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潛北奇]
天色已黑,林之痕令三萬軍隊,尋地紮營。明日傍晚約莫就能到達北奇城。
皣和阿虎四人一間帳篷,由于是行軍路上,除非遇上山澗泉溪,否則即使身上髒臭不堪,也不能洗澡。水對将士行軍打仗是很重要的東西。
阿虎四人早累的呼呼大睡,皣和衣躺在帳邊,瞌目小息。夜間很是安靜,除了來往的巡邏士兵,四周一片寂靜。閃動的篝火,映在帳上,若烈日紅霞。
忽而一道黑影閃過,皣身形一動,追了出去。黑影在暮色中快速的閃動,皣跟的卻并不吃力。皣單身素衣,青絲散落如鬼魅般的漂移,踏過枝頭樹梢,竟毫無聲響。皣觀察地形,大約是朝北奇的地方。照這般速度,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到達北奇城。黑影似有所察覺,在濃密的樹林裏兜着圈子。皣停了下來隐身在一顆大樹上,大樹極高似能俯視整個樹林,四下看了一下,皣飛身而下,直朝北奇城掠去。徒留那黑色身影在黑色樹林一遍又一遍穿梭。
皣悄無聲息的沒入城內。回首見城牆稀稀拉拉幾個人巡邏,甚至還有幾人趴在城牆睡着了。皣眼底一片譏諷,這般無用之兵,城門失陷也是必然。
皣靜等了幾對巡邏,才朝東南掠去,許是戰争的關系,一路竟是一片狼藉潦倒。暗夜裏更顯陰冷寂靜。待到一處宅前停下,皣掃了一眼牌匾,北奇府。門前懸挂的大紅燈籠在風中搖擺,在這黑幕裏越顯突兀。
皣避開守衛,隐身而入,落于樹上。剛欲閃身而下,望着樹下綠瑩瑩的幾只眼睛。耳際滑過幾道冷汗,真是疏忽。皣秋眸寒光閃爍,幾雙眼睛忽而不定扭轉,而後嗚嗚幾聲,倒地不起。
皣飛身而下,幾個起落便隐入一個院落。明黃的燭光閃爍,兩個人影映在窗帷之上,似在讨論什麽。左側一人冠發長須,不時捋捋胡須,右側一人不知年紀,亦是冠發,筆挺的五官映在窗帷之上,好似畫般。
皣欲上前聽個真切,忽而一陣騷動。似有人在叢中走動。
“誰?”一道雄厚的大喝,帶着濃濃的殺機。聲音不過二三十歲,內力深厚,是個厲害的對手。屋內一道身影閃了出來,動作極快。皣并未看清,身體快速隐伏于石壁之上,好似鑲嵌進去一般。
“是我。”一道極輕的聲音,似故意壓抑般。接着就是極弱的腳步聲。皣勾唇知他就是那潛入營帳的黑衣人。
屋內之人似松了口氣,接着又是一串沉重腳步聲走了出來。是那長須老人,老人快速走至跟前道:“快先進去再說吧。”
二人未言語,随其走了進去。待關門聲響起,皣一個足尖輕點,若輕羽般落于房頂之上,舒服的雙手墊在腦後,聽着三人的對話。
“小三,怎麽這麽晚?可有什麽消息?”屋內老人語氣有絲焦急,似還在來回的踱步聲。
屋裏傳來板凳聲響,三人都坐了下來。一聲嘆息,皣知是那黑衣之人。
“我是探了消息,可剛出了營地,好似被人跟蹤了。可是竟一點氣息也感覺不到,我的直覺一向很準,也許對手太厲害,才絲毫感覺不到。”屋內空氣瞬間凝重了許多,黑衣人似感慨般繼續道:“我圍着黑林轉圈想把他甩掉,可是總感覺他仍是不緊不慢的跟着我。我自認輕功無人能及,怎奈今日盡如此挫敗。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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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
“後來估計是他跟的累了,或有事走了,反正是自己離開了。我又繞了幾圈,确認沒人,才回來了。”黑衣人聲音很是頹敗,不是被人打敗而是被直接無視。
屋裏一時靜了下來,當皣以為他們已經開始看密信什麽的時候。雄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語調平穩無波,卻給人以無形的壓迫:“朋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相見。”
一陣桌椅碰撞之聲後,黑衣人一陣不可置信的驚呼:“什麽?他竟然跟來了?我怎麽沒感覺到?”
