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4.(1)
“原來竟然是何升那狗東西意圖謀害女兒和韋公公!”紀錦面帶怒容,伸手在跟前的紫檀素面炕桌上重重一拍憤憤道。
在她對面坐着的慈惠皇太後長嘆口氣說:“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吶,那何升深受先皇器重,可他還是不知足。兩眼就盯着韋瑜那位置,一心想取代他。所以收買了人想要他的命,誰知道卻連你也牽連上了。哎,幸好你命一慣的大,福氣厚重,才沒有事。如今想起來,那一回在感恩寺有刺客謀刺先皇,你也是因為在韋瑜身邊兒才遭了秧。看來,那韋瑜的八字克你,你只要挨着他就要倒黴……”
紀錦聽到這裏忍不住打斷她:“娘,你胡說什麽呢?這些事情能怪她麽?明明是小人在暗中算計。可恨的是,孩兒身邊竟然有兩個宮女被牽連進去,無辜失去了性命。”
“好在德興這會兒可算是被放回來了,他是冤枉的。你也不要太過生氣,相信你皇帝哥哥會叫何升那厮不得好死的!”慈惠皇太後接話道。
司禮監秉筆太監何升被抓進東廠後,他這案子很快就在外朝和宮中傳開了。畢竟這裏頭牽扯了幾條人命不說,還牽涉了一位公主和宮中最有權勢的內相,茲事體大。所以,皇帝有了旨意,令韋瑜嚴辦何升,為此還特意派了一位司禮監的秉筆太監費禮來協助韋瑜。
說是協助,其實算是監視。這費禮進司禮監還沒幾年,在五六位秉筆太監裏頭算是排在最末一位。平時話很少,做事情也算穩當,他是先頭在司禮監做過秉筆太監的李太監的徒弟。李太監一手帶着他進了司禮監,後來李太監老了,就舉薦了費禮任秉筆太監。韋瑜看在李老太監多年的苦勞上就點頭了,由費禮頂替了李老太監的位置。
費禮這個人在司禮監的秉筆太監裏頭一點兒也不突出,其貌平平,韋瑜并不特別留心他。但讓她沒想到的是,新皇帝即位後,竟然派了他來協助自己審理何升的案子。這是不是說明費禮是新皇帝的人?又或者說不知道什麽時候費禮投靠了新皇帝?
總之,費禮的到來,使得東廠裏面行刑的番子們沒了顧忌。因為費禮強調了皇帝的旨意,一定要嚴審何升。所以,何升一開始招供的他并不認識內官監的韓江,也跟他沒有來往,韓江絕對是冤枉他的話根本不被采信。緊接着就是動用了東廠的酷刑。東廠的酷刑兇名在外,他一個文弱的太監如何受得住,因此在動用了兩三種酷刑之後,何升受不住,一命嗚呼了。
韋瑜只得将此事禀明皇帝,皇帝也沒多說什麽,讓韋瑜按照一般死在東廠的囚犯那樣處理就行。東廠裏頭受刑不過死了的人,有家屬親戚的就讓人來領走屍首。而若是沒有家屬親戚的就叫人拉去義莊,義莊的看守者會統一将這些死人弄去亂葬崗埋掉。恰恰這何升是孤兒一個,無父無母,也無兄弟姐妹,自然是不會有人來領走屍首,所以韋瑜就讓人将他弄出去按照無主的屍首處理。
此事的定論,最後公示出來的便是何升是當初謀害韋瑜和小公主的兇手,因為他的貪欲,宮裏死了兩個宮女一個內侍,所以他是罪大惡極,在東廠的诏獄中病死也是因為被神佛降罪而死。
這件案子從一開始捉拿何升,到最後何升在東廠诏獄中死于酷刑,有一個多月。到最後朝廷出了公示時,已經是進了十一月。
紀錦在這一個多月裏頭自然是沒有見到韋瑜,也知道她忙于審理何升的案子,便沒有出宮去找她。
一直到何升的案子審結了,她才動了心思去找她。而且,好巧不巧的是,高麗使團因為恭賀新帝即位,來到了大夏的京師朝賀皇帝,送上賀儀。當然,高麗九公主金恩英又來了,并且進宮來探望大公主紀铮。
