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4)
寝室的樣子。
“你把他灌醉了?”一個稚嫩的童音響起。
泷奚似乎并不意外,不停頓地把人安置好,才回答道,“喝酒并醉酒有助于放松心情。”
“醉酒只是逃避現實的愚蠢做法。”緋炎毫不相讓。
“偶爾的逃避對重新出發也有好處,總是拉緊的弦容易斷。”
泷奚轉過身,緋炎就飄在他的背後,戒備地盯着他,口中說道,“就算他信任你,我也永遠不會相信你。”
“既然你不信我,為什麽還要出現在我面前,這是很危險的,我若是想,你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更別說拿到朱雀之心回你的天火界淵,升你的仙了。”泷奚語含笑意,也掩不住字字殺機。
緋炎罕見得沒有動怒,只傲然道,“你不會,要接近這個笨蛋,就不會輕易動我。”
“比起接近他,我更關心他的安全,阿宵不肯假死,不說全部,至少有大部分的原因在你身上,在你想要的朱雀之心身上。”
緋炎一錯不錯地盯緊泷奚,他的直覺很準,泷奚話說得狠,實際沒有殺意,今天必須把話講清楚,達到某種平衡,否則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總不能他們一見面自己就要忍受被封印的限制,這也是今天緋炎趁着泷奚到來之前先一步離開玉挂件的原因,上次被封在其中一個月,這次誰知道魔頭會不會幹脆封印一年。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泷奚道,“我還知道你要的根本不只是小小的朱雀之心。”
緋炎一驚,不由自主地與他拉開距離,“你到底是誰,到底安得什麽心?這個笨蛋身上究竟有什麽值得你這樣的人物費盡心思地接近。”
“你不用管我是誰,”泷奚一派淡定,“我想要的是這個。”
緋炎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指尖所指的竟是心的位置,緋炎自然不覺得泷奚指的心會是想食心的意思,他一臉不可思議,“這麽簡單?”
泷奚的食指在他面前搖了搖道,“這一點也不簡單,你我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事實上,你的目的比我更見不得人吧?”
緋炎咬咬牙,“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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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泷奚意味深長,“看來你是賊喊捉賊了。”
緋炎冷哼一聲,“你不過是在詐我,雖然你的确知道點東西,可你也不過知道點皮毛。”
泷奚笑了笑,“有點意思,天火紅蓮,無邊業火,你是要焚盡天下啊,到時候這個小笨蛋不知道會不會眼睜睜看着你造孽。”
緋炎終于惱了,“這不關你的事,你個魔頭不用多管閑事,趁早滾回你的魔界去,離我們遠一點。”
“這恐怕由不得你,”泷奚老神在在,拿話敲打他,“阿宵可是要随我去魔界的。”
“妖與魔,水火不容,你把他帶到魔界,到時候死的可不僅僅是我。”緋炎語含疑惑,按理說泷奚若是真的為原宵好,一定不會讓他冒這樣的風險。
泷奚道,“我有把握,你只要好好配合我,別在背後捅刀子,保證大家都平安無事,再說了,妖,哪個是妖,只有你這個小妖吧。”
緋炎深刻地感覺到面前這個人的可怕,深不可測的修為,似乎什麽都知道,事事成竹在胸,卻對原宵出乎尋常地優待,甚至平輩論交,好像猜透了自己的心思,也似乎對原宵了如指掌,卻又主動約法三章,真是個處處透着迷霧的人。
緋炎仔細回憶曾經看過的典籍,試圖從那些少的可憐的記載中尋出眼前這人的蛛絲馬跡。
“魔界自萬年前的人魔大戰開始,就是由夢魔接任魔君,夢魔本是七煞魔之一,乃是魔族的貴族,只有七煞魔才有資格坐上魔君之位,你修為這麽高,卻又絕不是夢魔,夢魔殘忍嗜血,喜愛入夢操控人心,通常情況下是不會現身人前的。”
緋炎一邊說一邊觀察泷奚的反應,但他似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根本不在乎緋炎的扒皮行為,聽到緋炎肯定自己不是夢魔的時候才笑道,“被認定與殘忍嗜血的夢魔無關,我很榮幸。”
“別高興的太早,”緋炎打斷他,“魔族個個殘忍,只不過是程度的深淺,手段的不同,半斤八兩罷了,只是你确實修煉的是人類修士的真元,但你也确實是魔而非單純的魔修,真是個怪胎。”
分析到這裏他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議,泷奚的身份更加撲朔迷離了,總不能是人與魔的共同後代,半人半魔吧?這種生物真的存在?
