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人之境
今天是開拍宣傳片的日子，伊洛起了個大早。
這次工作她一點也不排斥，畢竟拍個短片她就能拿這麽多錢，而她付出的代價只是去別墅住幾天。
盡管她真的讨厭楚雲，但她也是真的喜歡錢。所以伊洛心情頗佳地拎着行李箱站在路邊，等着楚雲那邊派車接她。
令她意外的是，這位楚小姐居然親自來接她了。
當那輛車在她面前停下，坐在車後座的楚雲冷冷地說了兩個字：“上車。”
說實話看到楚雲老大不爽的樣子，她很爽，所以她笑盈盈地拉開後車門上了車。
她一坐下，楚雲就往旁邊挪了挪位置。
“楚小姐我不是會吃人的妖怪。”見楚雲避自己如蛇蠍，她故意戲谑道，“就算我吃人，我也只吃男人不吃女人。”
聽出她調侃之意的楚雲紅了紅臉，半天才咬牙切齒地憋出兩個字：“下流。”
這位楚大小姐罵人的詞彙還真是少。她忍不住一笑。
看見她笑，以為她又在諷刺自己的楚雲沉下臉色：“你別忘了這幾天你都得聽我的。”
“放心沒忘呢。”只要錢到位什麽都好說，她笑盈盈地面向楚雲，而楚雲則冷哼一聲地撇過臉。
當車子出了市區開了将近一小時，車窗外樹木越來越多時，伊洛皺了皺眉，楚雲該不會想将她拉到荒郊野外就地掩埋吧……
不怪伊洛多想，聽到說要去別墅住，她還以為是海邊別墅，沒想到楚雲給她拉山裏來了。
待車子駛近位于山間的別墅已時至正午，明媚的陽光穿過枝葉灑下金沙，映照着這棟黑頂褐牆的木屋格外幽靜。
雖然這兒依山伴水風景不錯，但未免也太偏僻了！坐在車後座的伊洛掏出自己手機一看，還好有信號，她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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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她在那兒又看手機又籲氣，坐她身旁的楚雲忍不住冷嘲：“怎麽？怕了？”
“我怕…什麽？”她放下手機，虛張聲勢地反問。
“夜路走多了怕遇見鬼吧。”楚雲語氣涼涼地諷刺她。
“那你是鬼咯？”她反唇相譏。
聞言，楚雲并未動怒，她看着她冷笑了一聲：“你也就會耍耍嘴皮子。”
“我耍得不好麽？”她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的嘴兒。
楚雲掃了一眼她的唇，雙眸掠過一抹幽色。但一想到她也是這麽勾引自己的哥哥，楚雲眼裏的幽光就被嫌惡取代。
“希望你等會兒還能笑得出來。”
撂下這句話，楚雲便拉開車門先一步下了車。
她當然笑得出來。伊洛原本是這麽想的，直到開工後，她才意識到楚雲來這兒就是為了“折磨”她。
“不行，表情太僵硬了，重拍。”
“眼神太陰暗了，你的角色定位是森林裏的妖精，不是森林裏巫婆，重來一遍。”
“要有感情，你能不能別像木頭似的，重來。”
整個拍攝現場只聽見遠處瀑布“嘩嘩”的流水聲、林間“沙沙”的風聲和楚雲不斷喊“停”，“重來”的吼聲。
這次宣傳短片的主題是森林與生活，所以大部分取景都在木屋旁邊的森林棧道。本來頂着正午的陽光在棧道上站了大半天，她已經累得夠嗆，結果前前後後拍了三小時，太陽快下山了，楚雲還是不滿意她下午拍的這幾個鏡頭。
“你故意的麽？”趁着衆人收拾東西的時候，她走向正和攝影師讨論明天拍攝計劃的楚雲。
聽見她的質問，在攝像監視器前彎着腰的楚雲頭也不擡地說：“我沒那麽無聊。”
“你是不無聊，你是挑剔。”而且還是雞蛋裏挑骨頭的那種挑刺。她在心底補充。
“我說過我很嚴格。”楚雲擡眼睨着她，“你如果堅持不了就滾蛋。”
本來想打退堂鼓的她被楚雲這麽一激，脾氣也上來了：“你滾我都不會滾。”
此言一出，她立馬被現場其他人的視線圍住，畢竟敢當面嗆楚大小姐的，她是第一個。
楚雲站直身子，她意外地沒發火，只是對衆人抛出兩個字：“收工。”
如果說工作上的摩擦，伊洛還勉強能接受，回到別墅以後，她才發現什麽是真正的“摩擦”。
“晚上就我一個人住這兒？”看見工作人員一個個都走了，伊洛不由地睜大美眸。
“他們明早十點會過來。”楚雲也準備走的樣子。
“等等。”伊洛喊住走到玄關的楚雲，“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兒。”
“你小朋友麽，晚上還要人陪着睡？”
“我只是怕……”她咬了咬唇，更加懷疑楚雲是不是故意整她，不然哪有可能放任她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嶺的別墅裏過夜。
