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作死不一定必死的辯證法

第7章 “初遇”

梁倜去E美的決定很快有了結果，梁淮既然準許了就不會阻攔，還十分盡責地聯系了E美相關負責人，通過一系列繁複的特殊考核以及各種加試之後，梁倜成功憑借自身出色的繪畫以及設計才能進入了E美設計學院，所學專業正是服裝設計。

因為并非正式高考生，梁倜拖着行李走進大學時，并沒有場面熱鬧的迎新人員，甚至連個接待的人都沒來。

梁淮和程映說過梁倜入學的事，具體如何，還是讓梁倜自己去處理。在自理自立方面，梁淮原則上絕不放水，雖然心裏很可能擔心得要死。

所以就有了梁倜一個人拽着行李箱在校園裏閑逛的場景。

E美不大，相比全國範圍各大高校來說，E美的面積可以算得上是“袖珍”的了，一個操場，兩個籃球場，三棟教學樓，四棟學生宿舍樓，什麽獨立的行政樓那簡直就是虛妄，聽程映說，學生社團活動室都是地下室，另外食堂還是和某棟宿舍一樓合并的，圖書館也建在了教師辦公室裏。

但是E美有着大片大片的綠植，夏季來臨，上課吃飯回宿舍，完全不怕被曬黑。一年四季都能見識到滿地的落葉，而樹上總是繁茂無比。另外，E美在師資上以及教學資源上都是全國首屈一指的，令許多高校望塵莫及。

梁倜來之前發了短信給程映，程映一如既往沒有回複一個字，反正梁倜也不知道程映在哪裏接他，他就自己看平面圖找宿舍。學校發給他的郵件裏，除了錄取通知書，還有詳細的報到流程以及宿舍分配說明。

他的宿舍是D棟101。

當梁倜一個人摸索着推開101大門時，裏邊那三個男生都一愣。

“你……找誰？”其中一個馬尾男睡眼惺忪地問道，他滿臉胡子渣，頭發亂七八糟地紮成一根淩亂的馬尾，估計是紮着頭發睡覺，剛剛才睡醒。

“我叫梁倜，新生，他們說我是這個宿舍的。”梁倜微笑着揚了揚手中的說明書。

梁倜話音剛落，一個穿着黑T的男生突然站了起來，嘴裏還念着“蘊傥”二字，他拿在手裏的一大沓文件瞬間撒了一地，眼睛卻熟視無睹，緊緊鎖住梁倜的臉。

梁倜微驚，“你怎麽知道我曾經用過那個名字？”

只見黑T男渾身一震，臉上的表情甚是複雜，眼裏盡是慌亂，“我、我是蘊生，你不記得我了嗎？”

梁倜看着那個男生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微笑着搖搖頭，“我不記得了，以前的事我都記不起來了。”

“蘊生你認識他？”另一個戴眼鏡的男生面無表情地問道，他剛還在打游戲。

蘊生呆呆地站在那裏，梁倜也滿臉寫着疑問等待蘊生的解釋。

“我叫倪蘊生，你以前叫倪蘊傥，我是你弟，你真的想不起來了嗎？”蘊生感覺心裏涼涼的，語氣卻突然冷靜了下來。

“可我哥說我沒有弟弟。”梁倜看着蘊生的眼睛，嘴角還保持着的微笑。

蘊生嘴唇動了動，臉上卻率先露出了一個禮貌笑容，“這樣啊，也許我和你哥意見有些出入，你先進來吧！我是校學生會秘書部部長，學校剛剛才把你的資料給我，沒能及時去接你，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說着便上前幫梁倜把行李拉進屋子。

梁倜笑了笑，“沒什麽，我正好逛了一下校園，環境挺好的。”

