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作死不一定必死的辯證法

第8章 轉型

今天一大早，翹楚巅峰公司總部大樓的員工突然緊張起來，忙進忙出，平日休閑的步子如今變得仿佛被閻王趕着上架一樣。

作為一個實習生，貝一逵對于這種場面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他剛到公司，帶他的那位前輩已經不知道去哪兒忙了，又沒有給他分配工作，他很茫然。

忍不住偷偷問一旁正低頭檢查文件的女前輩，“許姐，今天大家都怎麽了？有什麽大人物要來嗎？”

“你不知道？是公司的新董事長！新官上任三把火呢，要哪裏做得不好，立即收拾東西滾蛋！”許姐頭也沒擡，還在緊張地檢查自己的工作。

“新董事長？董事長不一直都是楚原嗎？”貝一逵又問。

“現在不是了，楚原把位置讓給了他二兒子楚霆了！楚霆的變化可大了，公司上下誰也沒想到楚霆變成這樣的人！”許姐說。

“楚霆？楚霆不是籃球運動員嗎？怎麽做起了董事長了？”

“籃球運動員？呵，早在兩年前就不是了！聽說啊，楚霆和他哥是那種關系，誰想得到啊，董事長發現之後，一怒之下把楚霆送英國留學，聽說還學得很好，這不剛回來，就把位置讓給楚霆了！”

“董事長就不怕楚霆和他哥又在一起？”

“哼，才不怕呢，他哥都快和一女的訂婚了，楚霆要真喜歡他哥，現在一定對他哥恨得不行！”許姐又道，“小貝你不知道，上周楚霆剛來，除了快刀斬亂麻一下子裁了好幾個人，就是去挖他哥公司的牆角，聽說九霄那邊的高手有好多都辭職了！楚霆果然恨死他哥了！”

“這麽狠？”

“當然！聽說他們那些GAY，不是極度性泛濫，就是極度專一，愛得深，以後不能走到一起了，必定恨得更深！他哥想做正常人都不行！楚霆不會原諒他的！”許姐面部表情非常生動，眉飛色舞的。

貝一逵瞪着眼睛，表示自己非常同情，心裏卻有些竊喜，他家和楚霆他哥有點過節，現在也樂得看見對方吃癟。

正想着，對面的電梯“叮”地一聲，一個身穿藍灰色西裝的男子以及一衆油光滿面的上司從電梯裏魚貫而出，男子的背挺得很直，在那些彎腰哈氣的中年男子當中特別鶴立雞群。

許姐一見，立刻站了起來。貝一逵發現其他員工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跳着站起，自己也不敢另類，連忙跟着。

“楚董好！”

男子只是稍稍擡手算是打了個招呼，便快速路過，大步前往裏面的會議室去了，臉上冷冷的，金絲眼鏡上反射出冷漠的光。

貝一逵發現這個人和他以前認識那個楚霆不太一樣。大家都知道楚霆有段時間曾在九霄做過模特，還是國際運動品牌服裝的模特。楚霆在廣告裏都是一副健康陽光的模樣，兩年沒出現在屏幕上，氣質卻變了那麽多，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這和貝一逵都沒關系，現在和他有關系的，就是他在這裏實習，如果有機會轉正，他需要好好表現一番。

“楚董，這個季度簽約演員數量一個都沒有，解約演員卻有十二個，再這麽下去，翹楚在影視圈的地位絕對會一落千丈，請您再考慮一下名額問題。”董事會上，一個腦滿肥腸的中年人不滿道。

“簽約歌手不是增加了三人嗎？這三人都是歌壇中的新秀，極具潛力，我不認為有任何不妥。”楚霆靠在皮椅上，面無表情地說道。

“翹楚是影視公司，不是唱片公司，歌手多過演員怎麽行！”中年人激動地說道。

其他董事亦竊竊私語。

“那就把翹楚變成唱片公司呗，這兩年翹楚拍的、贊助的電影幾乎沒拿過什麽獎，演員質量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養着的那群編劇也不見寫出什麽好劇本，還留着幹什麽？”楚霆漫不經心地玩弄手裏的一支鋼筆。

“我們根本就沒有唱片公司的底蘊，作曲、填詞根本就比不上別人，楚董你會不會太天真了？”

楚霆冷笑一聲，“現在都什麽時代了，還想着依靠傳統穩定的流水線輸出，是不是有些落後？”楚霆拿過桌面的遙控器，按了一個鍵，對面的屏幕上放出一張PPT，PPT裏是一張關系圖，正是傳統唱片制作的環節步驟。

