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作死不一定必死的辯證法

第35章 對質

梁倜暈倒期間并沒有做什麽夢，只覺得自己似乎陷入某種混沌中，意識明明還在，卻在混沌的迷宮中無法醒來，他隐隐能感覺到有人摸着他，抱着他，親吻他，他覺得他應該知道對方是誰，可是卻沒有足夠強烈的動力讓自己醒來，去反抗，去拒絕對方，整個人都是懶散的，用不了力氣。

“蘊傥，很快你就會想起我，想起我們以前發生的那些事，雖然可能有些痛，你可一定要堅持……”梁倜聽到有個男人在他耳邊說，那個人摸了摸他的頭，手指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然後又摸到了他的臉上。

“汀溪！你不能這樣！這樣是犯法的！”又有另一個男聲傳來，聲音有些大，語氣甚是生氣，“楚董絕對不會讓你做這種事的！”

梁倜覺得這個聲音也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聽過。

摸着梁倜的手一頓，只聽那人冷笑了聲，“阿皮哥，你是不會明白的，只要蘊傥恢複以前那樣，我所做的都不算什麽，等事情成功，我一定會放開你，現在你還是先閉一下嘴比較好。”那人說着，那只手終于離開了梁倜的臉。

梁倜聽到那個叫“阿皮”的反抗似的大叫了幾聲，周圍突然靜了下來，也許是那個男的給另一個男的打了什麽針劑吧。

随後，梁倜又感覺那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臉，從臉頰、眉骨、眼眶、鼻子，再到嘴唇，對方的拇指輕輕揉了揉他的嘴唇，然後，一陣溫熱的氣流撲了上來，嘴唇上被什麽熾熱的東西覆上了，當感覺到那東西居然會動之後，梁倜才意識到對方在親吻他。

可是梁倜還是沒有醒來的動力。吻就吻吧，其實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梁倜知道那個人不是倪蘊生，他知道對方的名字叫明汀溪，可是意識卻不能沿着這個名字縱向發掘更深的歷史，這個名字只是個符號，在梁倜現在的意識裏卻沒有任何意義。

梁倜卻又想到，如果蘊生知道他和這個人接吻怎麽辦……蘊生會生氣的吧……也是，任誰也不能容忍自己的愛人和另一個人做這種事吧……梁倜下意識地側了側腦袋，想避開對方的嘴唇。

那個人突然一頓，似乎感覺到了梁倜的回避，梁倜模糊中覺得周圍的氣氛有些僵硬，皮膚的反應突然敏銳起來，輕微的動作都能在皮膚上帶起一陣電流似的波動。梁倜覺得自己的意識有些緊張了起來。

有兩只手緩緩放在了梁倜臉邊，固定了他的腦袋。梁倜心裏有些害怕，然後讓他害怕事就發生了，對方更用力地吻着他的嘴唇，他想側開都不行，嘴唇上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随後是重重的吸吮，被用力頂開了牙關，口腔裏任何一個角落都被對方占據，無處可躲的舌頭只能被對方重重碾壓……

梁倜明明已經暈了，卻感覺更暈了，呼吸很困難，但是對方的極限似乎總是還沒到達。

“你是我的哦……蘊傥……你只能是我的……”不知那個人到底吻了多久，梁倜早已七葷八素，才聽到意識之外飄來這麽一句輕柔卻又陰郁的聲音。

“手術前你不應該這麽做……”突然不遠處傳來另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他有些缺氧了。”

梁倜感覺那個親吻他的人終于決定不再折磨他，周圍安靜了一瞬，梁倜的意識在飄蕩，明明沒有睜開眼卻覺得對方在看着自己。

那個男子離開了梁倜，梁倜卻聽到他對那個陌生的男子說道：“等一下就拜托你了，我會給你足夠的錢的，這也是明矽大伯應該給你的。”

那個陌生的聲音卻沒有出聲，等到不遠處傳來一聲關門聲，梁倜才聽到那個男聲發出了一聲嘆息。梁倜聽到他的腳步聲，知道那個人在走近自己。那人不說話，也許也在看着自己。梁倜覺得那聲音很陌生但又并非全然陌生，可能只是萍水相逢說過一兩句話的過客，但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呢？