泷奚一直靜靜聽着,聽到怪胎才道,“小蓮花,注意你的措辭,我不殺你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放肆。”
緋炎瞥了他一眼,壓根沒放在心上,要殺早就動手了,紙老虎而已。
“別費心猜測了,魔界之行若是順利,你們很快就會知道我是誰,若是不順利,我們恐怕都要給那位白姑娘陪葬了。”
緋炎皺皺眉,疑惑道,“她很重要?”
“對有些人來說,真的很重要。”泷奚故意含糊其辭,這個有些人有誰,恐怕只有人們自己心中清楚了。
帳篷裏光線并不明亮,只有一粒明珠閃着微弱的光芒,努力照亮一個小小的角落,原宵睡得很放心也很安心,對身邊發生的一切都毫無所覺,他信任離自己最近的這兩個“人”,未作任何提防,他還沒有學會疑神疑鬼,只有陶衍之那個年代久遠的算不上背叛的背叛還不足以叫他失去本心。
邊上的談話還在繼續,這注定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兩人都想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因此雖然言語諸多荊刺,但是互相都有配合的意思在,竟然安穩地交談下來了。
泷奚道,“朱雀之心你若是需要,我幫你拿到也不是什麽十分困難的事情,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我不答應,”緋炎連聽都不聽就打斷他了,“你既然知道朱雀之心不過是其中一個選擇,又怎麽能自信我會為了這個東西接受你的威脅呢?”
“這并不是威脅,”泷奚上前一步,把緋炎更遠地和原宵隔開,微微彎腰,視線與他平行,“這只是一項提議,你需要付出的并不多。”
緋炎全身都處在一種緊繃的狀态,全部的景象都在叫嚣着危險,面前站着的是魔,雖然看似溫和有理,把他僞裝成一種無害的模樣,謙謙君子,友善可親,心地善良,修為高深,可是誰知道這樣完美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怎樣的心思。
忽然,泷奚負在身後的一只手慢慢地伸出來,在緋炎緊張戒備的目光下,在他的頭上撫了撫,緋炎眼中露出一種難以想象的震驚,泷奚做到了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觸摸靈體,即使是原宵與他這樣親密的關系,也從來沒有成功過!
緋炎身上難以遏制地溢出紅光,這是他的緊張達到極點的表現,本來泷奚雖然厲害,但是只要不毀了他依附的靈魂容器就沒有多大威脅,誰知他竟能夠徒手觸摸靈體,這樣一來,事情的嚴重性就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了。
泷奚無視了緋炎的緊張,只自顧自地幫他理了理紅色的頭發,把擋在額前的淩亂的發絲撥到耳後,若不是目前的場景有些詭異,換個時間地點,這樣的兩個人說不定會被當作關系極好的父子。
緋炎眼中有些異樣,實際上他心裏的異樣要更多的多,不知道泷奚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自他誕生靈智起,先是孤獨地待在天火界淵,遇到的第一個人卻是帶來災難的對象,之後的日子一直在痛苦仇恨和絕望中掙紮,跟着原宵以後世界寬闊的多,原宵對他也算掏心掏肺毫不避諱地傾心相待。
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這樣近,自己在他面前無所遁形,狼狽弱小不堪。
泷奚道,“我只希望,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做你心裏想的那最後一件事,我懂你的苦,懂你的恨,也懂你的期盼,但是這些年他怎麽對你的,也希望你能用心去想一想。”
緋炎一驚,伶牙俐齒桀骜難馴的脾氣仿佛都找不回來了,只剩下眼前這個極具壓迫力的魔,那種感覺比之沈天璇闖入天火界淵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給自己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的恐懼也不遑多讓。
都是白色的身影,都是巨大的壓迫,緋炎第一次做了逃兵,躲回了自己的殼裏。
泷奚的手懸在半空,手底下的火紅身影不見蹤跡,他回過身望着一無所知的原宵,替他遮住了照到面龐的明珠,帳篷裏陷入一片漆黑,他輕輕地說:“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緋炎毫無反應。
泷奚也不再問,今晚說的太多了,這不是平常的他,但是不管是什麽事,遇上原宵總要偏離軌道的,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吧,他一擡手,結了個印一道白色的光芒從原宵身上一閃而過,隔音結界消掉了。
原宵翻了個身,咕哝了一句,“小止,你怎麽這麽能睡,比我還能睡。”
泷奚道,“你還在想念小止嗎,雖然嘴上不說,你心裏依然最記挂他嗎?”