紀錦曉得了金恩英進宮,自然是又打上她的主意了,打算利用她做掩護再次出宮去。所以,這一日早晨起來吃了早膳,便去了後面的院子找紀铮和金恩英。
這一回倒是比上一次去找紀铮方便。以前紀铮和她母後一起住在坤寧宮,紀錦要去找她還得出去走老長一段路,又或者坐肩輿去,這就免不了讓人注意。可如今紀铮和她母後慈安皇太後同樣住在慈寧宮,只不過是住在後面那一進的院子,紀錦想去就去,也沒人注意。況且自打兩位皇太後都挪動到慈寧宮來住後,紀錦沒事也愛跑去找紀铮玩,次數一多,她娘慈惠皇太後也不就也習以為常,不管她了。
金恩英是昨日進的宮,紀錦并沒有當時就過去找她,而是想着她大皇姐和金恩英兩人這麽久沒見,一定是有許多話要說,自己跑去恐怕會打擾人家,所以就按捺住性子,等了一天,第二天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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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喇喇地跑去找紀铮,都沒等大公主門口的宮女通報,就直接撩開簾子闖了進去。一進去就喊:“大皇姐,恩英姐,你們在哪裏?”
說完往兩邊看。紀铮住的這間配殿是一明兩暗的格局,只是因為殿宇闊大,所以用落地罩分了下,東邊是兩層落地罩,分隔出來了宴息室和書房。西邊是一層落地罩再加上一個碧紗櫥,分隔出來一個起居室和一個內室。
紀錦闖進明間後,就站在那裏高聲喊人。
彼時紀铮正在西邊的內室裏和金恩英說些私密的情話。兩人雖然昨晚春風一度,但是次日起來依舊是情意綿綿。用過早膳後,紀铮依舊拉了金恩英去內室說話,大概是不想被外人聽到任何一丁點兒兩人之間的對話。
紀錦突然闖了來高聲喊叫,一下子将兩人都吓了一大跳。于是兩人就停止了說話,又互相為對方整理了下鬓發和衣裙,這才一起出來見紀錦。
金恩英這一次來大夏,見到紀铮後,昨日便把紀錦無意中聽到了兩人的談話,猜到了兩人的關系,并且承諾不會對任何人說出她們的關系的事情告訴了紀铮。紀铮聽後自然是大吃一驚,有些恐慌。不過,後來在金恩英的勸慰下慢慢安靜了下來。回想這幾個月三皇妹紀錦來找她玩,嘻嘻哈哈的,從來沒有拿這事情威脅過她。況且,紀錦的為人紀铮還算了解,紀錦一定程度上算得上是個沒心沒肺的爛好人,也沒什麽壞心眼兒。所以她對金恩英承諾的話應該可信。
只是讓自己的妹妹知道了她和金恩英兩人之間的關系,還是讓她這當大姐的有點兒忐忑。她想,或者三皇妹并不會說出去,可是她該怎麽看自己呢?畢竟自己是和一個女子相愛,還想逃出宮去厮守終身。她會不會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糊塗加胡鬧。
紀铮想得多,金恩英開解她,說她三皇妹要真得如同她想得那樣,也就不會跟她往來了。但是,這幾個月不是經常來找她玩麽,還跟以前一樣。這說明什麽,說明她并沒有看不起她,也沒有鄙視兩個女子在一起。
“好吧,恩英,我覺着你說得也對……是我多想了。”紀铮最後無奈道。
随後兩人一起出現在紀錦面前時,金恩英笑容滿面,說:“三公主,咱們又見面了。這一回我特意給你帶來了些我們高麗的點心,都是我用心搜羅的,一會兒讓你大皇姐叫人給送過去。”
紀铮望着紀錦讪讪地笑着點頭:“是啊,是啊,我一會兒叫人給你送去。好幾大盒子呢!”
