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暴風雨（上）
在這裏的第一晚，伊洛意外睡得不錯。
別墅畢竟是別墅，雖然地處荒郊野嶺，但屋子裏的家具樣樣精致尤其是床，又大又軟，她舒舒服服地一覺睡到大天亮。
起床洗漱，她一邊刷牙一邊看手機，咦？怎麽有一通未接來電？她奇怪地點開，發現打電話給她的人是周海生。
周海生……
自從上次海邊派對以後她就沒再和他見面，從他為了生意把她推給柏淩開始，她就把他踢出自己的花名冊。
雖然她知道追她的男人沒幾個真心的，但至少他們不能讓她惡心。
不過他居然淩晨給她打電話，這确實有些不尋常。難道是他打錯了，又或者不小心按到她的號碼？
她想了想，吐出漱口水，然後給周海生發了條消息，問他打電話是有什麽事嗎？然而她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周海生的回複。
他今天這麽忙？
伊洛疑惑地放下手機，這還只是一件事，更讓她疑惑的是明明快十點了，負責拍攝的工作人員一個都沒來。
她一直等到中午，實在忍不住發消息給秦喬，讓他代自己問問什麽情況。
沒一會兒秦喬就給她回了消息：“他們說今天天氣預報有暴雨，所以就休息了。”
休息？但沒人通知她啊！伊洛有點生氣：“我要楚雲的聯系方式。”
她沒有楚雲的聯系方式，之前談工作都是秦喬代她出面和楚雲那邊聯絡。
“你打算找她吵架麽？”秦喬在消息裏問。
“必須。”她咽不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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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了解她的執拗，亦或許是了解她即使從他這裏拿不到聯系方式也會通過別人弄到，秦喬幹脆地給了她楚雲助理的手機號。
“今天雨會下很大，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就給我打電話，知道不？”給完她號碼，秦喬不忘交代她。
“知道啦。”
結束和秦喬的聊天，伊洛立馬給楚雲的助理去了電話。
三聲“嘟——…”以後，電話接通了。
沒等對方開口，伊洛就開門見山道：“我是伊洛，叫你們家小姐接電話。”
那邊傳來助手嗫嚅的聲音：“抱歉，楚總在開會。”
“開會？吃飯還開會，你家楚總可真敬業！”伊洛諷刺地說，她才不信楚雲真在開會，這家夥搞不好是故意避着不接她電話！
其實這次伊洛真誤會了，楚雲的的确确在開會，與會對象不是別人正是柏淩。
柏氏集團總部大廈的會議室裏，楚雲坐在柏淩身側的椅子上，側頭看着會議室大屏幕裏柏氏這邊給出的“新樂園”融資計劃，融資對象就是那些入駐自媒體孵化基地的互聯網公司。
柏淩坐着椅子微微轉向楚雲，豎起長指朝她比了個數字“3”：“我們柏氏會拿出三百億參與融資，你們楚氏跟嗎？”
“這我一人決定不了。”楚雲四兩撥千斤地回道，“現在公司是我和我哥共同負責，他最近在忙婚禮，怎麽也得等他婚禮結束。”
“他是在忙婚禮麽？”柏淩輕輕笑道。
楚雲還沒追問柏淩這句話的意思，會議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敲了敲，之前出去接電話的助理回來了，助理捂着電話快步走到楚雲身邊，彎腰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我知道了。”楚雲皺了皺眉，吩咐助理道，“你和她說，我等會兒會給她回電話。”
“可伊洛小姐非要你現在接聽……”助理說着偷偷瞄了一眼楚雲的神色。
“那你就先把她電話屏蔽了。”楚雲說得十分自然，沒有任何不舍。
“明…白了。”助理朝楚雲和柏淩點點頭，捂着電話又出去了。
助理一走，柏淩便微微眯起黑眸，似笑非笑地調侃：“楚小姐現在真像一個金屋藏嬌的男人。”
“這個‘嬌’是你硬塞給我的。”提起這件事，楚雲就心有不悅。
“我這麽做也是替你分憂，我和你一樣都希望你哥的婚禮順順利利。”柏淩伸手把玩着會議桌上的鋼筆，若無其事地問，“你父親這次不回來參加你哥的婚禮麽？”
“應該是不回來，他要陪在我母親身邊。”
“是嗎。”柏淩的目光暗了暗，但很快就恢複常态，他用豔羨般的口吻說，“你父母感情真好。”
嗯，很多人都說楚氏夫婦感情好，楚家有福氣。當年父親入贅楚家改姓楚，憑着敏銳的商業頭腦一度将瀕臨破産的楚氏拉回正軌，而且這麽多年一直細心照料着體弱多病的母親，怎教旁人見了不感嘆一句？