“怕晚上肚子餓？”楚雲刻意曲解她的意思，“不用擔心，我叫人在冰箱裏放了很多吃的，餓不着你。”
“我不是擔心餓肚子！”
“那你擔心什麽？”楚雲好似明知故問。
“我……”伊洛想說自己害怕一個人住在這麽大的屋子裏，可她又不想被楚雲小瞧了。
“我什麽？”楚雲面露玩味地等着她回答。
“沒什麽。”伊洛言不由衷道，“一個人睡這麽寬敞的屋子挺好的。”
“哦，是嗎，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楚雲說完便作勢往外走。
伊洛下意識般伸手拽住楚雲的衣角。
“嗯？”楚雲扭頭望向拉住自己的她，一副看她嘴硬到何時的模樣。
“你能不能……”伊洛愈說愈小聲，後面幾個字幾乎聽不清，但楚雲聽清了。
“想讓我留下來陪你？”楚雲微微挑眉，接着像故意使她難堪地譏诮道，“你以為你撒撒嬌，全世界就會圍着你轉？伊洛，我不是我哥。”
楚雲的話燙得她立刻收回手。
看見她的反應，楚雲的黑眸浮現出諷意：“你和我都清楚你是什麽樣的女人。”
什麽樣的女人？
她自嘲地笑了笑。
貪財？虛僞？自私自利還是冷血無情？這些形容詞她都聽膩了，楚雲如果以為這樣就能傷害她，那就想錯了。
她沒那麽脆弱。
不過她也是，非不見黃河心不死地拉攏楚雲，結果可想而知，她不碰釘子誰碰釘子。
唉，她只是想緩解和楚雲的關系，讓這次工作能夠輕松點，要在這兒待一個星期呢，她可不想每天都像上刑場。
“不說話了？”楚雲睨着一言不發的她，“你不是挺能耍嘴皮子麽，現在啞巴了？”
“沒，我就是覺得你說得對。”她順着話講，“你确實了解我。只是……”
她話鋒一轉。
“你了解你自己嗎，楚雲小姐？”
“你想說什麽……”楚雲警惕地盯着忽然靠近自己的嬌顏，伊洛很美，這點所有見過她的人都深有體會。
美麗有時候是一種武器，而她很擅長使用它。
“我想說……”她貼着楚雲的耳畔，呵氣如蘭，“你讨厭我是因為嫉妒我嗎？”
乍聽此言，楚雲的腦海裏閃過那日在辦公室裏柏淩說過的話：“你厭惡她是因為你無法成為她，還是因為她無法成為你的？”
我的？楚雲在心底不屑一顧，我怎麽可能渴望這種女人？瘋了差不多。
楚雲本想立即反駁她，可望見她含笑帶媚的美眸流瀉出宛若浩渺煙波的潋光，飄渺又惑人，這話到嘴邊就像被她纖指輕輕按住逼了回去。
這個女人就是妖孽。
關鍵她還十分清楚這一點。
再一次，楚雲繞過伊洛走向大門，仿佛嫌惡她仿佛懼怕她地匆匆離去。
望着好像“落荒而逃”的楚雲，伊洛輕笑着揚了揚唇。
這位楚小姐還是太嫩了。
嘲弄完楚雲，伊洛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那就是她真的一個人住在這兒住一晚了。
早知道就拉秦喬一起過來了。伊洛輕嘆一聲，她太高看自己也太低估楚雲了。
怎麽辦呢？她拿出手機，想發條動态，可一想到如果讓別人知道她一個人住這兒，她又放下了手機，算了。
她還是去檢查一遍門窗吧！
***
夜半三更，遠離了閃耀又絢爛的霓虹燈，散場之後的夜晚顯得冷清又寂寥。
幾乎陪了客戶一整晚的周海生好不容易送走那些祖宗回到自己公寓，不過他心情不錯，原本難以脫手的海島除了柏大少爺，又有人想出高價買了。
這財運來了擋都擋不住。
家門前，他把手指按在密碼鎖上，就聽見“滴滴滴”的報錯聲。
奇怪？他的指紋不被識別了？周海生掏出褲袋裏的鑰匙，剛掏到一半，鑰匙就掉到了地上。
他彎腰撿起鑰匙，摸着門把将鑰匙插入鎖孔。
門打開了，他步履不穩地走進黑漆漆的家中，在開燈前，身後的門就緩緩合上，原本的門後出現了一張蒼白的臉……
屋內的音箱傳出男人磁性低啞的歌喉：“……沉睡的猛獸在蘇醒，完全為你現形。這世界最壞罪名叫太易動情，但我喜歡這罪名……”在這首《無人之境》中夾雜着塑料薄膜被撕開的聲響。
趴在地上的周海生掙紮着爬向掉在地毯上的手機，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抓住手機。
但他剛按了一個不知道誰的號碼，那個藏在屋裏偷襲了他的人就不緊不慢地繞過沙發走到他身前，彎腰奪走了他的手機。
透過落地窗的月光照亮了那人的臉，被月光拉長的影子冷酷地罩住震驚又絕望的周海生……
燥熱的夜風穿過窗簾吹拂着連帽衫下的黑發，之前勒得太用力導致現在有些泛紅的手指在發亮的手機屏幕上一張一張劃着照片。前幾張拍的都是一個男人被踹出電梯的過程，照片裏的男人被畫上了一個鮮紅的叉；接着翻到的是周海生在海邊派對時的照片，他的正臉也赫然畫着一個紅叉。
穿着連帽衫的人靠着沙發扶手，幽暗的眼睛盯住手機微微一笑。
下一個，該輪到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