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7)
畢竟這麽直勾勾的盯着一個大人物,是很沒有禮貌的事情。
可那人的眼神仿佛有種難以抗拒的魔力,叫她遲遲不能回神,直到手裏的碟子被那人伸手接住,她才猛然回神,用另一只手也拉住碟子,有些驚慌的說:“大人,這不是您的餐點。”
“不是嗎?”楚洛嗓音慵懶,臉上顯出玩笑似的落寞:“看着很好吃的樣子。”
“我可以為您再做一份,這花不了幾分鐘。”賽琳娜恢複了鎮定,表情專業的回答,繼而又扭頭在人群中搜尋,鎖定緯巫的侍從,招手讓他過來領餐碟。
那侍從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對楚洛行了一禮,而楚洛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他,目光一直落在賽琳娜身上。
賽琳娜見楚洛的手還捏着餐盤沒放松,立刻擡頭對它做了個為難的懇求表情。
“好吧,”楚洛緩緩松開指尖,臉上揚起捉弄似的笑意,“那作為補償,我要兩份。”
“沒問題,大人。”賽琳娜如釋重負,随即轉頭回廚房,迅速準備食材。
不過八分鐘時間,兩份一模一樣的餐點,就被她疊放在同一個餐盤,恭敬的端到窗口。
她沒看見楚洛帶着随從,又不敢請它親自來端餐盤,所以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楚洛見她端着餐碟站在窗口茫然無措,就主動走過去,目光掃過盤子裏的食物,似笑非笑的問:“份量這麽多?”
賽琳娜有些緊張了,怎麽它自己要兩份,做出來又嫌多?這個大人物應該不會是特意來為難她一個小廚子的吧?
不等她解釋,楚洛就說出一句令她難以置信的話,“我一個人應該吃不完,能請你一起嗎?”
賽琳娜聞言呆滞的擡起頭,注視那雙翡色雙眼。
一秒、兩秒,她瞳孔收縮,激動得忍不住驚叫出聲,又急忙用一只手捂住嘴,難以置信的看着楚洛——
未來的黑巫王,在邀請她共進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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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沒等到答複的楚洛挑了挑眉毛,賽琳娜這才回過神,幾乎喜極而泣的回答:“可以!可以!萬分榮幸!”
于是,帶着麻雀變鳳凰的夢想,賽琳娜叫了下級侍從端好餐碟,恭敬的跟随楚洛走去城堡外的住所。
看見小殿下帶回一個女人,而且又是個廚娘,侍從們并沒有驚訝,這頭龍雀似乎對食物有關的一切,有着異常的興趣,尤其是“會制作食物的女人”,在此之前就陸續帶回過三個膳房的廚娘,賽琳娜是第四個。
這可能與那個“甩掉它的白巫女性”有一定關聯,所以侍從們也都習以為常,諱莫如深。
賽琳娜被帶進楚洛卧室的小餐桌,這可是非常私密的地方,簡直讓她欣喜若狂。
事實上,她知道,膳房就有好幾個女孩受到過楚洛的邀約,但這又怎麽樣呢?這種機會千載難逢,她不建議成為衆多炮灰中的一個,這可是未來的黑巫王。
用餐期間,楚洛态度很輕松,也試圖讓她放輕松,可賽琳娜完全做不到,她想表現的出色自然一點,然而,最終也只能機械的回答楚洛抛來的一個個疑問。
但這對于楚洛來說,已經足夠了。
這些天,它假意邀請廚娘們共餐,其實最終目标,就是賽琳娜——緯巫的專屬廚娘。
因為賽琳娜曾親自給緯巫送過餐點,她是除了緯巫貼身仆從外,唯一去過緯巫地下密室的下人。
如果對那貼身仆從下手,必然會引起緯巫的警惕,楚洛只好九曲十八彎的将這廚娘請來套話。
“所以說,你只給他一個人做吃的?”
