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事不堪回首,帝江唯一慶幸的是,自己醒來時,完美的維持着人形相貌,衣服也穿得整整齊齊,軟綿綿地躺在周成旨家中新做的小床內。
帝江有理由相信,機智如他,不過是天界滑了一跤而已,不可能做出什麽丢人現眼的事情。于是,蘇醒的帝江收起了自己心底的窘迫,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向床邊的周成旨打招呼。
這是帝江與周成旨的初次相逢。
一邊回想往事,帝江一邊走向佚名的家,不知不覺之中,就已到達了乾木坡。眼前的景象與帝江記憶中的荒坡徹底是兩個世界,原先的荒坡如今樹木成林,數不清的大樹直沖上天,頗有些幾許通往仙界的氣勢。
帝江定睛一瞧,果不其然,當初種樹的地方巍然屹立一棵古木。古木附近不遠處,修建了一間簡陋的小屋。
帝江猶豫着走上前,苦悶地發現佚名此刻不在家。佚名離開風雨湖後,似乎并沒直接回到這兒,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他站在窗邊,靜靜地往裏望。
小屋內堆放了許多書籍以及大量的畫卷,帝江十分在意佚名平時寫了些什麽,畫了些什麽,但這會兒主人不在家,他擅自闖入別人家中貌似不太禮貌。
他需要在佚名眼中的好印象。
帝江琢磨半瞬,決定在屋外等佚名回家。
閑來無事,帝江在周圍溜達打發時間,首先盯上的是旁邊的那棵古木。帝江往昔挖坑之際,這棵樹還是一株虛弱的小樹苗,纖細的樹幹,寥寥無幾的葉子。
時至今日,已得衆人環抱,方能圍攏一圈了。
帝江繞着大樹轉悠,古樹表示自己壓力山大。
不知道為什麽,古樹莫名感到自己腳邊的紅衣青年透出一股惹不起的強烈氣息,隐藏着非常強大的力量。
它十分心虛。
今天清晨,古樹實在忍不住,硬着頭皮悄悄拿走了佚名屋內的女妖畫像。古樹暗戀女妖已久,偏偏得不到美人芳心,于是暗自偷了佚名為女妖畫的這幅畫。
Advertisement
它沒有私吞的念頭,只求收藏兩天。它保證在女妖取走畫卷前,就物歸原處。古樹生怕自己的行為被人發現了,這位紅衣青年此番前來找它算賬。
古樹想得越多越無比緊張。
好死不死,就在這時,古樹聽到帝江喊了一句:“躲什麽躲,以為我看不見你?”
古樹心裏咯噔一聲,糟糕,果然不能幹壞事。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望紅衣青年給它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古樹正欲老老實實的雙手奉上畫卷,卻見自己的枝頭忽然蹦下來一只鳥。
他滿心納悶,不懂這只鳥何時出現的,莫非一只鳥的修為都比它高了。
轉眼,小鳥落在地面,化為了人形,一位模樣可愛的少女笑容燦爛。這并非尋常的鳥,而是帝江天山的鄰居,三青鳥之中的青鳥小妹。
青鳥小妹樂呵呵地行至帝江身邊,開心地與帝江聊天,古樹下意識打算偷聽兩句,豈料聽得一頭霧水。
哪來的鳥語,根本聽不懂……
青鳥小妹心知帝江不願被其他人聽到他倆的對話,自覺采用了西方山嶺裏,神鳥們的交流專用方式,西山鳥語。
防盜,防偷聽,防洩密的絕佳方式。
青鳥小妹微微一笑,與帝江套近乎:“我擔心你迷路,好心的一路跟着。倘若你遇到麻煩,能及時出手相助。”
“不許再跟着我。”帝江不接受對方的好意。
他在譽城有故友,若青鳥始終尾随,必定打聽到不少消息。一旦青鳥守不住鳥嘴,帝江的往事轉瞬就會傳遍西方山嶺。
“我辛辛苦苦打聽到消息趕來通知你,不領情就算了。”青鳥小妹癟嘴,悶聲道,“這間小屋的主人,他在回來的半路上,被人抓上馬車帶走了。”
說着,青鳥小妹露出得意的神情,青鳥打探消息的本事向來相當出名。
帝江聞言死命地盯着青鳥小妹不吭聲,半個字都不問。
青鳥小妹笑得表情僵化,抹淚退步:“好吧,怕了你。馬車去了嵩王府,譽城出城朝東走一段路。”
那兒是嵩王的府邸。
青鳥小妹的話語仍飄在耳畔,帝江已不見蹤影,他走的特別急,來去仿若一陣風。
确定帝江走遠了,青鳥小妹這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她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扭過頭喊道:“出來吧。”
聽到青鳥小妹的聲音,古樹再度緊張起來,它聽不懂對方說什麽,不知道青鳥小妹的話是不是沖它說的。
當然,事實證明,古樹又一次想多了。
這次出現的人依舊和古樹毫無關系,樹枝之中冒出了兩個鳥腦袋,低聲問:“他已經走了嗎?”