“小止,我帶了好朋友來看你。”原宵傻笑,“很好的朋友,好兄弟……”
泷奚和衣在榻上躺下,把原宵攏在懷中,長嘆一聲,“這個幽冥界,我最不放不下的人之一就是你了。”?
☆、文學城
? 談話很波瀾起伏,夜卻更長,幾度的交鋒也不過只是時光的滄海一粟,泷奚的平靜從來不能享受很久,他攬着原宵躺在一起,不一會外面卻喧鬧起來。
隔音結界已經撤掉了,原宵今非昔比,稍微的動靜也不能逃過他的注意力,所謂修士,超脫了凡人的體質與五感,醉了是不曾抵抗,醒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原宵一下子坐起來,卻被胸前的臂膀攔住了,他有點懵,轉頭透過黑暗看到身邊躺着的泷奚,“酒後亂性”四個字突然蹦出來,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趕緊甩甩頭,推了推“睡”得很熟的泷奚,“泷奚快起來,好像有變。”
泷奚慢悠悠地道,“沒關系,我下了結界,普通修士不會發現的,阿宵別緊張。”
原宵無語,他才發現泷奚居然連睡覺也戴着鬥笠,雖然歪到了一邊,幾乎是蓋在了臉上,但是千真萬确是戴着的,這是怎樣的精神啊,泷奚的臉到底有什麽神秘的,實在怕別人看到,修真界改變體型容貌的術法多的是,憑泷奚的能耐簡直随手拈來,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堅持這種既麻煩又低效,一不小心就掉了的落後技術。
泷奚堪稱世上淡定第一人,他淡定地下了榻,淡定地重新戴好歪掉的白色鬥笠,還有空撫平了衣物上的些微褶皺,才對着看呆了的原宵打趣道,“阿宵,你不是挺着急的嗎?怎麽現下比我還慢?”
原宵元神歸位,迅速跳下榻,随意撣了撣衣服,假作不屑道,“看,男人就該幹脆點,別整天婆婆媽媽的,太講究了,又不是去相親。”
泷奚也不與他計較,嘴上厲害的人沒幾個是真的厲害,他道,“怎麽以前沒覺得你這麽得理不饒人,沒理也要占三分?”
原宵嘿嘿一笑,“以前那不是跟你不熟嘛,跟外人自然要收斂一點,保持我美好的外在形象,你知道在丹門的時候,師姐妹們都怎麽說麽,俊俏淡漠的火屬性天靈根,明戀暗戀的更是排隊排到山腳下。”
泷奚自然聽出來他是在跟自己調侃,明戀暗戀或許有,但是排隊排到哪裏這種事,明眼人都知道,全丹門上下的女修都去排,也排不到山腰,更何況是山腳,他搖搖頭,“若是叫你那些貌美的同門看到你這副樣子,估計以後你就只能一個人在山頂排隊了。”
言畢大笑,轉身出了帳篷。
原宵吃驚極了,他随在身後追出去,口中喊道,“泷奚你還說我,你居然會這麽笑,還編排我,不是一樣變得太多了,敢情以前的樣子也是裝出來騙我的吧。”
泷奚得意道,“這是跟你學的,以前咱們不是不熟嘛。”
原宵一口血梗在喉間,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今天總算見識了,早知道不跟泷奚攤牌了,還能再享受一段時間的溫柔待遇,看這情形,止妖第二要誕生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了,一時間後悔不跌,怪只怪自己,多麽正經的人相處久了都會變成與他鬥嘴為樂。
此處山脈衆多,他們所在的不過是其中一個,原宵迅速收好帳篷,這可是他的寶貝,居家旅行必備的,青青那麽聽沈宗主的話,當初好說歹說才哄她給自己做了一個,整個幽冥界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丢了壞了的都要心疼死。
泷奚負手遠眺,騷動似乎是發生在距此三四個山頭的地方,那裏澎湃的真元顯示着有衆多修士的聚集,東都有這麽多修士不稀奇,稀奇的是一下子全都聚在一起了。
“要去看看嗎?”原宵問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泷奚道,“不去看看不符合我的性格。”
原宵吐槽他,“湊熱鬧的性格吧。”