楚洛始終對她的一切生活表現出濃厚的興致,這讓賽琳娜完全放松了警惕,毫不猶豫的回答:“是的,我父親也是膳房的廚工!緯巫大人的專屬廚工,他很喜歡我們家的特制配方。”
“你父親也是?廚工也需要傳承?看樣子,他在黑巫之中地位很高。”楚洛眯縫起雙眼對她笑道。
“噢,是的。”賽琳娜開心的回答:“他的地位幾乎比黑巫王還……”她頓了頓,想起眼前這個人即将成為下一任黑巫王,急忙惶恐的改口道:“是比現任黑巫王……”
“呵……”楚洛扯起嘴角,露出一排小白牙,溫柔對她笑道:“你可以直接說,我不介意,倒是很好奇,他住的地方比這裏大多了吧?”
賽琳娜這才松了一口氣,繼續侃侃而談:“是的,我幾乎沒看到過他那個殿堂的盡頭,那裏就像個大迷宮!”
“迷宮?”楚洛頗有興致的看着她,看似不經意的問:“離這兒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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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琳娜眨着眼睛回憶了一下,立刻指着城堡方向說:“不算很遠,就在城堡東南角那個街區,只是需要特殊符咒才能打開通道,那符咒就是……”
楚洛下意識豎起了耳朵,然而,房間的門卻在此時吱嘎一聲被推開來,一個嬌滴滴的嗓音打斷了賽琳娜的話:“小殿下。”
賽琳娜聞聲擡頭看去,見到來人,急忙站起身,行禮道:“滄藍大人。”
“出去吧。”滄藍淡淡對那廚工開口,目光卻落在楚洛身上。
即使想不露出重要關頭被打擾的怒火,楚洛的神色也多少顯得有些不自然,它斜眼瞥了滄藍一眼,小聲招呼道:“滄藍姐姐。”
“不開心了?”滄藍目光挑逗的緩緩走到餐桌旁,單膝跪在楚洛腿上,伸出鮮紅的指甲,輕輕挑起它下巴:“你想知道什麽,問我不是一樣嗎?”
楚洛抿嘴笑了笑:“你想多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滄藍指尖卷起楚洛淡金色發絲,嗓音輕柔的說:“你是不是覺得緯巫不肯出面,就顯不出黑巫的誠意?”
楚洛目光流轉,不置可否。
滄藍從衣兜裏緩緩抽出一張羊皮紙,邀功似的在楚洛眼前晃了晃,低聲說:“這就是他的地址和入口符咒,你要不要?”
說着,她把那張紙擺到自己的胸前。
楚洛知道這女人早就完全信任自己,只是迫于緯巫的執着,才一直沒有告訴它黑巫的所有秘密,如今,她即使私下交出緯巫底細邀寵,也并不奇怪。
所以,楚洛試探性的伸手假裝去拿,滄藍的手卻忽的一擡,使得楚洛的指尖剛好落在她高挺的胸部,輕輕一點。
楚洛觸電般收回手,陡然站起身,滄藍被突然掙開,身手利落的後退一步站穩,繼而再次貼近楚洛,咬着下唇朝它壞笑,“小殿下臉紅了?”
楚洛眉頭微蹙,強忍着扁她的沖動,默默把指尖往褲子上蹭,像是想擦掉什麽肮髒的痕跡。
“不要心急嘛~有交換條件的~”滄藍一雙紫瞳滿是魅惑的盯着楚洛,伸手勾住它脖子,狡黠的低聲說:“我想看看龍雀的尾巴。”
楚洛勾起嘴角盯着她,片刻,開口道:“聽着,我對他的地址,沒什麽興趣。”
滄藍聞言笑容一僵,臉色落寞的盯着楚洛,可下一秒,自己的腰間就被什麽緊緊圈起來——
“但我願意滿足你的好奇心。”楚洛歪頭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滄藍欣喜的低下頭,垂手去摸自己腰間的結實長尾,她丢掉了手裏的紙條,指尖順着尾巴往上滑。
楚洛翡瞳潋滟,低頭看她究竟想做什麽。
滄藍一路滑過尾骨頂端,輕輕摩挲尾巴內側,果然,摸到一根突起的尾旋,和古籍上一樣。
她擡起紫瞳,得手般緊緊注視楚洛茫然的表情,指尖突然一用力,緊緊按住了它的尾旋!
