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學畢業的新白透陳慎捏了捏瘦下去的臉頰,放下手頭完工的業務閉上眼休息。
在衆多白骨精明争暗鬥的風口浪尖上苦苦捱過了兩年,小*絲的天真和身上的二兩肉一斤斤流水般掉,生生壓榨成白骨精。
“小陳,這份報告挺簡單的,就交給你來做吧,琳姐很看好你的能力啊。”
栗色的梨花卷随着铿锵有力的高跟鞋落地聲飄了過來,清新發型的主人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笑容,聲音爽朗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壓迫,那是老人對愣頭青的新手慣性的欺負。
今晚又可以睡個美容覺了,下午去喝個卡布奇諾好了,uhuh,人生不要too profect啊。
看着那只拍在肩膀上似乎帶着鼓勵意味的手,陳慎似乎看到了自己熬夜通宵恨不能多生出兩雙手趕工時,這雙養尊處優的手正悠閑地摩挲着卡布奇諾光滑的杯壁。
不過他沒有躲開手的主人的觸摸,反而平靜地接過那份牛津詞典厚的“挺簡單的”報告,臉上甚至帶着絲被誇獎後不自覺流露的笑意:“琳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他嘆了口氣,一副要命的樣子,“唉,可惜林伯似乎就對我印象不怎麽樣了,今天他……唉,算了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哦!”
他無奈地擺着手,苦哈哈笑着,一副被欺負的楊白勞無力反抗的樣子。
琳達看他這樣,瞬間來了興趣。作為主管的熱門人選,尤其是進入白熱化階段,對她的對手林英正恨不能把祖宗輩的事情都刨出來看看有沒有把柄可抓。
眼下雖然陳慎是個無足輕重的菜鳥,但能多拉攏一個朋友,就是少一個敵人,雙利益的事情,她怎麽能不做。
“小陳啊,這件事情可得tell me,有什麽事情琳姐給你撐腰呢,as a man就不要婆媽啦!”
從美國留學的海歸琳達不僅取了英文名字,着裝打扮英倫範,而且總會在興奮的時候不自覺吐出些英文單詞。
“好吧,其實也不是大事,嗯,就是一些以前林伯說我幫他做的報告好像都出了些同樣的小錯誤,但是怎麽可能呢!”
琳達先是一喜,小mistakes什麽的太可愛了,當做小辮子揪住什麽的不要太美好啊,垂眼看到陳慎手裏的報告,又是一驚,陳慎替她做的報告也不少啊,不會也有problem吧,畢竟他們分工不同,陳慎出錯也很有可能啊。
雖然對陳慎的話将信将疑,琳姐還是覺得特殊時期謹慎為好,生氣地說了聲琳姐自然believe你的能力,不然怎麽會時常安排些工作磨練你,眨過眼睛後又柔和了嗓音,不過今天小陳還是和女朋友約會去吧,這種小事還是她來好了,扭着水蛇腰就向着外面擺去。
陳慎估計她應該是要熬夜趕工檢查報告外加勘察小辮子了,唉唉唉,今晚就去喝一杯卡布奇諾好了,啧啧,人生不要太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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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還是去看下他的大學室友把自己作死了沒。
敲了半天門,陳慎終于确認自己想要雪中送炭的人再一次放了自己鴿子,從大學這個室友就是幾個兄弟中的牛人,每天吃飯睡覺放鴿子,生活必要步驟。
朋友的鴿子他撒着歡地放,老師的鴿子他憑心情,最牛叉的是女神的鴿子他都敢放。
那可是衆*絲心頭的一片最軟最白的雲啊,就這麽抹布似的被他在街口晾了一個小時,雖然最後他像塊尿布似的挂在女生宿舍樓下吹了一晚上的冷風賠罪,但他牛叉閃閃的形象已然在衆*絲心裏紮了根。
出于人道主義精神,不死心的再次按下門鈴,等了一會他掉頭就想走人,身為失戀人士竟然不在家裏宅着痛哭流涕,雙目赤紅大罵蒼天無眼,還有心情出去遛彎,活該好了三年多都打算結婚的女友眼睜睜被別人拐走當了媳婦。
其實這事不怪人家姑娘,吃個飯跟會見國家領導人似的,三請四請的不來,好不容易說要來了,結果把人家姑娘一個人撂在情侶餐廳裏。
周圍座上的四雙眼睛都用“哎,瞧見沒那人被甩了”的憐憫眼神打量着,那氣氛真是浪漫到姥姥家了,燭光晚餐活血吞啊。
不知想到什麽,陳慎轉過身又回到門前,從懷裏掏出備用鑰匙,聽到門鎖開啓的咔嚓聲,陳慎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反正來都來了,不如把他的存稿給猥亵了。
大學時候終年宅的室友最終還是踏上了寫文的道路,因為崇拜南派三叔就給自己起了個北派三舅的馬甲。
一開始就是個沒幾人理會的小透明,沒想到現在還真讓他熬成了黑中帶紫的大神,手底下的紅粉黑粉洶湧到淹死人。
最開始也是他拿着一周麻辣燙的錢逼自己看他的文,陳慎挺穩重一人就這麽被拖下水,最後被他個渣貨坑在裏面,因此陳慎看存稿看的毫無心理壓力。
那篇文名為酷帥狂霸拽,典型的X點種馬修仙文。昨天陳慎追文正追到high處,眼瞅着主角的後宮第一個妹子就要收入麾下,陪了主角18年的初夜馬上就要拱手獻妹子,作者偏偏卡h了。
你懂那種禁欲好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盤正條順看對眼的妹子,脫脫摸摸氣氛正好化身為狼只差最後一步的時候,妹子把衣服一拉,俏臉一板化作滅絕師太:“明天再更!”的憂傷麽?