“阿宵若是不想去可以先行回城內。”泷奚故意道。
原宵率先騰身而起,往喧鬧的方向飛去,“城內有什麽好玩的,有你這麽厲害的兄弟我還怕什麽,所謂物盡其用,不可勁壓榨你我自己都說不過去。”
泷奚緊随而上,口中說道,“榮幸之至。”
事發中心就像是巨大的光源,不斷有被驚動的修士源源地趕過來,裏三層外三層圍了許多人,修士一般淡薄不好事,但這澎湃的真元實在太驚人,幾乎沒有一個追求長生之道的修士會不動心,寶物惑人,有緣者得之。
雖然大多數人注定了铩羽而歸,也有人會丢掉性命,但這成功的結果也是非常誘人的,勝利者是最大的賭徒。
在這大環境下,原宵二人的到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最多是有幾個年輕的女修見到原宵多看了幾眼,但是修真界俊男美女多的是,偶有特別出衆的,看看也就看看了,相貌不能變成靈石花。
這種時候要打聽消息還是比較困難的,來的早的已經抱過團,來的晚的一樣茫茫然,只好靜觀其變。
他們并沒有等太久,很快,除了越來越磅礴的靈氣噴湧,間或開始響起嘯吟之聲,這一方區域肉眼觀看雖然還是黑暗的,但是若用靈識去看就會發現亮如白晝,無數細小的靈氣顆粒在此游離碰撞,幾乎填滿了周身的空間。
修士們個個通體舒暢,再高等的靈脈也無法達到這個程度,甚至有修士立刻開始盤膝打坐吸收高濃度的靈氣,增進修為,恢複真元。
“天要亮了,”泷奚說道,“會有更多修士趕過來的,這裏本來如此偏僻都吸引了這麽多人,天亮後情況會更複雜的。”
原宵給他回傳音,“你說咱們要不要蹚這個渾水?看這個動靜似乎會是很了不起的寶貝,但我怕寶物出世,妖孽伴生。”
“若是如此我們更加不能坐視不管,”泷奚回答的理所當然,“你也不喜歡看到生靈塗炭吧?”
泷奚說中了他的心思,原宵既喜且憂,喜得是泷奚太了解自己,憂的是因為自己的多事又要給泷奚添麻煩了。
嘯吟之聲愈加頻繁高亢,竟隐隐有龍吟之意,純粹的龍族雖已消亡在幽冥血海,龍族後裔卻有一門術法喚作水龍吟,施展開來便是龍吟之聲,禦敵戰鬥皆有奇效,在東都待的久一點的修士基本都聽過,再熟悉不過了,聽到這樣的聲音不由紛紛大吃一驚,交頭接耳地商議起來。
泷奚自然也聽出來了,他悄悄囑咐原宵,“看來此事不簡單,有可能牽涉到東陽的皇族,阿宵你千萬別逞強,別把自己搭進去,地處東都,它翻不出什麽風浪來的,你要低調行事。”話落取出了之前原宵見鳳琦的時候那頂鬥笠,仔細替他戴好才算放心。
有些修士只是湊個熱鬧,見到情況變複雜了,都紛紛往人群外退去,離風暴中心遠一些,裏面一下子寬敞起來。
一個美貌的女修原本是與兩個年輕修士為伍,見此情景,不由得動了心思,他們都是東都的貴族子女,來西郊山脈歷練,剛巧遇上了這事,也不知是福是禍,他們都是發過心誓要畢生效忠東陽的,遇上了與皇族有關的事情,既是機遇也是險境,身在這樣的位置,注定不可能袖手旁觀,散修可以遠離是非,他們就只能硬着頭皮上,否則,臨陣脫逃會成為一生的污點,永遠也不能得到重用了。
女修名喚齊霜,心思玲珑,在剩下的修士之間掃過一圈,心中基本有數,還留在這裏的人,除了他們是職責所在,要麽是過于貪婪要麽就是自恃修為深厚可以一搏,這些人之中,原宵和泷奚二人尤為顯眼,她權衡了一下,便款款地邁步過去。
“兩位前輩,西郊山脈有變,晚輩齊霜身為東陽子弟不能袖手旁觀,無奈人微言輕,在此地的前輩們都不會輕易離去,晚輩等職責在身不能推卸,還望兩位前輩能助一臂之力,事後東陽國必有重謝。”齊霜用詞很小心,态度也很謙卑,她想要拉攏原宵兩人,自身又沒有足夠的籌碼,便拉出了東陽國作為自己的後盾。
開的雖然是空頭支票,倒不是信口雌黃,事關重大,她說的完全是事實,因此還是有相當的自信,寶貝雖然好,東陽的橄榄枝也不遑多讓。
原宵思索了一下,便對泷奚搖搖頭,示意不可行,他的身份比較敏感,到時候就算立了大功,東陽也不一定是獎賞,反而會造成猜忌,對自己不利。
齊霜有些失望,還想再努力一下的時候,她的同伴也過來了,其中一個年輕修士,雖是男修,文弱秀美更勝女子,他疑惑道,“齊師姐,你與兩位前輩認識?”