楚洛翡瞳猛的一睜,下意識伸手摟住滄藍,喉嚨裏發出隐忍的呼嚕聲。
滄藍手指依舊抵在尾旋凸起部分,溫順的靠進它懷裏,喘息急促的吐氣:“喜歡嗎小殿下?你其實不必在意信息素配對,我一樣能讓你……啊!”
話未說完,她整個人被咕咚一聲壓倒在地,楚洛生澀得有些顫抖,茫然巡視她的身體,仿佛不知如何下手。
“哈哈哈……”滄藍不顧被摔得生疼,笑聲如春日細風般清雅,她再次輕輕伸手,去夠楚洛身後的尾旋,卻不料身上陡然一輕,眼前的人已經閃身離開。
楚洛驚慌起身,動作顯得有些狼狽,它收回尾巴,無措的對地上的女人發呆幾秒,口中下意識呢喃了一句“瑤瑤……”,不過片刻,翡瞳陡然變赤。
“小殿下……“滄藍顯然感覺到了對方的怒火,立刻面露驚恐之色,懇求的呢喃:“我只是想讓你開心……”
楚洛目光流轉,終是忍下殺意,轉身飛奔出門。
☆、74.1.3
自從那天收到綠毛男的傳信,何安瑤就開始每天盼望着周圍的光線突然變暗,漆黑會給她帶來遠方她牽腸挂肚的人的消息。
然而,半個月過去,她在沒有收到楚洛的樹葉,前方戰線的野生獸人也逐漸退出了戰圈。
它們要離開了,就像楚洛說的那樣,襲擊就這樣很快結束,何安瑤卻還存有依戀。
從前,她總覺得自己是擔心楚洛沒有自理能力,才會挖空心思想留在它身邊,如果不是現在這般想見不得見的活在惶恐中,她恐怕永遠不會發覺自己有多依戀那個龍渣。
西娅看得出主人的萎靡不振,這卻比它想象中的情況好得多。
蛋蛋投靠黑巫,連毛胖都難過得每天只吃二十個雞腿,主人卻只是顯得有一些惆悵,這是很古怪的事情。
戰火接近尾聲,城堡周圍也不再危機四伏,于是,女王被楚修“放出巢穴”,在城堡外四處散步,何安瑤這天就在後殿花園裏,見到了她。
女王看起來精神不錯,路過小徑邊的花叢時,指尖還悠閑的翹着,拂過自己經過的每一片花葉,那悠然自得的神情,可真不像個“孩子加入黑幫”的母親。
女王發現了不遠處的何安瑤,立刻沖她招手,笑得春風滿面。
何安瑤抿嘴微笑的朝她走過去,原本世界都那麽靜谧安詳,可就在她距離女王不到五步的距離外,一個高大的身影猛然閃到眼前,擋在了女王面前,斂着下巴挑着眼,神色兇狠的朝她發出呼嚕呼嚕的威脅聲音。
不是楚修還能是誰?
女王急忙拽住楚修後衣角,說:“別傷害她!她是我朋友!”
楚修側過頭,有些不滿的瞥向女王,顯然對于“偷它老婆”的壞人仍舊無法釋懷,女王卻已經繞過它,走到兩人之間,微笑着介紹道:“她是瑤瑤,就是她幫我撫養了寶寶一年多。”
楚洛聞言翡瞳陡然睜大,錯愕的看向何安瑤。
何安瑤被它這古怪表現吓得一愣,忍不住腿腳又開始發軟,卻聽楚修沉聲呢喃道:“瑤瑤?”
它想了想,嗓子裏發出一句古怪的音符——“嗬瑪麗徒?”
何安瑤聞言立刻勒起拳頭,吃驚的看向楚修,這四個字她聽得懂!