紀錦看着她大皇姐臉上的那種帶些羞赧和讨好的表情有點兒想笑,就促狹道:“啧啧,要是我今兒不來,那些點心怕是要被大皇姐給獨吞了。恩英姐,你瞧她不情不願的樣子。”
“是麽?讓我瞧瞧?”金恩英轉臉去看紀铮,見她果然和平時不一樣。平時的她沉穩從容,英氣勃勃,哪裏像現在這樣縮着身子放不開的樣子。
腦子裏轉了轉,金恩英立刻明白為何紀铮這副模樣了。一定是她見到了知道她和自己關系的三公主,她的三皇妹,在妹妹跟前有些不好意思。而紀錦卻又故意說那話打趣她。便繃不住笑了,湊到紀铮耳邊耳語:“……真是沒出息……”
這下,紀铮竟然紅了臉,局促不安起來。
“哈哈哈哈!”紀錦見狀仰頭大笑起來,這樣的大皇姐她還是頭一次看到。
她這麽大笑,也令金恩英跟着呵呵笑起來,銀鈴般的笑聲一下子就讓紀铮放松下來,嘿嘿笑了兩聲,說:“你們兩個合起來笑話我。”
三個人笑了一會兒,這氣氛就恢複如常了。紀铮自然是問紀錦來找她做什麽,是不是有什麽事。
紀錦看一眼外面,去拉兩人的手,說:“咱們到裏面去說。”
她指了指西邊,又低聲道:“到大皇姐的內室去。”
紀铮和金恩英也就知道了她怕是有什麽機密的事情要跟兩人說,就一□□點頭,紀铮便在前領着紀錦進了碧紗櫥,金恩英随後跟了進去。紀铮又去把門給阖上,這才到屋中的一張花梨木的小圓桌旁坐下,開口問:“三皇妹,你過來到底有什麽事?不妨直說……”
4.02晉江獨家發表
紀錦望向金恩英直接道:“恩英姐,你啥時候出宮,我想如同上次那樣坐着你的馬車出去一趟?”
“什麽?你還要出宮?這個……”金恩英聞言驚訝道。她有些犯難。上一次紀錦坐着她的馬車出宮後,差點兒失蹤的事情,讓她和她大哥擔心不已。盡管後來紀錦被韋公公找到,平安回了宮。可是後來回了高麗後,他大哥把此事跟她父王說了,她父王把她罵了一頓。說她太大膽了,要是作為大夏皇帝最寵愛的三公主出了事,那不但整個金家要倒黴,恐怕還會讓高麗的百姓受連累。大夏皇帝盛怒之下,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麽不利于高麗國的事情呢。所以,她父王嚴厲告誡她,以後若是還想去大夏,就再也不能幫着大夏的三公主出宮了,最好是不要再跟她見面,免得她又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要是金恩英不聽話,再跟三公主有什麽來往,被他知道了,以後就再也不準她去大夏。
“怎麽,不行麽?恩英姐,你幫我一次好不好,就這一次。你放心,我不會惹事讓你為難。而且,我保證在宮門落匙之時就回宮。”紀錦見金恩英蹙起了黛眉,一臉為難的樣子,就趕忙伸出手去抓握住她胳膊搖晃起來,軟聲懇求。
一邊的紀铮忍不住問紀錦:“三皇妹,你怎麽老愛出宮去玩兒?到底宮外有什麽好吃的好玩兒的勾着你連宮規也不顧了?”
