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十一點到了,步行街的店鋪可以不關門,但不可以再使用音響。
“阿姨,我先走了?”音樂停止後,女服務員便跟老板娘告退。
“行,你先回去吧。”老板娘開始收拾東西。
冷清了一晚上,店裏也沒什麽好收拾的。
還有一個半客人在,店主也沒有趕他倆走。
小哥原本在一旁玩手機,見杜一庭下來後也拉了凳子坐過來。
“謝謝捧場。”小哥拿着自己的保溫杯跟林南和杜一庭碰杯,保溫杯裏的水還冒着水汽。
林南和杜一庭拿酒回敬。
“要不要多拿一個杯子過來一起喝?”林南不介意多一個人分享這壺酒。
“不用了,他不喝酒。”杜一庭先替小哥回答了。
“嗯?”林南有些疑惑。
小哥笑了笑,拿食指指着喉嚨:“不抽煙,不喝酒,保護嗓子。”
同樣都是唱歌的,杜一庭把他和林南的酒重新倒滿,又喝了半杯。
“那你呢?”林南問杜一庭,“抽煙,還喝酒,不用保護嗓子嗎?”
林南之前看杜一庭熟練地點煙喝酒,還以為他們并不需要特別注意這些。畢竟他之前在網絡上見過一些搖滾或者民謠歌手的信息,吸煙喝酒的人也不在少數。
小哥這一說才勾起了林南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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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用,我的嗓子早就毀了。”杜一庭漫不經心地笑着,一副無所謂的态度。
像是要證實這份不在意一樣,他又從外套兜裏拿出一根香煙點燃。
林南不是很懂杜一庭那話是什麽意思。
一方面他不想過問太多,是否吸煙喝酒都是歌手自己的選擇。
另一方面,林南對各種嗓音的包容度都很高,認為煙酒嗓、滄桑嗓音一樣有其魅力。
所以聽完杜一庭的回答後,他只是說道:“沒有啊,你唱歌還是很好聽的。”
“好聽嗎?”杜一庭問。
林南挺誠懇地點了一下頭。
杜一庭勾了嘴角,煙霧從微啓的嘴唇縫隙中洩出,随即便又吸了一口,偏開頭向無人的角落吐出。
若隐若現的煙氣加深了夜晚的迷離。
小哥看了看林南,又看了看杜一庭,突然開口問道:“男朋友?”
林南有點驚訝:“不是啊。”
看來這兩個好朋友關系也沒多好吧?
連對方有沒有男朋友女朋友都不知道的嗎?
“別亂說,”杜一庭兩指夾着煙從嘴裏抽出來,無奈地笑着,“他是我昨天跟你說過的那個拼車的小孩。”
小孩?林南心裏迅速對這個稱呼産生了疑問。
小哥仰起頭哦了一聲,聲音裏帶着訝異和恍然大悟:“是他啊?”
“嗯。”杜一庭手上的煙在自燃,煙灰快要向地面墜落時被及時抖落在煙灰缸裏。
“那你們還挺有緣的。”小哥哈哈笑了幾聲。
小哥的長相比杜一庭暖許多,他的五官柔和,他的外表讓林南想起早上出門遇見過的一個快遞員,小哥的牙套是林南把他和快遞員區別開來的标志。
小哥笑起來使人有一種置身于人群中的親切感。
“對啊。”林南願意承認他和杜一庭的緣分。
林南去了一趟洗手間。
回來的時候,小哥和杜一庭在聊工作上的事,林南沒有試圖插入話題。
“我買的牆紙到了,還沒貼。”小哥說。
“貨架弄了嗎?”杜一庭問。
“擺了東西,還有一個沒裝上。你等下過來幫忙嗎?”小哥說。
“嗯,晚點的。”杜一庭說。
等杜一庭放在煙灰缸上的一小截煙燃盡,對話才恢複成三個人的對話。
“你平時喜歡泡吧嗎?”小哥雙手握着保溫瓶問。
“我第一次來酒吧。”林南回答。
小哥愣了一愣,一時間失了回答,擡起眼疑惑地看向杜一庭。
望到小哥看過來的眼神,喝着酒的杜一庭比小哥還迷茫。
“什麽酒吧都沒去過嗎?”得不到回答的小哥又問。
“嗯。”林南應了一聲。
“那今天第一次過來,感覺怎麽樣?”小哥看向林南的眼神并沒有因為林南是第一次過來而有什麽變化。
“挺有意思的。”林南放松地淺酌着,“比想象中安靜。”
安靜倒不像是用來誇酒吧的用詞,誇店鋪安靜就像在說它冷清一樣,但事實店裏也确實冷清。
“步行街的生意就這樣,有時候人多,有時候人少,昨晚店裏還坐滿了人,熱鬧得很,今天客人就少了點。”小哥說。
“暑假過去了,人就少了吧。”杜一庭說。
“學生是主要客源嗎?”林南以前總以為酒吧是社會人聚集的地方,跟學校是南轅北轍的概念。
“很多大學生喜歡泡吧的。”小哥笑,從林南問的問題裏的确能看出林南是個不常混吧的人了。
“還有老師家長什麽的,開學後也沒什麽時間來玩了。”杜一庭補充說。
“老師家長?”林南重複了一遍。
“沒什麽出奇的,”杜一庭說,“他們在職業和身份前,先是一個有正常需求的成年人。”
這句話說得還挺有高度的,林南看着他認真地點了點頭,腦子裏的關注點又忍不住跑偏到成年人的正常需求上。
哪種需求?
