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陰謀初現]
林之痕指尖微緊,心底劃過一絲異樣,不知為何。林之痕不喜歡自己不能掌控的情緒。
“蝶舞皣為何以面紗遮面?”月正淵滿面不惑。
“皣與兩年前中毒,如今毒以盡解,但臉仍不能見風,不若如此,便會容貌盡毀。”皣聲音平靜,毫不在意周遭的抽氣聲。
林妃一聲驚呼,直起楊柳身姿,眼底滿是擔心道:“那、那能治愈嗎?”
“謝娘娘關心。”皣莞爾一笑,道:“皣能活過來已是萬幸,容貌之說已是浮雲。”
月正淵點點頭眼中略帶贊賞道:“朕宮中禦醫雖不及蝶舞府,但這養顏之術卻是頗有威名。朕便傳禦醫給你瞧瞧。”說完未待皣回話便差人尋了禦醫。
皣面色如常,福身謝恩。
不時一個已過花甲之年的禦醫随着小太監而來,白發蒼蒼,顫顫巍巍的跪地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月正淵淡淡點首道:“穆愛卿,你是宮中的老人自是見過各種疑難雜症。你且去給蝶舞皣號號脈,看看可有良方。”
“微臣遵旨。”穆禦醫顫巍巍的朝皣走去,腳步虛浮,好似随時會栽倒般。衆人不知皇上這是何意,這樣一個走路都成問題的老太醫在這能做什麽。老太醫如枯材的手指搭上女子的皓腕。
忽而蒼老面容神色巨震,好似受了重大的打擊。一絲香氣讓皣眉頭幾不可微的輕皺了下。蝶舞清幾欲起身,被蝶舞軒伸手攔下。蝶舞清俊面微白,神色不安。
衆人皆屏息以待,整個大殿只有那上首之人面色如常。林之痕抵着下颚,鳳眸微眯,看不清神色。
皣淡淡掃了一眼,垂眸眼底寒光一片。別人看不清皣的神色,穆禦醫卻看的真切。不由驚的後退一步。蒼老的身子微抖了一下。皣伸手虛扶一下,聲音清冷如月:“穆禦醫可要小心點。”後者聞言竟是震驚一片,皣很不解他為何如此反應。若是為那脈搏也不至于此,莫不是他看出了什麽。這老禦醫看來并無表面這般無用。
“穆禦醫如何?”月正淵輕叩着龍椅黑眸深不可測。
穆禦醫面色凝重拱手道:“回皇上,這位小姐脈象微弱,好似中過劇毒,毒雖以解,但卻傷了心脈。恐怕……”說到此處穆禦醫一頓,眼光微閃。
“恐怕什麽?穆禦醫之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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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活不過二十歲。”一語如驚雷般炸開。
“你胡說!”蝶舞清面色慘白,滿眼憤怒。蝶舞軒薄唇緊抿,眼底閃過一絲痛楚。
林之痕手指微顫,不可置信的望向那淡泊的佳人。活不過二十歲,那是只有五年嗎?那嬌小的身影立在風中翩翩若蝶,讓人心底一陣觸動。似想到什麽,眉角飛揚,這小丫頭真是狡猾的緊,一不小心就着了她的道。
穆禦醫蒼老的聲音帶着惋惜道:“恕老臣無能,開不出藥方。”
月正淵淡淡一應:“連目太醫也開不出方子。這可難辦吶。”五年,能做很多事。
皣勾唇一笑,眼角微彎道:“皣謝過皇上關心。皣只希望這幾年可以好好的陪伴家人,就已知足了。”
林妃鳳眸含淚,伏在月正淵的身上,聲音哽咽道:“皇上,這樣美好的人兒,臣妾看着都心疼。”
月正淵輕拍她的香肩似嘆息般道:“人各有命,會好的。”轉向皣聲線也柔和了幾分:“既然蝶舞皣身體不适,就坐下休息吧。”
皣回身淡然的走回席間,周遭各種同情憐憫的眼光,讓皣眼底一片冰寒。朝那面色不佳的二人微微一笑道:“不用擔心,皣兒沒事的。”
蝶舞清心疼的拉過皣兒的玉手,握在手裏,忽而周身一震,眼底滿是傷痛。見皣只是微笑着搖搖頭。當下也不再多言。只是緊皺的秀眉不曾舒展過。蝶舞軒只是撫了撫皣的青絲,淡淡一笑,皣亦回以一笑。皣兒沒事……
