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作死不一定必死的辯證法

第16章 開始

明汀溪很失落，居然又挨了梁倜一巴掌，雖然不是很重，那印子想必早已散去，可卻生生刺痛了他的心，他怎麽還沒吸取教訓啊！

周客走在他旁邊，他們今晚都回宿舍，從上德路到E美不是很遠，步行都能到。可明汀溪卻走得如此不樂意，好像每一步都要了他的命似的。周客覺得好笑，但他不想安慰他。

“對了，你大伯最近還好嗎？”周客突然問道。

明汀溪還沉浸在消極的情緒裏，對于周客這個問題，他雖迷惑，卻一點兒也沒放在心上，“不知道，應該還好吧。”

“是嗎。”周客道，他的嘴角淺淺地勾着，和往常一樣。

“你認識我大伯？”明汀溪許是想調整一下情緒，勉強回問了一句。

“算是吧，他估計不認識我，不過我媽受過他的照顧，所以問問。”周客說。

“哦。”明汀溪想到他大伯明矽是B市人民醫院的院長，做了二十多年的醫生，受他關照的病人多得數不清，聽周客這麽一說，便直接把周客當作大伯病人的家屬了，“師兄有心了，有機會我會轉告他的。”

周客說：“那倒不用特地告訴他，估計他也不記得我媽了。”

“嗯。”明汀溪也不在意，他腦子裏被梁倜的事充斥着，也沒想過一般病人家屬這樣表達謝意正不正常。

周客不住D棟，在教學樓附近兩人便分道了。

明汀溪走到宿舍門口，看着101的宿舍門，心裏又是一番折騰，才默默打開了宿舍門，剛進屋還沒來得及把門關上，倪蘊生便突然氣勢洶洶沖了過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重重地撞在了一邊的牆上，“你他媽到底對小倜做了什麽！”

明汀溪反應過來，那股子悲傷頓時變得暴躁，“我對他做什麽關你什麽事？你不過是他的師兄，他也不記得你是誰！”

“記不記得是另一回事，你說你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麽，不然他怎麽還沒回來！”倪蘊生憤怒地質問。他今天去做兼職，忙到晚上才回來，一進門謝超就向他抱怨：119的明汀溪用錢疊玫瑰向小倜表白，小倜去了一趟119回來後就出門了，現在都沒回來。

“你這師兄管得也太多了吧？師弟回不回來睡你也要管，是不是你還想向當年一樣，要設計肅清他身邊的所有人你才放心？”明汀溪嘲諷道，他心裏也很生氣，忍不住把在梁倜那裏受的挫折全招呼到倪蘊生身上。

倪蘊生臉色一變，不過很快便冷靜了下來，聽到明汀溪這種陰陽怪氣的諷刺，他立刻就想明白了，“哼，既然你回來了，而小倜只是沒跟着你一起，我也就放心了。”言外之意，小倜沒回來睡跟你也沒什麽肉體上的瓜葛。

明汀溪臉一黑，他又想起三番四次遭梁倜拒絕的事，簡直讓他胸悶氣堵，被倪蘊生這麽一說，那股悶氣都快讓他窒息了，他受不了，卻突然笑道，“我現在是沒和小倜發展到睡覺的地步，不過，今天也算有點進步，雖然小倜已經不記得我了，可我好歹嘗到了他的味道。不像某人，只是他的師兄。”

“你說謊！”倪蘊生不複剛才的冷靜，情緒亦變得激動起來，“小倜都不記得過往的事了，他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和你好上！我才不信你那些充滿銅臭味的表白能感染他！”

“怎麽不可能？不信等他明天回來，你看看他舌尖是否受傷，那正是我們今天接吻時咬出來的，小倜可享受了，要不是他今天系的那條皮帶太破壞氣氛，說不定我們還能在床上談談感情呢！”明汀溪滿意地看着倪蘊生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蘊生氣壞敗急，“不！一定是你強迫他！你居然敢強迫他！你忘了他受過傷的事了嗎！你……”

沒讓倪蘊生說完，明汀溪突然罵道，“說我強迫他，你是忘了你當年怎麽迷奸他，還特地拍了照片發我郵箱裏的吧！你才是赤裸裸的強迫！”

