躺着。”
王洛令見他表情認真,而且這事也必要撒謊,于是帶着小許不情願的表情答應了他。
誰知道蘇滬一上車就開始得寸進尺,提要求說去喝酒。
王洛令滿臉不耐煩的瞪他:“要去你自己去。”
蘇滬卻笑呵呵的說:“這話聽着真是耳熟,你是不是盜版我從前的口頭禪了?”
王洛令沒理他。
蘇滬對他的态度早有心理準備,毫不尴尬的挑起別的話題:“你與任知曉正式交往了?”
王洛令不耐煩的蹙了眉,不耐煩的說:“這和你沒關系。”
蘇滬點頭,仿佛是不經意的問道:“那我和熙子交往是不是和你也沒關系?”
雨水沖擊擋風玻璃的力度十分大,雨刮器來回擺動的速度已經是極限,可視線所能及的範圍始終都是模糊的,路上的車并不太多,但每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往前行駛着。王洛令覺得自己像被什麽緊緊夾住了,而周遭那種黏黏糊糊的感覺讓他渾身不舒服,連帶着聲帶也不舒服的哼出兩個字:“沒有。”
蘇滬象征性的點了頭,慢慢說:“你是她五哥,我以為是會有些關系的。”
前面的車像是撞上了再前面的車,猛地停了下來。王洛令警惕性極高,立馬踩了剎車。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這行駛途中突如其來的阻礙,他心情一下子煩躁的有些難以控制,冷冷說:“如果你想半路下車,就繼續這個話題。”
蘇滬本是打算好好和王洛令溝通一下,可他一直是抗拒的态度,蘇滬覺得好好談是指望不上,幹脆抛開好脾氣,也坦白了說:“你現在和當年的钰人一樣。我說什麽話都不願意聽。”
王洛令聽他提起宋钰人,立馬生氣的看着他:“你要抛棄她,她難道還要笑着聽你解釋抛棄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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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滬也有些激動了,直視着王洛令:“如果想結束一段自己已經覺得毫無意義的感情就等于抛棄對方,那我只能光明磊落的擔下‘抛棄’這兩個字。”
王洛令下巴繃得極緊,握着手剎的五指幾乎要握成拳頭上去打面前的蘇滬,他忍了又忍,終于只是恨恨的罵他:“你配不上钰人。”
蘇滬很快承認:“是,我是配不上。我甚至不曉得究竟什麽樣的人才叫配得上她。她不是公主,不需要王子,她也不是王後,不需要國王,她就是天生的女皇,需要的是所有人臣服在她腳下。十幾歲的時候我是很喜歡她,就是喜歡一個優秀的女孩那種喜歡,可那種喜歡無法升華為愛,因為我漸漸不曉得我究竟為什麽和她在一起。好像是大家都覺得我們應該在一起,她覺得我應該做她的男朋友,所以我就成了她的男朋友。我是自私,我是沒有認清自己的感情,我也是想過就那樣過一輩子,按部就班的和她結婚、生子。可阿令,我并不是一個毫無感覺的人。那天我在學校外面遇到熙子,我看到她笑的那麽開心,一點煩惱都沒有,她的快樂像是會傳染一樣,傳染給了我。在所有人眼裏,她或許是比不上钰人,可在我眼裏,她是這世上唯一的梁京熙,她不需要像钰人一樣出色,她就是她。你們都覺得是她勾引我,其實她從未主動過,是我先愛上她的,她沒做任何對不起钰人的事。出事那天晚上,我跟她說我打算和钰人談分手的事,她還勸我找個合适的機會,因為那天晚上钰人剛接手總經理的位置。是我沒聽她的,可我沒想到钰人會那麽激動,我沒拉住,讓钰人跑出去,出了車禍。在醫院的時候,每個人都指責熙子,钰人的媽媽還扇了她兩個耳光。難道她的心是鐵做的嗎?她的心就不會疼嗎?她被逼的遠走柏林,這麽多年從沒回來過,回來沒多久她媽媽就過世了,今天又遇到這樣的事,她受的苦比我們誰的都多。”
王洛令由着蘇滬把話說完,一句都沒打斷,等蘇滬停下了,才松了咬着的牙齒,格外堅硬的問他:“那你是什麽意思?”