“走了,走的都沒影了。快出來吧。”青鳥小妹應道。
此時此刻,古樹的心情格外複雜,它好歹也是一棵有年齡的老樹,它竟然聽不懂鳥說話。更可悲的是,三只不同尋常的鳥藏在它的樹枝裏,它居然一點兒也沒察覺到,這些鳥的實力不容小觑。
另外兩只鳥落在地面,随即也化為了人形,變作兩名清秀的男子。青鳥二哥抹了抹冷汗,感慨萬千:“好險,居然被他發現了。”
對此,青鳥大哥倍感無奈。方才他一不留神撞到了身邊的二弟,而二弟的尾巴好死不死碰到了樹枝,這些動靜引起了帝江的注意,情況萬分危急。
青鳥小妹極度怨念:“你們撞了樹枝,把我踹出來擋災,兄妹之情何在?”
起初,确實是由于她忍不住好奇心,決意偷偷跟随帝江,打探帝江前往何處。可一開始大家也商量好了,必須極力壓住氣息,同時還得與帝江保持距離,以免被帝江察覺。
這次要不是兩位哥哥非得飛這麽近,怎會面臨被帝江識穿的悲劇。
青鳥大哥和二哥拍了拍小妹的肩膀,由青鳥小妹出面是因為帝江有個好習慣,他不打女人,小妹的存在具有優勢。
他們邊哄邊勸:“三妹,你受委屈了。有什麽想吃的,想穿的,想用的,盡管說出來,哥哥們買給你。”
青鳥小妹鄙視地瞄了他們一眼,語氣堅決:“今年,西王母賞賜的所有珍寶都是我的。不然,我立刻告訴帝江,你們和我一起鬼鬼祟祟的跟蹤他。”
青年大哥和青鳥二哥苦悶地一臉血,他們的目光随即瞄向身後的古樹。
古樹驚得一身汗,這次它絕對沒看錯,對方的視線實實在在的落在它身上。它哆嗦了兩下:“我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聽見。今天天氣真好啊。”
古樹說的大實話,他們聊天使用的鳥語,它從頭到尾沒聽懂一個字。
青鳥大哥揚手在樹幹拍了下,吓得古樹的年輪都瞬間少了幾圈。幸好對方此刻缺少伐木的興致,放過了這塊大木頭。
暴露了行蹤,青鳥們暫時也不敢再尾随帝江。帝江心情美麗的時候是一位悅目娛心的靜美人,帝江心情惡劣的時候,堪稱實打實的毀滅性的美不勝收。
不随意招惹帝江,絕對是明智的決定。嘀嘀咕咕商議了小會兒,三青鳥飛走了。
同一時刻,帝江聽了青鳥小妹的話,急急忙忙趕往城東往外再往外的嵩王府,發覺王府的側門果然停有一輛馬車。
帝江盯着王府側門,遲疑。
讓帝江走側門進嵩王府,帝江非常不樂意。他是何身份,憑什麽讓他從側門入,開哪門子玩笑。帝江到天庭他都堂堂正正走正門,一個王府,哪能如此降低自己的檔次。
于是,帝江徑直來到正門外。
他隐了身影,不讓凡人看見,免生事端。
奈何盡職盡責的門神不放行,門神忽感眼前一抹豔麗的紅色,立刻英勇擋路:“來者何人,竟敢擅闖王……”
門神的話沒說完,被帝江一擊倒地。
見狀,另一位門神大喊:“妖孽,好大的膽……”
