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4.02晉江獨家發表
猶豫了一下,韋瑜到底還是接受了紀文楷的這份兒心意,認識他也有差不多六年了,在這六年中,自從韋瑜在五年多前第一次拒絕紀文楷送的東西,那以後他也就一直遵守她不要東西的規矩。
如今紀文楷即将離開京城,遠赴宣府,盡管他是皇帝鐘愛的兒子,也不會在那裏遇到什麽危險。但是誰知道呢,畢竟那裏是邊地,跟鞑子常常有沖突,萬一他遇到什麽事情,這份兒表示他心意的禮物要是不收,到時候怕是要後悔了。
不知道為何,韋瑜會這麽想。但如此想了之後,她立即暗罵自己真是杞人憂天,還有這樣想不吉利。
“那就多謝殿下的這份兒心意了,臣回去一定去搜羅一件古玩,等着殿下立了戰功回來一起賞鑒。”韋瑜接過那紫金石硯欠身道。
紀文楷見韋瑜收了他的禮十分高興,便邀請韋瑜留下來吃晚飯,韋瑜以衙門裏還有事情婉拒了。
“對了,韋公公,聽說我母妃宮裏的一個內侍涉嫌謀害三皇妹宮中的一個小宮女,可真有此事?”紀文楷将韋瑜送出清寧宮,站在宮門口時輕聲問了句。
韋瑜站在腳,回答:“此事尚未有定論,臣此刻就要過去過問一二。”
“韋公公,那內侍真要做下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你不用顧忌我母妃,按照朝廷律例嚴懲就是。”紀文楷面色一沉道。
韋瑜掃視他一眼,見他俊顏肅然,眼神澄澈,倒是一副大義滅親的樣子。依照她跟三皇子打了六年的交道所了解的這個人來說,這人是個很有原則,也知道進退的人。所以,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并不讓人吃驚。
“殿下回去吧,臣自會秉公辦理。”韋瑜走前幾步,坐上凳杌向紀文楷拱了拱手。
紀文楷也知道韋瑜辦的案子是不适合透露太多,所以那話也就點到而止了。不過,從韋瑜嘴裏知道母妃宮裏那叫德興的內侍的案子并沒有審結,無論如何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其實今日韋瑜來赴約,他對“他”說了一些即将封王還有三日後就要遠赴宣府代替皇帝巡視的話也是大有深意的。
不管事封王還是遠赴宣府代替父皇巡視對他來說都是意義重大,在這麽關鍵的時候自然是越不被影響,越不被打斷為好。而如今母妃那宮中的內侍德興牽涉到三皇妹宮中小宮女二丫的死裏頭,無論如何對他來說不算一個好消息。
即将被封王以及被父皇派到宣府去代替他巡視,這裏頭蘊含的深意,不用紀文楷的翰林老師跟他分析,他也明白代表着什麽。以前皇太子還在的時候,他自然是不敢去肖想帝位。但是皇太子薨了,他便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這麽也不枉他自小就嚴格要求自己,不想做一個閑散王爺,吃喝玩樂了此餘生。
特別是在他心中還暗藏一個願望,那就是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能登基稱帝,那韋瑜可就能天天陪在他身側了,這對他有很大的吸引力。或者在內心裏,他也為自己深深喜歡一個內侍而惶惑過,但是,他對自己說,這就是宿命,沒法子改變。還在他十一二歲時,初次見到韋瑜,已經被“他”的風姿折服,心裏裝的都是這個人了。其他的人,不論男女,他都不上心。