她這話完全是出于一個姐姐對妹妹的擔心,不過說出來後,紀铮忽然想到現如今她這個三皇妹可是掌握了她和金恩英的秘密,這秘密如此重大。要是惹得紀錦不高興了,她把這話給說出去了,那麽不但是她跟金恩英的幸福會成了泡影,甚至說不定還會讓兩人有性命之虞。
想到這裏,她趕忙補救:“那個,三皇妹,我沒有說你不對的意思。你年紀還小,貪玩是正常的事情。”
又去推一推金恩英:“恩英,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答應我三皇妹吧。”
在推金恩英的時候,紀铮眼裏露出祈求的意思。這一下,金恩英心軟了。抿抿唇,她對紀錦道:“三公主,我看在你大皇姐的面子上,就答應你了。不過,你必須得答應我,這一回不能亂跑,去哪裏我都要陪着,還有,在宮門落匙之前必須跟着我一起回宮。”
金恩英的表情十分嚴肅,紀錦就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篤定說:“放心,我這一次一定不亂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你相信我好了!”
她這話說得很聰明,她要金恩英相信她,可是卻并沒有說要答應金恩英一直陪着自己。不管怎麽說,她覺得先出了宮再說。金恩英的條件她有些可以答應,有些是肯定不能答應。比如說,她此行出宮最重要的就是要去見韋瑜,又豈能讓金恩英一直陪在身邊,讓她見到韋瑜呢?甚至,她連讓金恩英知道那南城信義坊的韋瑜曾經說過的書畫小店也不想讓金恩英知道。
她只能保證自己是守口如瓶的人,可是卻不敢保證別人也是。這也是她沒有在知道大皇姐和自己是一樣的人後,向她說出自己和韋瑜之間的事情的原因。
——
次日,是個陰天,刮風,風還挺大,吹得人站不穩。
紀錦換了裝,成功地躲在金恩英出宮的馬車裏頭出了宮。離開宮門有段兒距離了,她才放下了頭上罩着的風帽,籲出口氣,拍拍胸口說:“今兒天公作美,可算是出來了。”
金恩英道:“三妹妹是有福之人,運氣好。今日這風刮得,守門的禁軍侍衛們眼都睜不開,哪裏能仔細查看。不過,這種壞天氣,你要到哪裏去玩,恐怕南會同館裏今日都沒有人買賣貨物。”
她有這種擔心很正常。若說是她能夠陪着紀錦一起玩的地方也就是南會同館了,畢竟她也不是大夏朝的人,熟悉一點兒的地方就是京城,可以帶着人逛的地方也只有南會同館了。如同今日這樣的壞天氣,她恐怕連南會同館也不能領着紀錦轉了。
“今兒你也不用陪我去南會同館,我也不買東西。你送我去南城信義坊吧,上次我出宮在那裏找到了好吃的東西,今兒想再去吃一吃。”紀錦直接把要去的地方告訴了金恩英,知道不好用別的借口甩開她,就把大致的地方說了下。
“原來是想去吃東西……”金恩英對于紀錦的這理由完全相信,便讓人将馬車趕往南城信義坊。到了地方,差不多晌午了,正是吃飯的時候。好在風小些了,紀錦就下了馬車,由金恩英一行人陪着,往一家飯館子裏去。那家飯館恰好在上一次紀錦和那兩位暹羅人吃甲亞酥的對面。衆人要了個雅間,坐下吃飯。
紀錦中途說要去登東,離開了,出來扔給那掌櫃一錠銀子,說裏面的賬她結了。只是一會兒裏面的人出來問起她,就說她說的,有要事出去一下,兩個時辰後就回來,讓那些人在這裏等她一下。
掌櫃的見紀錦出手大方,給的銀子遠遠多過飯錢,便也就樂呵呵地答應了,由着紀錦潇灑離去。
從飯館裏出來,紀錦三兩步走進了對面的一家書畫店,這家店就在那賣暹羅特色甜食甲亞酥的旁邊,是韋瑜曾經跟紀錦約好的見面的地方。
紀錦挑開布簾子進去,見裏頭只有寥寥兩三個客人在翻看一些書畫。靠門的地方有個櫃臺,裏面坐着個身穿儒衫的三十出頭,嘴上蓄了兩撇胡子的精瘦男子。那男子坐在櫃臺裏面,手裏拿着個紫砂壺正在悠閑地喝茶。店裏除了兩三個客人外,還有兩個二十左右的夥計,這兩個夥計看起來也是身材健壯,精明能幹的樣子。
見到紀錦走進來,書畫店裏的一位夥計就快步走上來,哈着腰問她:“不知道這位姑娘需要些什麽?本店雖小,可是名家畫作也是有的,您要不要看一看?”
