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濺星河15你有沒有爬過花房啊?……
第33章月濺星河15你有沒有爬過花房啊?……
晚上洗過澡, 仔仔細細描過眉毛吹過頭發,噠噠噠下樓去找方校長,趴在人家窗臺上, 乖兮兮地:“我跟你商量個事哦~”
方清源敞開門:“進來,蚊子咬你。”
他也剛洗過澡,頭發潮潮的, 似乎被泡白一些, 瞧着更加英俊。穿一件半舊的T恤, 細細看才發現那是他大學的紀念衫, 胸口的印字都快洗得看不見了。這所學校也是雲潆當年藝考的備選學校之一,但因為人家的強項是動畫和捕捉, 和她喜歡的不是一條路, 最後就放棄了。
方清源彎腰從櫃子裏拿出那套手沖裝備, 上次回來時間不夠,算一算,這丫頭肯定饞了。
最明顯的是他一開始倒豆子,雲潆就貼過來:“要濃濃的!”
告狀:“彤妹說我跟小孩饞奶似的, 她怎麽不說她饞酒跟饞奶似的?”
方清源笑出聲。
笑聲低沉,睨了眼雲潆, 聞見她身上好聞的味道。
女孩的胳膊泛涼,輕輕松松貼在男人小臂上, 男人和女人的身體從根本上就不一樣, 小姑娘胳膊細細的, 外頭卻包裹一層柔軟的脂肪, 不咯人,男人的筋骨皮和大樹一樣,硬硬的蓄滿力量。
一軟一硬, 叫人安靜下來。
久久,方清源說:“她自己有分寸,不會多喝。”
“那還是喝吧,不然下次聚餐連個唱祝酒詞的都沒有……”小姑娘這時候又驕傲起來了,我彤彤多牛逼啊!把你們倆個老爺們斃得不要不要的!
“你別喝。”方校長就這一個要求。
小姑娘嘿嘿笑,捧着臉看他,小狐貍的眼裏含着水,不說透。
他睨她一眼,又很快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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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源~”雲潆說,“有個基金想用娃娃們的畫,我想了想,也不是正經展覽,跟伴舞似的沒意思,不然咱們給娃娃辦一場吧?孩子們畫的很好呢!”
方清源往咖啡裏加冰,聽她說:“我有一個小畫廊。”
冰塊撞得杯子叮當響。
洗得粉嫩嫩的女孩捧着她的冰咖啡,抿一口,再抿一口,五髒六腑都舒坦了,語調就有些慵懶,盤算着:“都是現成的,不耽誤他們學習,就是我想搞個大的,這個利用午休就能完成,到時候挂我畫廊裏,從頭到尾全是C位,咱不收費,懂的自然會來,你辛苦,多給我喂幾杯,我拉個贊助把印海報的費用都給報了。”
笑眯眯:“我發小,欠我個人情,我得找她要回來。”
說到這裏,頂認真:“也不圖什麽,就是讓孩子們知道,自己和別的小朋友在能力上沒區別,那別的小朋友還沒開過畫展呢,那你方清源這裏土生土長的,比別人走的都遠呢!”
然後乖乖巧巧等着方校長發話。
方清源同意了。
雲潆很快操辦起來,她說想搞個大的,讓方校長給她訂個巨大的畫架,怎麽大怎麽來,不怕到時候運不走。方清源又去了阿金家一趟,敲敲打打,讓拖拉機拉回來一個差不多頂到門上的方形畫架,聽見小姑娘叽叽喳喳打電話:“歪,黃陽陽女士,我發你郵箱啦,你幫我弄一下嘛,那我就不生氣了,還跟你好。”
黃總扶額:“說的好像你真生氣過似的,得了,交給我吧,我給你在片尾放個小gg要不要?”
“別!用不着,我們方校長說啦,就是讓孩子們長長見識。”
黃總挂了電話在群裏跟三線影後吐槽:【伊一口一個方校長,侬知道伐?】
單貝貝:【嗯啊,說帥到天崩地裂,還想演男豬腳,幫幫忙哦,哪個校長有頭發的啦?】
...
黃總到底沒在片尾放小gg,但印出來的宣傳單讓助理留了一打,她接下來去的每一個地方見的每一個人,都留下一份。
但凡是黃pd的東西文化圈裏都要掂量掂量,就怕自己錯過了下一波大爆的節目。那花裏胡哨的宣傳畫透着一股看不懂但不妨礙我覺得很牛逼的藝術氣息,衆人默默決定要去熏陶熏陶。
另一邊,雲潆和孩子們一起完成了那個巨大畫布,沒有主題,想畫什麽畫什麽,到這時,你才會知道娃娃們的腦子裏天馬行空在想什麽。
孩子們是一波一波進去的,大一些的會主動往上面畫,把底下留給低年級的小蘿蔔頭。
六年級的三個孩子踩在梯子上寫了一篇背過的英文小詩,叫李老師躲在辦公室裏偷偷抹眼淚。
雲潆趴在木窗邊,安安靜靜看了很久,教室對面的窗戶印着她和方清源的身影,他好像是怕她哭,彎腰看,見她眼睛紅紅的,拍拍她腦袋。
小姑娘哼唧:“方校長,你是不是喜歡軟妹啊?”
摸她跟摸小羊一樣,那只小羊羔可愛撒嬌了,在他手裏可聽話了。
雲姑娘正确評價了一下自己,恩,張牙舞爪的小母老虎……
“你又知道了?”他無奈。
“你肯定喜歡,不然你說,你喜歡——”
...
阿魯畫完跑出來,難得腼腆,塞給雲雲老師一塊紅紙包着的糖,曬得黝黑發亮,笑起來牙特別白:“雲老師,我哥哥明天要結婚啦!”
