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林盈把他的衣服一件件重新挂進衣櫃裏,說:“你們兩個啊,還和小時候一樣。一會又翻臉一會又和好,別人根本不知道為什麽。記得有一次,阿臨躲在房間裏不肯見你,我還以為是怎麽了,一問才知道,他把你們養的小蝌蚪不小心倒進了下水道裏,怕你問他……”
“阿姨……”
林盈放下衣服走到他面前:“朝朝,阿臨從小就是特別獨立,特別老成的孩子,你也是。但你們只有在彼此面前,才會表現出小孩子的樣子。阿臨很少會在別人面前口不擇言,他只是太在乎,所以才會失控。”
“我知道。”
“我也很關心你,”林盈說,“我們對你的關懷,是因為你是你,是我們很重要的親人,而不是因為你病了。如果你把這種情感理解為憐憫的話,那就是一種踐踏。”
“可是我不能拖累你們。”徐暮遠低着頭。
“永遠不要低估你給我們帶來的東西。”林盈慈愛地笑,“況且再過一段時間你就可以回公司繼續工作了,到時候我還要挽留你繼續住在這裏陪我呢。”
徐暮遠不語,林盈拍拍他的肩膀道:“去看看阿臨吧。這裏我來收拾就好。”
遲臨坐在門外的臺階上抽煙,京城的深秋來得很快,銀杏葉子覆蓋了半個庭院,去年的這個時候,才對徐暮遠動心的吧。但是一年,愛上一個人,足夠了。
徐暮遠挨着他坐下,用膝蓋撞撞他的:“給我一根煙。”
遲臨摁滅煙頭,道:“你不能抽煙。”
“就抽一根。”
遲臨不理。徐暮遠問:“真生氣了?”
遲臨“哼”一聲:“不敢。”
徐暮遠伸手掏出遲臨口袋裏的煙,給自己點了一根,又遞一根給遲臨,在靜默裏吞雲吐霧一番,徐暮遠道:“遲臨,你要知道,我不能保證能回報你那種情感。”
“我不喜歡你了,不用你回報了。”遲臨面無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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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徐暮遠強行擠出笑容,“我還打算跟我爸炫耀呢,他說我就是喜歡男的也沒人肯要我。”
“就是剛才。你又刻薄又不通人情,我不喜歡你了。”
徐暮遠笑笑,吸了一口煙,嘆氣般地吐着煙圈,道:“我要是好不了了呢?”
遲臨叼着煙:“關我什麽事?我又不喜歡你了。”
兩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裏看到同樣的幼稚和固執,再也繃不住相視而笑,徐暮遠被煙嗆得直咳嗽,遲臨熄了自己和他的煙,笑道:“叫你抽。”
徐暮遠治療期間深居簡出,陸陸續續有人來探望。
學弟不知道是哪裏得來的消息,抱着徐暮遠哭訴:“學長,當時我就應該發現的,我以為你在跟我開玩笑……就……就……”言及此處便再也說不下去,徐暮遠冷汗直流,遲臨黑着臉把他拉開。
組長帶着同事來過。徐暮遠笑着問好:“孫薔姐,老叢,好久不見。”
孫薔紅着眼問:“是不是從我把《祈安》斃掉開始的?”
老叢唏噓:“看來這行業真是不好做,我也要盡早轉職。”
只有姑娘是樂觀的,晃着徐暮遠的胳膊道:“老師你好炫酷!快去天涯開貼,雙重人格是一種什麽體驗!”
直男同志在八卦組裏耳濡目染:“該不會你才是遲總的……”
“閉嘴!”所有人一齊喊道。
陳子宵也上門拜訪,坐在沙發上抱着胳膊,對徐暮遠道:“看什麽看?我只是來看林盈老師的。”
徐暮遠給他倒茶,他将二郎腿換一邊翹:“順便看看你。你幫我告訴遲臨,我現在看不上他了,不用每天躲着我……哦,對了,新電影的男二要用我師弟,這還是要幫我談下來……”
陳子宵坐了一會就要走,出門時回頭道:“謝謝你在節目裏照顧我。不過下次記得和你們編導團隊說,不要再讓我下河挖藕了,我怕蟲子。”
陳老頭千裏迢迢坐了一夜的火車趕來。
徐暮遠怒道:“是誰告訴你的!一把老骨頭散了是要我折壽嗎?”
陳老頭一點也不怕他裝腔作勢,二話不說往他臉上呼一巴掌:“就你一個徒弟,不告訴我告訴誰!”
“不是有新徒弟了嗎?”
陳老頭氣得發須皆在顫抖:“教出你這麽個徒弟,名聲早就壞了,誰還敢跟我學!”
遠在巴黎的陳芸,和遠在廣州的徐暮遠父親,懷着深深的歉意操控着兩個銀行戶頭,轉眼便投入他們的天倫之樂裏。
不過那不重要。
遲臨和錢铎在陽光下給小白和小貓洗澡,泡沫流得到處都是。
徐暮遠想,這一次是真的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