一旁蒙在鼓裏的女王還歪頭疑惑的問:“你說什麽?”
楚修搖搖頭,視線垂下,對何安瑤表現出和善無攻擊性的态度。
何安瑤卻比剛才更加激動了,那四個字她是聽過的,在獸人大陸時,龍渣也曾這麽親昵的喚她,她當時開心的用兩鍋小排骨哄它說出那四個字的意思,結果卻令人悲傷——
嗬瑪麗徒就是龍雀母語中……笨蛋白巫的意思!
何安瑤捏着拳頭怒瞪楚修,這回她能肯定了,這貨肯定有跟龍渣交流過,而且交流的內容非!常!廣!泛!
楚修在得知眼前這個女人就是瑤瑤後,神色一度有些扭曲,它像是羞澀的不太敢與何安瑤對視,又忍不住好奇的偷偷用餘光打量她全身,那別扭的樣子別提多蠢了,每次偷看都被何安瑤逮個正着。
女王漸漸發現端倪,驚訝的問楚修:“你認識瑤瑤?”
楚修低着腦袋,坦誠的點點頭,又擡眼看了看何安瑤,臉上再次露出難以理解的扭曲表情,它嘟囔道:“和它說的很不一樣。”
“誰說的?”女王詫異看着它:“有人跟你談論過瑤瑤?”
這根本不用問,何安瑤就猜到是哪頭龍渣,跟楚修談論過“笨蛋白巫”!
她倒是很好奇,龍渣會怎麽跟自己的爸爸描述她呢?
“那人是怎麽跟你形容我的?”何安瑤眯笑着問楚修。
楚修蹙眉盯着她,頓了良久,很艱難的回答:“它說你……很性感……”
“……”何安瑤瞬間有了掐死龍渣的沖動。
性感你妹啊!
難怪楚修的臉都扭成一團了!她怎麽可能跟性感搭上邊!
而且,跟自己的父親說某個女人性感真的沒關系嗎!真的不用送去少年勞教所改造嗎!
何安瑤本以為會聽到“好廚藝”“唱歌好聽”“講鬼故事”“奶皮香”之類的關鍵詞,結果一句“性感”淩空劈下,徹底把她雷糊了,那頭龍渣是不是瞎了!
一旁的女王捂嘴笑得直抖,她看着何安瑤那傻乎乎的表情,已經再也沒法直視性感這個詞了!
楚修現在的心情其實比何安瑤還震驚,要知道,它清楚的記得,自家幼崽當時形容這個雌性的神色,簡直太有說服力了!
因為楚洛那雙淺翡色的桃花眼,一旦專注的盯着某個人的時候,那簡直帶着一種催眠似的魔力,能讓對方瞬間徹底相信它說的每一個字。
而那時候,楚洛就是那麽眯縫起雙眼,注視着楚修,用自信爆棚的嗓音低聲說:“她性感到你無法想象,沒有人能夠抗拒,我的競争者多如牛毛(白熊vs孔雀),而她卻注定屬于我,這就是我的實力。”
“她甚至當我的面,拼命摔爛了其他追求者送給她的信物。”
當時,楚洛挑着眉毛,自信的勾着嘴角,對自己父親感嘆:“全都摔爛了,一整條凍魚。要知道,這對于一個柔弱的白巫而言可不那麽容易(分明是你自己摔爛的吧喂←_←),你應該好好研究我是怎麽做的。”它看着楚修唏噓道:“看看你,連我媽都搞不定……”(你粑粑可沒被配偶甩過巴掌呢←_←)
楚修當時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在自己家幼崽面前自慚形穢。
的确,它見識過楚洛對任意一頭雌性的吸引力,這令它望塵莫及,所以也對楚洛口中那個“最性感”“最純潔”“擁有致命吸引力體味”的笨蛋白巫,有過各種神話般的想象,直到今天親眼目睹了這個雌性……
楚修才覺得,自己和楚洛之間,肯定有一頭龍瞎了……
這雌性究竟哪裏性感了?
