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晉江文學城
莊白桦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問:“你說什麽?”
洛振铎渾渾噩噩地看了他一眼,不肯再說一遍。
莊白桦消化了一下這個訊息,走過去把所有的酒瓶拿走,讓它們遠離洛振铎,然後直視着洛振铎的眼睛,問:“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洛振铎深深地呼吸幾口氣,說:“我媽……帶着溪音去做親子鑒定,結果……”
洛振铎說不下去,莊白桦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莊白桦飛快地處理着這段信息,親子鑒定的結果自然不理想,問題是,好端端的洛夫人為什麽突然起了去做鑒定的念頭。
既然去做了親子鑒定,溪音DNA不匹配的事就是板上釘釘,洛振铎還用“可能”這個詞彙,說明他至今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莊白桦分析完畢,第一個反應是洛振铎太慘了,本來這個兒子就是非婚生子,從小體弱多病,好不容易養到大,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第二個反應是……這也太狗血了。
他坐到洛振铎身邊,看着憔悴的老友,努力選擇措辭,試圖安慰:“你先別急,把事情搞清楚,即使沒有血緣關系,親情總是在。”
莊白桦知道,現在對于洛振铎來說,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連他自己都這麽震驚以及不敢相信,更別提洛振铎,不經歷相同的事,沒法感同身受,只能盡量讓洛振铎看開點。
“最重要的問題,你的親生兒子呢?”莊白桦小心翼翼地問,“當年孩子剛出生的時候,沒做親子鑒定?”
照理來說不可能不做,洛家是豪門,在這方面應該非常謹慎,而且孩子源自酒後意外,出生後絕對驗證過。
洛振铎抹了一把臉,看向莊白桦,努力從好友那裏汲取力量,無力地說道:“這就是最匪夷所思的,當初做過親子鑒定,二十年前的報告現在都還在,跟溪音的DNA完全匹配不上。”
那就是說孩子是在做過親子鑒定之後,才搞錯了。
……或許說,被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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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人為的,很難令人相信,一個做過鑒定的有錢人家的孩子,會被抱錯。
而且溪音很快就被發現有先天性心髒病,從孩子出生到被搞錯,這個時間非常短,純屬湊巧的概率太低了。
顯然洛家人也想到了這點,愈發覺得崩潰。
“你冷靜點。”莊白桦感覺窒息,如果真是人為換子,那實在太惡毒,“如果是人為操縱,從另一個方面想,你的親生兒子現在應該也二十歲了。”
結果,這句話點燃了洛振铎。
他紅着眼睛,痛苦地說:“我一想到這點,就難以接受,我的孩子……在外流落二十年,我不知道他過的什麽日子,我甚至……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着。”
洛振铎說完,站起來撲向那堆酒瓶,拿起一瓶酒就往嘴裏灌,莊白桦起身搶下酒瓶子,大聲對他說:“所以現在你更應該振作起來!你還有任務,還有目标,你要找到你的親生孩子,要把他領回來,補償他缺失了二十年的關愛與教育。”
洛振铎聽着莊白桦的話,傻傻地愣在那裏。
莊白桦扶着他,讓他坐下,繼續說:“我知道這很艱難,但你要挺住,不能倒下,等找到孩子,你還要弄清二十年前的真相,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莊白桦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但不等于他沒有原則,換人孩子這種犯罪的事,他支持所有受害人追究責任,給犯罪分子最嚴厲的處罰。
洛振铎還在發呆,好歹稍微冷靜了一點,莊白桦見他似乎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這才繼續詢問最開始的問題:“洛夫人帶溪音去做親子鑒定,說明她發現了端倪,她知道些什麽?”
洛振铎目視前方,沙啞地開口:“她沒具體說,只是執意做這個鑒定。”
他的眼神漸漸恢複清明,莊白桦剛才說的那些話,像洪鐘一樣,震醒了他,他停滞的大腦慢慢重新開始思考。
洛振铎回憶起母親的反應,遲疑地說:“我懷疑我母親知道我親生兒子的下落,只是因為某些原因,她沒有确定。溪音的親子鑒定報告一出來,她看過結果之後就急匆匆地走了,她一定是找人調查去了。”
“這就對了。”莊白桦說道,“先把孩子找到,再談下一步。”
他只能這麽勸洛振铎,否則洛振铎陷在痛苦的泥沼裏,可能一蹶不振。
莊白桦想了想,又問了洛振铎一個問題:“溪音在十五歲的時候做過大型手術,那時候你們沒有發現不對勁嗎?”