蘊生頓時啞口無言，當年那些事已經成為他記憶裏最沉痛最後悔的污點，他明明那麽愛梁倜，可是卻偏偏做着最傷梁倜的事。若不是明汀溪再次提起，他幾乎都要忘了自己的愛曾經那麽扭曲。抓明汀溪衣領的手不由失了力氣，整個人一身頹喪，悶不吭聲地離開了。

明汀溪的臉色也算不上好，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提起那件事，那是他這兩年來一直想要忘掉的事。他一直以來那麽愛惜梁倜，可是卻因為倪蘊生的錯對梁倜生了芥蒂，疏遠梁倜，甚至在梁倜出事的時候，他都沒能見上最後一面，沒能對梁倜說一句“我願意和你一起走下去”。而再次見面，梁倜的世界裏已經沒有了他的位置。

謝超和韓雙從沒見過倪蘊生那麽失落的模樣，剛氣沖沖破門而出，他們還想着對方肯定倒了大黴，像倪蘊生那種有仇必報而且必須百倍報的人，從來都沒有被人虐的地步，當然在梁倜面前除外，可是沒想到如今對付一個明汀溪也落了下風，他們簡直不能理解。

倪蘊生很快便洗漱完畢，準備上床時，看了梁倜的空床一眼，心裏一陣落寞，雖然梁倜沒有回來并非因為自己的緣故。快速爬上床，用被子罩着頭，腦海裏開始回憶小時候的事，這幾乎成了他如今唯一的慰藉。

在明家大院，明矽垂頭坐在角落裏，明汀溪的二伯明岩坐在沙發上，時不時狠吸一口煙，明砺，也就是明汀溪的父親，則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看着首席上的父親明決。明矽的女兒明汀沁仍在和電腦作鬥争，她堂弟明汀池破天荒地沒有和她吵架。

“你到底做過沒有？”明決冷冷問了一句，明決坐在那裏就像一尊大佛，不怒自威，霸氣側漏。他曾是政壇的重要領袖，如今雖以退休，卻仍舊擁有翻雲覆雨的權力，在家裏亦具有十足十的話語權。

明矽有些哆嗦，和前幾日相比，他保養不錯的臉上已經憔悴了許多，皺紋橫生，像是突然長出來似的，“……有，但我都已經這個年紀了，誰一輩子沒做過一兩件錯事！要怪就應該怪那個爆出來的人！”

“你是嫌活這麽大年紀都已經活膩了嗎？三十五億的藥品器械回扣，你這是做了一兩件錯事嗎？！”明決重重拍了拍扶手，震得人心惶惶。

“我、我這不是為了這個家……明家那麽大，哪裏都要用錢……”明矽弱弱地回了句。

“用你個屁的錢！這個家花了你多少錢，幾乎都是明砺給的，哪回見你主動拿錢出來？說得那麽好聽，不過是想給你那貪污行為冠個好聽的名聲！”明決怒道。

“那是明砺本事，你心裏就只有明砺一個兒子，就他最會賺錢，我和二弟只是普通的公職人員，上位還是靠着你的關系，入不了你的眼！”明矽反駁道，他的眼睛通紅。

明砺一聲不吭，自家哥哥對自己有意見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今天放臺面上來說，也是被逼急了，怕明決放棄自己，只不過居然說出這種話，恐怕明決更不願意救明矽。

“哼，你若是有能力我也用不着幫你上位！要是怨我看不起你，你大可自己想辦法解決這等破事，別連累了我明家一家的人！”明決冷冷喝道。

明矽臉一白，他要是有能力自救何必坐在明決面前說明情況，指尖不禁輕微地顫抖起來。昨天網上突然爆出一條帖子，上面詳細列着這些年來明矽收受藥品器械回扣的金額數量，有些數據連明矽自己也忘了，沒想到對方居然那麽清楚。由于金額巨大，剛爆出來立刻在網絡上引起悍然大波，他的女兒明汀沁是網絡黑客，可是剛删了又被恢複回來，流言完全阻止不了。

“我、我是沒能力只能靠這種手段賺錢，但是你再有能力，你不是也一樣，為了自己的利益去為害別人！”明矽越是害怕就越是氣憤，總覺如若不把別人抹得如同自己一般黑就對不起自己一樣。