“別再盯着我看了!”何安瑤忍無可忍,她受夠了楚修那質疑到扭曲的神色!
有這麽誇張嗎!她要是換套衣服打扮一下,身材也是很有料的好嗎!
只是性格實在跟性感沾不上邊……
別人家女孩遇到心儀的對象,就會撒嬌扭捏舉止妖嬈,而她面對喜歡的人接近,卻會立刻豎起盾牌,擺出比武招親的架勢,吓跑所有讓她心動的小夥伴……
比如給龍渣那兩巴掌?
何安瑤甩甩腦袋,暗自抱怨,瞎想什麽呢?
女王笑完後溫柔拉住何安瑤的手,小聲說:“我正打算告訴你,讓你不要再擔心,楚修跟我說,它有辦法讓寶寶改邪歸正,沒有危險的,它不會騙我。”
何安瑤尴尬的笑了笑,估計女王只要完全接納了楚修,龍渣就主動“改邪歸正”了,只是目前緯巫的事情還有些棘手。
三人在花園中游蕩不久,何安瑤就忍不住想要脫身,因為只要女王跟她距離少于一米的範圍,楚修就會立刻用尾巴圈起女王拉回自己身邊,像是生怕“性感”的笨蛋白巫會奪走自己的配偶。
畢竟,它還不能确定是自家幼崽眼瘸還是自己眼瘸,說不定這個雌性真的很有吸引力呢?
何安瑤每每看見女王被那條青綠色尾巴卷起來的時候,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羨慕情緒,真的好好玩的樣子!
正當她打算告別的時候,遠處就傳來小咪的聲音,和着隐隐約約的啜泣聲。
“主人!”
何安瑤扭頭看去,竟看見小咪拉着水藻在往這裏跑,水藻正低頭不斷用胳膊擦着眼淚。
這是又鬧矛盾了?何安瑤一頭黑線,她可不想在女王面前處理家庭糾紛,急忙上前一步截住兩頭獸人問:“怎麽了?”
水藻嗚咽着哽咽道:“沐然的父親去世了,嗚嗚嗚……”
何安瑤倒抽一口氣,這真是晴天霹靂,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急忙扭頭看向小咪,問:“怎麽回事!”
小咪對她解釋,因為戰場傷員過多,需要藥劑師現場救治,已經“退休”多年的老藥劑師沐元大人,帶着自己的治療獸人去了前線,沒想到,就在襲擊結束前,他不小心被風刃攻擊波及重傷,沒救回來。
而這個藥劑師,就是沐然的父親。
何安瑤聞言一驚,心中泛酸,拉起還在抽噎的水藻就往沐然家跑,不知道沐然現在得多傷心。
沒想到水藻卻拽住她,抽噎着說:“主人現在不在家,她父親的遺體還在護城河外,有一幫人在跟主人搶遺體……”
何安瑤頓時蒙了,愣了好久才呆呆地問:“搶遺體?是那些野生獸人嗎?它們……搶那個幹什麽?”
水藻的回答卻讓她震驚了——
“不是的,沐然父親早年跟家裏一個侍女有染,生有一個私生子,這個男孩如今已經長大,是個普通白巫,也有藥劑巫師的血統。
從前他一直見不得光,可現在沐然的父親死得突然,沒留下遺囑,這個男巫仗着自己是沐家男丁,就想跟沐然争奪拜祭的名分,從而分得家産。”
何安瑤瞪大眼睛,剛為這個死去老頭的傷心勁兒頓時煙消雲散——居然是渣男!
見何安瑤遲遲沒有發話,水藻懇求道:“何祭司,你幫幫沐然吧,她只有你一個朋友,家裏全是治療獸人,母親是個普通人,根本打不過那男巫,他早前就跟衆長老混熟了關系,因為沒有遺囑,現在多數人都支持他繼承家業……”
何安瑤捏緊拳頭許久不語,片刻後,緩緩拔出法杖,念動咒語,光影一閃,毛胖和西娅出現在衆人身旁。
它們已經好久沒被這麽突然召喚,毛胖看了看風平浪靜的周圍,疑惑的看向何安瑤,問:“主人?發生什麽事了?”
