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4.02
“你呀,這是發得什麽無明火。可是那韋瑜惹你不高興了?”慈惠皇太後明知故問。
紀錦“哼”一聲,不答反問:“娘,你是不是跟她說什麽了?所以她才不願意來教我了。”
慈惠皇太後當然不承認,道:“我哪裏跟他說這個來着,适才他來我這裏,只不過是回了下我前段兒日子讓他派人來修飾慈寧宮的事情。我跟慈安皇太後住進來,發現這裏幾十年沒人住,許多地方都有些殘舊……”
這個話倒是真的,大行皇帝的母後也就是當今的太皇太後,年輕的時候是皇後住在坤寧宮,成為皇太後以後住到了東邊的慈慶宮,這邊慈寧宮一直沒人住,就算經常也有內侍打掃着,可是長久沒人住,還是讓裏面的宮殿建築有些殘舊。如今兩位皇太後住進來,當然是不合适,需要修飾翻新一下。因此,慈惠皇太後和慈安皇太後一住進來,兩人商量了下,就把韋瑜叫了來,告訴了她這事情。韋瑜便叫內宮監的人盡快派人來翻新殿宇,議定了這會兒先修一些門和窗等,待到來年入了暑,兩位皇太後移居西苑去避暑,這裏慈寧宮就可以大修。
不過,這些話韋瑜早就在數日前已經寫了章程過來給兩位皇太後看過,但是紀錦卻是不知道的,故而慈惠皇太後這會兒用這話搪塞她。
紀錦當然知道她母後說這些話只不過是借口和掩飾,因為韋瑜剛才都已經跟她漏了底。但是,想起韋瑜說過的只要表示小小的不快就可,紀錦也不在這句話上面反駁她娘,便觑着她問:“真是這麽的?”
慈惠皇太後篤定點頭:“當然是。”
停了停見紀錦轉了轉眼珠,似乎不太相信,就又補上了一句:“人家韋公公是大忙人,你二皇兄又剛繼位,朝廷裏宮中有多少事情需要韋公公去安排。他也是對你仁至義盡了,忙成那樣還抽空來教你。現如今他定然是實在忙不開了,才辭了你這頭。依我說,你也就撒開手去罷,還有不到一年,你就要成親了。還是趕緊在女紅上下點兒功夫,最好能繡自己的嫁衣,将來你的驸馬的貼身衣物你總不能叫外人做吧?”
紀錦滿不在乎,說:“自打小您就跟我說的這個,這些年我也學着繡了不少東西,雖然不敢說多好,可是應付一般人也足夠了。娘,我可是公主,又不是繡娘,那些東西總有針線上的人做,我可不想弄壞了眼睛。至于你說的嫁衣,我會知道繡……驸馬的貼身衣物……”
莫名她就想到了頭一次見到的韋瑜穿的那主腰……
抿了抿唇一笑:“我也會做的……”
她想要給珂姐姐做幾件好看的,到時候親自給她穿……
一想起這個,心竟然砰砰亂跳起來,思緒有點兒恍惚。
慈惠皇太後哪裏想到她女兒想的事情,還以為她總算是大了,女兒家對未來的驸馬存了想法。
心中不免一喜,心想還好這回女兒沒有在韋瑜不來教她的事情上糾纏住不放,提起了驸馬,就轉移了心思。也是,等到女兒真和先皇替她選定的驸馬成親,要不了多久,誰還記得起一個太監。況且,她聽說了,先皇給女兒選的驸馬相貌是十分漂亮的,還有才學,聽說已經進了翰林院了。也只有紀錦的驸馬,先皇特別看重,選擇的人是才貌雙全,而不是像大公主和二公主的那兩個驸馬,乃是富戶之子,盡管容貌也不差,但那個“財”是財富的“財”。可見,先皇到底還是偏心了。
想到這裏,慈惠皇太後心滿意足地舒了一口氣,覺得先皇對自己還是不錯的。這些年來盡管對自己挺冷淡,可是最終還是讓自己的兒子繼承了皇位,為自己的女兒選了個世家子弟,才貌雙全的青年才俊做驸馬。一個女人還能再多要求些什麽呢?自己擁有的已經是這世上的女人們難以比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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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瑜坐在凳杌上,讓人擡着去東廠。一路上,不免回想起剛才在慈寧宮紀錦那裏,她對自己做那些事情,一想,還會氣息急促,背脊上升起酥麻之感。暗自腹诽那小東西不規矩,一和自己見面就一點兒也不老實,老是喜歡動手動腳,不好好說話。以前只是覺得她調皮憨直,可是最近才發覺原來她并不是外表給人的那種印象,實際上她在某方面挺聰明,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己的弱點,還說出了那樣“輕薄”的話。
