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定親
鄉裏給出的期限在五月初,在暑假前半個月。
離雁字樓的談話已經有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裏,王觀的心情像是一個面團一樣,每每覺得已經把它揉圓了,老家的一個電話打來,或者蕭臨的一個信息發來,他又花死力将這面團揉亂得不成樣子,又再重新揉圓成團。
挨挨亂亂地,端午小長假來了。
放假,沒有理由不回去。
要,也得有個交代,不要,也得有個表态。
王觀嘔心瀝血地連日熬着夜,感覺自己都要熬得吐血了——依然沒有熬出回去或不回去的勇氣。
假如沒有跟蕭臨的那場談話就好了。
但是舍棄,又有割心之痛。
蕭臨每天都無知無覺地給他發信息。他人在貝城,每天都在趕通告,表演或者參加綜藝之類的。不知道他究竟忙不忙,總之他每天都能給王觀發信息。也沒說什麽,就是類似于吃飯了,在幹什麽,我在哪裏幹什麽之類的。
王觀每次看見他的信息,都會加倍地想嘔血。恨不能端午節快點過去,暑假快點到來。
端午當天的班車車票原本已經售罄了,就在王觀喟然長嘆以為塵埃落定的時候,忽然又開始出售加班車票。
回,還是不回,是個問題;
回了,一張票,還是兩張票,是個問題;
一個人回了,說要不要房子,還是個問題。
不如不回罷!
端午節的南方,即使是早晨八點多,太陽就火辣辣的。王觀走到一顆樹蔭下,拿起手機,看着蕭臨的頭像,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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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手機忽然響起來了,很突兀,把王觀吓了一大跳。
是蕭臨打來的。
王觀接線:“喂?”
蕭臨的聲音,喜氣洋洋的:“王觀,你轉身,回頭看。”
王觀回頭,看見穿着白襯衫的蕭臨,正揮動着長長的手臂,走在十步開外的樹蔭下,向他露出大白牙笑。
走近了,蕭臨說:“我正要去你們宿舍呢,沒想到在這裏看見你。你在這兒幹什麽?”沒走兩步,劈頭望見學校的車票代售點,“買車票?買了嗎?”
“沒買。現在都是網上訂票,這個代售點早就取消了。”
“也是。你回去嗎?”
王觀很沮喪,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回去吧。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先回宿舍,你收拾一下東西,然後去我那裏拿一下禮物,我們就可以出發了。我們自己開車,走高速,就算今天堵車,兩三個小時也能到。”
王觀看着他。
蕭臨也看着他,睫毛下隐隐地帶着期盼,語氣微微帶着懇求:“回去吧?”
太陽火辣辣地,像是要把人的理智曬幹一樣。
王觀像木偶一樣微微地點點頭。
蕭臨在宿舍樓下等了約有一刻鐘,王觀就下樓來了。他也換了一身夏天的白襯衫,黑色褲子,白色運動鞋,背着黑色的随身包。
蕭臨撐着遮陽傘,興高采烈地接着,又将随身包接過來。兩人走到停車處,主副駕分別上了車。
蕭臨的車裏提前開着很足的冷氣。王觀一進去,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蕭臨将王觀的包放好,又從後座上拿來一件外套,說:“要不要穿上?”
王觀搖頭。
蕭臨将副駕的玻璃放下來,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忽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王觀機械地看着他。
蕭臨說:“我剛才在宿舍樓下等你,真的好擔心你給我打個電話,說不下來了。”
王觀努力扯出一個笑。
開了半個小時,駛進一個小區。道路兩旁的路燈上、欄杆上綁着端午節的五色彩帶,寫着端午快樂之類的吉祥詞彙,落款:洛川別墅。
往裏開了一會兒,停在一處院外。
蕭臨一邊解安全帶,一邊說:“我剛才趕着去學校,禮物是我網上訂的,叫同城快遞送到家裏。走吧,上去拿禮物。”
王觀沒動。
蕭臨的動作便也跟着遲滞了。
他很緊張,他的表情、他全身上下的肌肉眼見崩得很緊。王觀瞬間有些不忍,說:“你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好啊。”蕭臨露出笑容,說:“那你在這裏等我,要是坐累了就下車走走。”
王觀點頭。
蕭臨下車,沒多久,就提着大袋小袋裝後備箱,又提着大袋小袋放在後座上,再提了一次,卻是給蕭臨的:“路上吃的,飲料和小零食——還有這個。”蕭臨不知道哪裏變出了一副墨鏡,“副駕上其實也很曬的。”
“謝謝。”王觀說着接過來,零食的袋子捏在右手,墨鏡捏在左手,就不動了。
蕭臨見了,自己系好安全帶,拿出手機給他,說:“你輸一下老家的具體導航位置吧。”
王觀接過來,仍舊是一手袋子一手墨鏡,在手機上找好了,遞給蕭臨。
蕭臨接過來,只聽那導航聲音道:“……導航開始,目标位置,澤州神樂縣百善裏中心廣場,距離……”
蕭臨将手機放好,戴上自己的墨鏡,發動車子。
高速公路上不堵。路程将盡,蕭臨将車子拐進服務區,說:“下車休息一會兒,去個洗手間,你去麽?”