梁倜突然感覺額頭一涼，反應過來才意識到是那個人的手指，他的手很冰冷，在梁倜額前輕輕略過，拂開了額前的劉海，梁倜感覺又有一片冰涼的東西貼了上來，那人輕輕捏着梁倜的頭發，那片冰涼便從梁倜的發根掠了過去。

那人在幫他剃頭發！梁倜總算有些反應了，那個人為什麽要剃他的頭發呢？梁倜還沒來得及想下去，意識又漸漸飄遠，好像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他已經沒有什麽更在意的事了。梁倜正這麽想着，突然手背一痛，像是被什麽刺了一下，然後是有些脹脹的，随後，意識又開始漸漸飄了回來，怎麽會這樣呢？

那人低沉的聲音突然從耳邊傳來，“別說話，聽我說，等一下我假裝給你動手術，完了我會給你解開束縛，明汀溪進來時，你趁機逃跑，這裏外面就是市中心商城，要快，跑出去就別再回來。”

随着意識越來越清晰，身體的主動權也慢慢回來，梁倜終于知道那個人想幹什麽，他很想睜開眼睛看看對方到底是誰，對方似乎先一步發現，用一只手覆在了梁倜眼皮上，“不是現在，再等等。”對方輕聲說道。

梁倜只好乖乖閉眼，那個人剃得很慢，中間還穿插着給自己割開手腳的束縛，梁倜試着動了動自己的手指、手腕和腳趾、腳腕，由于昏睡的時間比較長，身體已經有些僵硬。腦海裏關于明汀溪這個人的信息卻漸漸清晰了起來，不過失憶遺失的過去還是空缺着，梁倜實在難以想象自己曾經喜歡過對方。

梁倜身高176，明汀溪目測195，相差一個頭，梁倜平視只看得到明汀溪的鎖骨，明汀溪伸手先抱到的都是梁倜的頭，要接吻，除了坐着，明汀溪都得半蹲兩人才在一個水平，就算明汀溪不介意，以梁倜對自己的認識他是不可能不介意比對方矮太多的，蘊生也比他高，這點他一直耿耿于懷，雖然在徹底恢複對倪蘊生的記憶後，他才大有種把倪蘊生的高海拔納入自己養成計劃的優秀成果範圍，但本質上還是會因此感到自卑，明汀溪那身高就更不用說。

蘊生和明汀溪對罵的時候，曾提到梁倜的頭部重傷是明汀溪造成的。梁倜忍不住想，如果照明汀溪所說，他喜歡梁倜喜歡到不行，那麽又怎麽舍得打傷梁倜到那種程度？梁倜又不是受虐狂，當時在蘊生那裏受盡虐待還要跑到明汀溪那裏繼續受虐。難不成他以前是M？！

不不不，梁倜難以置信，他覺得他對自己認識太清，絕無可能對虐待自己的人産生愛意，像蘊生那種只是個意外，而且他醒來後記起蘊生虐待過他的事，他首先做的其實是去報複，卻沒想到蘊生和記憶中的不一樣，對自己還很好，他才糾結着也喜歡上了蘊生。

而明汀溪一出現就表現得讓梁倜莫名其妙甚至是驚恐，現在還被明汀溪綁架，在不知名的私人場所做這麽奇怪的事情，梁倜又怎麽會喜歡上明汀溪？他并不認為他和明汀溪之間能達成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條件，當然他也沒興趣對明汀溪産生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那畢竟不是愛情。

那個人雖然動作很慢，梁倜那一頭烏黑的短發還是被一點一點剃光了，涼飕飕的，空調風一吹，梁倜抖了一下，心想幸好他和蘊生的平面廣告比賽作品已經拍好了交了，如果要他光頭拍照，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好點子能讓他美美的上鏡。

“你進來做什麽？我要開始了。”那人突然說道，聲音有些不悅。

梁倜差點就要睜開眼，反應過來才想到明汀溪很可能突然進來了。

果然，梁倜聽到明汀溪的聲音傳來：“我只是來看看，很快，很快蘊傥就要屬于我了……”