“簽約專門的作曲、填詞本身就是一大成本，有名的作曲和填詞更是少之又少，貴之又貴，而他們實際上創造的效益卻達不到應有的要求。我們何必跟對手比底蘊呢？”楚霆嘴角微勾，“有句話叫做‘高手出自民間’，久居高位的各位董事想必沒有不會上網的，可網上的數據為何偏偏故意忽略？”

“一聲、音癡、鬥悅裏有才華但并未簽約的作曲、填詞大有人在，你們就從未想過購買他們的版權制作音樂？”楚霆繼續道，“我知道王董可能還要說，我們公司沒有制作音樂的團隊，可能王董不知道，現在有一種公司叫做後期外包公司，可以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

“哼！外包公司？楚董想要讓翹楚成為唱片公司，卻連制作都讓給外包，成何體統！這到底是唱片公司，還是包裝公司？”王董罵道。

“包裝旗下的藝人本身就是我們的業務，現在我們只是放棄部分業務，集中資金用在發掘藝人、培養藝人以及包裝藝人上，在這個領域分化嚴重的社會，太貪心可不行，蛋糕很大，吃不下也不讓別人得到，很容易引起公憤的。”楚霆侃侃而道。

王董冷笑，“我看楚董是沒看清我們公司的本質。”

楚霆笑了笑，“有底蘊的公司有有底蘊公司的做法，我們既然沒有底蘊，當然也有沒有底蘊公司的做法。把制作分割，可以降低成本，并且擴大選擇，公司本身也能得到更多新鮮的血液，傳統的唱片公司也走不下去了，我們公司要轉型，正是需要把握時機，果斷改革。”

王董當然也聽出了楚霆在罵他跟不上時代，臉上鐵青，冷笑道，“就怕楚董根本就是借着改革的名義進行私人的報複，被扭曲的心理蒙蔽了雙眼！”楚霆和楚霄的事早已不是什麽秘密。

楚霆眯着眼睛盯着王董，“恍然”道，“哦！原來王董你是怎麽想的。那王董你大可放心，我雖然是個睚眦必報之人，但是在公司裏好歹也是公私分明的，只要王董你的個人行為沒有危及公司，比如，沒有随便占用公司專項資金納為己用，我當然也并不會針對你做出什麽過分的行為。”

王董一聽，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會議室的溫度很低，他的額頭上卻滿是汗珠，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剛洗了個臉。

其他人都用餘光看身邊的人，一動不動，一聲不吭，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心裏有鬼。

“小陳，你繼續彙報這周的裁員名單。”楚霆說道。

坐在角落的小陳翻開文件夾，開始念名字。

在座的好幾個股東聽到某些名字時，臉色都變得分外難看，然而卻一句話也不敢反駁。

會議結束，楚霆很幹脆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絲毫不理會其他股東是否有話要說。

小陳是他的秘書，把手裏的文件夾一份一份地放在楚霆桌面，“楚董，這是和簡流光簽約準備的合同，他說裏面有一兩條要修改，說他的服裝由他自己找人準備，當然，相應的廣告拍攝，由于公司只負責提供場地等設備和人員，提成當然也不能拿那麽多；這是公司旗下歌手的人氣排名，後面是根據最近一年的人氣、貢獻等綜合指标，拟出的解約名單；這是鬥悅等網站填詞、作曲會員發的作品版權出售申請書，我們按照點擊量、點贊率挑選出部分作品，後面的是樣品；這是一聲原創歌手最近一周人氣排名以及意欲加入翹楚的申請名單以及相關個人資料……”

楚霆看着越堆越高的桌面，勾起嘴角，眼裏卻完全沒有笑意，“小陳啊，你當我是文件處理機還是把我當作了文件架？”

小陳一聽，才意識到自己剛一股腦子把文件全塞給楚霆了，臉都吓白了，連忙拿走了一些，“我、我……對不起，我還沒适應您的習慣……”原先的董事長可不是這樣的，人家楚原就要求他一大早把要處理的文件全放他桌面呢！小陳心裏吶喊。

“我不是楚原，請你盡快适應我的習慣。”楚霆重重咬了“适應”二字，才擡手示意小陳退回去。

小陳急忙退下，才剛剛打開辦公室的大門，一個高挑的女人就怒氣沖沖地撞了進來，唇紅齒白，開口卻大罵道，“你憑什麽減少翹楚在編劇團的資金份額，你父親在位幾十年，從來沒動過我們編劇，你一上位就動編劇團，你說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楚霆冷冷地看着那個女人，笑道，“藍藝遙，你只是翹楚一個小小的編劇總監，董事長要做什麽你還沒那個權力管。”