“怕是他比你來的還要早了幾分。”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皣忽而發出幾聲銀鈴般的笑聲。聰明人,臨危不亂,遇事沉着冷靜,知大局明大體,更重要的是還很有魄力。就是不知面貌如何。
“啊!真、真有人?”黑衣人磕磕巴巴的望向屋頂,那幾聲輕笑在寂靜黑夜裏好似鬼魅般,讓人不由毛骨悚然。三人打開房門,就見一白色素衣之人背對着立于院中,青絲迎風飛舞,在暮色中陰冷而詭異。
三人心中一凜,均頓住了腳。黑衣人更是緊緊的抓住老者的後領,眼底滿是驚恐,他、他不會是鬼吧,難怪會悄無聲息。
白衣緩緩回首,青絲若行雲般,散落漂浮,半掩那如紗的雙眸。朱紗盈耳,秋水流轉,似有月華閃爍,攝人心魂。
皣打量着面前之人,海拔一米□,快至而立之年,雙眸閃着智慧的光芒,五官平凡,卻因那雙利眸而瞬時奪人眼眸,是張揚而沉穩的矛盾體。是個極危險的人,他是一只沉睡的獅子,若怒吼而起,必是一番天翻地覆。皣知與這種人為敵,決讨不了好處。這是皣在異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很危險。
素衣若蓮,淡淡而立,靜如止水,平靜無波的秋眸,讓人看不真切。這是第一次有種抓不住的感覺。忽飄忽離讓人抓不住摸不着。
“你、你是人是鬼?”皣終于看清了黑衣人的樣貌,差點笑了出來。沒想到有着絕世輕功,常人沒有的敏銳直覺之人,竟是一張娃娃臉,鼓鼓的臉頰兩個小酒窩深陷,黑漆漆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好似天上的繁星甚是可愛。
見皣眼底滿是笑意,娃娃臉一紅,眼神閃爍不定,不像話的警告道:“你、你不準笑話我,我、我會生氣的。”說完頭一扭好似真的生氣般,根本忘了皣是何人,他們又是為何會在這裏。那白須老者暗抹一把額際的汗,無耐的搖頭。
皣眼底笑意未減面向那只睡獅,眸唇輕啓,語調慵懶而清冷道:“若蘭如桦。”
三人眸色瞬變,欲上前,被若蘭如桦攔下,面色并無異樣,聲音毫無起伏,低沉而平靜,只是掩在心底的殺氣漸濃。“姑娘好眼力,不知來此所謂何事?”
皣負手朝前踱了幾步,在離他還有幾步的地方停下來,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眼底的神情,讓若蘭如桦很不舒服,感覺好似在市場買一塊豬肉,看看新不新鮮。
皣墊腳目光越過他的肩頭,對着娃娃臉莞爾一笑道:“小娃娃可是江湖中童顏三郎童真真?”
童真真忙不疊的點頭,眼底滿是驚異。傻傻的表情,煞是可愛。
“這位是……”皣轉向那白須老者,眼底精光閃爍,亦是一精明之人。
“老夫乃是北奇城主甘程。”老者捋着胡須,毫不避諱的自我介紹。唉……真是傷自尊,活了半輩子,竟沒人識得。
若蘭如桦側身擋住皣的視線,直視她的眼眸,仿若與望進她的心底道:“不知小姐可否透露姓名?”
皣漫不經心的欣賞着夜幕景致,随意答道:“現在還不方便,反正不會害了他。”說者無意聽者卻內心巨震。幾人暗中通信全是秘密進行,知道的只有他們四人。被皣這麽漫不經心的說出來,怎能不讓人震驚。她到底是何人,怎會知的如此透徹?
“這天幹物燥的,可要小心火燭啊。若一不小燎到哪了,可是想撲都撲不滅呀。”皣回眸似好心的提醒。聽的娃娃臉一頭霧水,甘程眉頭緊鎖面露深思。唯有若蘭如桦千年不變的面容露出震驚。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只是……
忽而白影一閃,已遙遙遠去,徒留那一句清涼漸行漸遠:“這晚上風可真大啊,來這北奇府連口茶都沒有。”
若蘭如桦黑眸低垂,眼底深邃晶亮。甘程踏前一步面露欣喜道:“若能成功,對他們可是不小的打擊,只是可惜了那漫漫草原。而且……”
“我們別無選擇,只能盡量拖延時間,大軍明日晚才能抵達。”雄厚的聲音更是低沉,若蘭如桦擡首望向無邊天際,不是沒有想過她是奸細,聽信讒言只會陷這裏黎明百姓于不義。只是若在這裏幹等援軍,也必死無疑。這北奇城防守松懈,若不是艾古達養精蓄銳,怕早就失陷了。長久的安逸讓邊疆戰士的戰鬥力急劇下降。面對勇猛的草原匈奴簡直不堪一擊。若明日艾古達攻城怕是連這最後一萬精兵也會葬身于此。陪葬的還有那居城的幾萬民衆。唯有先下手為強,成敗在此一舉,只能放手一搏。
“大人……”甘程面色擔憂,這可是關系道萬萬生命。且不可魯莽行事,知他一向冷靜嚴謹,只是這次會否太過輕率。
“甘城主挑選十名好手,一刻鐘後随我出城。”若蘭如桦未待他出生,便轉身回自己的院落。他還得好好想想細則,不能出一絲纰漏。
“唉……”甘程身嘆一口氣,負手走入房中。徒留那可愛的娃娃臉眨巴這雙眸,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呃、誰能解釋下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一個兩個唉聲嘆氣的?
望着皣遠離的地方也是一陣嘆息,原來是個女子,看那秋水流轉,朱紗下的容顏,必是絕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