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我考慮一下再決定回不回答你。”
他問:“聽說你和蘇滬恢複邦交了?”
她先是誇他:“你的消息十分靈通。”然後反問:“你對此有什麽意見?”
他聳肩大嘆:“如果一個女人想解封對另一個男人的感情還需要問第三個人有什麽意見的話,我這個第三人對這段感情只能暫時保持沉默。”
她看着他不說話。
他見她不說話,又問她:“那你怎麽不和蘇滬一起去?”
她勉強笑了一下,自娛自樂的說着:“你真的想要我和他一起出現然後閃瞎他們的眼睛?”
他有些感慨:“沒想到你們的速度這麽快,我以為至少得糾纏個三五月,然後才在一起。”
她點頭,對他的想法表示贊同:“我們現在還只是朋友。”
他又有些感慨:“等了六年,好不容易把你等回來了,居然還得從朋友做起?我為蘇滬一大嘆。”
她不甘示弱:“你默默守護了姜瑄七年,居然還只落得個好朋友的下場,我也為你一大嘆。”
他抱書投降:“我錯了。”
她格外慈愛的點頭:“知錯能改是好孩子。”
結果兩人出門正巧遇上任知曉。
與沒施什麽脂粉的梁京熙相比,任知曉就要妖豔魅惑的多。任知曉下意識就将李康躍當成是與梁京熙有感情糾葛的那個男人,連眼睛都不待眨一下的盯着他猛看。
李康躍雖然也大方,但還是頭一回被人這麽肆無忌憚的看,到底有些不自在。
Advertisement
梁京熙由着任知曉誤會了一陣子,才解釋說:“這是我好朋友,李康躍,這是任知曉,我五哥的朋友。”她最後那幾個字說的格外重,眼神也有意飄到李康躍臉上。
李康躍恍然大悟,不由得多看了任知曉幾眼。
任知曉天生就是熱情,電梯裏就開聊:“你們是去幹嗎啊?”
梁京熙沒答話,李康躍只能頂上去:“我們高中班主任結婚。”
任知曉又驚又喜:“哎呀,我和阿令也是去參加他老師的婚禮,剛不會是一個地方吧?”
梁京熙還是沒答話,李康躍只能再次頂上,略有些尴尬的說:“應該是同一個地方。”
電梯到了一層,任知曉還在說:“你們開車了麽?沒開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
梁京熙這次倒是回答的快,随意指了李康躍:“他開了車。”
幾人說着就到了大堂,坐在沙發上的王洛令見到他們一起下來,并不怎麽驚訝,站起身,往外走了兩步,禮貌的同李康躍打了招呼,但與梁京熙沒有交流。
李康躍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等上了車,一直在前面開車的王洛令的車突然飙走了,他才恍然大悟的看着梁京熙:“我覺得那個任知曉有點像宋钰人。”
梁京熙擡手指了前面馬路上亂竄的人,提醒他:“看路。”
他擺正自己的姿勢,眼睛是看着馬路,可嘴裏還在說:“不是長得像,就是那種感覺很像。她叫王洛令‘阿令’的時候最像。”
她輕聲疑問:“是嗎?”
他點頭,又問她:“他們是男女朋友?”
她說:“我不太清楚,但應該差不多了吧。”
他停頓了片刻,又嘆了聲氣:“這是什麽緣分,他女朋友居然住在你對面?”
她有意笑了一下,又有意看了他一眼,說:“也許老天爺希望通過任知曉來化解他對我的仇恨。”
他咯咯笑了笑,回答說:“我以為按照王洛令的邏輯,他會把所有和蘇滬走得近的雌性動物都拐跑,應該也包括你才對。”
她笑的有些厲害,斜眼看着他說:“除非他的邏輯出了問題。”
他回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有沒有設想過,也許王洛令那麽恨你是因為他愛你?”
她無比認真的點頭:“有想過。”
他倒驚訝起來:“你真這麽想過?”
她繼續無比認真的解釋:“想過之後就覺得自己精神有問題,要不就是他精神有問題。他看我不順眼那麽多年,結果因為他喜歡的人死了,而且這死還和我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然後他就突然愛我。這不是做這種想象的人腦子有問題,就是有這個想法的人腦子有問題。”
他毫不掩飾的大笑:“你們有這麽不相容?”