“走。”何安瑤握緊法杖,狠狠的說:“搶屍體去!”
她有三頭高級獸人,一個普通男巫應該不是她的對手,只是不知道那些長老會不會出手。
即使沒有把握能搶到,她也不能眼睜睜看着沐然被這些下三濫的人這樣欺侮,那是所有人對她避之不及時,還光明正大站在她這一邊的,朋友。
女王一直站在她們身後不遠處,因看出何安瑤不想家事外傳,所以一直沒有上前詢問,如今見她召喚出全部戰鬥力,氣勢洶洶的離開,心中不由擔心,就拉着楚修也偷偷跟了過去。
☆、75.74.1.3
護城河外,泥土都殘留着血腥的氣息,方圓幾裏的草木,都沾染着方才戰圈中冰火雷電的硝煙,入眼皆是一片荒蕪之景。
敵方撤離已久,白巫戰士已經全部退戰,回都城休整。
所以,何安瑤感到的時候,遠處站着的那群人就顯得格外醒目,她加快腳步趕過去。
參與搶遺體的竟然有十多個人,外圍還有五六頭獸人,這些人将屍體包圍在中間,何安瑤完全看不見沐然的狀況。
好在,那群人中沒有她眼熟的長老,除了幾頭很好對付的低級獸人,應該都是沐然家的親戚,完全沒有戰鬥力。
何安瑤快步走近人群,踮起腳,見幾個中年模樣的漢子一臉威嚴,正擺出長輩的架勢,兇惡的低頭盯着人群中央。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一臉憤怒的吼道:“給我立刻滾回家裏去!看看你這像什麽樣子!長子繼承家業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豈能容你胡攪蠻纏!”
這話一出,何安瑤的大腦已經開始迅速轉動起來,她認為這人是在呵斥沐然,可周圍人太多,她看不見中間的狀況。
“放手!”人群中央突然傳來一聲破音的嘶吼,夾雜着倔強的憤怒,又飽含絕望的悲傷。
那嗓音熟悉又陌生,何安瑤幾乎不敢相信,那是平日裏說話慢聲細語的沐然發出的吼聲。
她愣了一秒,立即不顧禮節的推開人群,削尖腦袋鑽進中央,低頭一看,就見幾個男人蹲在地上,拽着屍體的胳膊,正跟對面跪在地上的沐然對峙。
那地上的屍體比想象中年輕,面容看着像三十出頭的清秀男人,衣着款式料子也像個講究的富貴人家,此時已經被拉扯得衣衫不整。
拉扯着屍體胳膊的兩個男人始終站不起身,因為一只靈活的白色小倉鼠,正不斷游竄在屍體肩膀和腦袋上,逮着他們的手背就狠狠咬一口,咬的兩人一驚一乍的痛嚎,始終抓不穩屍體。
另一頭,滿眼通紅的沐然癱坐在地上,神色卻像個發狂的野貓,她白淨的臉龐占滿了灰土,鼻梁上還有些擦傷,顯然剛剛已經跟這群人動過手。
沐然死死拽着屍體的腳踝,渾身不住的打顫,體力已經透支到極限。
她的三頭治療獸人都被一旁的幾個男人死死禁锢着雙肩,只剩下那只體型難以捕捉的白倉鼠,還在與那群人周旋。
何安瑤見狀立刻拔出法杖,朝扯屍體胳膊的兩個男人走過去,口中發起攻擊咒式。
還沒等咒語出口,一道術式屏障就将她猛地推開,一個男人的嗓音沖她吼道:“你是誰?想幹什麽!滾遠點!別摻和我們家事!”