狼血沸騰的時候一盆冷水澆下來,已經不是硬的變軟,而是一口老血洗屏幕,相伴多年的五姑娘也彈不出那瞬間的悲傷。
推開門,裏面的布局非常符合每個宅男*絲的品味,沙發左邊一溜幹淨的新衣,右邊一堆褲衩臭襪子,楚河漢界處是一張蒼老師還沒走文藝路線時的妖嬈海報。
推開寫字臺上正被蒼蠅臨幸的發黴泡面,陳慎輕車熟路地打開電腦,看到輸入密碼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毫不猶豫地輸入了四個二。
這個逗比室友的名字是他爸取的,欺騙社會的“蔣快聰”三個字代表了孩他爸對娃智商的殷切希望。
不過還是娃他媽最了解自己兒子,在産房裏嚎了一宿愣是推遲到最能體現兒子性格的日子才把困在肚皮裏九個月的娃放出來。
二月二十二,蔣快聰感懷母親的分娩之痛(後經證實他就是個重度健忘症),密碼都是三個二,字數不夠的就自動往後一路“二”過去,衆室友在最初的瞠目結舌之後,慢慢的就都成了淡定帝。
至于每次月底最拮據最*絲的時候,蔣快聰明明前幾天還能刷好幾籃茶葉蛋的卡裏幹淨地跟班主任芳草不生的發頂似的,大家表示很正常嘛,四個二的密碼,呵呵……
電腦解鎖後,屏幕裏跳出一片白花花的肉,晃得眼疼。無視蒼老師的近景寫真,淡定地打開碼字軟件,看到<<酷帥狂霸拽>>,陳慎白皙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興奮的紅暈。
點開第五十五章,标題是血腥的一夜,咦怎麽不是纏綿的一夜,旖旎的一夜,陳慎懷疑自己眼花了,後來想到什麽會心一笑,聽說網站最近查水表很嚴格,尤其是章節名,這小子估計是為了蒙混過關。
用鼠标打開章節,陳慎渾身的毛孔都興奮地張開,動作神速地坐在椅子上開始看下去。
狄于姿被他吻得軟成一灘水,清冷的眉目也染上了妖冶的風情,臉色酡紅,帶着一股天然的媚态。
溫野松開她的唇,暧昧的氣息卻更加濃重,狄于姿欲拒還迎地輕推着他的胸膛,眼底一片嬌羞:“你愛我麽?”
溫野低笑一聲,伏在她的耳邊,聲音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溫柔:“愛,那種東西我只在母親大人那裏見過,可是卻像廉價的衣服被那個男人糟蹋掉!愛,你們都不配……”
狄于姿低頭看着自己胸口破開的洞,漂亮的眼睛裏滿是不敢置信,她不顧胸前的傷口拽住溫野的衣服,顫抖着雙唇問道:“為什麽?”
溫野臉上的溫柔已經全部收起,就像是摘掉面具般迅速。
漫不經心地撕掉被染紅的雪白衣袖,洇開的血不小心沾染到左手指尖,他的動作一頓,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他的神色比地淵的魔還要陰寒,随手丢掉紅色碎布,淩厲的眉冷漠地上挑:“從始至終,我都沒被你們所謂的溫情改變過,愚蠢的凡人……”
聽到如此無情的話,被感情傷害到的女人再也不能冷靜,呼吸有些急促,她的嘴裏溢出血沫:“那你剛才為何會吻我,你都是在騙我?”
“唔……”
一個字的默認,胸口一片血紅的狄于姿繃緊的身影搖搖欲墜,那一個字吐得如此輕,她卻像是承受不住它的重量似的跌倒在地。
美麗的眼睛空洞地像是失了靈魂,整個人像是凋零的花瓣,喃喃的聲音像是詛咒:“你會受到懲罰的,你一定會受到天譴的……”
這個男人就算是薄情都讓人心動,她的臉上浮現出苦笑,就像現在,她還在為那雙薄唇掀起的鋒利弧度癡迷,是不是愛一個人也會連帶愛他的薄情,不過沒關系了,她捂住逐漸失溫的胸口,過不了多久,這裏想為他跳動都不可能了。
冷風中飄飛的銀色發帶在他身後瘋狂的爪牙舞爪,狄于姿卻感覺銀色發帶扭曲的冷光才是真正的他!
