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作死不一定必死的辯證法

第29章 罪因

第二天蘊生的燒已經完全退去，他把前天拍的照片導進電腦，梁倜出門買早餐，蘊生摸着下巴看照片，時不時盯着門口，生怕梁倜突然回來，雖然這麽做有點不太好，他還是當即跑了過去，把設置在門邊的浴室門打開，擋住門口，以便在梁倜回來前發揮些阻擋作用。

然後，倪蘊生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動了動外插鼠标，把幾十張前天拍的照片徹底删了。那塊一直梗心頭的石頭終于被拿掉了，真舒服。

門口那邊突然“砰”了一聲，然後便是梁倜的痛叫聲，“疼疼疼疼……這門怎麽這麽開着……”

蘊生一驚，連忙跑過去，“沒事吧小倜！”

梁倜一手提着打了包的早餐，一手扶着額頭皺眉。蘊生把浴室的門關上，“撞到哪了？我看看……”他上前小心地拿開梁倜那只手，只見梁倜的左額有些發紅，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沒事……只是撞了一下。”梁倜甩甩手說道，想起另一只手裏的早餐，笑道，“對了，我買了雞蛋餅，聞着挺香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喜歡！只要你給的我都喜歡！”蘊生笑道，“我想起你做的雞蛋餅了。”

“那快吃，那麽久的事還記得啊。”

“我當然記得！”蘊生接過梁倜遞過來的雞蛋餅，“我還記得那天你做了雞蛋餅，後來還分給了姓唐的那厮，再後來還住在姓柳的那裏不回家，給他做雞蛋餅。”蘊生說着說着就擺出一臉“我實在很生氣”的樣子。

梁倜撓了撓後腦勺，尴尬道，“是、是嗎……”他有點不敢說做雞蛋餅給蘊生吃的事他印象不太深，但是卻還記得和唐瑞圭、柳東枭的事。

“這個做得還行，但是沒你做得好吃，我好想吃你做的。”蘊生揚了揚手裏的雞蛋餅，評價道。

梁倜笑了，“好啊，不過我很久都沒做過飯了，醒來之後都是淮哥在做飯，不知道有沒有生疏。”

“你生疏做的也好吃。”蘊生突然抱住梁倜說，滿嘴油地親了一下梁倜的嘴角。

梁倜抽了抽嘴角，無奈笑道，“我吃過啦。”

“雞蛋餅哪有你好吃。”

梁倜笑了笑，自從他們确定關系後，蘊生就變得有點——随處撒嬌？梁倜有時聯想起過去那個蘊生，還是會覺得與現在的差距過大，雖然蘊生那時強調梁倜要把他和過去的他看作同一個人，梁倜潛意識也覺得他們是同一個人，可這種分裂感實在太強烈，難道是确定戀愛關系的作用？

“咦，你在選比賽用的照片嗎？”梁倜注意到蘊生的電腦，湊上前認真看了看，突然覺得有點奇怪，“這是全部了嗎？”說着動了動鼠标，發現沒有其他文件夾了，“怎麽都我一個人的？明汀溪的呢？”

蘊生背對着梁倜含糊道：“手一抖不小心删了……”

梁倜無語，他記得蘊生拍明汀溪的照片并不在少數，加上後來他和明汀溪一起拍了那麽久，數量肯定不少，手抖一下能把所有的都删了？

蘊生的意欲實在太明顯，梁倜都不想吐槽了。不過正因為知道蘊生的意思，他也沒辦法生氣。“那怎麽辦吶？主題是理解、信任、陪伴，我個人的獨角戲好像離題萬裏了啊。”

蘊生轉了轉眼珠子，不知道梁倜是責備他還是就話面上的意思，有些忐忑地問道：“再……拍過？”

“怎麽拍？明汀溪都回去了，你又要拿相機。”梁倜明知故問。

“我……設置自動拍攝……和你一起？”蘊生覺得自己居然有點緊張。

“唔……”梁倜佯裝思考狀，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好吧，只能這樣了。”

“oh yeah！”蘊生暗暗爽道。

梁倜轉過臉笑了，實在太好懂了。

“感覺怎麽樣？”梁淮把午餐放到床邊的櫃子上。

程映靠在床頭，有些無奈地說道：“有點脹脹的，但真的沒必要一直呆在床上吧？我只是手受傷了……”

“那也是受傷！你當時流了多少血啊！”梁淮黑着臉端着蛋花粥，舀了一匙輕輕吹了吹，用嘴唇試了一下溫，覺得不燙了才遞到程映嘴前。

程映看了一下那匙羹裏的粥，才一臉“淡定”地吃了下去，然後梁淮又舀了一匙，“我昨天在醫院輸了那麽多血了……”