王觀搖頭。
蕭臨便摘了墨鏡下了車,過了一會兒回來,帶了兩個熱乎乎的粽子。
“吃粽子嗎?”
王觀搖頭。
“那我吃了?我早上還沒吃東西呢。”一邊拆開粽子,一邊朝王觀道:“袋子裏面有飲料,你幫我拿一瓶。”
“哦。”王觀這才松開一路上攥着的袋子,才覺得手上都被袋子勒紅了。看袋子裏面,是五花八門的各種零食、飲料,“你要哪一種?”
蕭臨說:“最小的,金色罐裝的,功能飲料。”
王觀找出來,遞給他。見蕭臨一手拿着粽子,便替他拉開拉環。蕭臨道了聲謝,接過去喝了一口,說:“這粽子味道真的不錯,你不要嘗嘗嗎?”
王觀搖頭。
蕭臨塞給他:“吃吧。雖然我知道你早上吃了早飯,但是咀嚼有助于減輕緊張感。”
王觀便只好将手上攥着的東西放在中控臺上,拆粽子吃。車子開出去後不久車裏的玻璃就都關上了,王觀一直沒離開過車裏,在冷冰冰的空調裏呆着。這時忽然摸到了熱乎乎的食物,竟真的有種異常的暖心感。
蕭臨先吃完下車洗了手,等他擦着手往回走的時候,望見王觀從車上下來,他松了口氣。
王觀洗了手洗了臉,回到車上,蕭臨給他遞了一杯熱飲:“剛買的,不加糖。”
“謝謝。”王觀接過來。原先他放在中控臺的那袋零食被挪到了車後座,只有墨鏡還放在那裏,“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加糖?”
蕭臨笑道:“觀察來的,我是醫生。雖然是以前的事了。”
王觀笑笑,這次沒有笑得像哭一樣了。于是蕭臨更松了口氣,說:“一會兒見到長輩,我該怎麽說我的工作呢?我知道很多地方的老人家,對藝人工作不太理解。我說我以前是醫生,現在自己做些小生意?”
王觀想想,說:“就說你做生意吧。”
“會有人認得我嗎?”
王觀想想:“不知道,小朋友們可能認得你。你怎麽進娛樂圈都沒有改名字?”
蕭臨笑說:“會開我的玩笑就好。你這一路沉默的,快把我吓到了。”
王觀笑笑。
蕭臨說:“別緊張,有我呢。”
王觀又笑笑:“等你走了一圈,再做決定吧。如果你後悔了,立刻告訴我。”
車子開到中心廣場,蕭臨關了導航,在王觀的人型導航下拐了三四次,停在一個土瓦建的院子前。下了車,地上長滿野草,其間隐着幾處家禽的排洩物。院子兩邊的圍牆都拆了,只空剩一個院門。旁邊緊挨着蓋了一棟五層高的新樓,一個白發的老人家正蹲在門口洗艾草葉,直愣愣地看着蕭臨,片刻後瞧見了剛下車的王觀,嚷了一句什麽。
是方言,蕭臨聽不太懂,跟星城的方言有點像。蕭臨猜大約是問候王觀回來的意思。
王觀回了一句話,跟蕭臨說:“鄰居。”
蕭臨便從車上拿下來一個藍色袋子,放到老人家的水盆邊,說:“送給您老的禮物。”
王觀站在他旁邊翻譯了一句。
老人家唏噓地說了什麽,又往屋裏喊人。一會兒蹦蹦跳跳跑出來一個孩童,說的卻标準的官話:“什麽人啊?”
蕭臨向他笑笑:“你好呀!”