他的話也沒能說完,同樣被帝江一擊倒地。
下一刻,兩位門神站在大門兩側,恭恭敬敬地迎接帝江:“這位公子,裏邊請。”
帝江微微地揚了揚下巴,享受自己應有的待遇。這才像話,他不坑蒙拐騙,又不燒殺搶掠,進王府關心佚名的情況罷了,平白無辜的何必擋他的道。
帝江神情自若地從王府大門進入,一邊走,一邊看,尋找佚名的下落。
沒多久,帝江見到了佚名。
佚名身處一間大屋內,身上不見任何受傷的痕跡,帝江安心了些許。
嵩王這番尋佚名前來,是讓佚名畫畫。王爺此前曾派人請了佚名一次,佚名沒答應,于是這次王爺直接命人将佚名抓到府中。
王爺要佚名為自己的寶貝女兒畫像,帝江瞅了瞅這位王爺千金,倍感佚名畫起來有難度。
在帝江的眼中,王爺的掌上明珠壓根不算是人,俨然一團黑乎乎的煙霧。王爺女兒的心被一只噬心鬼控制已久,怕是早就無力回天。然而,這般嚴峻的情況,凡人根本辨不真切,僅能看見一位身體羸弱的妙齡女子。
帝江行至噬心鬼身旁,擡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不想噬心鬼丁點不知帝江的舉動。帝江不由嘴角抽搐,這般低等鬼怪仍在危害人間,王府的門神當真是吃素的,鬼也放入王府。
他揮手扇了扇,王府千金的身體腐朽得如此誇張,哪怕披着人皮也掩不住惡心的臭味。還畫什麽畫,直接拖出去埋了得了。
佚名看了王府千金幾眼,微微颦眉:“當真要畫?”
聞言,嵩王爺态度堅決:“當然。”
王爺命佚名用心作畫,必須突出自己女兒的年輕美貌,婀娜多姿。他的女兒本是要許配給将軍,偏偏近期王府流傳着一些不好的傳聞,府內頻頻出怪事,說王爺的掌上明珠是吃人的妖怪。
使得這門婚事的進展不怎麽順利。
佚名展開畫卷,開始畫畫。
帝江站在佚名身旁望向桌面,驚覺事情古怪。佚名畫了噬心鬼,腐爛醜陋的相貌躍然紙上。帝江不是認為佚名畫得不夠生動,他只是納悶為什麽佚名會看見噬心鬼。
按理說,佚名畫的理應是王府這位消瘦的千金小姐。
王爺本就對近來的謠言心生憂郁,如今見佚名無緣無故地畫了一個黑漆漆的吓人鬼怪,他勃然大怒:“好你個佚名,竟敢對我的女兒如此大不敬。”
他之所以堅持要佚名作畫,是聽聞譽城外的這位畫師非比尋常。佚名畫得人物鳥獸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盡顯神韻。此刻,佚名将他的女兒畫成這般,無疑在抹殺嵩王的尊嚴。
“來人,抓住他。”王爺怒不可遏。
作者有話要說: 天使蛋:打架神馬的,完全無壓力-。-
收到羊咩咩姑娘和時湮姑娘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