“老臣告退。”穆禦醫得了恩準,被小太監摻扶着退下了。忽而耳際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穆伯伯的恩情,皣兒絕不會忘。”腳步微頓,又徐步向前,腳步穩重如鐘。看的小太監一陣咂舌:“穆、穆太醫你……”
穆禦醫回眸竟面若春風,竟有種仙風道骨的味道,拍拍小太監的肩膀道:“小公公剛來吧。還是多吃點藥補補的好,以後來禦醫堂報我的名,我不收你錢。”擡步欲走似想到什麽,一拍額際道:“瞧我忘了,老夫名……”
“穆天一。”小公公未待他報就皆了口。眼底滿是崇敬道:“先皇欽點的禦前神醫。”
穆天一仰天一笑道:“神醫?什麽神醫?都是虛名。老夫只是略懂醫術而已。”說完精神抖擻的踏步而去。徒留小太監一人傻愣在那裏。
這神醫果然是神醫,精神頭真足。
宴會以林妃的驚世一舞終結了。那妖嬈的身姿,火紅妖豔。
待散場皣面色慘白,依靠在蝶舞軒的懷中,蝶舞清面色焦急。朝中衆人路過也紛紛側目。蝶舞軒面色冰寒,冷眼掃過,不由遍體生寒,忙攜了自家閨女離開。
“皣小姐是不是舊疾犯了?”一羅輕紗映入眼簾,蝶舞軒身軀一震。終是擡眸望向她。
勾唇淡笑明媚如初,仿若又回到那個林間。二人相望,似忘了周遭。眼見皣額際的汗珠以流了下來,蝶舞清內心一片焦急。欲伸手撈過皣,卻被皣伸手攔住了。
皣搖了搖頭,輕微的動作卻驚醒了蝶舞軒,暗罵自己真是該死。不管身在宮中,攔腰抱起皣快步出了宮門。皣見那一抹綠影,立于那裏,落寞而孤寂,不由朝她眨眨眼,勾唇一笑。
李雪琴亦回以一笑,清冷宮燈下,卻顯溫暖。
“皣兒……皣兒……”蝶舞軒将皣兒放至馬車內,語氣焦急萬分,擡首對車外道:“速速回府。”
馬鞭一揚,馬兒一陣嘶鳴。如箭般沖了出去,卷起陣陣塵煙。
“皣兒,皣兒……”蝶舞清抓起皣的冰涼的手哈着氣,滿地滿是疼惜:“皣兒,你又何至于此,這般傷害自己。爹爹若知道了又該心疼了。”
皣看着這兩張俊逸的臉滿是擔憂,心裏一暖笑道:“放心吧。我沒事只是經脈受損,養幾日便好了。”接着小嘴一嘟道:“說好了不許告訴爹爹的,二哥可不許反悔。”
蝶舞清真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開玩笑。輕輕捏捏她的鼻子寵溺的道:“就你嘴貧。”
皣吐吐舌頭,見蝶舞軒面色嚴峻知自己這次吓壞了大家,拉起他的手道:“大哥不用擔心,皣兒沒事的。”
蝶舞軒見她這般小心翼翼,嘆了口氣道:“皣兒受苦了,是哥哥沒用。”
“不許這麽說,我也是蝶舞家的一份子。自應與蝶舞家共存亡。”皣面色認真,秋眸亮若星燦。
三人忽而相視而笑,眼底是滿滿的自豪。對,我們蝶舞家自當共存亡。
忽而濃厚的血腥味傳來,馬一聲嘶鳴,不安的在地上踱步。
三人對望一眼,眼底均是寒光。
“主子,前邊林子裏有人打鬥。”弑穩住馬車,聲音冰冷無情。
皣眉頭輕皺,好似哪裏不對勁,擡眸見二人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不由一笑。可是皣不知為何心裏不安,似試探的道:“大哥,我們過去看看吧。”
“皣兒……”蝶舞軒本欲勸她別多管閑事,望向那秋水的雙眸心有不忍。只得嘆息一,朝帷幔道:“弑你去看看。”
“是。”車身一輕,弑已飛身前去。皣滿臉讨好的搖着蝶舞軒的胳膊,語帶撒嬌:“大哥最好了。”
“啊!”一聲尖銳的慘叫自林間傳來,皣面色一凜,眼底滿是殺意。蝶舞軒二人面色不善,剛剛那聲音是蝶舞嫣。
不消片刻,弑帶着滿身鮮血的人回來,皣剛好掀簾。就見蝶舞嫣滿眼淚痕,眼底滿是驚恐。身體顫抖的厲害。心裏一驚道:“她受了傷?”