紀錦問:“你們掌櫃的在麽?”
那夥計指一指櫃臺裏面坐着的那三十出頭,手拿一個小小的紫砂壺,對着嘴喝茶的精瘦男子說:“姑娘,那就是鄙店的掌櫃。”
紀錦點頭直接走過去,看向那掌櫃壓低聲說:“我要找你們大當家。”
此話一出,櫃臺裏的精瘦男子立即就放下手中的紫砂茶壺站了起來,上下打量紀錦一番,臉上浮現笑意,同樣低聲道:“姑娘請跟我來。”
說了這話,他突然大聲對店內的一個夥計說:“童七,這位姑娘是大主顧,我帶她去後頭看咱們的鎮店之寶,這裏就由你照看一下。”
轉臉,他又對剛才招呼紀錦的夥計吩咐道:“三寶,你跟我來。”
“是,譚掌櫃!”叫韓七的夥計答得幹脆。
叫三寶的夥計應了聲,趕忙跟上。
紀錦便随着那叫譚掌櫃的精瘦男子往店堂後面走。一般的店堂後面只不過是挂着道布簾子以示內外,可這個小店竟然是有一道門将裏外隔開。門上還有鎖。譚掌櫃從袖子裏摸出把鑰匙開了鎖,推開門,請紀錦先進去,接着他和三寶兩個人才跟着進來,進來後,又從裏面把門鎖了。
“這位姑娘,裏面請。”唐掌櫃恭敬地比了個請的手勢。
紀錦擡腳往裏走,走不出幾步,就見到眼前出現了六扇紅漆描金的仕女屏風,轉過屏風,立時眼前一亮。
在她眼前出現了一間裝飾華麗的屋子,風格就像是韋瑜在柳樹胡同的宅子那間她曾經和韋瑜一起吃飯的花廳一樣。地上鋪着漂亮的大紅纏枝牡丹的地毯,屋子裏頭一色的紫檀家具。室內燃着好聞的沉水香,壁上挂着花鳥畫,靠牆的架子上陳設着一些瓷器玉器。整個屋子給人纖塵不染,風雅奢華的感覺,似乎是這裏随時都有人收拾着一樣。在屋子的左右兩邊還有兩道門,像是還有兩間屋子。這種格局就像是一般的廂房的布局。
紀錦沒想到的是在一家小小的絲毫不起眼的書畫店後頭還有這樣一個別有洞天的所在。不過,眼前的一切讓紀錦很是滿意和放心,因為這種風格很明顯是屬于韋瑜。
此時只見那唐掌櫃躬身對紀錦道:“姑娘,鄙人姓唐,是大當家派我到這裏來等候姑娘的。姑娘您先坐下,喝點茶,吃點兒點心。要是您有什麽想吃的也可以吩咐在下,在下立即派人去給您買過來。”
紀錦在一張圈椅上坐下,道:“先別說這個,你只告訴我,你們大當家什麽時候能到?”