那個叫蘊生的部長又遞了一張凳子給梁倜，梁倜接過，随意地坐下了，還望了望宿舍內部構造，完全沒半點拘束感。

E美的宿舍基本都是四人宿舍，每間宿舍都是上床下桌結構，房間兩側分放兩床，靠門那面牆放了行李架和帶鎖的儲物櫃，另一面是陽臺，陽臺兩側分別是一間浴室一間衛生間。

因為梁倜入學比較遲，他那張空床上被堆放了其他人的東西，桌面也亂七八糟的。當然，除了那個叫蘊生的人的桌面比較整齊，其他兩位的都好不上哪去。

蘊生明顯注意到梁倜床位的情況，不由皺眉，“阿雙、阿超，快把你們放在人家位置上的雜物拿開！”說着又迅速收拾剛掉地上的文件，還說別人，自己也要做好啊。

“等我打完這一局，都被你打斷了。”其中一個眼鏡男面無表情把注意力轉回電腦上，音響大開，游戲人物拼殺聲“轟轟轟”地震得整個宿舍都在顫抖。

馬尾男從床上爬下來，卻沒動手收拾，反而開始仔細地打量梁倜，越打量，眼睛便越是露出驚訝之色，看來是真的睡醒了，“你長得真好，雖然才176，57，是服表專業的嗎？”

梁倜比他更驚訝，馬尾男光是用眼睛看就知道他身高體重，好神奇，“不是，我服裝設計專業的，你怎麽知道我的身高體重的？不過我體重是58，我上星期體檢了。”

“那你又輕了，不然就是稱不準。服裝設計啊，跟我一樣嘛！都不用找模特了吧？”馬尾男問道，他又細看了梁倜此時穿的衣服，“衣服是自己做的？挺不錯啊！”

梁倜今天穿的是一件普通的套頭黑白細條紋短袖T恤，但在袖子、下擺處加了拉鏈開口，配上藏藍色帶拉鏈褲腳的直筒牛仔褲，腳上是一雙黑白相間的帆布鞋，鞋子上也有着拉鏈的裝飾。很簡潔，但是拉鏈元素的加入卻調節了整體服裝的線條節奏，看上去非常和諧。

“只是加了幾條拉鏈罷了。”梁倜說着也開始打量馬尾男，馬尾男身穿一件黑色小背心，手繪大褲衩，品位有些詭異，褲衩上的圖案居然是水墨筆觸的大象，梁倜訝異道，“丙烯能畫出水墨質感嗎？”手繪顏料基本都是丙烯顏料。

馬尾男笑道，“哈，當然能，你想學？對了我該叫你同學還是師弟……”說着就順手拿過了蘊生剛從地上撿起來的文件，那正好是梁倜的資料，學生會那邊剛送過來的，“嗯……大一，那你應該叫我師兄，我韓雙。”

蘊生有些不爽地抽過韓雙拿過去的文件，“人家比你大一歲呢，你可別占人家便宜。”

梁倜今天20歲，韓雙大二，剛19。

“你不也對我直呼其名，生生你才18吧，誰占誰便宜了，來來，師弟快叫韓師兄好。”韓雙甩甩馬尾調戲道。

倪蘊生比梁倜小兩歲，因為跳過級，和韓雙一樣是大二。

“韓師兄好。”梁倜笑道，韓雙“嗯~”了一聲，滿意地去洗漱了。

梁倜見蘊生皺眉，頓了一下，又道，“倪師兄好。”

只見蘊生全身一震，痛苦的神色在臉上一閃而過，立馬又禮貌地笑道，“叫我蘊生就行了。”

“蘊生。”梁倜道。

蘊生一聽，差點就想撲梁倜身上了，眼角都有些發紅，卻強扯着笑容，“你好，梁倜。”

“此時氣氛有些詭異。”一直在玩游戲的眼鏡男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音響還在重複着打鬥聲，其本人的視線也還黏在屏幕上。

本來他不說還沒什麽，一說現場的氣氛果然就尴尬起來了。

蘊生連忙介紹道，“他是插畫專業的謝超，數碼繪很厲害，但是總是在玩游戲。”