她回憶說:“我十三歲的時候長了幾顆青春痘,就在額頭上,他說我是醜八怪。”
他彎着嘴角說:“沒聽你提起過。”
她故意掩面:“往事不堪回首。”
他說:“看來他說這話對你傷害很大?”
她坦誠的表示:“十三的小女孩,誰願意聽別人說自己是‘醜八怪’?”
他點頭:“你們的梁子結的挺早。”
她頗有些無奈的感慨:“寄人籬下的感覺你很難明白。”
他的确不懂,說:“我以為他只是漠視你的。你不是經常說同樣在書房裏做作業,他從來不當你存在,想把音樂聲開多大就開多大嗎?”
她點頭,說:“所以我一直十分慶幸讀初三的時候他已經升大學了。”
他“嗯”了一聲,突然說:“提到他,你的話挺多的。”
她解釋:“壓迫與反抗對等。回想起過去,我覺自己受了不少苦,所以借這個機會說出來一些。”
他又問:“他怎麽突然從上海回來了?”
她聳肩:“也許是王明揚年紀大了,需要他在身邊陪伴。”
他輕松笑起來:“會不會是TVB長篇家族劇?他坐到最大一把交椅的可能性有多大?你能分到多少家産?”
她忽略前面兩個問題,只說:“如果我能分到八個零以上,我就去周游世界。”
兩人一來一往聊着,很快到了酒店。
西洋範兒十足的戶外婚禮,綁着粉色絲帶的白色套長椅錯落有致的點綴在碧綠色的草坪上,幹淨透徹的湖面上瞟了好些香槟色的花瓣,情調十足的英文小歌飄蕩在空氣中,三五人群聚在幾個高大寬闊的帳幔下說笑。
宋茉和潘時良還沒來,王洛令和任知曉走在他們前面,可這會兒不見人,應該是先去問候新人,蘇滬卻是在其中一個帳幔裏頭。他穿了一身銀灰色西裝,左胸口置了一塊疊的十分簡單的小帕子,領帶選的是淺棕色,搭配着白襯衣。雖然在場穿西裝的男士不少,可大約是他比尋常人要高出一些,眉目又十分出挑,梁京熙一眼掃過去就能看到他。
李康躍也看到蘇滬,發現他有朝這邊走的意思,笑着詢問梁京熙:“我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梁京熙瞪了李康躍微微一眼。
李康躍很快笑起來,剛準備說自己會堅守在梁京熙身邊,卻又發現蘇滬突然改了方向。他沿着那方向望去,正好看到王洛令和任知曉從酒店大屋進入到草坪側門。他蹙眉看向梁京熙:“這種場合,他們應該不會動手吧?”
梁京熙搖頭:“怎麽可能!”
李康躍聳肩,但兩人的目光都緊緊追随着不斷往王洛令靠近的蘇滬身上,連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
因為隔得太遠,梁京熙不曉得他們說了什麽,不過蘇滬的态度看上去就是十分友好,一直面帶着微笑走到王洛令跟前,應該是主動向王洛令問了好,還問了任知曉的好。王洛令雖然冷着臉,可梁京熙覺得他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裏大概只有睡覺的時候沒冷着臉,所以只是冷着臉并不算是什麽壞情況,況且任知曉在,王洛令不至于沒有一點紳士風度。
李康躍也松了口氣,拍了梁京熙的肩膀:“我們去看看新郎新娘。”
梁京熙的精神全都集中在百米外的兩個人身上,被李康躍這麽突然一拍吓了一跳。
李康躍見她反應這麽大,蹙眉笑起來,突然問:“你覺得蘇滬現在能不能打得過王洛令?”
