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月濺星河16吾老會喜侬額
第34章月濺星河16吾老會喜侬額。
雲潆的目光還留戀在人家新娘子裙子上, 心咯噔一下,身體比腦子更快反應過來。
新郎被衆人慫恿着對新娘宣示愛意,他們說的是彜語, 雲潆聽不懂,那頭已經燃起了火把,大家圍個圈, 将新人圍在裏頭。
新郎的話聽着豪氣雲天, 新娘低着頭偷笑。
她回頭看方清源, 他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肩頭, 那條胳膊很快收回來。
不知是誰揚起火把,
火光照亮了兩人的臉,
他們眼中都燃起小小的火焰,
雲潆軟乎乎地問他:“方清源, 我喜歡你怎麽說?”
她問完,嘴角忍不住翹起來。
可眼底還存着之前的難過,像是要掩飾這份難過,故意調皮。
他在喧鬧中靜靜辨析, 而她等着他的回答。
只見方清源拉她起來,熱浪朝天, 火光直沖夜空,天上的星星點綴着這塊巨大的黑幕, 叫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浪漫。
男人的手輕輕一推——
雲潆順勢踩進了圈子裏, 立刻被人拉住手, 她的裙子與周圍格格不入, 像一朵小花,卷進了旋渦裏,跟着一起跳起了左腳舞。
耳邊山歌靈動, 身邊風土質樸,雲潆眼中的難過徹底不見,興高采烈地跳舞,舞步從生疏到熟練,最後一點不出錯,還能有工夫向身邊的新娘讨教歌詞,彜語艱澀,她大膽開口哼唱,方清源立在圈外,從中辨認出她揚高的曲調,看見她得意地沖他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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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子裏,阿魯媽媽牽着她的手:“小雲老師,真呢很謝謝你今天能來,我們家孩子說在學校畫畫很開心哩。”
雲潆笑着:“我教阿魯畫畫也很開心哩!”
她跟着領舞的人在原地轉了個圈,裙裾飛揚,方清源舉起相機咔擦一聲,拍下了這一幕。
...
不久後,雲潆收到了一個銀镯子。
她在一天中最熱的正午賴在方校長的木窗外,讨一杯冰美式。像是知道她會來,與咖啡一同遞給她的是個木盒。
她将镯子拎出來,對着燈細細地看,那是個扁狀寬镯,款式不算太誇張,上面有繁複的民族圖騰和花紋,日常帶着也合适。
小姑娘眨眨眼,瞧着送镯子的方校長。
“不是說想要?”
她确實喜歡,以為沒有媽媽就不會有這些東西了。
小手攥緊,明明很喜歡,卻仗着有人脾氣好,不依不饒:“想要你就給,你還送過誰?方清源你這人花招好多。”
“就你。”他沉靜地睨着她。
雲潆心口一暖,愛嬌地立馬套在手上,手腕細,那個镯子跟訂做似的剛剛好。女孩對着太陽看了又看,很開心地問他:“好看吧!”
方清源也細細看了,好看,她皮膚白,戴銀很合适。
“貴嗎?”
“不貴。”
“方清源。”
“恩?”
“我教你說上海話吧。”小姑娘幾乎要從窗臺爬進來,像是要講什麽很重要的話,叫他默默往前湊了湊,聽見她在耳邊笑——
“吾老會喜侬額。”
吳依細語,酥麻入骨。
方清源睨着她,像是有個鈎子從耳朵鑽進去,緊緊勾住了心。
雲潆的笑聲銀鈴般,扭身一蹦一跳走了。
...
這個镯子是漂亮的雲老師帶進課堂的第一件首飾,一改平日的風格,下午上課前特地上樓換過一條湖藍色的裙子。
她的手腕輕輕搭在講臺上,西下的太陽斜着照進教室裏,将那抹銀色打得閃閃發光,原本微涼的金屬有了溫度,熨帖地貼着女孩的手腕。
好看的人穿什麽戴什麽都惹人注意,第二天,吳海湊過來:“雲雲,你這個镯子哪買的啊?真好看,我也想要一個。”
說着,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分手很久了,還是忘不掉。
雲潆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拿眼尾掃過方清源。
他原本一直在看學校這一月的賬,驀地開口幫襯:“網購。”
吳海咦了聲:“方校長你怎麽知道?”
某人對答如流:“雲老師托我上快遞點拿的包裹。”
吳海一聽,立馬刷開手機:“你快把鏈接發我!”
雲潆機靈地擺擺手:“那家店倒閉啦!你看看別家吧!”
方清源擡眼看了她一下,看她寶貝地摸着镯子,兩人默契地對一眼,他很快又移開。
...