“謝師兄好。”梁倜道。

“我不好。你來了之後，成功轉移了我百分之零點九的注意力，現在我們隊就因為我的注意力輸出不夠百分之百，多花了九個游戲幣浪費了一顆補血丹……”沒讓謝超說完，蘊生就直接在他腦瓜上給了一掌，“扯什麽游戲！快給我退出！”

謝超“嗚呀”一聲，面無表情退出了游戲界面，嘴裏卻碎碎念，“還被比我小兩年四個月二十三天的舍長大人賞賜了一鐵砂掌，我精心設計的發型亂了百分之二十，估計将要浪費我五分鐘三十二秒才能恢複發型原樣……”

“發型？明明早上起床你連梳都沒梳過，趕快把你亂放的東西收拾掉，被師弟看見你這樣你還好意思？”蘊生沒好氣地罵道，和這兩個奇葩同學住了快兩年了，脾氣再耐性也要被氣死了。

謝超只得乖乖去收拾。

梁倜眼底露出一絲驚訝。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蘊生注意到梁倜正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道，心思卻緊緊鎖住梁倜臉上的表情，腦子裏飛快地旋轉，不知道在想什麽。

“挺有意思的。”梁倜笑道。

“對了，你帶了什麽物品過來？生活用品都準備好了嗎？”蘊生關心地問道，他注意到梁倜的那個黑白相間的行李箱。

“沒什麽東西。”梁倜說着就彎下腰打開了自己的行李箱，蘊生也俯下身看行李箱的物品，擡眼就看見坐在自己對面的梁倜衣領下露出的雪白的肌膚，以及胸前若隐若現的兩點，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梁倜翻了翻行李箱，“就一些衣服，我的縫紉機這幾天會寄過來，畫材和生活用品都要臨時買，蘊生師兄你知道哪裏能買到嗎？”不經意一擡頭，就看見蘊生盯着自己的領口看，一愣，“我衣領沾了什麽東西嗎？”

蘊生頓時尴尬地咳了一聲，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沒，我記得你做過手術，疤痕……”

“去醫院做掉了。”梁倜道，他注意到蘊生臉上一陣變換，又道，“已經不痛了。”

蘊生欲言又止，話一說出口，卻轉移到帶梁倜到學校周圍買生活用品上了。

等謝超和韓雙清空梁倜位置上的雜物，三個師兄便和梁倜同行，從學校後門出去，陪新師弟熟悉周邊生活環境，順便買生活用品，當然，做苦力是一定的，梁倜一個人拿不了那麽多，更主要的是舍長蘊生不舍得梁倜辛苦，威逼利誘另外兩人來幫忙。

再回到宿舍，謝超繼續打機，韓雙不知道去了哪兒了，蘊生則幫梁倜整理鋪床挂蚊帳，梁倜擺放好自己的衣物後，就看着蘊生爬上爬下，宿舍雖然有中央空調，蘊生還是忙出了一身汗，蘊生卻讓梁倜去洗澡。

梁倜見自己确實幫不上忙，就聽話地去浴室洗澡了。

梁倜剛進浴室沒多久，就有人來敲門。

蘊生一開門，竟然是程映，“會長你怎麽來了？”

“小倜到了嗎？”程映微笑道，他看了看宿舍裏那張空床已經放置好了床具，說道，“見過新師弟了嗎？”

“見過了，他現在在洗澡。”蘊生遞了張椅子給程映，又疑問道，“會長你和他很熟？”

“我和他哥認識，他是我家教的學生。”程映說，“他說想上學，就到E美來了，我負責整理他的資料，考慮到你這還有一張空床，而且你帶我放心，韓雙和他一個專業，學業上有問題也能照顧到。”

蘊生道：“這、這樣啊……”嘴上這麽說，心裏卻萬分複雜，“會長你從來沒提到過呢。”

“小倜原本不是我們這的，提他做什麽？不過現在既然轉來了，就拜托你了。”程映盯着蘊生的眼睛，“怎麽？不喜歡他嗎？”