“手術也很可能失敗。”那人說道。

“跟着大伯學了那麽久，作為天才外科醫生，你怎麽會失敗。”明汀溪說。

“我的專業可是精神病學，和腦外科可相差遠了。”那人說道。

“我知道你偷偷做過腦外科手術，要不是如此，你也不會被大伯威脅了。”明汀溪說道。

那人停頓了一下，“我是很樂意你送人上門給我試刀，但是我不能保障手術能否成功，這可不像我偷偷做的手術。”

“大伯其實很生氣，他從你這收了回扣，你作為賄賂者卻沒有因此而倒臺，反而從醫院脫離，在市中心找到這麽一處好地方改做心理咨詢師。”明汀溪道。

“我哪有那麽多錢賄賂他，我只是給他引薦了幾個販賣醫用器械的病人罷了，做心理咨詢師也只是做回本行，不想和他同流合污。”那人說道。

“可他死了，你暗地裏做的違法手術還是被我知道了。”明汀溪道。

那人嘆了一口氣，“手術失敗了我可不管。”

“如果那樣，我會讓你‘罪有應得’，殺人罪？非法行醫罪？”明汀溪的聲音有些輕浮。

梁倜感覺耳邊突然襲來一陣風，太陽穴一涼，接着便感覺有什麽東西從剛才那個部位流出，再然後，就感覺到太陽穴那裏微微有些痛。

“別意氣用事，看準來再下刀，蘊傥有事我不會放過你，蘇醫生。”明汀溪的口吻有些嚴肅，大概是那個人這一刀下得太突然，他也被吓到了，看到梁倜流血他心裏總是不太舒服的，盡管他非常想讓梁倜盡快做完血塊切除手術。

那人不再回話，拿起手術刀就要繼續，明汀溪乖乖轉身，正準備走出去，身後卻猛地撲來一陣風，明汀溪一驚，剛轉過身，迎面就是對方的一腳飛踢，雖然力道并不重，明汀溪還是撞在了門框上。

明汀溪已經看到了那個人，正是梁倜！

梁倜又快速踢了他幾腳，三兩下就把明汀溪掀翻在地，眼看着梁倜就要逃走，明汀溪着急之下一把抓住了梁倜的腳踝，梁倜一着不慎猛地摔在了地上。

明汀溪立刻撲上去，想用自己的體重壓住梁倜，梁倜一反應過來，不知使了什麽招式，就和明汀溪換了個位置，倒騎在明汀溪背上。雖然梁倜的體重對明汀溪來說無足輕重，但是被扭着的關節卻讓他動彈不得，他還想掙紮，卻聽到梁倜在他背上喝到：“別動！不然我扭斷它！”

明汀溪感覺他的手肘被梁倜扭得生疼，動是不動了，卻笑道，“蘊傥，如果你想扭斷我的手，你盡管扭就是了，你要扭成什麽樣我都願意。”

“變、變态！”梁倜氣急地罵道。

“你不是喜歡變态嗎？倪蘊生以前比我變态多了……”明汀溪語氣輕松地說道。

“你、你！所、所以我才不喜歡以前的倪蘊生，誰喜歡變态啊！”梁倜的臉有些發紅，他覺得頭有些暈，剛剛被明汀溪那突如其來的一抓，摔得可不輕，他那時候剛好想全力沖出門去，卻沒想到反而做了加速圓周運動，加速度全加在了他摔地上的重力上了，有一瞬間他都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也對……我以前不是變态，你喜歡我……可我是為了你才成了變态的，你卻不想要我了……”明汀溪說道。

“我也沒叫你變成變态，你、你應該學着放手，我、我畢竟不是以前那個蘊傥了……”梁倜皺眉道，“人失憶了，過去遺失了，就不再是以前那個人了，你不能只看到生理上的我……”