盡管這“輕薄”的話,韋瑜并不讨厭。誰叫她也喜歡紀錦得很,只是,紀錦的這種“輕薄”,她只願意紀錦針對她一人。
一直孤單了許多年,一直防備着周圍的人。然後這會兒有這樣一個人在她生命裏出現,給了她從不曾有過的牽挂和悸動,她明顯和以前不一樣了。這種不一樣,讓她不安,可是更讓她重新有了動力,活得更帶勁兒了。
想着自己和紀錦之間的事情,韋瑜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東廠。外朝最近沒有什麽大事,再加上新皇帝也勤政,發到司禮監讓批紅的折子并不多。所以韋瑜終于可以抽出空來處理東廠的那一系列的事情。最近一段兒,有兩件案子說得上是塵埃落定。
一件就是張天師的案子,自打他上次招供以後,韋瑜的人調查了那一日先帝跟前服侍的人,他吃的丹藥,以及張天師在京城裏跟誰來往,還有他那道觀裏的人。查下來,并沒有什麽大的疑點,似乎真是如同他招供的,他根本就沒有謀害先皇。但是不管怎麽說,先皇還是因為吃了他提供的丹藥而龍禦殡天了。
因此新皇帝下了旨意,說張天師是妖道,害死了先皇,要将他斬立決。三法司會同東廠将張天師提出去審了一次,得到了相同的供詞。商量了一番,便也就定了張天師的罪,擇日将他問斬。
韋瑜總覺得這張天師有點兒冤枉,而且新皇帝定義他為妖道,是妖道害死了先皇,這似乎也有點兒過了……
但是先皇的死,要是不得出這個結論,怕是拖下去會更加惹人非議,對新皇帝不利,同樣也會影響到人心不穩。這麽做再自然不過,只能說張天師比較倒黴了。
另一件就是感恩寺的僧衆,前頭先皇在感恩寺遇刺,當時曾經有旨意将感恩寺封了,所有的僧衆都看管起來,逐一審問。後來,在感恩寺的後山發現了幾位僧人的屍體,經查證發現是有人殺了他們,然後易容扮成他們的樣子混進了感恩寺謀刺先皇。
而那幾個刺客當時在謀刺先皇時,被錦衣衛捉住後服毒自殺,等于是斷了線索。錦衣衛就将全寺上千的僧衆都捉拿去分別審問,也沒得出什麽有用的東西。只是有僧人說曾經看到感恩寺主持的師弟玄藏在事前曾經見過這易容的三位僧人中的一人。于是錦衣衛的人就把玄藏送到了東廠,交給韋瑜審問。
沒等到東廠的番子們給玄藏動刑,玄藏就說那易容的僧人是來向他請教佛理的,以前那人也會隔三差五地來向他請教佛理,他也不知道那僧人是刺客所扮。
韋瑜聽了他的供詞,就讓人去仔細調查了玄藏。去調查玄藏的人回來禀告韋瑜說:“那玄藏是感恩寺的一位大德高僧,聲望僅次于他師兄感恩寺主持玄空,可是在佛學教義上玄藏比玄空理解更深。他的經講得極好,每年開講一兩部經文,從全國各地都會有信徒來聽講,講經之日,盛況空前。可以說,在整個京師,能和玄藏的佛學修為有一比的人寥寥無幾。”
聽了東廠番子的回禀,韋瑜再看眼前這位四十出頭的叫玄藏的僧人,見他的确氣度不凡,濃眉慧眼,一副深具佛性的樣子,看起來真是一位大德高僧。他的供詞也沒有什麽漏洞。不過,先皇的遺诏可是交待了一定要找出那謀刺他的幕後指使。即便眼前這位大德高僧并沒有什麽大的疑點,但是也不可能僅憑他的說辭就放了他。還是需要再仔細調查這個人再說。韋瑜就把他關進了诏獄,再派人去詳查此人。
再查一番,最後回來向韋瑜禀告的東廠番子又補充了一些關于玄藏的情況,這玄藏大約是在十五歲在感恩寺出家,三年之後就受了具足戒,成為了一位真正的僧人。此人智慧超人,被玄空的師傅,了一大師收為弟子,成為玄空唯一的最小的師弟。了一大師圓寂後,玄空成為感恩寺的主持,對師弟玄藏極為照顧,一心幫他成就佛學造詣,證得正果。為此還單獨在感恩寺後山為玄藏修造了禪房和精舍。還有,不但是感恩寺,就是其它寺院也有一些僧人并信衆都經常到感恩寺後山找玄藏請教佛理。
這些話自然是更加印證了玄藏所說不差。因此韋瑜就上了折子給皇帝,請他決斷此事。畢竟像是玄藏這一樣一位有聲望的大德高僧,東廠的番子們也不能對他用大刑,硬逼他招供什麽,怕到時候傳出去犯衆怒。
皇帝看了折子,卻是讓韋瑜将此人押着去見他,說等他見了這人,就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謀刺先皇的兇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