孩童害羞的雀兒一樣飛進屋裏。
王觀帶着蕭臨往裏走。只見一棟兩層高的土樓,一樓的外牆已經剝落,直接可以看見黏土碎瓦;二樓尚且瞧得出外牆是白色的,出挑的木欄因為年代久遠,油漆都剝落了,瞧不清楚原來的顏色,烏瓦上高高的飛檐長挑,隐約有當年的氣勢。
一樓的大門是黑色的,也落了漆,斑斑駁駁,中間紅色漆出來的一副對聯,當中各貼着一張白色的方塊紙。門上看不清顏色的兩個獅口圓環,套着一把鐵鏈鎖。
王觀拿鑰匙開了鎖,推開兩扇大門。
門裏面很陰涼,意外地居然沒有多少潮氣。陽光從正廳當中的天井裏射進來,微塵仿佛是歲月的使者。
“放門口吧。”王觀說。
蕭臨便把禮物放在門口。
客廳左右兩邊羅列着兩個房間,房間中間各有一個長廊洞門。往西邊的洞門裏走,靠北是間廚房,打開門,是一口大竈,旁邊羅列着各式各個時代的小竈,以至于最近的電磁爐、冰箱、電水壺等等。靠門是一個大水缸,足夠裝得下蕭臨和王觀兩個人,上面引着自色的塑料自來水管,邊上是一個木制彩色花鳥漆的大廚櫃。退出廚房,對面是間較小的房間,放着一些舊家具雜物,鋤頭簸箕鐮刀噴霧器等農具。
“這裏以前是柴草間。”王觀介紹說,“那兩對是馬桶。”蕭臨看見了角落裏放着的一對木漆桶和一對黑塑料桶。退出柴草間,長廊盡頭是一扇門,打開門,是鄰居的圍牆。
回到客廳,東邊的洞門盡頭一間是裝着抽水馬桶的廁所,一間是裝着自來水的浴室。只是沒有門,只有一堵留着窗戶的牆。
客廳最北的是一面瓷磚照壁,瓷畫着一棵迎客松,底下兩只白鶴。木制臺階繞着照壁後而上,照壁旁邊又是一個門洞,走過去是扇門,這次是正經的後門。打開門,引入眼簾的,是鄰居的圍牆,圍牆上的不鏽鋼鐵刺在陽光下格外奪目刺眼。
王觀将三個門都打開了,又帶蕭臨上樓。
樓上兩個房間,只有一個木質大門,木板搭的陽臺,走上去會晃動,咯咯地發出聲音。
看了一圈,兩人回到樓下客廳。
客廳的東面牆上挂着一面大鏡框,刊着大大小小黑白彩色的照片,旁邊三個小鏡框,兩個青年人,是黑白的照片;一個老人,是彩色的照片。
“我的雙親,和祖父。”
蕭臨端詳了片刻,微笑說:“你跟他們長得不像。”
王觀微笑:“小時候大人都開玩笑說是垃圾堆裏撿回來的。”
“你小時候的照片呢?”
王觀指着大相框裏面一張四五歲穿着大褲衩子花點襯衫的孩子:“唯一一張,最小時候的,我都沒記憶。那個時候我雙親還在。好像也差不多是這個季節拍的。”
是站在一個客廳裏拍的全身照,只是拍照的人顯然站得遠了,畫面上只見一個頭發短而蓬的小孩彎着手臂在吃什麽,連五官都看不清楚。
蕭臨在大相框裏面繼續找,在角落裏看到一張小孩少年的合照,“這個是你,是吧?”他指着前排的一個背着手笑得燦爛的孩子:“跟現在長得好像。”
王觀笑道:“是啊。我都忘了還有這張。”
“看樣子有五六歲了?”
“嗯,我記得是差不多是上幼兒園那年拍的?七八歲?當時鄰居一位大哥買了相機,就喊附近玩的小朋友都過來拍合照。那個年代我們這裏相機還是稀罕物。”
“很可愛。”
蕭臨還要細看,門口人影閃動,一個人探頭張望。王觀喊了一句什麽,那人走進來。
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個子不高,瘦瘦的,看着精神挺好。
那人跟王觀說了兩句話,那眼睛直直地打量蕭臨。
王觀跟蕭臨說:“這是我堂伯。”
蕭臨向他點頭致意。
堂伯開口:“我的曾祖和啊觀的曾祖是堂叔侄。都是一家人。這關系年輕人你懂嗎?”
沒想到說得還是官話。
蕭臨笑道:“王觀跟我說過。”
堂伯頗為滿意地點點頭:“你是小觀同學?今天來做客?”
蕭臨笑着說:“王觀是我對象。今天過來拜訪家裏。”
堂伯臉上現出吃驚,像是在演的:“對象?真的?”
