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萬籁俱寂的深夜裏,有細小的聲響在衣側敲打,流樹輕阖的眼緩緩睜開,低頭摘下不停晃動的儲物袋,心念一動江南小木船便憑空躺在手心。
面容清淡的婉約女子從青色船簾後走出,恭敬地行了一禮,向山洞最裏側的西北角興奮地張望了一眼,低低說道:“主人,此地有法寶的氣息!”
她微微抽動小巧的鼻子,閉上眼露出沉醉的表情:“這氣息是空間法寶的味道!”
空間法寶乃修士最熱衷追逐的法寶之一,想想也明白,能夠穿梭空間的瞬移在對戰時可以帶來何等增益。
流樹擁着懷裏的人,一點沒有為之所動的樣子,他懶懶擡起眼睑:“你去将它尋回來吧。”
紅玉詫異地看了一眼流樹,發現他的目光正落在沉睡的人身上,知道他是真的對天下修士趨之如骛的法寶不上心。
有些修士淡泊心性很尋常,不知怎的,卻總感覺那目光似乎黏得有什麽不對勁。
搖頭晃開腦子裏的念頭,她雙眼閃爍着金黃的光芒,循着那股獨特的氣息慢慢向法寶的藏身處走去。
悉悉索索一刻鐘左右,流樹面前多了個金壺,壺身上紋刻着一幅精致的山海圖,只看一眼便恍如穿過滄海的變遷,獨站在桑田的盡頭。
“此壺名曰恣情,可穿梭過去未來,卻只能大乘期的修士方能駕馭。”
耳朵捕捉到穿越過去的字眼,眼神一亮,若是回到幼時,那……
紅玉後面的解說卻如一盆冷水迎頭澆滅眼底的熱情,流樹收回打量的目光,知道此時對自己毫無受益,便毫不在意地丢進儲物袋裏。
紅玉見此也不再贅言,飛回到索寶梭裏,識趣地操縱着法寶進了儲物袋。
陳慎睜開眼睛慣性呆立片刻,腦海裏再是混沌不清,也發覺自己躺在別人懷裏,更何況還有一只白淨的鹹豬蹄正搭在他的腰間。
力氣恢複的他輕易就揮開,因着流樹的手很規矩地只是虛虛一搭,陳慎瞧了一眼各自單薄的衣衫,只以為夜涼取暖也沒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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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樹被陳慎掙開懷抱的動作驚醒,看着與自己拉開距離的陳慎,眼底閃過一絲怒氣。
陳慎打量了白色石洞一番,對此時的處境還有些迷茫。
流樹垂下眼,長睫遮住眼底的洶湧,解釋道:“昨夜我們掉入冰泉水,我醒後尋到師兄,當時你還昏迷,便先覓了山洞借住。”
流樹眼底的迷茫散開,化作柔和的謝意望向少年,眼神不經意錯開,最後落到少年結着血痂的手臂。
眼神一緊,拉過受傷的胳膊,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讓他手下一頓,最後還是将裏襯撕下一層層纏繞。
不舒服的感覺被這樣親昵的動作,從流樹心裏痛痛快快地趕出來。
既然師兄不習慣他的親近,那就慢慢來,一步步織網為營,一層層糾纏做繭,直到手心裏的獵物警醒時卻再也掙脫不開。
他從來都是個好獵手。
等到布帛緊緊纏好,陳慎才低頭整理身上散開的衣服,将散開的長發用發帶粗略束起來。
外面天光微亮,兩人便也不再逗留。
山洞外面的天地像是水下的倒影,四周都是熏熏繞繞的水汽,一道銀白色緞帶斜挂在懸崖之上,陽光下的緞帶盡頭處濺開一地碎金斷玉。
陳慎用靈識在水汽裏一寸寸搜索丢失的泸湛,不多時劍靈感應到陳慎的氣息,在靈力的催動下乳燕投林般飛回陳慎腳下。
流樹捂着受傷的腹部,被輕柔地推到飛劍的前端,緊接着一個溫暖的身體在後面支撐着他的身體,唇角忍不住微彎。
陳慎也不知道怎麽睡了一次,雖然有着禁地的壓制,但是體內的靈力明顯充沛許多,他猜想大概是體力透支後潛力的激發。
修真小說不都這樣寫嘛,陳哥也是讀書浩如煙海的文化人!
體內源源不斷的靈力供應禦劍的消耗,不至于讓陳慎捉襟見肘,飛到最初掉落的泉水中央,慢慢将飛劍升高,眼見峽谷的頂端都在腳下。
崖壁上泸湛留下的痕跡處還在不斷跌落碎石,四周都沒了障目的風景。
陳慎四處張望了許久,山風吹動的衣袂紛飛,兩人似要乘風而去,飛劍還是巋然不動,慢慢地穩如泰山中隐隐流動着一種淡淡的尴尬。
唔,陳哥是路癡這件事情沒有告訴過你們麽?