溫野似乎很欣賞這種瀕死的美态,他眼裏閃過一絲興奮,慢慢低下頭,臉頰貼着女人蒼白冰冷的皮膚,幾乎是接吻的距離:“我本就是魔……”
溫野在她失了生氣的額頭烙下一個吻,眼底卻孕育着寒冰,像是在摩挲一件藝術品。
接着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不知何時滴落的雨幕裏斷斷續續地傳來魔的低語:“權利,名望,美人,這世上的男人,都是*做的,統統都該死……”
夜雨裏彙出一道紅色河流,驚雷照亮整個夜幕,随着不敢置信的慘叫聲,紅色水流越來越粗,顏色越來越深,豔麗的像是朵開在人間的罪惡的花……
“我擦!”陳慎的臉色越來越黑,最後忍不住爆了粗口。
室友被朋友扣了綠帽,這種想殺人的反社會反人類心情他可以理解,但你怎麽可以把好好一個男主整成了黑化的蛇精病。
因為父親對家庭的背叛男主性格畸形的毛病,不是應經被衆小弟和妹子們感化了麽,現在竟然說以前都是男主的僞裝,其實背地裏陰暗地恨不能整天蹲地上畫圈圈詛咒別人死光光!
大多數人看書時都會不自覺代入,把自己幻想成上斬戰神下騎妖龍左擁基友右抱妹子的人物,然後把感情寄托在主角身上。
現在陳慎感覺像是餓了一天嗷嗷待哺的時候被人灌下去一桶冰,心拔涼拔涼的,怒火卻在胸膛裏蹭蹭地冒火星子,這種不負責任的表現,比蹲大號騙別人的紙還要令人發指,簡直在欺騙他純淨水似的感情。
在社會這個萬年大坑裏,暗流急湍深不可測,小說就是他歇口氣的諾亞方舟,如今他心裏的唯一淨土被狠狠地猥亵,他深切地感受到了作者君的惡意!
他一直對裏面主角能有小包子的溫馨大家庭有着殷切希望,不過估計種馬後宮的包子應該會多到能串成紅燒獅子頭了,哎呦串燒才最好撸啊。
結果嘞,天崩了地裂了,娃他媽都死主角手裏了,紅燒獅子頭都被作者君撸吃掉了,就剩一把牙簽直插陳哥心窩裏了。
他是仗義地喊人出去喝酒解愁,結果卻被別人不仗義了一把。
陳慎感覺自己的血不受控制的向頭頂湧去,不把別人折騰回來這事沒完了,情緒激動之下他反而表現的比平時更冷靜,他平靜地掏出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
“喂……”
“喂,阿慎,你在哪呢?不好意思啊,我去醫院拿點安眠藥,忘了跟你打聲招呼了,別生氣啊。”
“生氣,那不能夠,你現在在哪啊,我去找你?”安眠藥?還用那東西,呵,免費讓你在醫院裏安眠幾天!
“XX天橋,你來吧。”
“好……”陳慎的表情一瞬間猙獰,聲音卻一如往常。
沒事人似的挂了電話,想了想怎麽也得折騰折騰這小子,陳慎來到陽臺養花的地方硬生生摳出一塊板磚,想了想可能會被小區門口的保安逮住,重重呼出一口氣,狠狠把磚頭砸回陽臺,準确命中角落裏随風搖擺的幾根狗尾巴草。
轉身拉開旁邊的抽屜,目光兇狠地把裏面躺着的老式大哥大掏出來,掂了掂分量,滿意地陰搓搓冷笑幾聲,把它揣進懷裏快步出了門。
司機驚恐地睜大那雙熬夜紅腫的眼,緊接着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擁擠的柏油路陷入一瞬間的安靜,随着碰的一聲穿着白色襯衫的人被高高抛起,弧度墜落的地方一片紅色深潤。
陳慎在
看到那個行駛地彎彎扭扭的車時,反應極快地向另一邊躲,只是還是沒能挽回悲劇,如今他只希望自己在大馬路上盛開的大紅花能夠姿态美好些。
陳慎不想死,自己和顧桐陰差陽錯地耽擱到畢業兩年後才明白各自心意。顧桐就是那個校花,女孩心思大膽活泛,當初她就是想通過蔣快聰委婉的表達自己的心意,結果被放了鴿子,不然也不會罰他在宿舍外面晾一宿肉幹。
後來各種陰差陽錯耽擱了那麽些年,總算好事多磨的在一起了,可是連會都沒約過一次就把命撂這了。
蔣逗比,就是他一生最大的BUG!
沒等陳慎将被室友坑的24年都回顧完,腦海就如同拔掉插頭的電視空白一片,瞬間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