“那也不行，傷成這樣總是虧了元氣，要好好呆在床上休養。”梁淮說道，又喂了一口。

程映乖乖地吃着，他和梁淮進展這麽快實在超乎他的想象，他很怕等他傷好了後，他們又會恢複原來的距離，可現在一直享受着梁淮的照顧，他又沒辦法不沉溺，看見梁淮對自己那麽好，他心裏卻一團亂，還不能讓梁淮看出來，必須強裝鎮定。

“醫生說，你的手，恢複得再好也沒有以前靈活了……”梁淮冷着臉說道，“千萬別相信他！那個死庸醫！”

程映一愣，在被唐瑞圭刺傷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這一覺悟了，所以縫針的時候醫生這麽說時他才沒有怎麽驚訝，可突然聽到梁淮這麽說了句，他頓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的手會好起來的，一定會恢複得比以前還好的！絕不能被那個死庸醫壞了自信！”梁淮面無表情地喂着程映。

程映看見梁淮抓碗的手指節有些發白，太用力了吧，他笑了，“嗯，謝謝。”

“謝什麽，就算、就算……我也會一輩子養你的，要是你想出來工作，T那麽大，總能給你找個清閑的位置。”梁淮道。

程映覺得心裏像是被什麽填滿了似的，“那以後就拜托梁董了，我明年就大四了呢，交不了作品可能畢不了業，我還真有點困擾。”

梁淮一頓，“要不……別去學校了？反正學校也教不了你更多東西，現在去了還諸多不便，反正只是為了以後工作方便，有我在，你也不用擔心這些事……”

“學校還是要回去的，起碼以後去你那裏工作，盡管有可能做不了什麽，但至少能避免些閑話。”程映道。

“他們不敢的。”梁淮大氣地說道。

程映笑了笑，“的确，你手上掌握着他們的生殺大權。”

梁淮知道程映在調侃他，“而且你那麽優秀，他們也沒資格。不過你要去學校的話就去吧，但是，能暫時不動手畫畫就不畫！我昨天和你們輔導員說了，在拆線前你都可以不去學校。當然，在拆線後你最好還是回來住，做什麽事都方便些。”

“嗯，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程映道，梁淮考慮得真周到。

“麻煩什麽，跟我還這麽見外。”梁淮眼神微動，一碗蛋花粥已經喂完，把碗放會床頭櫃上，拿起碟子上放着的餐巾，輕輕擦了擦程映的嘴唇。隔着紙巾也能感受到下面的柔軟，手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程映眼睛沒看梁淮，其實擦嘴這種事，他的左手雖會顫抖，但也能做，梁淮如今幫他擦，擦一半還停了下來，隔着紙巾他都能感覺到梁淮的手指在輕輕摩挲着他的嘴唇。現場的氣氛實在有些怪異，程映正欲言又止，梁淮卻突然站了起來，程映剛忍不住擡頭，便看見梁淮俯下了身。

“唔……”程映驚訝地看着梁淮吻上了自己的嘴唇，閉着眼睛，睫毛還在輕輕顫動。程映也跟着閉上了眼睛。

梁淮的動作很輕柔，小心翼翼得有些笨拙，盡管程映自己本來也沒什麽經驗。

一感覺程映的呼吸有些急，梁淮便連忙收了回去，程映一睜開眼，就看見梁淮已經轉過身去背對着自己了，“咳咳，我、我沒弄得你不舒服吧……”從程映那個角度，還能看到梁淮微微發紅的耳尖。

程映忍不住笑道，“我還以為會繼續。”

梁淮一聽，臉上滿是尴尬的害羞，稍稍偏了偏頭看了一下程映，“我、我以為你呼吸不過來了……”

雖然已經是一個兩歲多孩子的父親，其實這方面的經驗并不豐富吧？程映忍不住想到，他們兩個其實都是半斤八兩吧？“還好……”

“下次、下次繼續？”梁淮問道。

“嗯……”

突然床頭櫃上的手機震了一下，尴尬的粉紅氣氛頓時被打斷，程映想用左手去拿手機，梁淮卻率先拿了過去，“我來。”

程映倒是沒關系，倒是梁淮只點開了那條短信，一眼都沒看內容便翻過手機讓程映看。

“其實你也可以看，我的事都不是秘密。”程映說道。

“我尊重你的一切，只要你願意，你也會告訴我的，不是嗎？”梁淮卻道。

程映笑了，“嗯。”

他看了看短信內容，驚訝過後，臉色微變。

“怎麽了？”梁淮問道。

“周客行動了。”程映擡了擡左手，讓梁淮看短信的內容。

只見短信寫着簡單的“開始了”三個字。

“行動？他怎麽了？”梁淮問道，他對鏡虛幫裏的成員都不熟悉，對于周客這人，除了知道他很擅長黑客技術外，其他什麽都不清楚。

程映微微嘆了一口氣，“周客，是明家的私生子。”