蘇滬毫不猶豫的說:“你不原諒我沒關系,但請你以後不要對熙子那麽苛刻。你是她五哥,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你都是和她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的親人。她重感情,會因為你恨她而感到難過,可這并不代表你就能肆無忌憚的傷害她,肆無忌憚的對她冷言冷語。”
王洛令這次沒出聲。
蘇滬并不洩氣,一邊松開安全帶,一邊鄭重的告訴王洛令:“我等了她六年,如果她仍舊覺得沒有辦法在這個城市繼續生活下去,這次不論她去到哪裏,我都會跟她一起走。阿令,時間不會等人,我們都該往前看,死死抱着過去不肯放手,你不覺得累嗎?”
前面撞車的小事故已經處理完畢,交通逐漸恢複正常。後面的車不停的按着喇叭催促着,黑色的JAGUAR像是被巨大的磁鐵吸附在地面上,在大雨中尤其顯得孤單。
王洛令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還緊緊抓着手剎。
蘇滬早已經下車,雨勢那麽大,他才剛往前走了幾步,身上就已經全部濕了。王洛令差點就要叫住他,可他的步伐那樣堅定,迎着風雨,無懼無悔。
王洛令像是中了邪一樣眼睜睜看着蘇滬遠去,到最後都已經看不見半點人影了,他的目光仍舊沒有偏移,像是要看出個天長地久來。
他想起梁京熙出國那天,宋茉因為宋钰人的關系不得不暫時與她隔斷關系,李康躍遠在外省,一時趕不回來,蘇滬被蘇家下了禁足令,被鎖在老屋裏思過。偌大的機場,只有丁雙瑤一個人在對她交待着什麽。其實她也就只有二十歲,自從十二歲到了王家之後,再沒有獨自出過遠門。
他躲在遠遠的地方看到她一直在笑。他從前最不喜歡看到她笑,因為覺得她時時刻刻都是高興地,高興的沒心沒肺,高興的讓他莫名其妙。可那次看到她笑,他突然很懷念她從前沒心沒肺的笑容。
在機場高速上,他車速飙到快兩百,仿佛是痛恨自己為什麽要偷偷來送來,只想趕快逃離現場。可他心裏卻清楚,他恨她不是因為宋钰人的死,他只是恨她愛上了蘇滬。
關于我愛你(13) 大雨一直下到晚上快十點。
李康躍把宋茉回到家門口,回頭看着幾乎把整個後座塞滿了的大小袋子,好心問她:“用不用我充當一下苦力?”
宋茉一邊松開安全帶,一邊搖頭,得意的笑道:“你不知道大資本家的家裏通常都養了很多幹活的人嗎?”這話音一邊往下落,就有管家領着傭人走了過來。
李康躍沒了下車的打算,腦袋斜斜的靠在座椅背後上:“有這麽多人力資源還非要我陪着逛街,你這個月發工資的時候也給我個信封。”
宋茉朝他做鬼臉,開門下車,然後批評他:“你對姜瑄是一百分,對熙子是九十九分,可對我最多只有五十九分!我為此表示強烈的抗議!”
管家那邊已經開了後座門開始将東西拎出車裏。
李康躍開起玩笑:“潘太太,對你太好會有危險的。”
宋茉瞪他:“狡辯!”
兩人說着話,穿着家居服的潘時良從屋裏出來了。
李康躍見潘時良來了,便從車上下來,站在宋茉斜側邊,向潘時良打招呼。
潘時良并沒有站在屋檐的臺階上俯視李康躍,而是走下臺階,與他站在平齊的位置,十分禮貌的說:“辛苦你陪宋茉逛了這麽久。”
李康躍不太能确定潘時良話裏的意思,于是笑着說:“也就是雨太大,路上車多不安全,所以就一直逛着,沒留神就到這麽晚了。”
潘時良點頭笑了笑。
宋茉不怎麽喜歡這種有些虛假的氣氛,催着李康躍:“那你回去吧。”
潘時良沒忘禮數,與宋茉持相反意見的挽留李康躍:“還是進屋喝杯茶吧?”
李康躍看了看宋茉,又看了看潘時良,然後搖着頭上車:“時間也不早了,我明天還要去惠州辦事。”
宋茉朝他揮手:“路上小心點。”
他答應了“嗯”,然後發動引擎,一腳油門踩下去,速度有些快的開離了小庭院。他心裏總有點讪讪的,拐出小區,就掏出手機給梁京熙打電話。
梁京熙靠在床上看書,看到是李康躍的來電,将書翻過來蓋在肚子上,然後接聽。
李康躍一聽她的聲音有些懶散無力,心裏那些點亂七八糟的東西也都沉了下去,改口問她:“還不舒服嗎?”