阿魯對方校長更加親昵,也塞顆糖,叮囑着:“方老師,你明天要早點來噶!”
方清源點點頭,揉了揉小孩的腦袋。
等午休這一波孩子都畫完出來,方校長把門鎖上。
他與雲潆慢慢踱回辦公室的路上,驀地問:“明天想不想跟我一塊去?”
小姑娘皺皺鼻子,興趣缺缺:“又不是你結婚有什麽好看的。”
“大家會點火把跳舞,你不是想拍這些麽?”
她眼睛一亮:“你們彜族的婚禮嗎?”
他點點頭。
“去啊,我要去的!我明天送什麽好?包紅包嗎?包多少啊?”
“不用,跟着我就行。”
第二天阿魯請假沒來,跟着他哥哥上門接新娘去了。雲潆做好準備,将相機充飽電,一放學就等在學校門口。方清源下午不在學校,特地回來接她,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穿粉紅裙子的女孩,她今天紮頭發了,長長很多的頭發在後頸綁了個小啾啾,像個小尾巴。耳朵上帶了兩枚閃閃的耳釘。
時間還早,兩人慢慢走着去,太陽很大,不知什麽時候起,小姑娘在課餘時間又乖乖掏出太陽傘,一絲不茍地遮在頭上。
方清源走在傘外,那麽熱的天,他看起來總是清清爽爽。腳步放緩,配合着她的步距。
阿魯從屋裏沖出來,響亮亮地喊人。
在座的都盛裝出席,男的穿黑色衣褲,戴英雄結,披擦爾瓦。彜人尚黑,卻不單調,女的衣上總是會繡滿繁複的花樣,用各種鮮亮的顏色妝點裙邊和圍腰。新娘子身上的婚服更隆重,垂到腳尖的大片銀飾無比耀眼,像蛋糕似的銀質帽子壓在頭上,叮叮當當遮住了額頭,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雲姑娘一下就喜歡了,問新娘子:“我可以給你拍張照嗎?洗出來後讓阿魯帶回來。”
新娘子點點頭,抿着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雲潆咔咔一通拍,還喊阿魯哥哥也過來合照,女孩的鏡頭轉了轉,看見方清源和阿魯爸爸正在推讓一個紅包。他不容拒絕,阿魯爸爸只好收下,笑着讓方校長多喝幾杯。
吃飯的時候,雲潆挨着他坐,院子裏拉滿了小燈泡,每一張桌上都鋪着紅色塑料桌布,時不時有人起來唱歌,這裏的人嗓子都是天生的,怎麽唱怎麽好聽,調子悠揚蒼綿,忽而又爽辣利落。
大家在打趣阿魯哥哥,雲潆湊過去問:“方清源,你有沒有爬過花房啊?”
她在網上看的,說彜族有這麽一個傳統,女子十六以後就得住在花房裏,夜裏男子爬上去,兩人就是夫妻了。
方清源卯她一眼,小姑娘的臉熱得發紅,眼神卻皎潔,他如實搖搖頭,給她夾坨坨肉吃,這菜不好做,一般可吃不着。
小姑娘吃的嗷嗷時,新郎領着新娘來敬酒。新娘把頭上的銀帽子摘了,換了個輕便的,也好看。托着酒杯的手伸出來,樣式別致的手镯撞在一起,叮叮當當響。
可把雲潆看羨慕了。
等敬完酒,她眼巴巴瞅着人家新娘的背影,嘟囔:“我也想要一套。”
可又不吱聲地撐住臉。
方清源安靜地看着她,小姑娘垂着眼:“這些都是娘家媽媽準備的吧?”
“是。”
雖然有拉姆家那樣的,但也有好的,從孩子很小起就開始攢銀子,從前大多都是當媽的親手打制,後來做這個的手藝人多了,就在孩子出嫁前拿給師傅敲打成一套嫁妝。彜族女子出嫁,身上的銀飾就是臉面,爹媽有面子,婆家也有面子。
這套首飾寄予了父母美好的祝願和毫無保留的愛。
“真漂亮啊。”雲潆的目光追出去好遠,跟方清源說,“那天我沒騙你,我爸媽都在,卻跟不在沒區別,他們都不要我了。”
她湧上點不争氣的難過:”我媽一次都沒回來看過我,你說她不喜歡我還生我幹什麽?非要在我豆丁點大的時候跟我爸離婚,那天我追出去好遠呢,她明明聽見我喊她卻不回頭。”
方清源想起那天她在車裏,要哭不哭的,說我也沒有爸爸媽媽了,我陪你,你不要難過。
該有多難過,才會徹底忘了自己的父母?
可如果真忘了,又怎麽會在喝醉後哭着介意爸爸的另外一個孩子?
這個女孩小時候的模樣仿佛在方清源心裏活了。她一定總是偷偷躲起來哭,哭完了把讓她哭的人記在小本本上,很記仇,卻也很堅強,獨自走到今天,在最絕望的時候還想着要幫助別人,來到這裏。
她在這裏做了很多事,拉姆、英卓、孩子們即将擁有的畫展。
她說自己很有錢,卻那麽寶貝第一個月工資,用那筆錢給學校添了新冰箱。
也不是沒有老師走到半路就逃跑的情況,同樣的條件擺在這裏,她說舍不得走,她說好喜歡這裏。
方清源有些話想說,卻好像也不必說,她看的比誰都明白,再哭再難過,第二天爬起來又會燦爛地笑。
他一直克制地守着邊界,這一刻終于是跨過去,展開手臂,輕輕地攬了攬女孩的肩膀,她的肩膀那麽窄,臂彎空敞敞的,但他不敢再摟緊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