蕭臨說:“真的。”
堂伯又用方言跟王觀說了幾句話,然後匆匆走了。
蕭臨問:“他剛才說什麽?”
“他說快到正午了,他得回家打井水煮艾草水洗澡。端午節這天正午的井水,我們這邊有講究。”
蕭臨點點頭,剛坐下,門口人影閃動,進來的是剛才在門口洗艾葉和鴨蛋的老鄰居,手上拿着一把草業。
王觀跟他說了幾句話,送他出門。
“來送艾草給我們的。”王觀将那邊草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我去抽點水,把到處稍微擦擦,不然太髒了。”
“抽水?”
王觀往廚房去,再廚房的門邊打開電閘總開關,再将邊上的一個白色閘刀推上去。屋子的某個角落就發出了嗡嗡的抽水聲。十分鐘之後,王觀将閘刀拉下來,到家裏各處的水龍頭去放水,等水流幹了,再推閘。如此三次,水塔裏的水才算幹淨。兩人收着放出來的水洗了地板,又擦了客廳的幾副桌椅,把房間的一些用具都搬出來擦洗曬太陽。
期間不斷有鄰居親戚過來送吃的,有時候王觀人在廚房,只有蕭臨在前廳,來人能說官話的,蕭臨便跟他說幾句話;不會說官話的,彼此打個手勢。過節下的,好像每個人都忙,都沒有久留。等兩人清完水塔的水,客廳的桌上已經擺滿了吃食,炒面、餃子、扁食、金黃的端午蛋、粽子,還有種種蕭臨不太認得的小吃、糕點,有的是用一次性碗裝的,有的是用自家的碗裝的,粽子是草葉綁了提過來的,蛋是用塑料袋裝的,有的糕點是墊着粽子葉送來的。
“這麽多,我們兩個人吃不完啊。”蕭臨說。
“知道我這裏多了個人,可能多送了一些。不收也不行。”王觀說:“你餓了嗎?吃一點。”
蕭臨愁:“吃不完怎麽辦?”
“沒事。”王觀說:“吃不完,我們晚上走的時候打包送給鄰居,他們可以拿去喂雞喂鴨。不過這點粽子、蛋,能帶走的得帶走。”
王觀将那些可以帶走的放一邊,必須吃的放一邊,又到櫥櫃裏拿出一次性用的碗筷,用燒開的開水燙了,給蕭臨一副。
兩人打掃了快兩個小時,都有些餓了,吃了不少。吃完王觀看看時間:“你要不要午睡一會兒?這個點,人家家裏都午睡的。”他想蕭臨趕紅眼航班回來,又接着開車,肯定該累了。
“你呢?”蕭臨問。
“我也要午睡。不過你先睡吧。我們這裏夏天沒空調的人家都直接睡地板。鋪個席子就能睡。”
他将紗簾找出來,跟蕭臨兩人将紗簾挂在大門,又将曬好的竹席和一方薄被單鋪好,說:“你先睡吧。我們這裏夏天中午熱,客廳反而是最涼快的。所以不奇怪。就是有點硬,委屈你眯一會兒。”
蕭臨看看時間:“我睡半個小時,然後你來睡、”
“嗯。”
蕭臨其實很累,撐着一口氣,一沾到枕頭就沉沉睡過去。
等他醒來時,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王觀坐在客廳的椅子上,頭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也睡着了。
蕭臨看手機,鬧鐘響了又被關了。
他輕手輕腳站起來,喊王觀。王觀慢慢轉醒,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你去地上睡一會兒吧。”蕭臨輕聲道。
王觀看看時間,說:“不用了。”一邊站起來,揉着手,“幸虧才睡了一會兒,再睡下去不知道會不會骨折。”
“麻了?”蕭臨問,一邊伸手來給他按摩手臂。王觀半眯着眼睛,要有些頭暈,站了一會兒,才去收拾洗臉。
兩人洗臉整理一番,便開始去挨家拜訪王觀的族親。蕭臨不懂方言,聽他們的神情,總是猜個大概。王觀往往說兩句就不怎麽愛說話了,于是族親家裏有年紀較長的,便來和蕭臨說話。見蕭臨談吐文明,有的先存了幾分喜愛;有的舉止多愛強力的,看見蕭臨那輛車,就先收斂了幾分;也有老人家年紀近百坐着輪椅的,蕭臨便拉着手和他說話,王觀在一旁當翻譯。有一位直話的長輩問:“你跟啊觀的事什麽時候辦?不要學現在的年輕壞人,合着夥來騙我們啊觀。他家裏雖然沒人了,但什麽事,都還有我們親戚出面,不是讓你們小瞧的。”
年長的官話都說不标準,但畢竟說的是官話。蕭臨聽懂了,說:“啊觀現在學校還沒放假,還有期末考核。我想再等半個月,他們學校放假了,再請我的雙親一起過來說親。”
“要來說親啊,什麽時候?”