梁京熙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空空的酸奶瓶和蘋果核,不經打了個飽嗝,眯了眯眼說:“吃的太撐了。”
李康躍完全誤會她的意思,笑起來說:“看來蘇滬的廚藝的确是不錯,也該你不吃盒飯。”
她懶得解釋,整個人往下縮了縮,躺在床上,看着被燈光照的十分明亮的天花板,問道:“你有什麽要向我彙報的?”
他很驚訝:“你怎麽知道的?”
她一動沒動,發笑的說:“你總不能是打電話來查我崗的吧?”
他否認,解釋說:“我陪宋茉逛街直到剛剛才把她送回家。”
她聽着,适時的問:“然後呢?”
他意興闌珊,說:“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覺得宋茉和潘時良挺貌合神離的。”
她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吃吃笑着說:“你別告訴我,在這之前,你以為他們應該是情意綿綿的小夫妻。”
他頓了一下,聲音軟下來,自嘲的說:“你覺不覺得這個世界其實挺亂,挺糟糕的。”
她很快“嗯”了一聲,說:“如果不用考慮家庭因素,我一定力促宋茉和潘時良離婚,可如果真的不用考慮家庭因素,宋茉當初也不用和潘時良結婚。”
他無奈的笑了兩聲,說:“如果可以有這麽多如果,當初我一定逼着宋茉讀更多的書,上更好的大學,那樣或許她就可以自己挑得起宋家的重擔。”
她也無奈的笑了兩聲,聲音漸漸涼下去:“如果可以有這麽多如果,我一定不讓宋钰人這麽容易就被車撞死。”
他聽她說起這個話題,也覺得或許這個話題不應該一味的回避,拿出來講的通透些,或許将其放下也會容易些,于是笑着說:“是啊,她這麽耀眼的星星,就算是死也應該死的轟轟烈烈才對,居然這麽容易就被撞死了。可見生活裏存在着很多偶然性,人類無法計算的出來。”
她側着頭,眼睛一潤,很快便有濕熱的東西從眼角溢了出來,鼻子很快便有些堵塞。她沉了沉氣,帶着些抑制不住的哭腔,說:“謎謎,我想和你說件事。”
他正了正語氣:“你說,我聽着。”
他這樣認真,她又有些膽怯了,隔着電話,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他不逼她,就這樣安靜的等待着。
她心裏糾結的十分厲害,最後卻是說:“這公寓該交管理費了,人家說得業主親自交,你什麽時候有空過來辦一下。”
他明顯聽出她說的這件事并不是心裏真正想告訴他的,但他沒有不顧別人感受而去刨根問底的習慣,便沒有再問下去,只是故意無奈的笑着說:“我就是你和宋茉的小跟班。”
“阿切。”
宋茉在浴室裏打了好幾個噴嚏。她沒覺得頭暈、呼吸不順暢,就只是鼻子有些發癢,不曉得是不是鼻炎又犯了。
她揚臉對着噴頭沖了幾秒鐘,然後用毛巾将頭發包裹住,把身上擦幹淨,将睡衣穿整齊才推開浴室的門。
潘時良坐在小沙發上翻閱資料,聽到開門聲,并沒有擡頭,只說道:“吹風機放在洗漱間了。”
她一手用毛巾擦頭發,一手推開隔壁洗漱間的門。
吹風機已經插好電源,放在白色的毛巾上。她拿起來,将風速開到最小檔。她的頭發并不太密,也不太長,但她吹得很慢。
潘時良似乎是在等她,可也不急什麽,聽到吹風機的聲音完全停下來之後,才叫她:“宋茉,你過來一下。”
他們雖然不夠親密,但相互之間起碼的尊重還是在的。她聽到他叫自己,便不再磨叽,走過去問他:“怎麽了?”
他從沙發上起身,手裏拿了幾張圖片給她。
她接過圖片,看到的都是些旅游景點客棧的房間,有些驚訝的擡眼看他。
他穿的家居服是藏藍色的,不比平日裏的西裝那麽束縛,給人一種很舒适的感覺。他的鼻子是生的最好看的地方,英挺又不那麽咄咄逼人,将整個人的五官都撐得十分俊朗。他眼裏有些光,很柔和,但也讓人摸不透。他向她解釋:“下個月九號我們結婚兩周年。你不是一直挺想去麗江的嗎?我休年假,可以過去玩幾天。”
她傻傻愣了幾秒,低頭去看手裏拿着的圖片。她的确是很想去麗江,可那已經是很久遠前的念想了。久遠到幾乎快要将這個念想成功遺忘到世界的某個角落裏,那個角落裏,住着一個人,一個曾經她瘋狂愛着的人。
關于你愛不愛我(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