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木桶。
雕花木桶。
鋪散紅色花瓣的雕花木桶。
清澈的水影裏印着垂首的美人面,潋滟的桃花眼慵懶的阖着,似乎已經睡着,稚嫩的臉龐有種內斂的風華,水流輕輕撫摸胸前還未發育的白皙皮膚。
風吹動花瓣湧起一波芬芳,額頭的銀藍四葉胎記微微如玉的眉眼瞬間皺成一團。
美人睜開眼,動作粗魯地跳出雕花木桶,帶起一地的水痕,仿似落了桃花的眼底滿是惱怒。
卧槽,醒來的時候竟然變成一個修仙世界的古人,已經讓他大罵狗血了。
結果竟然還丢了自家兄弟,本來打算做個獨身主義女修,誰知道還要泡這麽娘氣的花瓣澡,讓他一個純爺們做這些事,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真他媽的作孽呦!
聽到裏面的聲響,一直守在外面的侍女連忙踏進內室,試探地說道:“主子,我伺候您穿衣!”
也不知怎麽回事,最近兩個月主子似乎漸漸變得極為不喜與人接觸,在某些時候連她都不行。
不小心扯住頭發正疼得呲牙咧嘴的陳慎聽到外面的詢問,心裏不由一慌,急忙出聲制止她:“不必!”
凝韶腳下一頓,聽話的回到門外繼續守着。
放下擦頭發的巾帕,側耳沒有再聽到腳步聲,他瞬間繃緊的神經才放松下來。
他是個妹子皮裏包裹着漢子心的水貨,再怎麽僞裝總會不經意漏出馬腳,他只能盡量不和熟悉本尊的人接觸,于是他這個小*絲被硬生生逼得走上了高冷路線。
等到陳慎打理好自己側坐在床上,手裏翻着關于修煉的書,腿上蓋着那條讓他吐血的粉色小棉被,凝韶才捧着布料進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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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雖說咱是修真之士,沒凡人那麽多俗事講究,但是作為女修,女紅還是要涉獵些的。”
說着就要把針線塞進陳慎手裏,卻被陳慎下意識地躲開。
“主子,你怎麽了?”凝韶面帶疑惑地問道。
主子以前不是很想嘗試下的麽?
陳慎躲避的動作一滞,他僵硬地伸出手接過針線,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着。
凝韶見他接過,眼底的疑惑漸漸散去,而他緊繃的身體也被當作是初學的緊張,開心地跟他說起閨房物語。
“你不用擔心,我們女修只需學會做些簡單的活就好……”
陳慎想了想,自己一個人生活好歹也會縫線頭什麽的,應該沒什麽問題。
“只要會做衣服罷了……”
做衣服,他不由自主的幻想着自己180cm的大漢撚起頭發絲似的繡花針,左手裏的布料上豔俗的大紅牡丹栩栩如生,右手上翹的蘭花指往下一戳……
我勒個擦,陳慎強忍着上湧的老血生生咽了下去。
凝韶似乎看出主子臉色的難看,疑惑地問道:“主子,不喜歡麽?”
“嗯……”
凝韶詫異地看着陳慎,有些欲言又止。
陳慎裝作不經意地将燙手的針線扔到一邊,拿過書本打開後,擡眼斜瞥她一眼:“有事?”
高冷範立現。
凝韶看他臉色沒有不虞,試探着說道:“只是感覺主子最近有些……怪。”
說完就垂下頭,忐忑地不敢看向主子,私自評論主子是非是要被罰的。
陳慎聽到這話,心裏卻是一驚,後背竄起一層冷汗,還是被察覺出不對了,在這裏可是有奪舍一說的,性格大變的後果,最有可能是被當做是渡劫失敗的老妖怪給除掉。
偷偷揩去額上的冷汗,陳慎斟酌着還要盡量保證字數簡短:“年歲漸長,有些事就……”
他的臉上露出恰如其分的尴尬,雙手無措地扯着衣角,擰起的眉梢勾出“你懂的”的意味。
凝韶卻被眼前的景色迷惑住,美人面如皓月,往日清冷的眉眼帶着幾分羞澀,桃花眼不自覺潋滟出迷人的波光。
等她反應過來,立馬回了一個“我都懂”的意會的笑,她忍不住為主子的美色贊嘆:“主子,怪不得掌門把您安排在最偏遠的院子,真是美得亂人心神。”
以後的修真第一美女呢,能不美麽,陳慎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面上卻是毫無表情地冷着臉。
陳慎來了沒幾天就發現這裏的世界壓根就是那本小說的設定,凝韶一如原文描寫得那般忠心耿耿,而他現在的身份就是蒼梧派的掌門好友之女夏流觞,書中着名的冰美人,惜字如金。
夏流觞是主角後宮的一條漏網之魚,原因無他,當時蔣快聰的女友因為他在街上偷瞄了一個正沖路人抛媚眼的美女,而控訴他不是真愛。
其實只是他的眼天生就斜,不仔細看瞧不出來,可是這事怎麽能照實話說,不然恐怕就直接從生氣打成PASS了。
後來這個逗比靈機一動,為了證明自己是真愛,愣是把裏面的修真第一美女從主角後宮擇了出來。
逗比之所以是萬衆矚目的逗比,自然是因為那一條條高大上的二號神經回路。
能與逗比奇特神經回路成功接軌,那位姑娘自然不是簡單人物,當下就感動的痛哭流涕不止,對,你沒看錯,這個不止不是誇張,姑娘發動特殊技能水漫金山,兩管高壓水槍直沖衆人,在被單床單衣服先後殉難後,逗比偷偷拿過拖把撕下一條條遞給姑娘,衆人還未來得及阻止,姑娘已經扯過往水槍上堵,堵到一半的時候,姑娘疑惑地舉起布條嗅了嗅,問道:“怎麽一股子酒精味?”