“怎麽會！”蘊生剛說完，才發現自己聲音大了些，他尴尬地笑了笑，“我高興還來不及，就是太高興了……只是他，好像、這裏，”蘊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記憶……似乎出了點問題，他、怎麽了？檔案上似乎沒提到。”

“他腦部受過傷，不過應該不影響日常交流吧？”

“沒，他、他忘了過去？”蘊生問道。

“應該是忘了，剛醒來的時候，因為沒有記憶還動不動就自殺，現在已經恢複正常了，心理醫生已經做了保證，精神沒問題，放心。”程映答道。

蘊生才不是想了解那方面的事，但是一聽到梁倜曾自殺，臉上就一陣發青，“過去應該對他很重要吧，不然也不會……”

“我覺得還是忘了好，他都已經放下了。”程映卻突然打斷道。

蘊生看向程映，只見程映定定地看着自己，嘴角還保留了微笑。蘊生心裏了然，程映是知道梁倜過去發生過什麽事，他是在威脅自己，不要妄想讓梁倜回到過去。

“我……”蘊生想要辯解，梁倜卻從浴室出來了。

頭發仍在滴水，穿着白色的小背心和小短褲，一見門口的程映便興奮地叫道，“映哥！你來了！”說着便快步蹦了過來，給了程映一個熱情的擁抱。

程映溫和地笑着，“還習慣吧？師兄們沒有欺負你吧？”

“沒有，師兄們對我都很好，剛還帶我到後門那邊買生活用品，這位師兄，”梁倜指了指一旁的蘊生，“還幫我整理床鋪，鋪席子挂蚊帳都是他幫我弄的，哥還擔心我住宿不能自理呢，師兄都幫我做完了。”

“是嗎？”程映看了蘊生一眼，“那就好，既然師兄都替你安頓好了，我就回去了，記得給你哥打個電話，別讓他擔心。”程映說完便準備離開了。

“好！映哥你要經常來看我。”

“我就在605，如果有事要找我，可以到我宿舍去。”

送走完程映，梁倜剛轉過身去，就看見蘊生臉上神色複雜，他看見自己轉過身來，吞吞吐吐地問道，“你……背上的是……紋身？”

小背心遮不住梁倜背後大面積的紋身，梁倜也不遮遮掩掩，“對啊，學校不讓紋嗎？”

“不、不是，我記得你以前不紋的……”

“是嗎？我覺得挺有意思的，還是映哥幫我紋的，”梁倜擰着腦袋看了一下自己身後，“忘了讓映哥幫我拍個照了，我自己都看不到了。”

“我幫你拍吧，我剛好是攝影專業的。”蘊生握了握拳，又松開了。

“真的可以嗎？現在拍嗎？要脫衣服吧？”梁倜說着就掀起了小背心的下擺，一大片雪白的身子瞬間暴露出來，蘊生連忙上前抓住梁倜的手，口裏叫道，“別別，宿舍背景不好，別在這裏脫……”正說着，人中那裏突然有些熱熱的液體流了出來，蘊生一擦，居然見紅了！連忙掐着鼻翼堵住。

“師兄！你流鼻血了！”梁倜驚道，連忙拽着蘊生到洗手池那裏，開着水龍頭，直接拿自己的毛巾浸水，擰幹，敷在蘊生的額頭以及鼻根那一塊，一些血液粘在了他的毛巾上，梁倜卻關心地問道，“怎麽樣？停了嗎？”

“唔嗯……”蘊生緊緊閉着眼睛，梁倜的毛巾涼涼的，他腦子裏還是梁倜剛才掀衣服露出的部位，而且那條短褲也太短了，梁倜那兩條又長又直的白晃晃的大腿……以前都不會這樣的，那麽久沒見，居然臨時崩潰了！鼻根那裏好暈……

“師兄你是不是上火了，要不要去校醫室開藥……”梁倜有些擔心。

“沒、沒事，等、等一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