“呵，既然這麽說，那倪蘊生愛的也是以前那個你，現在的你如果真的選擇了倪蘊生，你就不嫉妒以前的你嗎？”明汀溪笑道。

“我、我……不一樣！我沒有忘記他，也不是，是我雖然忘記過他，但我想起來了，就這方面我還是我，過去的我是我，現在的我也是我！”梁倜差點被明汀溪繞進去。

“你卻不承認曾經喜歡我的人也是組成你的一部分，失去了這部分，你還是你嗎？”明汀溪道。

“我、我沒有不承認……我只是不理解，我想不起來，而且我都忘了，但這并不會對我的生活産生什麽影響……”梁倜還沒說完，身下的明汀溪卻怒道：“怎麽可能會不産生什麽影響！我們明明相互喜歡，現在卻只是因為一塊血塊，讓你一個人忘了那段感情，你叫我怎麽辦！”

“對、對不起……可是我、我也沒辦法……”梁倜的氣勢瞬間弱了下來。

“那你為什麽拒絕手術？！你根本不想給我一個公平的機會！”明汀溪冷聲道。

“手術又不可能完全讓我恢複對你的記憶……醫生說那只是可能造成失憶的因素之一，還有其他可能的因素……”梁倜為難道，他覺得太陽穴的傷口雖然并不大，但卻不斷流出血來，加上剛才那一摔，真正摔疼的地方才開始痛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第幾節肋骨斷了，疼得他呼吸都疼，扭着明汀溪的手居然撐不住開始顫抖起來。

“可是你連這一個都不想嘗試！你真狠心，倪蘊傥！”明汀溪咬牙說道。

“你受傷了？”梁倜剛想反駁，那個蘇醫生卻突然走過來緊張地問道，梁倜的臉色實在有些恐怖。

“沒什麽……”梁倜幹笑了聲，他明顯感覺到下面的明汀溪用力掙紮了一下，“別動！”

“嘿，蘇醫生，是你放走蘊傥的？你還真敢啊！”明汀溪又掙紮了一下，面上沒表現出來，心裏卻很清楚，梁倜的力道比最開始放松了很多。

蘇醫生卻沒理會他，拿手上的紗布給梁倜處理了一下太陽穴的傷口，“真沒事嗎？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

“沒事……對了，還有紗布嗎？能給我一些好綁住他，我不夠力氣……”梁倜說道，他拼命撐着，摔到的地方真的越來越痛了，現在連呼出來的氣都有種血的味道，被梁淮打出來的耳鳴又開始發作了，禍不單行，太糟了！

“有，我給你拿來。”蘇醫生找來一大捆紗布，準備上前綁住明汀溪的手，卻沒想到梁倜放手太快，或者說是明汀溪突然用力，掙開了梁倜。他一手推開蘇醫生，猛一翻身，把騎在他背上的梁倜翻了下去，并且迅速壓了上去，梁倜動彈不得。

“……”梁倜只覺胸口一陣劇痛，明汀溪無意識下撞到那個部位，痛得他頓時連說話都說不出。

“明汀溪，放開他！”蘇醫生本想站起來沖上去推開明汀溪，卻突然發現他的腿扭傷了，看見梁倜一臉慘白被壓在下面，他又不敢亂動。

“好啊。”明汀溪笑着說完，卻猛地俯下身吻住了梁倜的嘴唇，他是看準了蘇醫生摔到了腿不敢上前，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卻沒想到親了沒幾秒，嘴裏剛嘗到一陣血腥，眼前不遠卻出現了一雙穿着運動鞋的腳，還未讓他反應過來，那腳就已經踢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力之猛以至他不僅離開了梁倜，還狠狠仰摔在地。

他早該聽到倪蘊生突然沖進來喊梁倜名字的聲音的，可梁倜嘴裏的血味卻讓他失神了半分，為什麽會有血味？！

“蘊傥！蘊傥……你怎麽了？還好吧……他有沒有弄疼你……”耳邊傳來模糊的熟悉男聲，梁倜本想撐着身子起來說話，不料剛吸一口氣，眼睛還沒來得及看清身邊這個人的臉，意識突然徹底撤離，最後的零點幾秒，還聽到了許多熟悉的聲音喊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