梁京熙有些沉不住氣,批評他:“你今天的問題比天上的星星還多。”
結果兩人想去向新郎新娘問好的想法也沒能達成,才走了兩步,梁京熙就被人叫住。
是比她高幾屆的學長張祝堯,她初二入學校廣播社的時候,他剛進高三,她接手他的工作,從他那兒得了不少經驗。
她最記得張祝堯的就是他暗戀宋钰人的事,可那時宋钰人身邊有蘇滬和王洛令兩大護法,而且王護法還十分霸道,誰要是敢給宋钰人遞情書被知道了,沒有一個有好下場。張祝堯雖然和宋钰人同屆,但不同班,連上課看看背影什麽的都沒機會。她覺得他實在可憐,就主動提出幫他偷偷把情書送給宋钰人,結果也不曉得那次宋钰人是哪根筋不對勁兒了,不但看了他的情書,還回了幾行字。
她當然是沒有機會知道那幾行字是什麽的,不過從張祝堯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的反應來看,應該是給了他些許希望的。但她并沒有太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張祝堯和宋钰人之間只有幾行字的牽連,也因為他大學畢業之後就出國了,她有七八年沒見過他。
張祝堯長胖了些,也白淨了許多,精神看起來飽滿的有些過分,上口就毫不見外的叫梁京熙:“熙子。”然後侃侃問起她這幾年過的怎麽樣,十分像是分別多年的好友。
李康躍覺得自己有些多餘,又見不遠處宋茉和潘時良拎了好幾份禮物進入會場,于是借口去幫忙離開。
梁京熙沒能來得及拉住李康躍,也沒辦法一下子打斷滔滔不絕的張祝堯,只能繼續對張祝堯的提問給出最簡潔的回答。
張祝堯越說越激動,動作手勢上也逐漸激烈起來,有兩次差點就要抓住梁京熙的胳膊。
梁京熙覺得不對頭,不斷往後挪着退步,幾乎已經站到了湖邊。她心裏有些害怕,正想着找個機會閃出張祝堯能揮手抓到她的範圍,整個人卻突然被猛地撲過來的張祝堯推得失去重心。
她來不及思考太多就已經沒入水中。她的頭部被張祝堯使勁往水裏按,手腳不斷的掙紮着,可因為抵不過男人的力氣,越發讓自己在水裏沉得厲害。呼吸被打亂,湖水不斷嗆入咽喉,她睜大了眼睛,努力想将頭從水裏擡起來呼吸空氣,可張祝堯十分狠心,一點機會都不給她。恐懼占滿了整顆心,她肺部吸入的水越來越多,身上的力氣也因為掙紮的過猛而消耗殆盡,她隐約聽到張祝堯嘴裏念叨着宋钰人的名字,像是緊箍咒一樣箍得她頭痛欲裂。有滾燙的熱淚突然從眼眶裏湧出來,不曉得是因為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還是別的。
突然有人也跳入湖中,加入了混戰,想要将她從張祝堯的手裏解救出來。她缺氧的厲害,一雙眼睛也因為掙紮的太激烈看不太清楚來的人是誰,但她本能的想要抓住那個人的身體,無論是手臂,肩膀,或是衣服都可以。只是她力氣漸失,被張祝堯突地放開之後,整個人軟軟的往下面沉。
她最後睜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來救她的人是誰,想要伸手去抓住那個人的衣角,她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王洛令的臉,然後是他的手。他的手緊緊拉住她努力往上擡的手,他力氣十分大,想要将她拉回來,他好像是對她說了什麽,因為從他嘴裏有很多氣泡吐出來。她雖然不曉得他說了什麽,可她心裏有些高興,只是意識漸漸模糊起來,視線也迷蒙的厲害,她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蘇滬,又好像看到了李康躍。
她想起宋钰人死的那天,在醫院手術室外的長廊裏。其實大家都很清楚宋钰人在被撞飛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但沒人願意承認這個事實,所以懇求着醫生把宋钰人救回來。王洛令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正好走出手術室宣布宋钰人的死訊。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天王洛令對她說話,他說他永遠都不會原諒她。她的心像是被一把鋒利的不得了的刀子捅了一下,鮮血直流。誰也不知道她的秘密,誰也不知道那個傷口一直到今天都沒有好。不過也許她就要死了,如果死了,大概王洛令就會原諒她了吧?