同在辦公室整理作業的趙醫生把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她的支醫任務即将結束,今天是最後一堂健康課。
雲潆看她有話要說,起身出去了。
“我不行她就可以?她也是要走的清源。”
方清源停下筆,他與趙醫生共事幾年,女孩的心思雖沒說出口但他能感受到,這是趙醫生第一次那麽明白的提出來。
趙醫生的胸口起起伏伏,在她看來,她與方清源之間的阻礙只有這一樣。
只見面前的男人搖了搖頭,對她說:“不是這樣算的。”
趙醫生眉心緊緊蹙在一起,很想知道應該怎麽算。
但方清源卻沒有對她說太多,只是伸出手:“這幾年辛苦了,祝你日後前程似錦,順順利利。”
趙醫生的眼眶濕了,她明明戴着眼鏡,卻看不清面前的人。
說什麽都太遲,她馬上要走了。
她沒有伸手,轉身離開。
穿過操場,穿過吵鬧的孩子,趙醫生現在只想快點回去,快點忘記這裏。
一個小小的影子印在地上,女孩立在校門口的陰涼裏,有些話要對她說。
趙醫生停下腳步,高傲地垂下眼,看着個子比她矮的雲潆,看着她手腕上的镯子。
“你這人不僅自以為是還特別虛僞。”雲潆一點不懼,踮着腳仰起腦袋,有些話,她不能在學校說,出了這道門,她沒什麽顧忌,“明明是自己不敢卻委屈的像是全世界虧待了你。”
“你胡說!”
“你敢說喜歡他嗎?”
趙醫生:“……”
“你不敢,你讨厭我只是因為我敢,你只是怕我得到你沒得到的。”雲潆的一雙眼黑白分明,看得人不自覺地心虛。
“他那麽好的一個人,你會喜歡他理所當然。”雲潆從頭到尾沒說出他的名字,兩人打啞謎一般,她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站着的地方,“不止你,我相信之前來這裏支教的老師也都喜歡他,可你們都不說,不是因為他難追,而是你們都很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城市的房、車、高薪、升職。
清醒的姑娘絕對不會選一個在地裏刨土的男人過一輩子。
盡管知道他是那麽好。
“确切的說,你不是讨厭我,你在嫉妒我,因為我比你敢,我比你強大,你心裏知道你是輸的那一個。我告訴你——”雲潆指指自己,“我不是玩玩就算的。”
趙醫生被逼的啞口無言,最後咬着後槽牙:“你也不會留下來!”
這點她确信無疑,她确信雲潆比她更放不下外面的一切,因為雲潆在外面擁有更多的東西。
這話叫雲姑娘臉沉了下來,她攥着手,胸口一起一伏,方清源不知什麽時候從辦公室出來了,遠遠地喚了聲:“雲潆。”
朝她招手。
“過來。”他淡淡地,目光一直停在氣紅了臉的小姑娘這裏。
趙醫生到此終于憋不住她的眼淚,快快離開。
雲潆跟哥斯拉似的蹬蹬蹬倒回去,男人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沒問,無聲地笑了起來。
這丫頭,眼睫毛上都染着生氣,他知道,她一定把趙醫生記在小本本上了。
“你手機響。”他低頭看她。
她不高興:“噢。”
他剛想把手拿開,聽她小聲說:“你再摸一下我就好了。”
感覺那只大掌懸在空中兩秒,最後無聲落下,輕輕拍了拍。
眼見着小姑娘重新高興起來,接起電話中氣十足:“喂喂!你們要登機啦!好呀!我等等跟方校長去接你們嗷!”
她噠噠跑上樓吼:“彤彤寶!你等我嗷!晚上和我朋友一起吃飯嗷!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
還很不放心:“你不要跟阿金偷摸摸去約會嗷!一定要等我嗷!”
彤妹恨不得能縫上她這張嘴。
方清源立在樓下,微風拂面,又淡淡笑開。
...
也是巧了,不是出差就是在出差路上的黃總正好要來這邊采風,說好了和經紀人一起過來幫忙把畫拉走。
一路上,雲潆叽叽喳喳在跟方清源講自己和黃陽陽同學是怎麽從一開始互相看不爽到最後好成一條褲子的光輝歷史,很驕傲地介紹:“我們陽陽哦,跟你一樣,從小學習就好嘞,也不談戀愛,看到男人跟看到階.級敵人一樣,她媽媽以前說她省心,現在三句話不離讓她尬朋友,說她眼睛長到天上。”
路遠,她的小書包裏塞滿了彤妹準備的零食,邊吃邊哼哼,路過縣裏熱鬧的地方還提要求,要吃這要吃那,跟小孩一樣。方清源順着她,其實早預留好了買東西的時間,喂飽小崽後,那張嘴巴又開始叽叽喳喳,方清源聽完了她和另外一個好朋友的故事。
雲潆豎起兩根手指頭:“我在外面就他們兩個好姐妹。”
她守在出口,眼巴巴等着,打頭瞧見了經紀人,踮起腳,有點着急沒看見她陽陽寶,經紀人笑着回頭跟後邊的人說話,露出一角,雲潆當即覺得不對,下一秒,丁千一笑得跟傻子似的朝她揮手,特別呱噪:“桃子!!!我來啦!!!”
方清源意外地看着雲潆,小姑娘一臉嫌棄:“哦……我忘記了,介紹一下,他也是我好朋友……腦子瓦特了,多擔待噢。”
确切來說,丁千一是最早認識雲潆的,兩家住得近,過了滿月就一起被保姆推出來曬太陽,胖乎乎的小腳丫你踢我我踢你,咯咯笑的好開心。
一起長大,他陪她認識了黃陽陽和單貝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