流樹看着那張辨不出悲喜的臉,卻很透明地窺見一絲迷茫。
他扯扯師兄繡着雲紋的袖子,低頭附耳:“蒼梧山門在右手邊。”
陳慎老臉一紅,不敢看後面師弟的表情,默默改變了飛劍的方向,禦風而去。
飛劍破空聲裏傳來一句欲蓋彌彰的解釋:“師兄方才淩空而悟道,回去與你細說。”
唔,這樣裝13會不會遭雷劈?卧槽,這世界是有雷劫的!陳哥能不能把還熱乎的牛皮吞掉!求放過啊!
流樹自然不會戳破,惹得那人惱羞成怒,而且回去能和師兄單獨談至深夜,他求之不得。
眼前如玉的耳垂豔紅似醉态,可愛的讓人想伸手戳一戳,看它是不是也與它的主人表面上一樣的風輕雲淡。
流樹忍住動手的*,不經意看到那單薄的腰,若與來時一般位置,便能将自己的寶貝環在懷裏了。
不舍地回過頭,不着痕跡地往後面蹭了蹭,依偎地更近了些。
陳慎以為師弟被冷風所苦,便也向前用哥們的架勢将整個人攬住,将風遠遠遮擋在衣衫外。
流樹失血過多的身體虛弱疲憊,嗅着熟悉的氣息,禁不住昏昏欲睡。
回到蒼梧山門已經三竿之後,有不少勞作雜務的弟子在山路上閑談戲鬧。
“聽說沒,掌門昨晚千年難遇地發怒啦?”
“怎沒聽說,還沒見過一向沉穩的掌門發那麽大脾氣,簡直是暴跳如雷啊!”
躲在大樹另側的兩人心裏咯噔一下,相視一眼,在對方震驚的眼神裏讀到同樣的訊息,莫不是昨晚的事暴漏了?
“哎哎,青木,我們都在聊,你也別那麽木讷,你姐不是在修綸院裏作研墨的随侍麽,肯定比我們清楚,你給大家掰扯掰扯!”
青木被人扯住衣衫,只好停步回頭,不知想到什麽,臉色瞬間紅成蒼梧果園梢頭的小蘋果。
最後到底禁不住衆人苦苦懇求,不善言辭地說道:“都是……太師公的錯,他戲弄掌門看了影壁石上的……上的……”
陳慎頓時松了口氣,看來師伯已經把昨晚的事給他們摁下。
唔,好感動,回去給他老人家做盤素菜點心好好慰問下。
洗手作羹湯本來就是單身小*絲必備生存技能,着女裝的那幾年在凝韶的填鴨式折磨下,陳哥已經新技能get到牢牢抓住男人的胃了!啊呸,是女人的胃!
都是凝韶把他□□得不成樣子了,陳哥才不要撿肥皂!
衆人聽得沒頭沒腦,卻也知道吞吞吐吐的下句才是關鍵,有人推了青木一把:“嘿,快說啊,是要急死師兄麽!信不信以後的茅房都由你供奉了!”
青木神色大窘,低低地說了句:“嗯,是雙修的圖影。”
“你說什麽?大點聲!長得細皮嫩肉,說話也娘皮兮兮的!”
底下頓時哄堂大笑,青木被師兄弟促狹的眼神看得羞惱,臉紅脖子粗地回吼道:“就是雙修圖!”
樹梢上的老葉子被震落下來,迷迷糊糊就掉進剎那的寂靜裏,被風糾纏着發出此時唯一的聲響。
噗,偷聽的陳慎差點沒一口鹽汽水噴出來,他不要去體貼慰問了,萬一不小心觸到掌門殘留的火氣就炮灰了。
本來把影壁石毀掉就萬事大吉,師伯偏偏要來此出,真是應了那句老話,no zuo no die!
流樹臉上也挂上了無可奈何的笑意,希望回去的時候,不會碰到餘怒未消的掌門牌火氣桶。
就在青木對這詭異的安靜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突然爆發的大笑聲将他撓頭的手驚得一哆嗦,差點撸下一把頭發。
“哈哈,怪不得掌門的火氣差點把太師叔的奉沱院給燒着!”
“呵,是啊,從未斷過的每日晨練今日也沒召集……”
聽到這,樹後的兩人徹底放下心,想必晨練時缺席也難有人注意,掌門應該不會起疑。
等到衆人嬉鬧着新鮮的笑料漸行漸遠,兩人才悄悄溜回各自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