關于我愛你(10) 梁京熙正式醒過來是在醫院。
她被人從湖裏撈出來之後,迅速實施了急救,短暫的睜了眼,将肺裏的水咳出來一些,讓圍上來的衆人放了心之後又迅速昏睡過去。
她累的厲害,不曉得睡了多久才重新睜開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頂着一雙濕漉漉、紅通通眼睛的宋茉。
宋茉見她睜了眼,急忙伸手上去撫摸她的額頭,柔和的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搖了一下頭,并沒有看到房間裏還有人。
宋茉先是幫她把病床調高了些,好讓她能半坐着說話,然後一邊給她倒清水,一邊說:“有人報了警,謎謎正在外面和警察做筆錄,但估計告不了張祝堯,因為他患有精神病。”
她聞言一怔。
宋茉将水杯抵到她嘴邊,她喝了一小口,覺得喉嚨被卡的有些難受,聲音有些支吾。
宋茉明白她想問什麽,便解釋:“我也是聽王洛令說的。”
她又怔住。
“所以王洛令是最先發現問題的人。”宋茉認真看着梁京熙,像是為了讓她心裏好受些,才說:“熙子,你看,其實他也不是那麽記恨從前的事,不然不會跳下湖去救你。”
她又看了一圈屋裏,宋茉以為她是在找蘇滬,說起:“蘇滬開車來的時候太着急,在醫院門口把別人的車給撞了。他抱你上來,聽醫生說沒什麽大礙,就下去處理車子的事了。”
宋茉說着說着笑起來,大約是希望氣氛能輕松一些:“我猜蘇滬這麽有條理的人,應該從來沒像今天這麽狼狽過。連西裝外套都沒來得及脫就跳下湖,身上濕的透透的,臨到醫院了又撞了車,要交住院押金了,卻發現錢包似乎掉在湖裏。”
這時李康躍開門進來,見梁京熙醒了,一時有小許顧忌,便有些多餘的問道:“醒了啊?”
梁京熙見他短發倒是幹了,可身上的衣褲都還濕着,确認自己後來在水裏看到的的确是蘇滬和他。抿了一下嘴,說:“謎謎,謝謝你。”
李康躍一擺手,笑道:“謝我幹什麽?我下去就光把張祝堯給撈上來了。”
宋茉笑着瞪了他一眼,又看着梁京熙說:“英雄救美這種事,本來也不應該讓他參和近來。”
梁京熙笑了一下。
李康躍頓了小片刻,說:“我覺得你大概沒那個心思去告張祝堯,就讓他們回去了,免得問東問西的打擾你休息。”
梁京熙點了頭,問道:“婚禮是不是被我攪了?”
宋茉連忙搖頭,說:“你又不是去搶新郎,誰會把注意力放在這個上面?我讓潘時良留在那兒了,他說婚禮進行的挺順利,就王洛令帶的那個女的還接到花球了呢。”
梁京熙“哦”了一聲:“王洛令還在婚禮上?”
宋茉點頭:“他和蘇滬、我姐當年是高老師手下的三劍客,蘇滬是沒心思留下了,總還得有個人在。”她還想繼續往下說,李康躍打斷她,問梁京熙:“熙子,你餓不餓。”然後也不等梁京熙回答,就告訴宋茉:“潘太太,麻煩你去買點吃的。”
宋茉十分不樂意的瞪着李康躍:“為什麽是我去?”
李康躍回答的理所當然:“因為你有錢啊。”
宋茉撲哧一笑,見李康躍也一直在忙碌着,于是起身:“好吧,我是萬惡的有錢人,我不去買飯誰去啊。”
李康躍等宋茉一出門就向梁京熙承認錯誤:“我真是失敗,居然沒看出問題,還把你一個人撂下。”
梁京熙有些虛弱的靠在床上,并沒有太專注的看着李康躍,可聲音卻十分認真:“原來這世上真有這麽多人是這樣瘋狂的愛着宋钰人。”
李康躍糾正她:“張祝堯是有病,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幹了些什麽。”
梁京熙慘慘一笑:“是麽?”
李康躍清楚她并不是輕易能忽悠過去的人,于是轉開話題,告訴她:“蘇滬抱你離開的時候,你們差點就真的蓋過了新郎新娘的風頭。”
她有些無奈的看了李康躍一眼,然後将目光轉向窗外,自嘲的笑起來:“難怪我做夢的時候老打噴嚏,原來是有很多人在背後罵我。”
李康躍看不到她臉上有半點高興或欣喜,沉了氣,頓了一小會兒,終于忍不住問起:“熙子,你是真的喜歡蘇滬嗎?”
她眼珠滾動了兩下,眼皮微沉,沒有答話。
他心裏有些不安,說:“當年發生那些事的時候我并不在,雖然我不意外你和蘇滬會相互吸引,可如果你真的那麽喜歡他,為什麽要丢開他這麽多年?熙子,你有什麽難言之隐嗎?是因為顧忌宋家還是有別的什麽原因?”