洛振铎搖搖頭:“沒有,近親不能輸血,我們根本沒往那方面考慮過,溪音做手術時直接購買的血漿,沒發現任何問題。”
真的很邪門,只能說洛振铎這種情況,完全是燈下黑。
莊白桦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在心裏琢磨措辭,想着要怎麽把這個想法說出口。
就在這時,莊白桦的手機突然響了,急促的鈴聲打斷了莊白桦的思路,他看了一眼屏幕,是留在池月身邊的那個助理打過來的。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莊白桦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迅速把電話接起來,便聽到助理慌張的聲音:“莊總!池月被人劫走了!”
池月和溪音面對面坐着,只是池月的眼睛上戴着眼罩,手腳被捆住,動彈不得。
溪音伸手摘下他的眼罩,池月眯了眯眼睛,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他旁邊擺着許多大木桶,看造型應該是裝酒的酒桶,這裏光線昏暗,看不見窗戶,鼻腔裏缭繞着潮濕的酒味,他坐在酒桶中間的椅子上,前方只有溪音一個人。
池月被人從學校門口擄上車,然後被束縛住身體,罩上眼睛,帶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溪音同樣坐在一張椅子上,規規矩矩地把手擱在膝蓋上,微笑着看着池月。
他的笑容裏帶着幾分腼腆:“我們終于能單獨在一起了,小月。”
池月還是那樣,懶得搭理他。
連他的意圖都不想問。
溪音露出懊惱的神色:“我好不容易創造出機會,讓我們兩個能在一起,你怎麽還是不理我。”
池月心想,要不是他主動跟着路紅走出宿舍,就憑溪音還想突破莊白桦安排的包圍圈?簡直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溪音不知道池月心中所想,沖池月羞澀地笑:“你不說話也不要緊,只要我喜歡你就行了。”
“我知道你不是對我完全無動于衷,剛才搜你身的時候,我摸到了那支鋼筆,你把我送給你的禮物貼身帶着,說明你能接納我的喜歡。”
他輕柔地說着,蒼白的臉像紙,無機質的眼睛像灰色的玻璃球,只有嘴唇像血一樣鮮紅:“我喜歡你,所以想跟你分享我的一切。”
溪音擡起手,纖細的手指按在自己心髒的位置,說道:“我從小有先天性的心髒病,小時候醫生說我年齡太小,無法動手術,只能等長大了,條件成熟後,才能用手術治療。于是在十五歲以前,我有一半的時間躺在醫院裏,每天每天,都是缺氧和氣短的感覺,心絞痛伴随了我整個童年。”
他湊近池月,輕聲問:“你知道那是什麽感受嗎?”
他将手按在池月的胸膛上,說:“真的像鑽心一樣的疼痛,疼得咬破嘴唇,直到昏過去。”
“你肯定想象不出來。”溪音說着,猛地錘向池月的胸口,“沒有疼過的人,怎麽會懂。”
溪音身體素質不太好,可近距離這麽來一下,還是讓池月心口産生了悶痛,但他的神色依舊未變,讓溪音很失望。
“你怎麽這樣。”溪音用撒嬌的聲音說,“我喜歡你,想讓你體驗我的感覺,我想把疼痛與難受分享給你,你為什麽不接受。”
池月動了動嘴唇,溪音把耳朵貼過去,問:“你在說什麽?”
池月大聲重複一遍:“死變态!”