“這才不是權力不權力的問題！你分明是公報私仇，我和你哥要訂婚了，你就借此打擊我！要是讓楚董知道了，他絕不會同意你這麽做！”藍藝遙正是楚霄的未婚妻。

“既然楚原把翹楚給了我，我要做什麽根本不需要他同意，現在翹楚管事的是我，不是他。”楚霆說，“至于是不是公報私仇，你可以自由想象，就算我是公報私仇，你又能怎麽樣？以未婚妻的身份找楚霄求救？”

藍藝遙的臉色黑得不行，“你不能拿公司的利益作為報複的籌碼，一碼歸一碼，你知道楚霄不喜歡我，你現在報複我，你、你搞錯了對象！”藍藝遙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

“楚霄我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作為她的未婚妻，我當然也有必要單獨‘照顧’你，如果你不答應，他怎麽能成為你的未婚夫？”楚霆又道。

“他是你哥！他沒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怎麽能這麽對付他，不，最主要的是你怎麽能累及無辜，我、我和他訂婚是你爸的意思，你不要動編劇那塊好嗎？”越說到後面，藍藝遙的語氣近乎哀求，這戲倒演得很好。

“無論他是主動還是被動，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我就不可能原諒他；至于你和楚原，根本就不在我原諒的範疇。影視那塊是楚原這麽多年的心血，所以翹楚不來一次大換血，我坐在這裏都覺得萬分惡心。而我之所以坐在這裏，你要知道，是楚原、楚霄還有你親手逼的。”楚霆咬牙切齒。

藍藝遙氣得渾身發抖，狠狠地罵了一句“我告你哥去！”轉身便摔門而去。

楚霆盯着那扇門，眼裏滿滿是恨意。

藍藝遙沒離開多久，楚霆收到了一條短信，看到短信裏“阿霆，我們出來談談”等字樣，楚霆覺得滿腔的恨意都在沸騰，攪得他太陽穴一陣搐痛。

柳東枭把行李箱、行李袋都搬進了他的小公寓，為了方便去實習，他在A市公安局附近租了套一室一廳的公寓，六十多平方，不是很大。

唐瑞圭帶着鴨舌帽，背着的帆布包被柳東枭提了下來，放在了沙發上。

“先坐吧，想喝些什麽？咖啡、橙汁、可樂、還是啤酒？”柳東枭一進門就看見自己扔在沙發上的臭襪子，急得立馬沖過去抓着就往浴室跑。

唐瑞圭一愣，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過的樣子，坐在了另一張沙發上。他打量了一下公寓內部，沒什麽裝飾，非常簡單，就一典型單身男子的住所，倒是和柳東枭那大爺的不羁屬性相符，完全不出唐瑞圭意料。

柳東枭很快又沖了出來，手上濕濕的，有些尴尬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呵呵，平時我一個人住，沒什麽人來，習慣了。”唐瑞圭既然沒說要喝什麽，他就給他斟了一杯白開水。

“我住你這裏會不會不方便？”唐瑞圭問道。

“不會，怎麽會呢？雖然只有一個房間，但我的床很大，還可以打地鋪。”柳東枭說，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在什麽，居然就提到床上了。

唐瑞圭臉一紅，“你還默認了讓本少爺跟你一起睡了！誰、誰跟你一起睡！”

柳東枭也臉紅了，他是有些猴急，“我這不是擔心你不習慣嘛。”

不習慣也不需要你暖床啊！但我們的唐瑞圭也是醉了，鼻子“哼”了一聲，說道，“既然你這麽想要給本少爺暖床，本少爺也不介意給你個面子。”

柳東枭一挑眉，他還以為唐瑞圭不同意呢，這傲嬌的小少爺還是改不了口是心非的性子啊。他笑着坐在唐瑞圭身邊，“大爺我主動當你抱枕了，你要不要感動一番？”

唐瑞圭果然就惱羞成怒了，“我感動你大爺！”說着就給了柳東枭的大腿一拳，可惜準率有待提升，打在了敏感地帶，唐瑞圭吓了一跳，拳頭下的溫度高得不太正常，連帶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熱了起來。

柳東枭當即便忍不住全身一震，反應過來立馬抓着唐瑞圭的拳頭賊笑道，“……果然是感動我大爺啊。”說完就捏着那只小手輕輕在那個部位按了按，唐瑞圭的拳頭握得更緊，整個人都繃直了。