她明顯不願意回想那些事,想要支開李康躍:“蘇滬撞了車,你去看看他處理的怎麽樣了。”
李康躍從來不勉強人,聽她這麽說,連氣也沒嘆出口,從沙發上起身往門口去,差不多要伸手開門了,蘇滬正巧敲門進來。李康躍順勢說:“我出去打個電話。”
蘇滬側身讓了路給李康躍,等他出了門,輕輕回手将門帶上,然後微笑的看着梁京熙,問她:“餓了沒有?想吃點什麽?”
他身上的西裝外套早就脫了,領帶也沒打,襯衣幹了大半,但背心濕的有些厲害,映在襯衣上,有明顯的輪廓。因為來回跑動沒休息過,他額頭上滲出一層細汗,臉頰也有些發紅。
她心口有些發堵,那種被四面八方湧來的水壓得快要窒息的恐懼感從心裏一層層翻上來,努力調節了好一陣,她才搖頭說:“宋茉去買了。”
他點了點頭,又問她:“喝水嗎?”
她又搖頭:“剛喝過了。”
他一直保持在臉上的笑容終究有些堅持不住,像是被洩了氣的單車輪子一樣,突地沉了氣,半是無奈半是寵溺的看着她:“那怎麽辦?我什麽都沒得幹,出現在這裏,好像有些多餘。”
她注意到他站着的地方正好被空調風吹着,示意他:“你可以到沙發那裏坐着。”
他十分聽話的坐到沙發上,重新笑起來看着她:“所以我現在的任務是當雕像?”
她也笑了一下,說:“或者你可以去幫我把出院手續辦一下。”
他不太同意:“你肺部還有些積水,需要留院觀察。”
她坦誠告訴他:“我實在不喜歡住在醫院的感覺,這裏離死亡太近了。”
他定定看了她一會兒,被動搖了的詢問:“那你要怎麽報答我當你逃離這裏的幫兇?”
她想了一陣,卻想不出個好的說法。
他便說:“不然你當回白老鼠,嘗嘗我的廚藝能不能擺得上桌面?”
她明白他的意思,淡淡笑了一下,問:“有人拒絕過你的提議麽?”
他看着她微笑:“我從未向任何人做這樣的提議。”
她又抿嘴笑了一下,突地說:“剛才看到你主動去找五哥,我還擔心他不會給你好臉色。”
他聽她突然提起這個,蹙了一下眉,但很快笑起來,說:“他是沒給我好臉色,不過我恰巧認識任知曉,找個點切入聊并不會太難。”
她微微揚眉看他:“你認識任知曉?”
他點頭,說:“崇明實業的二小姐,我之前在上海的時候與她大哥有過些接觸。”
她心裏一直覺得任知曉的背景不會太簡單,卻沒想到竟然是崇明實業的小姐,不由得啞然。
他見她像是驚住了,也頓了片刻,才緩緩說:“她追阿令追得幾乎全上海都曉得,在這裏見到她,我并不太驚訝。”
她緩過神,默默點了點頭,告訴他:“任知曉住我隔壁。”
他神色不改,說:“這個世界真是小。”
她贊同的點頭。
他看了她幾秒,主動說:“阿令下水救你,讓我有些意外。”
她預計他會說,有些自嘲的笑着:“我也有些意外。也許他覺得我算是半個王家人,出了什麽事,會丢王家的臉。”
他沒有贊同她的說法,但也沒有反對,而是問她:“你是不是很介意阿令當年在醫院對你說的話?”
她笑的有些僵硬,但努力讓口氣輕松:“應該沒有人會喜歡被別人憎惡一輩子吧?”
他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讓人呼吸不暢順的話題,重提剛才被擱置的事:“所以現在你考慮的怎麽樣?是要繼續在醫院?還是給我當白老鼠。”
她極度厭惡醫院裏彌漫的到處都是的藥水味,終于答應說:“那我要吃芥藍炒牛肉。”
關于我愛你(11) 宋茉去買飯還沒回來。李康躍在病房外頭站着,還真是抱着手機在打電話,一聽說蘇滬要帶梁京熙回家,半句話都沒多說,還讓他們放心,等宋茉回來了,他一個人把飯菜全部吃的光光的。
蘇滬從前與李康躍也比較熟,與梁京熙坐電梯下樓,笑着說:“謎謎對你和宋茉很好。”
梁京熙笑着點頭:“我一度很遺憾他喜歡的人不是我。”
他曉得她是說笑,卻有意借着這樣的機會說:“我一度很遺憾那樣晚才真正認識你。”
她笑了一下,目光并不與他接觸,盯着電梯金屬門的縫隙,轉移話題說:“你的車撞壞了,我們是不是得坐出租車去買菜?”