他年歲不大,開口還帶着些微的羞澀和內斂,眼神裏還有天真的影子,弱氣的外表連女修都忍不住想要呵護他。
齊霜道,“藍師弟,快給兩位前輩見禮。”
藍師弟的性格也很像他的外表,聽自家師姐這麽說,就很聽話地行禮,另一位同伴也是照做。
原宵看見這位藍師弟的模樣,吃驚極了,這樣柔弱秀氣的樣子,不是月離鎮藍家的小公子藍墨又是誰?他居然沒有拿着令牌去彤雲派,而是來了東都,看起來還混的不錯。
齊霜似乎并不了解藍墨的真實性格,言語動作間多有回護,原宵可是再清楚不過了,藍墨小公子的變臉絕技讓人記憶猶新,前一刻可以溫柔小意,下一刻就能用藍盈盈的淬毒針紮你個對穿,實在可怕。
原宵不着痕跡地跟藍墨拉開了一點距離,心裏怵得慌。
看樣子守護寶物的妖孽還沒出現,先把這個妖孽給帶來了,他怎麽沒老老實實地去彤雲派呢,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泷奚見他不說話,還一副不願意多搭理的樣子離遠了,心中會意,便回絕了齊霜幾人,齊霜雖然焦急,也不敢強求,與別的修士結怨有害無益,只好帶着兩個師弟換了說服對象。
藍墨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幾眼,齊霜催促道,“藍師弟,快跟我來啊,時間不多了。”
“是,師姐。”藍墨應的乖巧,提步跟上了。?
☆、文學城
? 西郊山脈的靈氣濃郁程度達到了一個頂點,原先修煉吸收的修士也紛紛停下,所謂盈滿則虧,靈氣也不是越濃越好的,如果承受不了,很容易就會爆體而亡。
藍墨正和師兄低聲交談商量事情,忽然腳下一陣晃動,山體裂開了一道縫隙,将他和同伴隔開了,藍墨一驚,腳下一點手中掐訣便欲沖天而起,誰知他動山也動,山體似乎一下子拔高了,直接将他撞得失去平衡,他身體傾倒摔在了“山體”上,只好趴着,免得滾落下來。
四周修士修為都不錯,避開得很及時,藍墨比較倒黴,處在正中心的位置,回過神就已經被擡到了極高的地方。
修士們紛紛禦劍到了半空,只見一條石龍翻騰吟嘯,沖破山的束縛在空中盤旋飛舞,藍墨死死抓着石龍的棱角,根本不敢松手掐訣,只能被動地随着石龍游走。
“藍師弟!”齊霜焦急地喊道,随後飛劍出手胡亂砍劈,期望能奏效,無奈石龍速度太快,偶爾才有幾下能刺中卻也是不痛不癢,反而刺激得它愈加瘋狂。
原宵一直在偷偷注意藍墨,他是很希望自己認錯人了,希望這是個巧合,不過不管怎麽看,藍墨都是那個他,雖然被認出來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虛之下難免有點緊張。
現下藍墨陷入危險,他想都沒想就出手救人,也不招呼泷奚就去幫齊霜了,泷奚無奈地嘆了口氣,跟他說了好幾遍不要沖動,答應的挺好,可惜做起來真是不怎麽樣。
其餘修士都在觀望,石龍只是自己發瘋,并沒觸及到圍觀的人,何況應該伴生的寶物還沒有出現,現在出手相拼的砝碼還不夠。
原宵修為仍然不算頂尖,但他也有自己的優勢,自創的火焰球如今也變成了一朵細小的紅蓮模樣,更為精純凝聚,石龍沒有幹擾他,他看準了就丢了過去,火蓮無聲爆裂,石龍的尾巴被炸掉一半,碎石塊石屑冰雹般往下落,石龍也被巨大的沖擊力甩到了另一座山體上。
石龍略一停頓,似乎摔得不輕,藍墨趁此機會掐訣禦劍逃離了石龍的背,捂着胸口飛到了齊霜的身邊。