旁邊有人提醒他,蕭臨又重複了一遍:“當然要的。我的雙親到時候會一起來。等暑假啊觀放假了就過來。”
那長輩又道:“你雙親還沒來,有些話我得先說清楚,聲明好了,不要到時候你雙親是長輩,沒說對,誤會了不好。啊觀是要留在家裏的,不是跟你到你家裏的。這個你知道吧?你開再好的車,賺再多的錢,将來孩子還是要跟啊觀姓的。”
蕭臨道:“這個我跟啊觀商量好了。将來孩子肯定是有跟啊觀姓的。只是我也是家裏的獨子。不過我雙親不太看重這個,我們只要孩子們健健康康,教養得好,不管姓什麽,都是我們的孩子,都是福氣。”
那長輩才不說話了,到後來還給蕭臨分茶。
走了五六家,喝了一肚子茶水。蕭臨問:“還有要走的嗎?”
王觀道:“近一些的差不多了,有幾家不在家,把禮物送過去就好了。”又送了幾十家。好在這些只要禮物送到就可以走了,不用留坐聊天喝茶,比那幾家近些的簡單多了。饒是如此,也送到金烏西沉。
兩人回家,收拾東西,放水關閘鎖門。臨走前,王觀提着兩袋禮物,送給一位住在廟邊的老人家,特地跟蕭臨說:“過年送我年糕的那位。”
蕭臨想起過年時的年糕,知道這位對王觀來說不比常人,問候道:“謝謝您送王觀的年糕。”
那老人道:“這位是你對象啊?”會講官話。
王觀道:“是啊,他頭一次來,這些禮物給您。”
那老人推辭不要。
蕭臨替王觀強塞給他,說:“王觀受您照顧了,區區小禮物,略表一些心意。下次我跟王觀回來,還來看您。”
料理停當,驅車回星城。蕭臨松口氣:“這樣應該可以了吧。房子的事情定了吧?一天都沒聽人提起過。”
王觀說:“這樣就搞定了。大家心裏都懂,不用說明的。”
蕭臨點頭,又問:“要修的那條路怎麽走,現在方案定下來了沒有?旁邊的我看有蓋了高層的。”
“還沒有,大家都在傳。也不知道準不準。有一種想法是,先把房子蓋起來,路就過不來。”
蕭臨道:“我今天看了附近的地形,往家裏繞實在不劃算,往南可以建一條路,人少,路可以見建得更寬。家裏那附近密度太高了,地形也不夠寬。八成是不會通的。”
王觀道:“我也想過,道理是這樣,只怕具體推行的是個糊塗蠢貨,真要建,糾葛多了,反而就糊塗事糊塗辦。”
蕭臨搖頭,道:“現在清明多了,不會辦這種事。我覺得你可以放寬心。”
王觀嘆口氣,說:“就算路不從那裏過,房子也老了。本來就算沒有那條路,房子放在那兒,總有壞人眼饞。我該盡快翻建的……總是我自己不争氣,早該去做的。”
蕭臨一時默然。
王觀忽然意識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在別人面前說出這樣的話,自覺語失,便趕緊岔開話題:“你餓嗎?前面服務區要不要停一停,吃點東西?”
蕭臨笑道:“不用了。我晚上要趕飛機,明天在貝城有訓練。”
“哦。”王觀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蕭臨道:“先送你回學校吧?”
“如果你趕時間的話,不用送我回去了,你在家門口把我放下來,我自己坐公交回學校。”王觀趕緊道。
蕭臨笑道:“我還以為你要說今天就在家裏休息不回學校了呢。”
王觀:“……”
瞧見他的臉色硬下來,蕭臨趕緊道歉:“我開玩笑的。”
王觀吸氣,說:“如果你後悔了,不管什麽時候,你都可以說。”
蕭臨沒接他的話,說:“最近貝城有一場演出,訓練排得挺緊的。我争取一周回來一次。等你們暑假安排出來了,你跟我說一聲,跟雙親那邊一起定個時間。先去一趟你的老家,然後再回一趟我的老家,見見我那邊的親戚。你看好嗎?”
王觀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說:“好。”
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