站在清寧宮門口,目送着韋瑜穿着大紅曳撒的身影在暮色裏遠去,他心中升起頗多惆悵和不舍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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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瑜坐着凳杌回了司禮監值房,跟輪值的人交代了幾句話,便換了便服,帶着幾個長随出宮。在宮門口,她坐上長随們拉過來的一架樣式普通的馬車,上車後,由錦衣衛派到東廠當差的一位小旗車夫對着車子裏頭的韋瑜恭敬說了聲:“督主,您坐好,小的這就要趕車了。”
車廂裏傳出來韋瑜“嗯”一聲答複。那小旗就娴熟地揮起鞭子抽在拉車的一匹黃骠馬的馬臀上,馬兒即刻踢踏踢踏跑起來。
于此同時,不知道從哪裏突然跑出來身穿便服的騎馬的二三十位精幹男子簇擁在韋瑜所坐的馬車周圍。馬車往前跑,這些人也随着馬車往前。
韋瑜坐的車外頭雖然普通,可是裏面卻是裝飾得十分奢華。鋪着軟墊的椅子,車廂角落有木桶裝着的茶包。車廂的兩角還懸挂着兩盞琉璃燈,一個金香球懸在車廂頂,在馬車行進之時,不時吐出蘭麝之香。
此時韋瑜靠在車廂壁上閉着眼假寐。每當傍晚,每當她要回柳樹胡同自己的宅子之時,對她來說,就是放松的時候。往往在這種時候,她什麽也不想,将自己的腦袋放空,借着往家走的半個時辰小睡一會兒。
雖然她是司禮監掌印兼提督東廠的太監,權勢極大,也沒人敢監視她。可她也從不自我放縱,比如說睡懶覺,比如說同一些高級太監那樣去銷金之地喝花酒。無論在不在宮中當值,她總是寅時即起,打上一套拳,耍過一會兒刀,才用早飯,然後開始嶄新的一日。
唯有一件事情,她名聲在外,那就是她“好色”。
說起這個,還多虧她曾經的師傅史賓,就在她滿了十五歲後的一日把她叫到跟前說:“徒弟,你可要記住師傅的話,咱們這樣的在皇帝跟前當差的沒有子孫根的人,可不要積攢錢財,也不要整得兩袖清風。你明白是為何嗎?”
韋瑜想了想答:“咱們無後,積攢錢財到時候死了給誰去?若是有兩個錢還是要緊着自己花比較好。至于兩袖清風,圖個清名也不好。太剛則折,太柔則屈,這些都不是處世之道,為官之法。”
“哦,那你說說,什麽才是處世之道,為官之法?”
“和光同塵,外圓內方,這樣子才是不破敗的長久之法。”
“哈哈哈哈,徒弟,你這樣才不愧是本督主的徒弟。我想啊,将來你坐上我這位置也是意料中事了。不過,說回來,本督還是覺得你過于清了,還是要給自己弄個濁。那樣不管是上頭的主子,還是同僚才覺得你是可信之人。人啊,都是應該有缺點,人家看到才覺得真實。特別是主子們,覺得你有瑕疵用着還要放心些。你呢,不貪財,那就好色吧。再加上你生得一等一的好,要是你好色也說得過去。不過,這也有個度,萬不可學那些不上進的太監去西院嫖|宿,還是正正經經找對食,娶幾房妻妾為好。”
被師傅這麽一指點,韋瑜自然開了竅。于是等她當上司禮監文書房的随堂太監後,她師傅給了她一筆銀子,底下人給她湊了一筆銀子,再加上她這麽多年的積蓄。她就在離皇城不遠的柳樹胡同買下了一個五進的宅子。再往後,就開始陸陸續續地找對食的宮女,看順眼了,想辦法弄出來放到自己的宅子裏去。
這六七年來,她宅子裏加上趙貴妃牽線送的翠香,一共是七人。倒是不像宮裏傳得那樣多,不過也差不多少。有了宅子,基本是一年一個。
這些到了她宅子裏的宮女兒們,她一人給安排一間屋子,再安排兩個婢女伺候着。平時回來,就一起吃個飯,下個棋,說笑一會兒。晚上也不歇宿在一起。
被她找來做對食的宮女兒一開始各人都是又歡喜又害怕。歡喜是因為竟然能跟宮中最有權勢的太監做對食,況且這太監長得又那樣美貌。害怕是因為大家都說,做了太監的對食可要遭大罪,因為太監是被閹了的男子,不能真跟女子敦倫。但這些太監們又需要女人,所以做那種事情時就又咬又掐,把女子折磨得不像人樣,甚至還有被太監折磨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