“別、別……”小少爺後悔莫及，他絕對不是有心的，他也沒想在這個時候招惹柳東枭，臉紅得都快滴血了，想要把手抽出來，柳東枭不放開，反而帶動起按摩般的效果，柳大爺反應更強烈了。

“大爺很感動啊。”柳東枭笑道，見唐瑞圭扭着笑臉囧得那副模樣，心裏一陣激蕩，不過卻松開了唐瑞圭的手，現在還不是逗小少爺的時候。

唐瑞圭連忙把手藏起來，心裏卻有些複雜，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感到可惜，抓起杯子喝了口水，有些拘束。

柳東枭很滿意唐小少爺的反應，不過他卻轉移了話題，“我白天都要去實習，周日休息，如果有特殊任務，要加班可能陪不了你。樓下有許多小吃店，可以叫外賣，浴室二十四小時都有熱水，這裏也聯了網，電腦在房間裏，不過沒有鐘點工，家務需要自己動手，洗衣機會用嗎？”說着還想帶唐瑞圭到浴室教他用洗衣機。

“我在裏邊學過做內務。”唐瑞圭低着頭說。

柳東枭一愣，話題又變得沉重了，連忙笑道，“那就好啊，大爺我再也不用擔心你的生活了，進步了嘛！”

“我、我想找份工作做做。”唐瑞圭說。

“……”柳東枭沉默了一會兒，說：“你不想上學了嗎？你才剛滿18，高中都沒畢業，繼續……”

沒讓柳東枭說完，唐瑞圭打斷道，“我已經有案底了，學校即使能讓我回去，我也沒辦法像正常的學生那樣繼續上學，我也不想回學校。”

“可你現在去工作，什麽都沒有……”柳東枭不放心。

“我先找找吧，天無絕人之路。爸想讓我去他公司做，可是因為我犯了案，公司的人恐怕也容不下我，都是我自找的，真活該。”唐瑞圭自嘲道。

柳東枭有些心疼，伸手摟了摟唐小少爺的肩膀，“你不是故意的，蘊傥若是醒來，不會怪你的。”

唐瑞圭的眼圈立刻就紅了，“可我不能原諒我自己，他當時一直在叫我冷靜，我卻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才會……才會……”說着說着眼淚便拼命湧了出來。

柳東枭慌忙遞紙巾，心疼得不得了，直接把唐瑞圭摟懷裏了，“沒事了沒事了，你已經付出了代價，沒事的沒事的……”

“我、我怎麽會那麽沖動……”唐瑞圭根本就壓抑不住心裏的悔恨，無論多少次，一想起來他就感到萬分後悔。無數次想要回到過去，回到那一天，哪怕他已經找上了門，只要猶豫那麽一會兒，或者冷靜聽對方把話說完，也不會誤傷了他。

這時，柳東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柳東枭本想随便應付一兩句就挂電話，但越聽臉色就越是凝重，還時不時回頭看唐瑞圭的情況。

一挂上手機，柳東枭便道，“瑞圭，真是不巧，剛發生了一起案件，我必須回局裏一趟，你自己行嗎？給你買的手機存了我和唐叔叔的電話，有事電話聯系，鑰匙和零錢放在鞋櫃最上面的抽屜裏，要出門就自己拿。”說着就出了門，唐瑞圭連一句“再見”都沒機會說。

程映帶梁倜在學校食堂吃午飯，食堂裏人聲鼎沸，為數不多的幾臺電視發出的聲音有些沙啞，但程映卻第一時間聽清了電視臺記者的聲音：“今天上午八點整，在E市市中心加晨廣場的噴水池中央，憑空出現一具無名女屍，屍體的皮膚像是被斑馬線削過一樣被剝成條形狀，鮮血淋漓，慘無人道。随着噴泉在上午八點準時噴發，女屍的血液摻雜着泉水噴濺而出，親眼目睹的市民聲稱那簡直就是‘血色噴泉’，此時警方已經介入調查，對于這起變态殺人事件，讓我們來看看警方的看法……”

程映不由皺眉。

梁淮辦公室內

梁淮再一次把桌面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隔間裏的秘書見狀吓得根本不敢上前。剛老板還是好好的，不過是看了一下電腦，便突然大發雷霆，真是恐怖之際！他跟了梁淮這麽多年，還從沒見過梁淮如此陰晴不定，不知道那電腦如何招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