齊霜趕緊扶着他不停地對着原宵道謝,原宵側過身搖搖頭,“我只是順手,你們修為太低還是當心點吧,國主的嘉獎也要有命才能享受。”
藍墨似乎受了很重的傷,他斷斷續續道,“多謝前輩出手相救,藍墨職責在身如果就此離去回去必定會受師傅責罰。”
他本就生的秀美,此刻受了傷臉色蒼白,又添了病弱的美感,說起來很奇怪,一個男修擁有這種氣質本該十分違和,但是生在他身上又仿佛理所當然,只要不露出狠絕的一面,任誰也看不出來。
原宵看的有點出神,他想起當初止妖在月離鎮的時候還與他徹夜對弈,即使出手傷人了,止妖也似乎完全沒有責怪的意思,出乎意料的寬容,最後還找了個交易的理由拉了他一把,給他指了彤雲派的捷徑。
照目前的情況,藍墨自然沒去彤雲派,個中原因他不清楚,但也不妨礙止妖确實對他很好的事實,原宵瞅着藍墨的模樣忽然有些擔憂,在丹門待久了,想問題就容易拐到另一個方面去,難不成……止妖真是對這藍墨小公子上了心,預先就把人哄到彤雲派去,以後好發展發展嗎?
藍墨見原宵不理會他,也不疑有他,有點本事的人有點孤傲也是正常的,救了自己不代表就要對自己和顏悅色,人情冷暖他見得多了。
原宵越想越驚悚,趕緊喊停,按捺住心中的異樣道,“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齊霜恭敬道,“晚輩的師尊是我國的國師,異變發生起初,我們便給師傅發了訊息,師尊十分重視這件事,應該很快就會趕來了,前輩出手相幫,到時自然會禀告師傅對二位前輩重重答謝。”
原宵不由暗暗叫苦不疊,一個藍墨就夠麻煩了,再來個國師,他怕會出岔子,只盼着泷奚的鬥笠不要中看不中用才好,國師那個老狐貍萬一嗅到什麽不對,天亮後可是還要再見面的啊!
泷奚傳音道,“阿宵別擔心,這個會保護你的,待會少說話,認不出你來的。”
“那你呢,你一直戴着鬥笠,很容易認得啊。”
泷奚神秘一笑,“到時候我自有辦法。”
忽然有修士驚呼起來,“不好了,石龍過來了,石龍發狂了!”
果然,剛剛被摔得七葷八素的石龍,嘯吟之聲帶着狂亂的氣息,對着修士聚集的地方瘋狂地沖撞起來,修士們紛紛散開,狼狽地躲避。
“這是哪裏來的怪物,西郊山脈怎麽會有這樣的東西?”石龍說的好聽叫石龍,也不過是靈智初開的石妖罷了,齊霜語含擔憂,通常情況下,天地靈物容易吸納靈氣自行修煉,較為容易開啓靈智,這種成妖的靈物由于植物出身,性格一般比較平和,除了一些特殊變種,成妖後一般會尋個安靜之處繼續修煉,不太會禍害世人,而動物和原本無生命之物修妖,常常是霍亂的根源。
石龍就是山石成妖,靈智初開十分狂暴,治不住它就會引起極大的混亂,此刻正值雲嘯千歲壽辰将近,東都貴客衆多,萬一出事,後果不堪設想,東陽國主一定會大發雷霆。
修士們被追的上蹿下跳,起初還很混亂,但後來就開始摸到規律,石龍勢單力孤,只要大家四處散開,便會分身乏術了。
石龍見無法奈何這些渺小的人類,怒嘯一聲,仰天吐出一顆石珠,在暗夜裏大放光彩,修士們紛紛停下,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石龍的龍珠,不好了,快逃。”
大多數修士都開始往城內飛去,但也有小部分看到石珠開始雙眼放光,沒想到這個石妖居然修出了石珠,石珠是個千真萬确的寶物,妙用無窮。
原宵也很吃驚,他不認識石珠,也不知道它的價值,但是他認識另一件東西,那就是石珠頂端詭異地插着的一柄青霜劍,青霜劍是沈宗主的東西!