弑不屑的将蝶舞嫣丢在車上,語氣冷漠:“別人的。”
皣一陣無語,忙遣二人将滿是是血的蝶舞嫣擡了進去。濃厚的血腥味立時彌漫整個馬車。蝶舞清搖搖頭,怕是今天這一幕蝶舞嫣是一輩子都忘不了了。
皣拿出手帕為她擦去臉上的血漬,蝶舞嫣仿若未聞,緊緊的抱住雙膝,喃喃的搖頭:“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蝶舞清面露不忍,她畢竟也是無辜的。
“這東西誰給你的?”聲音若深潭寒冰,皣眼底滿是冰霜,冷冷的拿着蝶舞嫣的香囊。香囊不大,被蝶舞嫣挂在頸間。若不是為她擦拭血跡,皣也不會發現。迷疊花無色無味,混與勺草藥卻是致命毒藥。只是……
蝶舞嫣無焦距的雙瞳終于落在那嫣紅的鴛鴦繡上,忙伸手奪過緊緊的握在手裏,身體退到車角,滿眼戒備的望着皣:“這是我的。是我的。是奕給我的。你們不許搶走,都不許搶走。他是我的,是我的……”瘦小的身體,滿身是血的蜷縮在角落,緊緊的将錦囊捂在胸前。模樣可憐的令人心碎。
皣蔥指染着鮮血,媚而妖豔,緩緩的落于腿間,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卻陰冷至極。蝶舞軒面色凝重,欲出掌,被皣攔下。蝶舞清拉過皣的皓腕,面色漸漸舒展,不解的望向皣:“迷疊花……”
皣冷眸一轉道:“兩虎相争,必是兩敗俱傷。迷疊花,自身便有毒性,若長久戴在身上,必會慢慢中毒而死。當真虎父無犬子。”
見蝶舞嫣仍緊緊的将香囊捂在胸口,皣面色更寒,伸手欲奪過香囊,被蝶舞嫣躲開。彎月的小眼滿滿的憤怒,立時急紅了雙眼,她憤怒的拍開皣的手嘶吼:“滾!你們都滾!不要搶我的奕哥哥!亦哥哥是我的!是我的!”嬌小精致的五官一片猙獰。
白皙的手背微紅一片,蝶舞清面色一寒,眼底一片殺機道:“皣兒,把她仍下去吧。”
蝶舞軒拉過皣的手,欲給她上藥,豈料她手一收。
“啪!”清脆的響聲突兀的想起。蝶舞嫣止住了哭,呆呆的望着那清冷的女子,聲音哽咽:“你是誰?你為什麽要打我?”
“為什麽?”皣冷冷一笑,一把奪下香囊,在她面前道:“這是何物你不知道?”
蝶舞嫣似想到什麽美好,唇角勾起,眼神迷離望着那對染血的鴛鴦聲音飄渺不着邊際:“是奕哥哥,奕哥哥說這對戲水鴛鴦就是我們兩個。奕哥哥還說他心裏只有我一個人。奕哥哥說即使後宮佳麗三千,也只寵我一人。其實我不在乎,只要他心裏有我,我便知足了。”
“即使他要殺你。”
蝶舞嫣面色瞬間慘白,身體又瑟瑟發抖,發髻的金步搖叮咚直響:“不會的,那不是奕哥哥,一定是搞錯了。不是奕哥哥……”
皣将香囊放入掌中,內力一催,立時化為灰燼。迷疊香味慢慢散去。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蝶舞嫣伸出的手擱淺在空中,眼底一片死灰。沒有了,香囊沒有了,滿眼愛意的奕哥哥也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皣心中不忍,眼眸柔和了許多,拂過她鬓角的發髻柔聲道:“為這樣一個男人值得嗎?”
蝶舞嫣突然撲進皣的懷裏,失聲痛哭,聲音悲蒼絕望:“我愛他!我那麽愛他,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利用一個愛你的人,比殺了她更讓人絕望。月如奕當真心如鐵石。
皣輕拍着她的背脊,任她發洩。夜幕裏馬車絕塵而行,悲嗆的哭聲在這夜際更顯寥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