唐掌櫃在請紀錦坐下之前,已經讓跟着進來的金寶從這間屋子的另一間門出去了,紀錦也看到了這門出去還有個後院,院子不大,像是個後花園的樣子,園中樹木頗多,有一條甬路通向院門。三寶就是從那院門出去的。
“我已經讓三寶去傳信給大當家了。我想大當家在一個時辰之內必然能到這裏。”
“一個時辰啊……”紀錦有些失望,不過,她也曉得從這裏快馬去宮裏傳信,韋瑜得了信快馬飛奔而來,的确是需要一個時辰的。只是她在外頭也只能呆兩個時辰,就這麽等着韋瑜來就耗費了一個時辰,那麽兩人就只能相聚一個時辰了。不免感嘆,真是相聚不易,可自己又是多麽想念她,恨不得就此和她長相厮守,再也不分開。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的小綠字,我少寫了個字,本來是“隔日雙更”,結果寫成了“日雙更”。然後親們……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又改。所以硬着頭皮日雙更了。寫快點兒也好,可以早點兒寫完。強迫症的悲哀。淚……
4.02晉江獨家發表
紀錦喝了三道茶,踱着步子把屋子裏那些花鳥畫,瓷器,玉器等都細細的瞧了一遍,在将要到未時(下午三點)之時,終于聽到了後院的院門嘎吱一聲響,然後守在外面的譚掌櫃興沖沖地跑進來向她報信兒:“姑娘,我們大當家來了!”
欣喜轉身,紀錦往門口快步走去,便見到一個身穿月白色錦袍,頭戴儒巾的飄逸身影向她快步走來,定睛細看,不是日思夜想的韋瑜又會是誰?
韋瑜走到紀錦跟前,抿唇一笑,道:“等久了吧,咱們進去說話。”
紀錦見到韋瑜當然是兩眼發亮,上前去拉起她手:“還好,只不過等了你差不多一個時辰,還有一個時辰可以和你說話。”
韋瑜轉臉吩咐譚掌櫃去後院門口和三寶一起守着,沒叫他們不用過來。
“是!大當家!”譚掌櫃恭敬應了,麻利退了出去,出去之時,還把兩扇門給反手阖上,這才快步離去。
這裏紀錦和韋瑜一起走進廳中去坐下,聽着譚掌櫃的腳步聲遠了,紀錦立刻就向韋瑜招手:“珂姐姐,你坐我身邊兒來,我們好說話。”
韋瑜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想做什麽,大概是又想動手動腳,便故意說:“調皮,就這麽坐着不是一樣能說話麽?”
紀錦嘟起嘴:“難不成你還怕我吃了你不成,坐得那樣遠,連手也拉不成。你知不知道這一個月我多想你?”
韋瑜就看不得她撒橋,一看就心軟。再說了,這麽久兩人沒有在聚在一起,她也很想紀錦,只是她的感情比較含蓄,藏在心裏,不愛表現出來而已。
于是就站了起來,去紀錦身邊的那張圈椅打算坐下,可是經過紀錦身邊時,卻被紀錦一拉,一下子坐到了她腿上,被她抱進了懷裏。
剛想說紀錦這小東西又不老實,紀錦已經環緊了她的細腰,嗅着她頸下的幽香親上了她脖頸。因為有上一次的經驗,紀錦順利地讓韋瑜酸軟在了她懷裏。不過,這一回除了照顧到韋瑜的兩邊耳朵,還吻上了韋瑜的唇……盲目而激動地吮吸舔舐,一不小心,就深入了韋瑜口中,跟她的香舌問好……
紀錦發現了個新世界,讓人沉迷,讓她過電。她追逐着,試探着,裹挾,糾纏……
寂靜的廳中充斥着火熱的喘息和動情的呻|吟。兩人一起開辟出只屬于彼此的令人目眩神迷,沉醉不已的私密花園。
最動情時,紀錦的手在韋瑜的背上游移,一直到韋瑜的胸前。就在她的手觸碰到韋瑜的胸口時,韋瑜不自主地身體一震,一擡手握住了紀錦的手制止了她那大膽的動作。
紀錦也就停下了繼續和韋瑜熱吻,稍微分開一點兒,看向韋瑜,有些羞澀有些歉然,低聲喘氣道:“……珂姐姐,我……我不是,就是,不知道怎麽的手就……”
韋瑜臉頰緋紅,瞪她一眼:“你就是個不老實的小東西!年紀小小,卻這般……”
她本想說紀錦好色風流,可是覺得要真這麽說出來,還越發助長了她的氣焰。随便一想也能想到,自己要真這麽說了,紀錦肯定還越發得意了,說不定還會得寸進尺,說出一些輕薄她的話來。
“這般什麽……你是不是想說我是好色之徒?每次見你,就想做這些事情對不對?可是我就是想這麽對你,沒法子……”紀錦觑着她,涎着臉道。完全一副無賴的樣子。
韋瑜“哼”一聲,不置可否,就想賭氣從紀錦身上站起來。誰料紀錦卻死死地箍住她腰,不讓她站起來。還說:“不許走,就這麽坐着。不然我要生氣了!”