明決怒瞪明矽，“你是在威脅我？”

“我、我哪裏說錯了！你、你也老大不小了，那方面的事卻從來沒消停過！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最近又開始頻繁打電話給你！如果她的事爆出來，你以為就你這退休了的老不死還能保住原先的地位嗎？”明矽大叫道。

“哼，”明決一聲冷哼，“區區一個女人，她怎麽可能威脅到我？何況對她做什麽的可不是我！別以為我不管就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明家三兄弟臉色都一變。沒想到明決居然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你放縱我們那樣對她，你別以為你就沒有責任！她如今瘋成那樣，你的冷漠就沒關系了？要不是我們把她軟禁在荒郊的別墅裏，你以為到現在都沒人知道你這個老政客包二奶是你的能耐？”明矽罵道。

“大哥！”明砺忍不住叫了一聲。

“你給我住嘴！你也有份！當年把她逼瘋的器材還是你拿來的，哼，大導演哈！想不到拍戲的器材是這麽用的！如果爆出來，別以為你就能一點事也沒有！”明矽指着明砺陰恻恻地笑道。

明砺用力抿了抿嘴唇，不說話。明矽得意地擡了擡下巴，明岩則暗暗搖了搖頭。明決剛想罵人，就聽到一旁正與電腦對峙的明汀沁大罵道“可惡！到底是誰！居然敢反将我一軍！”

那貼子她已經删了十多遍了，可是剛删了一刷新又恢複過來，她換了N種方法仍舊沒能成功，追蹤那個恢複貼子的人的系統，卻反被入侵，簡直沒把她氣得跳腳。

一家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阿沁，你也删不了？”老爺子問。

“不行，對方的道行比我高，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人，居然默默無聞現在才出現！還一出現就攻擊我們！”汀沁咬牙。

“爸，”一直沉默的明岩說道，“看來對方很可能是要對付我們明家，如今哥被曝光，說不定不久之後就是我們其他人。”

“阿岩，你的意思是……”明決問道。

“我們和大哥是唇亡齒寒，大哥遭難，我們也不見得能獨善其身，這事恐怕還得麻煩爸你幫個忙。”明岩說。

明矽這個時候已不再頂嘴了，他本來還仗着女兒電腦很在行，曾多次通過這種辦法為明家解決過各種網絡洩密，想着貼子删了事情就好解決了，可如今卻一次次失敗，他剛和老爺子撕破了臉，還威脅了三弟，二弟願意為他說話，他心底只剩感激涕零。

明決冷冷瞥了明矽一眼，“我不過是個退了休的老不死，何德何能，能幫貪污了三十多億的院長逃脫罪名！”

明矽一陣顫抖，“不、不，爸你如今雖然不在其位，但是單說權力還是人脈，都不是我們能夠一言以概之的！我、我求您了，剛我只是太急躁，才口不擇言！”

明汀沁偷瞄了她爸一眼，心裏幽幽嘆了口氣，繼續與電腦搏鬥。

明決撐着拐杖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哼！我怎麽會有這麽窩囊的兒子！”

明矽暗暗握了握拳，心裏卻松了口氣，明決是會幫他了，不是因為他是他兒子，而是因為他若倒了會影響他的地位罷了。他們哪是父子，他們之間只是赤裸裸的利益關系。

另外，在A市一家酒吧門口，阿皮扶着吐得天昏地暗的楚霄在一旁幹急，“老板，老板！你才剛剛出院，怎麽能、怎麽能這麽折騰自己的身子啊！”

“呵，有什麽關系……根本沒人在乎……”楚霄醉醺醺地笑了笑，剛說完，又痛苦地吐了起來。

“怎麽會沒人在乎呢？要是二少爺知道，他一定會心疼的！只不過……”阿皮沒有繼續說下去，現在的楚霆真的會心疼楚霄？楚霄連續兩次住院楚霆都沒出現，而偏偏翹楚收購九霄卻親自出來談判，楚霆還是以前那個楚霆嗎？

楚霄腳下虛浮，吐得胃部痙攣，頭昏腦漲，剛準備走回酒吧，眼前一黑，重重昏了過去。

阿皮連忙上前扶着，他聽見楚霄暈倒之前還念着楚霆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