電梯到了一樓,他領着她往外邊的方向走,搖頭說:“先送你回去休息,我自己去買菜。”
她由衷覺得:“那樣挺麻煩。”
他已經擡手召喚了出租車過來,回頭看着她笑:“你公寓附近有菜市場,送你上去我再下來買就是。”
她有些驚訝:“你把環境摸的很準。”
他打開出租車車門,告訴她:“我為這一天準備了很多年。”
她一只手扶在車門上,默默看着他:“別對我這麽好。”
他臉上的笑容不改,語氣有些正經的說:“我會考慮一下你的建議,不過對我的影響估計不會太大。”
她覺得再将這個話題讨論下去的意義不會太大,只能由着蘇滬的想法,先回到公寓休息,然後等着他買菜回來展示廚藝。
宋茉在蘇滬下樓買菜的時候給梁京熙打電話。
她猜着宋茉是和李康躍在一起,因為宋茉還沒開腔說話,她就聽到李康躍在那邊呼喊着:“你別打擾他們。”這話顯然是李康躍對宋茉的交代。
可宋茉沒考慮這些,抱着電話批評她:“我買了七八個菜回來,你居然是派謎謎留下來解決?太傷我的心了。”
她沒什麽精氣神與宋茉胡扯,主動承認:“我實在不喜歡醫院的味道。”
一句話就堵的宋茉再沒理由批評她,只能改口問:“那你的住家菜吃上沒?”
她躺在沙發椅上打哈切,眼眶一下子就有淚水竄出來,她擡手擦了擦,說:“哪有這麽快?”
宋茉卻說:“我看挺快的。本來還矯情的跟人家蘇滬保持一小點距離,結果他往湖裏一跳,你就繃不住了吧?感情大爆發,該不會明天就給我派張喜帖吧?”
她正面否認:“你胡扯的本事越來越厲害。”
宋茉不承認自己胡扯:“患難見真情。所有瀕臨分手或是差一點點就在一起的人們,危險就是關系崩掉或是進一步的最佳催化劑。”
她笑的有些無奈,問道:“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理論?”
宋茉認真表示:“是你真人示範給我看的。他們一把你撈上岸,蘇滬馬上給你急救,你吐了那麽多水出來,眯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一張臉比白紙還難看,卻還伸手想要抓住蘇滬的外套。你總不能告訴我你是因為覺得他的外套好看吧?”
她本想回避這個話題,但又忍不住,呢喃了一句:“又不是只有蘇滬穿了西裝。”
宋茉可沒那麽仔細注意到她的語氣,只說:“可王洛令的外套被泡在湖裏,謎謎的外套下水前就脫了,還真只有蘇滬一個人的外套是穿在身上的。”
她被這個話題纏的有些意興闌珊,擡眼發現天色突然間變得有些暗沉,于是提醒宋茉:“好像要下大雨了,你快點回家吧。”
宋茉那邊大概也是看了天色,靜了兩秒才說:“看來臺風提前登陸了。”
臺風登陸的速度着實很快。梁京熙這邊剛挂斷電話,大雨就毫不留情的空襲了整個城市。
她看着高樓下的樹木被大風刮得東倒西歪,心裏有些擔心,正準備給蘇滬打電話讓他快點回來,就有“嘀”一聲的開門響從身後傳來。
蘇滬回來的比較及時,身上只被淋濕了一點,但因為一路都是跑着的,他有些喘不上氣,一張臉漲得有些紅。
梁京熙走過去接他手裏的袋子,袋子上濕漉漉的,他沒讓她幫手,自己将袋子拎進廚房。
她找了幹淨的毛巾給他擦頭,說:“早知道就在醫院吃了飯再回來。”
他一邊擦頭一邊問她:“你餓了?”
她看着他說:“今天這樣折騰,我預計你會發燒。”
他笑着催她:“那你還不找點藥給我吃着預防發燒?”