其實紀錦這麽抱着她,韋瑜也覺得挺舒服的,要站起來只不過是羞恥心在作怪。這麽多年以來,她給人的印象就是冷硬而高高在上的太監,像這樣坐在紀錦的身上,靠在一個女子的懷裏,的确是有些不習慣。
紀錦不讓她起來,還說要是她站起來就要生她的氣,韋瑜動了動,便也依了紀錦。只不過嘴裏依舊說:“小無賴!”
“嘿嘿!”紀錦得意一笑,繼而說:“我就想對你一人耍無賴,因為這樣,我才能感覺你寵着我,讓着我。”
“我發覺你在這種事情上是天賦異禀呢。猜度人心,特別厲害。以前我看你胖胖的呆呆的,還以為你腦子肯定不好使,沒想到啊,沒想到,卻是人不可貌相。”韋瑜拿食指戳了戳紀錦的額頭戲谑道。
“也只有珂姐姐你說我機靈。而且,我告訴你,對于珂姐姐,我就特別愛用腦子,成天想怎麽親近你,怎麽讓你歡喜,怎麽……”紀錦突然嘻嘻一笑,住了口。她差點兒把自己最近鑽研女人和女人之間怎麽相處的事情說出來了。她說的相處是在情|事上頭的相處。自打和韋瑜親近以來,她有了些朦朦胧胧的渴望,就開始一門心思去了解這方面的事情了。只是她知道的看過的書,裏面大多都是男女之間的相處。不過,她觸類旁通,想着珂姐姐是個女子,自己做那些男子對女子做的事情,或者能行?偷偷摸摸地又去搜尋了幾本春|宮畫來看過後,紀錦開了竅,便有了些蠢蠢欲動的想法。這麽一來,當然是更加睡不安穩覺,也更加牽腸挂肚地思慕起她的珂姐姐來了。
見紀錦突然住口,神色也有點兒赧然,韋瑜好奇地問:“你還想什麽了?”
紀錦當然不會回答韋瑜的這個問話,因為她估摸着要說出來,那麽在她的珂姐姐的心裏,指定要将她認定為一個好色之徒和壞人了。她可不能讓自己在珂姐姐的心中那形象真得變得猥瑣起來。
緊接着她趕忙轉移話題,柔聲對韋瑜說:“珂姐姐,我母後拘着我繡嫁衣呢,還說以後嫁了,驸馬的貼身衣物要我自己做才行。”
說起紀錦的驸馬,韋瑜當然有點兒吃味兒,盡管她覺得紀錦不可能真嫁給那先皇給她選定的驸馬。可是禁不住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故意問:“那你給你的驸馬做貼身衣物麽?”
紀錦笑答:“當然要做!”