何安瑤退開數步才站穩,擡起頭,就對視上對面氣勢洶洶的男人,這人長相與沐然還頗有幾分相似,身形更是與地上這具男屍相差無幾,不用猜,應該就是渣男的“私生子”了。
“沐然的家事就是我的家事。”何安瑤握緊法杖,指向那男人,冷冷開口:“屍體放下,立刻離開,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哪來的瘋婆娘!”斜對面另一個男人一勒眼,口中不斷咒罵,朝着何安瑤撸起袖子走過來,猛然揚起粗黑的拳頭。
“西娅。”何安瑤毫不驚慌,扭頭直直盯住那男人,在那只拳頭朝她鼻梁揮來的瞬間,眼前的空氣陡然波動,一股強大的聲波席卷而來!
緊接着,一陣可怕的骨骼斷裂聲,伴随着那男人的哭嚎,他抱着自己變形扭曲的手,痛得跪倒在地。
“你是什麽人!”對面那私生子露出驚恐神色,随即一揮手,站在他身後的幾頭獸人立刻走上前來。
“小咪。”何安瑤看了那幾頭低級獸人一眼,冷冷發出命令:“不用留活口,玩得開心。”
“喵!”一聲興奮異常的貓叫,點燃了在場所有人的恐懼,周圍很快陷入一片昏暗的幻境之中。
戰圈很快被小咪掌控,何安瑤幾步走到沐然身旁蹲下來,溫柔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沒事了。”又扭頭招呼毛毛,讓它背上屍體,準備起身送回沐然家。
不等幾人站起身,迎面一陣狂風卷着細沙陡然旋起,仿佛沖破了黑暗,竟将小咪的幻境完全解除。
一陣沙塵在身旁卷過,何安瑤一扭頭,就發現毛毛背上的屍體已然不見蹤影。
“誰!”何安瑤驚詫看向周圍,不遠處,一個枯瘦的身影緩緩走入戰圈,悠然的對她施禮道:“何祭司。”
何安瑤細細辨認,才想起此人是掌管都城正門守衛的首領,他顯然不是沐然的親戚,為什麽要幹預這件事?
不等她問出口,那首領就先發制人的開口:“這是我朋友的家事,您一個外人想摻和進來,恐怕不妥吧?”
何安瑤站起身,冷冷道:“這話應該我對你說才對。”
那首領仰頭笑了幾聲,神色鄙夷的回答:“你是沐然的朋友,而我是她父親的朋友,這家族名分的大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一介女流過問?你當他沐家沒有男丁了嗎?”
何安瑤嗤笑一聲,冷冷回答:“大人不會忘了白巫一夫一妻制的明文律法吧?據我了解,沐夫人只生了一個女兒,就是沐然,你說的這什麽男丁,是哪兒找來的阿貓阿狗?他也有資格談名分?你們該不會是同夥,打沐家財産的主意,想騙回去分贓吧?這跟明搶還有什麽區別?”
那首領聞言神色一沉,臉上掩不住憤怒的抽搐,繼而嗓音低啞的警告:“有沒有名分不是你說了算,我這位老友生前就囑托過我這件事情,沐湛才是沐家的長子,是正統繼承人。”
何安瑤聞言嘲諷似的大笑起來:“生前囑咐過你?證據呢?人家活的好好的,有老婆有孩子,還有情婦伺候着,有什麽理由突然跟你一個外人談遺囑?你這面子也忒大了!”
那男人聞言臉都氣白了,眼中殺氣畢露,随即側頭對身旁幾頭獸人使了眼色,一股強大的戰鬥力頓時将何安瑤幾人包圍起來。
看來這家夥是不準備講理了,何安瑤召回西娅小咪,低聲問到:“打的過嗎?”
“這還用問?”希特貓嗓音戲谑,一雙藍瞳迅速變得赤紅。
何安瑤向來對這家夥不太放心,轉而又問西娅。
西娅閉上眼,仔細感受了對方的戰鬥力,繼而沉聲開口:“可以,但時間可能會很長,我們治療獸人多,後勤跟得上,勝率比他們大得多。”
何安瑤點點頭,身旁突然傳來沐然嘶啞的嗓音:“瑤瑤,你不要……”
“別說了,好好休息一下。”何安瑤知道她想勸自己不要冒險,可事已至此,她根本不可能退出這場糾紛,只能充滿信心的拍了拍她肩膀。
“小心!”