一周沒動過的潮濕拖把內部已自動進行發酵,衆人見悲劇還沒釀成正要出聲解釋。
只聽逗比淡淡的道:“沒消過毒我怎麽舍得給你用!”
姑娘甜蜜地羞澀一笑,衆人一時沒從逗比的厚臉皮反應過來,眼睜睜看着漂亮的姑娘布條糊一臉。
衆人見杯劇已經釀成,沒必要說出慘烈的真相催化為餐具,于是決定撒一個善意的謊言,可是眼前的情景已經嚴重傷害到他們這群*絲對于女性美好的幻想,于是不約而同地選擇尿遁落荒而逃,留給了逗比“哥們要頂住”的背影。
只怪當年圖樣圖森破,陳慎現在恨不能把那位姑娘給供起來拜拜,那位姑娘對他絕對是真愛啊。
不然要他給人做媳婦,呵呵,你見過媳婦背着漢紙滿山跑的奇景麽?
凝韶見陳慎目不轉睛地盯着手裏的書,黑曜石的瞳孔在燭光下顯得特別認真,瑩白的手指正撫在書頁,檀墨的發如一簾瀑布垂直墜下,濺起的尾梢淘孩子似的伸出手搔在麻色的紙上。
木系的單靈根,又在修煉上如此上心,怪不得都道祁元之女不負先父之才,她有些不忍心打擾這樣安谧的景色,聲音不由放輕:“主子,您歇着奴就先告退了?”
在十萬八千裏外翻着筋鬥雲的思緒被凝韶小心翼翼的聲音驚醒,陳慎頭也沒回,借着翻書的動作放松不自覺僵硬的身體。
直到書頁翻動沙沙聲裏夾雜着陳慎輕聲的允諾,凝韶才躬身一禮,恭敬轉身離開。
确定房間裏最後一絲陌生氣息也散去,陳慎才真正放松下來,脊背微彎出一個舒适的弧度靠在床頭,靜下心來翻看修煉的書籍。
其實來到這裏這些天來,他無時無刻不想着尋找回去的方法,偷偷在香死人的洗澡水裏憋過氣,也試着腰帶狠狠勒脖,結果每次白眼一翻醒來他娘的還是姑娘家的深閨裏。
始終無果的情況下,只能把希望放在原文男主溫野身上,不僅是因為溫野是這個世界裏最牛叉的人物,還因為他有一件能夠穿梭時光的法寶“恣情壺”。
如果把時光倒流回穿越前,那天他打死也不出門,就不會出現現在的糟心事了。
只是現在當務之急還是仔細修行,隐藏好自己不被看出馬腳。
不把修為提到原來的境界被人起疑,他還是待宰的命啊。
蒼梧後山連綿的綠被烏壓壓的人頭切割的七零八碎,天邊的朝霞剛冒了頭就被吓得一頓,最後紅着身子漫上東天。
熙熙攘攘的人群像一鍋煮開的沸水,言語裏的熱氣蒸得衆人滿面紅光。
“夙沙師弟運勢真是上佳,才入山一年就碰到十年一開的秘境試煉!到裏面或許能撿到不得了的機緣呢……”
“師兄又說笑,到裏面還要師兄多多照顧呢!”橙色道服的小弟子聽到黃衫師兄的調侃,眼神更加晶亮,卻還是知道自己的分量就是去給那些天賦卓絕的天才做綠葉的。
不過能去見識見識修真界趨之若鹜的秘境,他已經心滿意足,何況還能去見一下九歲就已經達到煉氣九層的夏師叔。
看到師弟眼底突然冒出的崇拜目光,黃衫師兄一巴掌拍在鼓鼓的包子發髻上,毫不客氣的打擊道:“是不是想見到夏師叔啊,只是就你這修為也只能在人群裏瞥一眼了!”
橙色人影被拍得一個趔趄,差點一腦袋磕在路邊的青石上,師兄愛拍人腦袋的習慣什麽時候能改改,雖然在枯燥的山中歲月,他自以為輕柔撫摸卻把如廁的弟子拍進茅房深處的糟心事,大家都偷偷表示喜聞樂見,但自己天生神力不知道對修為還弱的弟子收斂下啊!
險險穩住身子,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戳中心思,包子頭師弟同樣屬性的包子臉瞬間癟成一團,紅成蜜柚色,猶帶嬰兒肥的手無措的擺着,嘴裏支吾着:“我就是想見見夏師姐,師弟們也都想見啊!”
聽到他底氣不足的辯解,黃衫師兄笑笑不答話,轉身去和另一熟人打招呼。
包子頭師弟偷偷松了口氣,故作氣勢挺起的胸脯也收了回來,又開始在人群裏像個皮猴,探頭探腦地找自己的偶像。
昨夜看着書不知不覺中睡着,雖然生物鐘讓他準時醒來,但還是像蔫茄子般精神不濟。
想想今天這個鑼鼓喧天紅旗飄揚的日子,陳慎趁着凝韶不注意做了個*絲味十足的動作,大力揉了揉發皺的額頭,企圖提起精神去參加秘境試煉。
主角被掌門收為弟子是一年後的事,現在主角應該還在某個小山村裏明珠蒙塵,只是時間過去太久他已經忘了那個山村的名字和具體位置,不然早就快馬加鞭把主角接來做師弟,主角早日成長就代表他早日歸家啊!
想到這裏,他也不怎麽在意這次的試煉,他的目标只有一個,安安分分地等主角!
走在去後山的路上,陳慎發揮上班與BOSS鬥智鬥勇練出的終極技能,睜着那雙桃花眼一路徐徐前行,意識卻靈魂出竅般睡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