如此說着,還故意去觑韋瑜。她莫名就想開這種玩笑,想看韋瑜的反應。
韋瑜果然有點兒不高興,垂眸不說話。
紀錦噗嗤一聲笑出聲:“可我母後說起驸馬時,我想得就是珂姐姐呢。而且呀,我打定主意要給珂姐姐做幾件好看的貼身衣物。我想起那一晚在撷芳殿東配殿的那地下煙道裏頭,見到你穿的白色主腰了……式樣太普通了。以後我要親身給你做些顏色鮮亮的好看的主腰,親自給你穿上……”
說到後面,顯然動情。
韋瑜聽她這樣說,心中歡喜不已,就也擡起頭來,望向她,聽她說話。當聽到紀錦說要親自給她穿上時,一想就忍不住一羞,遂嘟囔道:“誰要你穿?”
紀錦将環住韋瑜的腰身的手收緊,貼近她臉頰,故意肅聲問:“你說,你不讓我穿,那要誰給你穿?你是我的人,這輩子只能屬于我。”
這些話口氣嚴肅,但是聽到韋瑜的耳朵裏,卻堪比是世間最甜蜜的情話,就擡手去捧住紀錦的臉,湊過去在她眉眼間印下深情一吻,抵着她額頭無言感動。
紀錦當然感受到了韋瑜的這些情緒,便也靜靜地閉目由着她抱着自己的頭陷入甜蜜之中。
屋子裏靜靜的,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和心跳。
良久,韋瑜深吸一口氣道:“錦兒,你可知道那一晚在撷芳殿東配殿的煙道下,我懷疑你看清楚了我穿的女兒家才穿的主腰,從而懷疑我是個女子時,我曾經起過要殺掉你滅口的念頭……”
“什麽?那時候你想殺我?”紀錦有點兒吃驚,離開韋瑜遠些,探究地望着她。
韋瑜咬咬唇,點頭嗯了一聲,接着又說:“那時候我真有那種想法。可是後來你說了一些免死鐵券的話,我又想起了你小時候的樣子,就心軟了……也許這就是緣分吧,不打不相識。我沒想到,後來,我竟然和你彼此生情,一直到現在。有時候想一想,就像是做夢一樣……人都是很奇怪的,遇到你之前,我冷酷狠心,手上也結束過不少人的命,殺個把人對我來說并不是難事。我不是個好人,我自己也曉得,為了當上內相,坐穩這把交椅,我沒少算計過別人。宮廷裏頭,要想掌權,沒有人不是這麽幹達到目的,我和那些人沒有兩樣……”
她說這些話時,并不是完全毫無壓力的,以前這種話她也沒對紀錦說過,大概是幾乎所有人都願意在喜歡的人跟前展露自己最好的一面,不想對方知道自己的缺點或者一些不好的事情,讓對方少喜歡自己一些。可今日,她卻有感于紀錦的甜蜜話語,鼓足勇氣說了出來。
“……這樣的我,你還會喜歡嗎?”韋瑜最後盯着紀錦問。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34578934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5-05-18 22:21:57Jc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5-05-18 20:15:06破費了,麽麽噠!
4.02晉江獨家發表
紀錦沒有馬上回答韋瑜,想了想她說:“說實話,最開始我接近你就是想讓你落在我設計的圈套裏,想讓你幫我二皇兄當上皇太子。後面,我弄巧成拙,害得你跟我一起差點兒被燒死,最後反而是你救了我。自打那天晚上以後,我就覺得你不是那個冷酷狠心的韋公公了。再後面,我不知不覺被你的容色所吸引,迷惑,卻不自知,一直到感恩寺我父皇遇刺,我想都沒想就上前來護住你。等我醒來後,見到你沒有事,我很高興,你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樣……今日你對我說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我聽了,卻覺得你很坦蕩。你說你和別人一樣不是個好人,我想,我喜歡的人正因為如此才真實,世上哪有完美無缺的人。再說了,有本事的人從來都不是老好人對不對?而珂姐姐就是有本事的人。”
停了停,她也問了韋瑜一個傻傻的問題:“對了,珂姐姐,你是不是因為我救了你才喜歡我的啊?”
“怎麽會?在這之前,我剛進宮時,見到胖乎乎的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