李康躍給她準備了藥箱,她找出來,給他沖了兩包板藍根。
他像個大孩子一樣雙手抱着杯子,很快喝了藥。
她有些木讷的看着他,也有些木讷的接過他遞回來的杯子。
他是從心底裏高興,也毫不掩飾的告訴她:“熙子,我今天很高興。”
她配合着笑了一下,問他:“我現在真的有些餓了。”
蘇滬沒準她進廚房,她已經睡不着,邊躺在沙發床上看電視。節目并不怎麽吸引人,她時不時看看窗外。天色昏暗、視線不清,只有不間斷的雷電一閃而過的時候,才有透亮的光芒閃現,而天空被這一道道白光撕裂成無數片,這座城市像是随時會被湮滅,然後陷入永恒的黑暗。她覺得自己應該害怕,可又覺得這樣風雨同來、雷電交加的景象,反而讓糟亂的心安靜下來。
蘇滬做飯的速度挺快,味道也很好,可他滿心期望的問她好在哪裏的時候,她卻說不出個具體來,只能誇獎說:“色香味俱全。”
他并沒有聽出她話裏的敷衍,笑着說:“我估計你在柏林不會自己做飯,可回國之後不能每天吃漢堡啊,所以我就先把這個活兒給攬下了。”
她明白他指的是以後,心裏泛出些抵觸,收斂了些松快的氣氛,喚他:“蘇滬。”
他猜到她要說什麽,搶先一步表示:“那些都是以後的事,我們順其自然。”
她沒答話,也沒再說什麽,又安靜的吃了小半碗飯。
飯後蘇滬收拾好碗筷已經快四點。
因為雨下的十分大,他沒車,一時不方便走,兩人坐在客廳看電視。
不曉得任知曉是從哪裏得知梁京熙已經從醫院回來了的,一回到公寓就按了梁京熙家的門鈴。
梁京熙去開門,任知曉和王洛令一起站在門外。任知曉手裏還捧着在婚禮上接到的花球,見到梁京熙就問:“你怎麽樣了?”
梁京熙将目光從花球挪到任知曉臉上,微笑着說:“沒什麽事。”
蘇滬見她開門這麽久沒回來,擔心的從客廳走出來,一轉身就與王洛令正眼對上。
王洛令的外套很随意的搭在手腕上,雖然他也是下了湖水的,但他看上去還十分的整齊,一點狼狽的模樣都沒有。他一直看着鎮定的往跟前走過來的蘇滬,嘴角沉得有些明顯。
任知曉見到蘇滬有些意外,但轉而又覺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于是朝梁京熙笑了笑。
梁京熙承接了任知曉這個笑容,定了一下神,緩緩擡眼看向王洛令,無比誠懇的對他說:“五哥,謝謝你。”
王洛令将目光移到梁京熙臉上。他覺得她此刻的臉色青的像菜葉,一雙眼睛浮腫的厲害,就嘴唇還有些顏色,但整體看着很醜,尤其整個人明明就是有些慌張的,還非要努力裝出一副自若的模樣。他猜想大概是因為被撞見了蘇滬在屋裏她才會這樣,心裏十分惱火,語氣也跟着不好,回了兩個字給她:“不謝。”
這口氣實在生硬,任知曉和蘇滬都有些驚訝,倒是梁京熙十分淡定的就接受了,還笑着與任知曉說:“這花球很漂亮。”
任知曉覺得梁京熙這是在找臺階下,連忙接上話頭說:“十幾個人争着要,差點就被搶散架了。等我以後結婚,我可不敢這樣扔,還是指定給誰比較好。”任知曉說後邊這兩句時毫不掩飾的看了王洛令。
王洛令沒答腔。
梁京熙顧全任知曉的面子,說:“那不如給我好了。”
任知曉滿口答應,又看了梁京熙身後的蘇滬,笑着說:“也沒準是我接你的花球。”
關于我愛你(12) 蘇滬八點離開梁京熙的公寓。
風雨停了片刻,但僅僅只是片刻,而後越發的猛烈。
他在大樓屋檐前等車,保安幫他把空車召喚了過來,他看着車上紅色的‘空車’标志發了會兒怔,然後揮了手,重新走回公寓大堂,坐在沙發上。
他沒坐多久,王洛令也下來了。
任知曉這回沒送王洛令,他獨自從電梯裏出來很容易就看到了蘇滬。他可沒有上去與蘇滬寒暄的念頭,所以直徑朝大門的方向走。
蘇滬一直關注着電梯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