曾幾何時，楚雲也深以為然，但真相總是殘酷的，它會摧毀一切，會讓一個人信仰崩塌。
崩塌之後，只剩廢墟。
“今天的會就開到這兒吧。”柏淩的聲音拉回楚雲的思緒，“我下午還要去見老爺子。”
柏淩口中的“老爺子”指的是柏氏的創始人柏松，也是他的外公。
“老爺子身體恢複得如何？”楚雲記得柏淩之所以被推到臺前，是因為柏老爺子健康出了問題。
“他好得很。”柏淩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我死了，老爺子都不會死。”
不，他應該這麽說，在親眼看見那個男人得到報應前，哪怕只有一口氣吊着，柏老爺都不會去見閻王。
楚雲沒能聽出柏淩的弦外之音，她客套地完成寒暄：“好就好，那我先走了，改日我們再談。”
目送楚雲離開會議室，柏淩起身走向落地窗，他伸手觸摸冰冷的玻璃，目光深炯地望着黑雲壓境、風雨将至的窗外。
看來會有一場暴風雨呢。他想。
***
離開柏氏，楚雲回到了自己的公司，和柏氏一樣，楚氏財團的總部大樓位于商業區的中心地帶。
楚雲剛出專屬電梯還沒走進辦公室，就看見戴着眼鏡，容貌斯文俊逸的男人站在她辦公桌前，似乎查看着什麽。
“哥？”她有點驚訝地喊道。
聽見她聲音，楚尋側過身，望向走進辦公室的楚雲：“你回來了。”
“哥你怎麽突然來公司了？”雖然公司名義上是她和楚尋一同管理，但楚尋若非必要很少來公司。她的哥哥頭腦很聰明，可她也清楚他對做生意不感興趣。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他仍會待在大學當他的助教。
那件事害他丢了喜歡的工作，卻也讓他回來和她一起經營楚氏。
不論如何，她還是很高興看見他來公司。
然而當她瞥見楚尋手裏拿着伊洛簽的工作合同，方才有些驚喜的小臉立即沉了下來。
“你為了那個女人而來。”她用的陳述而非疑問。
“你不應該接近她。”楚尋語氣冰冷地說。
不應該？那你就應該接近她嗎？這句話楚雲沒說出口，因為她清楚那個女人是楚尋心中的痛，她還沒有失去理智到揭他傷口。
“這只是工作。”她給出了這個柏淩建議她使用的理由。
早在之前柏淩就說過，如果楚尋發現她簽了伊洛，就叫她用這個理由搪塞。
雖然那時候她覺得柏淩多慮了，但現在想來他還是有先見之明。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這是柏淩當初的提醒。
當然這個理由能不能說服楚尋另說。
“我不信你找她是為工作。”看吧，他果然不接受她這套說辭。
“那我找她做什麽？”她反問他，“你覺得我能對她做什麽？”
楚尋沒有回答楚雲，而且直接要求道：“取消這份合約。”
“不可能。”她想也沒想地拒絕。
“你就這麽想要她？”他終究還是不平靜了。
“我想要她？對，我現在非常想要她。”楚雲順着楚尋的話講，“因為我特別想知道，她到底有什麽魔力将當年的你迷得暈頭轉向，甚至不惜被學校開除！”
她話音未落，左臉頰就挨了一巴掌。
他動手打了她。
她捂着臉，笑出聲。
這是他第一次動粗。
楚尋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似有後悔，可當他看到伊洛那份工作合約時，後悔也變成了冷硬。
“總之取消這份合約，離她遠一點。”
“我做不到。”楚雲止住笑，“我不僅做不到，我還要離她更近一些。”
“你……”
“你曾離她有多近，我就要離她有多近。”
聞言，楚尋變了臉色。
“楚雲你要做什麽？”不等他阻攔，她就掉頭推開候在門口的助理，快步離開這間令她窒息的辦公室。
她要做什麽？楚雲冷笑一聲，做她早就該做的事！
***
從中午到傍晚，先是整片天空暗了下來，接着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天還沒黑，雨就下得放眼望去盡是灰茫茫的一片。
伊洛坐在別墅門廊下的長椅上，眺望大雨滂沱中的樹林，她現在好像被困在汪洋大海中的孤島上，冷冷清清，但不凄慘。
如果非要挑出點什麽不滿，大概就是楚雲不僅沒回她電話，還讓她助理屏蔽了她。
行，算她有種。既然能休息一整天，伊洛幹脆地拿出冰箱裏的雞翅，用烤箱給自己做了烤雞翅。
她端着做好的美食，又拿了一瓶啤酒，來到門廊的長椅前。慢悠悠地坐下，她一面津津有味吃着烤雞翅喝着啤酒，一面頗具閑情地靜觀雨景。
就在吃飽喝足準備回屋之際，伊洛遠遠望見一輛車穿過雨簾駛近她在的別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