溪音聽了不僅不氣,反而“咯咯”地笑起來。
“也許你是對的,我确實是個變态。”他悠哉地承認,“小時候,我很羨慕別人能在外面玩耍,吵着讓爸爸帶我去游樂場,去了之後,看見別人坐過山車,我別提有多嫉妒了。後來做了手術,我發現我開始喜歡看別人疼痛,別人受傷我就快樂,別人流血我就高興,我這樣的大概就是變态吧。”
溪音嘴角挂着笑容,笑容一如既往的純真柔和,嘴巴裏卻說着殘忍的話:“我喜歡你,你的血液讓我更興奮,好喜歡,希望你能多痛苦一點。”
他低下頭,去觸碰池月大腿紗布的位置:“我想在你全身刻下傷痕,這樣你就徹底屬于我了。”
除了那句“死變态”,池月一直都沒說話,溪音說再多,他也一點反應都不給。
溪音本來笑着,笑着笑着就開始低下頭哭起來:“真的很喜歡你……”
“我們這麽有緣,有緣到我震驚得發抖。你知道麽,我們本該叫對方的名字。”
池月這時開口,問:“哦?你這是什麽意思。”
溪音見池月回應他,哭着擡起頭,臉上的表情又有些喜悅,又哭又笑非常扭曲:“反正馬上爸爸和奶奶就要發現真相,告訴你也沒事。”
他哭得非常傷心:“我不是爸爸的兒子,你才是。”
池月挑起眉,表現出一點點的驚訝。
池月的微表情取悅了溪音,他開始絮絮叨叨地将一切說出來:“我在十五歲做手術的時候就發現我不是洛家的孩子,我的醫療記錄上有一個很小的破綻,我趕在爸爸和奶奶發現之前,把那頁記錄撕掉了。”
“爸爸和奶奶那麽疼愛我,洛家那麽有錢,所以才能治好我的病,我才能過上好日子,我怎麽可能讓他們知道我的身世。”
“不過現在不要緊了,我的身體已經接近痊愈。”他破涕為笑,“我去檢查了,我已經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了,而且經過這麽多年,已經相處出感情,他們是不會抛棄我的。”
溪音信心滿滿,什麽都對池月說,把他當作親密的愛人,将一切秘密全部分享。
“最近我才發現,你就是洛家的孩子,這太巧了,你知道我有多興奮嗎?這說明我們之間有割舍不斷的緣分,我去看過你的家,太破太爛了,你的爸爸媽媽也是大爛人,我給他們錢,他們就配合我把你騙出來,他們配不上你,你應該跟我在一起。”
死變态就是歪理多,池月提醒溪音:“那是你的爸爸媽媽,不是我的。”
溪音怪異地笑了一聲:“無所謂了,其他人我都不放在眼裏,我的眼裏只有你。”
他從衣兜裏掏出一把折疊小刀,打開刀子,将刀刃貼在池月的臉上,輕聲說:“我已經迫不及待了,想在你的身上制造傷痕,想看你流血。”
池月平靜地問:“你現在拿着刀子,看起來要捅我的樣子,之前的開瓶器也是你放的吧?”
溪音笑個不停:“當然呀,你來我們家做客,我肯定要回敬你一個小禮物。”
“親生父親的開瓶器,嵌進你的骨血裏,你開心麽?”銀色的刀刃在昏暗的空間裏閃爍着灰白的光,溪音把刀子從池月的臉上拿開,說,“放心吧,我喜歡你的臉,不會讓你破相的,從哪裏開始比較好呢?要不就從上次的傷口那裏繼續吧。”
溪音低下頭,比劃着刀子,準備先劃一刀試試,這時候,池月突然動了。
捆綁住他的繩索松開,他将手腳抽出來,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一把推開溪音。
溪音跌坐到地上,震驚地望着他。
池月伸手在腰後摸了摸,切斷電源,這才往前一步,随手就把溪音手裏的刀子給打飛到幾米遠的地方。
“你說完了吧,該輪到我了,我不喜歡多話,我喜歡直接動手。”
他揪住溪音的衣領,輕松地把人給提起來,然後狠狠地将溪音丢向那些酒桶。
溪音的身體結結實實地撞擊到木桶的桶壁,發出“砰”的一聲。
池月走過去,一手再次拎起溪音,另一只手握成拳頭,筆直地沖溪音鼻子上來了一拳。
溪音悶哼一聲,白皙的皮膚上瞬間印上青紫的痕跡,同時鼻子流出兩道鼻血。
池月學着他剛才的樣子笑出聲,眼神卻陰鸷森冷,讓人不寒而栗。
池月從衣兜裏拿出那支鋼筆,擰開筆帽,将尖銳的筆尖秀給溪音看。
“我不用刀,我用這支筆,你還記得嗎,我曾經跟你說過,你會後悔送我這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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