林南忍住沒問出來。
“那你明天還想過來玩嗎?”小哥一個問題又把話題拉回到原先的軌道上。
林南沒想過以後的事。
他明天只有下午有課,不過他後天是有早課的,熬一下夜或者冒着風險逃課,都可以,但……沒必要吧。
從下周開始,林南大概也要開始忙課業了,還可能要參加一下比賽。
“不了,接下來要忙了。”林南婉拒道。
“步行街上很多好玩的,喝喝酒,聽聽歌,”小哥繼續勸說道,“為了他,多來玩一下嘛。”
這個他指的當然是杜一庭。
小哥勸說給人的感覺倒不像是為了招攬生意,說得挺真誠,但就是越真誠,林南越不知道怎麽回答。
況且,林南認為即使自己多來幾次,他和杜一庭也不能發展出什麽關系。
林南禮貌地笑了一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但成年人的沉默,很多時候就是一種拒絕。
其實圍着坐的這三個人都不是很健談的人。
又或許是大家都累了,沒人想當那個費盡心思維持話題的人。
他們時而聊天,時而沉默,各自看看手機又看看對方,偶爾出神。
認真計算起來,沉默的時間比對話的時間可能還要多些。
小哥已經開始繼續低着頭玩自己的手機,坐在旁邊跟隐形了沒什麽兩樣。
林南和杜一庭沒摸手機。
林南的目光還是多數落在杜一庭身上,杜一庭偶爾看着林南。
“玩骰子嗎?”杜一庭問。
“我不會。”林南誠實說。
他有時候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很無趣的人,愛好特長都不多,也不好社交。
“我教你,很簡單的。”杜一庭并不介意。
“好啊。”林南并不抗拒接受新事物。
杜一庭走去酒吧前臺那拿了兩個骰盅過來。
“你剛玩,不玩那麽難的,先玩三顆骰子的吧。”杜一庭将骰盅放在桌面上。
“嗯。”林南沒玩過,杜一庭說什麽就是什麽。
杜一庭從兩個骰盅中都分別取出了兩個骰子放在桌上,将其中一個骰盅放到林南面前。
“我先搖。”杜一庭随手将骰盅拿起,晃了幾下,只朝自己那邊掀開了一點縫隙,讓自己看到了裏頭的數字,“我來報數,3個3,算你和我加上的,1可以當成任何數。”
“要是你不信我,你就說開。要是信,那你就往下報數,只能往大了說,4個3或者5個4之類的,都行。”
“似懂非懂。”林南聽起來沒感受到玩骰子有什麽樂趣,“所以我不用搖,是嗎?”
“你得搖啊,搖完還得看,但不能給我看。”杜一庭說。
“哦對對對,”林南反應過來,“是要我倆的數字加起來來報數。”
“對。”杜一庭點頭。
林南也蓋上盅蓋,随意搖了幾下,掀開看了一眼。
1。5。3。
蓋上。
“喊的那個人并沒有達到實際的數字,或者開了是達到了的,就要喝酒。”
“嗯。”林南特別遲疑地點了一下頭。
“玩着玩着就明白了。”杜一庭看着林南煞有其事的樣子覺得有幾分好玩,“別緊張。”
“好。”林南笑了一下,伸手搓了一下手臂。
夜有些涼了,杜一庭從剛才就只穿着一件薄衫,唱完歌時還不感覺到冷,坐下來後寒意也慢慢來了。
他把之前脫下放在一旁的外套重新穿上,又問林南:“冷嗎?”
“還行。”林南穿得不算太厚,只稍稍有一點冷意,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你說個數字吧,”杜一庭說,“或者,你不信我的話,就開。”
“你剛才報的數字是什麽來着?”林南盡力消化着杜一庭說的規則。
“3個3。”杜一庭回答道。
“5個3。”林南随便說了一個數。
“你那有這麽多3嗎?”杜一庭露出一點疑惑的神情,又笑,“不信,開了。”
杜一庭打開自己的骰盅:2。3。3。
“你也要開。”杜一庭提醒道,“你有幾個3?”
林南打開了骰盅:“1個。”
“2個,”杜一庭糾正道,“1也算,它算任何數字。不過我們加起來是4個3。你輸了,喝一口吧。”
“随便我喝多少嗎?”林南倒無所謂勝負和喝多少,只是覺得喝多了他倆就更沒什麽好玩的了。
“喝一點點就好。”杜一庭還記得林南說他不喝酒。
林南願賭服輸,拿起酒杯抵在唇邊喝了一小口的量:“好了,繼續?”
杜一庭重新搖了骰盅,同樣将蓋子開口朝向自己:“這次你先說。”
“行,”林南也重新搖。
他還沒掀開骰盅,又笑了笑:“其實我自我感覺酒量還是挺好的。”
杜一庭沒說話,眼神裏寫了疑惑。
“我以前和朋友喝過幾次酒,第一次喝的是啤酒,第二次喝的是燒酒,喝燒酒的時候喝了半瓶呢,也沒醉,就是有點上頭。”林南坦言自己的喝酒經驗。
“噢,”杜一庭似是不太在意林南的酒量,反正他覺得青梅酒喝着應該不會醉,“你還沒開。”
他玩骰子的投入程度大于林南。
玩過骰子後,林南還是沒感覺到有多有趣。
但确實也挺容易上手的。
比較能消耗酒,不太消耗時間。
半個小時不到,半壺酒喝完了,骰子游戲也失去了意義。
兩人又恢複到了聊不起天的狀态。
林南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再呆下去好像也沒有什麽意思。
“我想回去了。”林南側着頭,緩解脖子的疲憊。
“這麽早嗎?”杜一庭也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不早了,十一點半了。”林南平常這個時間早已經睡熟了。
“我要送你嗎?”杜一庭問。
在林南看來,杜一庭這問題問得還挺奇怪的。
“你想送就送,不想送就不送啊,随你。”林南說。
杜一庭還認真地思索了兩三秒:“送吧,我帶你逛一下夜晚的步行街。”
“行。”林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