“明家？那個明汀溪的家族？”梁淮問。

“嗯。”程映點點頭，“周客的媽媽是明決的情婦，當年才15歲，因為沒讀到書被人騙去賣，被明決包養後，明決的三個兒子暗地裏欺侮她，把她逼瘋後就丢到了荒郊的別墅裏軟禁，沒多久就生下了周客。”

梁淮忍不住皺眉。

“周客那時跟我說，他不知他父親到底是誰，只知道是明家的人。”程映道，“後來他好像查到了什麽，他雖然沒說什麽，但根據網上的情況，我大概猜得出他真正的父親是誰？”

網上的情況？明家？

梁淮雖不關注網絡，但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他想不知道都難，“明矽？”

“對的，那個貪污了三十多億的醫生。”程映道，“明矽貪污的事被曝光肯定是周客所為，在神經不正常的母親暴力下鍛煉出來的技術，可不是一般人能輕易破除的，如果他不想，明矽的事甚至不可能從網上清除出來。正因如此，如果他和周客沒關系，應該不會成為周客第一個攻擊的明家人。”

“那個孩子……他不是已經開始行動了嗎？為何又發短信……”梁淮問。

“昨天我看了新聞，明矽死了。”程映說。

“！”梁淮一驚，“他、他殺的？”

“怎麽可能？”程映笑了聲，“他再怎麽厲害，也只是坐在電腦面前，怎麽可能拿刀殺人？鏡虛幫裏就只有他手裏沒見過血。”

“那怎麽……”

“借刀殺人還是可以做到的。特別是在那種大家庭，關系這麽複雜，矛盾突出，随便爆出什麽秘密都能引起另一個人起殺心。周客不輕易動手，動手之後從來就不會輕易結束。”程映道。

“明矽都死了，他還要……”

“複仇吧，害他母親變成那樣的可不僅僅只是明矽一個人。”程映嘆了一口氣，“我從沒見周客笑過，他沒我幸運，能遇到像你這樣的人……仇恨得不到解救，那便只能等待爆發，然後在心靈的廢墟中直到毀滅了。”

梁淮不由上前給了程映一個擁抱，“幸好我來得及時……”

“是啊……你救了我……”

“爸，你有什麽要說的嗎？”明汀溪終于見到了明砺，幾個月沒見，明砺臉上憔悴了許多，胡子渣也都冒了出來，往日那個名極一世的大導演也有現在這副狼狽，果然世事無常。

明砺看了看明汀溪，卻只是笑了笑，“回來了？”

“爸，我問的是你的事，當時到底怎麽了？媽媽相信你一定沒殺人！”明汀溪道。

“冰如啊，她還好吧？”明砺溫和地問道。

“爸！”明汀溪被一家人予以重任，勢必要從明砺口中問出與警察推理不符的線索。

“是我的錯哦……”明砺轉開視線，輕聲說道，“不過我沒殺大哥……”

“那情況到底是怎樣的！警察只講事實，只要……”明汀溪的話還未說完，明砺就打斷道：“可我也錯了啊……如果我沒有，不，如果當年沒有參與，或許就不會有今天啦……罪……還是必須償還的啊……”

“爸！你在說什麽？只要人不是你殺的，他們就會放了你，你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你要認罪！這根本罪名不符！”明汀溪道。

“這只是因果罷了……汀溪，別問啦……爸爸累了……是時候休息啦……好好照顧媽媽……一眨眼你都已經長大啦……”明砺笑着說完，就準備離開。

“爸！媽需要的是你！”

“就拜托你啦……”

“你不能這麽不負責任！”

“我這也是一種負責吧，只是過了太多年了，終于來了……”

“爸！”

各大網上突然流傳出一個名為“大導演明砺處女作”的視頻，網上頓時引起軒然大波。昨天才确認大導演明砺因殺害親哥被捕，現在又傳出了“處女作”，明砺雖然作為導演名氣一直以來聞名遐迩，如今卻因為醜聞上頭條，真是人生如戲。

那“處女作”中，很明顯拍攝于一間光線昏暗的房子，隐約聽到幾個男子的嘲諷聲，接着便是一女子的尖叫聲。待焦距對準，鏡頭裏是兩個長相英俊的年輕男子，并且這兩個男子相貌十分讓人眼熟，而在鏡頭裏的一張床上，一個女子被赤裸着綁縛在床上，她的臉上被打了馬賽克，看不起容貌，但是身體卻一覽無遺，很明顯是一少女的身體，她因為恐懼一直在尖叫。兩男子說着惡毒的話嘲諷女子，甚至用各類器械對待女子，最後，那兩人還侮辱了那女子。

明決坐在客廳看着那條把視頻打滿馬賽克播出的新聞，氣得重重一拍椅子上的扶手，大叫一聲“畜生！”氣急攻心，猛地嘔吐了一大口血，女傭吓得大叫，明家頓時再次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