不等何安瑤回神,西娅陡然将她撲倒在地,頭頂一陣勁風,一片冰刀瞬間切斷了西娅揚起的幾根發絲。
兩人堪堪躲過偷襲,何安瑤不及回神,一道藍光就又直直朝她射過來,西娅還沒站穩,這次攻擊顯然躲不過去。
那首領竟然突然偷襲!
就在她試圖翻轉身體的瞬間,眼前一個青黑色身影陡然略過,空氣中發出嗆啷一聲金鐵相交的脆響,那藍光在那青色身影表面擦出火星,随即煙消雲散。
“什麽人!”對面那首領驚慌捏緊法杖,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怎麽可能有人能擋下這種速度的偷襲?
何安瑤睜大眼睛想要捕捉剛才那個身影,卻只見敵方幾頭獸人一陣陣嘶嚎,一個接一個跌倒在地,最終只剩那首領呆呆站在原地,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
他的法杖被奪走了?
何安瑤心中一驚,一股驚喜之情壓抑不住,令她破口喊到:“小殿下?!”
聞聲,那黑影終于一頓,禁止下來,疑惑的扭頭看她。
何安瑤看清楚那人容貌,頓時像被一潑冷水從頭灌下——那站在不遠處拿着首領法杖的,竟是渾身青鱗的楚修!
楚修斜着眼睛朝她擺了擺尾巴以表安慰,又側頭看了看毛毛和西娅,嗓子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比威脅人時的“呼嚕”顯得高亢柔和很多。
“主人,它在讓我們離開!”西娅急忙上前拉起何安瑤,轉頭喊毛胖去背回屍體,小咪也跟着扶起沐然準備撤離。
“你們!”失去法杖的首領剛要發作,擡頭便對視上楚修的視線,頓時吓得癱倒在地。
他如何都想不通,這頭守護系龍雀,怎麽會摻合這種與它毫無關系的事情。
事實上,這件事顯然與楚修關系很大——龍渣在去黑巫臨界之前就囑咐自己父親,要保護好媽媽和笨蛋白巫,尤其是笨蛋白巫,她有着極其“吸引災難降臨的體質”,體質卻柔弱到會被“凍死”,簡直是比奶皮還難以保存的物種。
此時,躲在遠處觀戰的女王也是一頭霧水,由于不方便出面幹預沐然的家事,從剛一開始,她就拽着楚修的尾巴往那方向甩,示意它去搶屍體,可楚修始終一言不發的定定觀察着對面的局勢,直到何安瑤受到威脅,才不得不出手幫忙。
這讓女王感到很挫敗,她發現楚修并不如從前在山洞時好控制。
那時候,因為語言不通,楚修每次琢磨出她想要什麽,都會欣喜若狂的滿足她,而現在,它可以很輕易明白女王的心意,反而有了自己的主見和判斷力,不再對自己的配偶盲從。
何安瑤一路慢吞吞的送沐然回家,因為楚修已經出面,那群人大概借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再多做糾纏,可是,她依舊神色落寞。
她以為,這次也會像從前一樣,是小殿下在危難中救下她,可結果卻讓她無比失望。
一旁的沐然始終處在怔愣中,想要開口問她為什麽那頭龍雀會幫忙,可看了何安瑤頹然的表情,她又把話憋回肚子裏,她低下頭,不一會兒,突然感覺周圍光線變暗,頓時慌張的驚叫:“小心!瑤瑤!”
話音剛落,周圍已經恢複如常,扭過頭,西娅和小咪都擺出防禦的姿态,看着周圍,一臉錯愕。
而何安瑤卻是滿臉的震驚,和竊喜!
因為,一片折好的枯樹葉,此時已經被塞進她的手心裏,孔雀男的傳信技術又進步了。
回家後,何安瑤幾乎激動得快要窒息,匆忙支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