沒想到時隔幾年,居然在這裏看到了沈宗主的佩劍,青霜劍是彤雲派十大神兵之一,以前經常被沈宗主拿來指導止妖的禦劍術和劍訣的使用,再熟悉不過了,化成灰原宵也認得,他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沈宗主來過這裏,他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居然跑到東都來用青霜劍封印了石龍,也許是為了阻止它為惡也許是別的原因,可是是怎樣的理由,讓他抛棄了自己的宗派,抛棄了自己羽翼未豐的孩子,把他一個人丢在彤雲派,自己帶着靖琪和青青一走幾年杳無音訊。
更大的震撼還在後面,石龍吐出帶劍的石珠了還在不停地吟嘯,它的背部開始浮出一片玉質的巨大的鱗片,不,那不是鱗片,像是鑲嵌上去的,這塊“鱗片”一出現,這處空間的靈氣一下子變得和順起來,原宵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緋炎急道,“你在發什麽呆,你不是想要仙界之門的碎片嗎,這麽一大塊在你面前還猶豫什麽,趁現在只有小貓三兩只大家都盯着石珠的時候不趕緊去,要等到什麽時候!”
原宵如夢初醒,卻見泷奚已經速度更快地到了石龍旁邊,泷奚何等修為,一個剛開靈智徒有修為的石妖還不是他的對手,只見他一手掐訣,最簡單的冰封千裏過後,石龍便動彈不得了,維持着一種扭曲的姿勢被冰封在半空中,石珠也挂上了晶瑩的冰霜。
泷奚怡然淡定地從石珠上拔出了青霜劍,在石龍狂暴的眼神中挖走了它背部的玉鱗片,原宵根本沒有機會動手,泷奚就把他想要的東西都拿回來了,石珠和石龍被冰封,與它旁邊的山頭一起,遠遠望去就像一座巨大的龍雕牌坊。
修士們一哄而上開始混戰,均是想要搶奪石珠。
泷奚道,“齊姑娘,石龍翻不起風浪來了,就此別過。”語畢就和原宵一道遠去了,只留下難以置信的幾個年輕修士。
國師到來的時候,只剩下一團混亂的現場和一個形同虛設的石龍,石珠自然是歸了東陽國,普通散修根本不敢相争,就算拿到了石珠,也出不了東都城。
泷奚帶着原宵回到了內城,他把青霜劍和玉鱗片交到了原宵的手裏,“阿宵,我知道你想要它們。”
原宵驚道,“你會讀心術嗎,怎麽好像什麽都知道?”
泷奚道,“青霜劍是沈宗主的東西,這個引起石龍成型的玉鱗片該是仙界之門的碎片吧。”
“你怎麽知道青霜劍是沈宗主的,又怎麽知道我想要?”原宵覺得很奇怪,自己從來沒有跟泷奚說過以前彤雲派的事情啊。
泷奚幹咳一聲,吞吞吐吐道,“阿宵你別怪我,當年在小秘境石斧真人的居所,你陷入心魔,我為了喚醒你,入了你的內心世界,我…什麽都看見了。”
原宵眼前一黑,什麽都看見了,什麽都看見了,自己那黑歷史一般的過往,泷奚全都看在眼裏,自己還自以為裝的很好,簡直無地自容!
他讪讪道,“是嘛,哈哈哈哈。”
泷奚忍俊不禁,“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原宵沮喪道,“你還不如不告訴我。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找到了沈宗主的蹤跡,是不是很高興,還有仙界之門的碎片,将來收集完全你就是整個幽冥界的大功臣。”泷奚轉移話題寬慰道,再說下去,他就沒法解釋圓了。
原宵道,“功臣不功臣我不在意,但是有個朋友一定會很高興。”說着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胸口一陣溫熱,于是開心地笑了一下。
泷奚看在眼裏也不點破,只指了指天空道,“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