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死得有些蹊跷。心甘情願寄居在岳家,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希望岳家能遮擋住外面的風雨,至少等到自己有能力掌控命運。
然,樹欲靜而風不止。
阿離屈膝蹲下半截身子:“還望彭先生為鄭離指點迷津,以報父親在天之靈。”
彭晏搶身上前,結結實實扶起了鄭離:“好孩子,你能明白老夫良苦用心就叫。當今天下能為你父親申冤昭雪的,除了皇後娘娘再無旁人!老夫願以舉薦人的身份為你寫一份奏折,他日進宮,你便以女官之姿陪伴皇後左右。孩子......你父親亡故,家中又無長輩關照。将來就算岳大人有心擡舉你,也要想想岳家這些金尊玉貴的女孩兒們,挑揀來挑揀去,最後剩下的才輪到你。再差一些,為了聯合某些勳貴世家,将你作為禮物送出去也并非全然不能。”
阿離臉色蒼白,“世孫女身份卑微,只要岳家不薄待弟弟阿譯,将來如何......将來再說吧!”
鄭離越是乖巧,彭晏越是心疼。
想微之當年,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文采斐然,何等的氣宇軒昂,結果卻落得個身首異處,死的不明不白。
彭晏已經多方打聽到,鄭家長子在國子監中并不出衆,性情也多随了其母,沖動卻又懦弱。小兒子鄭譯還是個嬰兒,也不堪當重任,庶女鄭離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選。
彭晏相信,憑他三寸不爛之舌,定能喚起皇後娘娘對微之的憐惜之情。
愛屋及烏,鄭離才好在宮中站穩腳跟。
彭晏并不心急,只叫鄭離回去細細斟酌,待明天傍晚再答複他即可。
主仆倆一出青草堂,芬兒避開來往的婆子丫鬟,迫不及待的追問:“姑娘別不是真打算進宮吧?”
阿離苦笑,站在無人經過的小甬道上眺望前方,口中悵然道:“傻丫頭,你還聽不出來?如今已經由不得我做主,且看彭先生勝券在握的模樣,大約岳家這樁命案破了,我便要跟着彭先生啓程進京罷!”
芬兒聞聽此話,頓生失落。
她的爹娘都在岳家,是土生土長的家生子,從曾祖父那輩人開始就給岳家賣命。芬兒那些姑姑姨媽兜來轉去,還是嫁給了岳家的奴才,兒女們也依舊是個奴才秧子。
芬兒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大約和她們一樣,直到跟了鄭姑娘,芬兒才敢奢想一下自己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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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一天,自己借着姑娘的光兒,也成就一樁好姻緣呢?
這樣的念頭只一閃而過,芬兒便常常羞紅了臉不肯再提及。可今日,乍聽彭先生的話,芬兒産生了一種慌亂不安的感覺。
鄭姑娘進宮為官,丢下自己在岳家,就憑二夫人現在對她們主仆倆的恨,芬兒斷定自己絕沒什麽好下場。
芬兒一路惶恐的跟着鄭離回了房氏的院子,晚間休息,二人都輾轉反側,無人好眠。
天将至三更的時候,鄭離才起了點睡意,忽然前院房氏的院子響起嘈雜的說話聲。
鄭離披衣起身,芬兒擎着一盞燭臺替她引路,二人走到房門前,守夜的婆子已經敲了房門。
“鄭姑娘,前院出了點岔子,大奶奶怕姑娘睡的不安心,就叫老奴幾個在這兒守着。鄭姑娘只管安心大膽的休息,不礙事!”
芬兒收到鄭離的眼色,點點頭,将房門開啓了一條小縫兒往外探頭。
遠處天空一片通紅,那是前院燈燭通明被生生被照出來的。且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更有狗吠不斷。
“大奶奶院子裏從不養貓啊狗啊的,那裏來的犬吠?”
婆子縮縮脖子,嘿嘿笑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可不是用來看家護院的雜毛狗,是老爺每年秋季專門去狩獵時的好犬。晚間不知怎麽的,老爺忽然說丢了件要緊的東西,叫外院大丫鬟秋歌領着人進後宅逐個院子查。”
芬兒不解的看着鄭離:“老爺的東西,丢了也該在外院找啊?”
鄭離心思一動,忙推來門縫問那婆子:“是單只找大奶奶這兒,還是餘下各處都尋?”
婆子笑了:“自然都找,聽說大丫頭錦霞已經帶了人親自往二夫人的妙舞堂去了呢!”
鄭離顧不得月夜寒冷,只披着那件單衣出了閨房直奔小院角門。芬兒和婆子不解其意,忙提着燈籠追來。
阿離憑記憶來到那張破敗的漆黑色小門前。
不出鄭離所料,那把精鐵所制的鏈子并四開鎖統統消失了蹤影。
漆黑小門舊斑剝落,卻沒有強拆的跡象。
婆子訝然:“奇了,這鎖頭怎麽還憑空不見了?熄燈前巡夜的時候,我還親自瞧過,這小門鎖的緊緊的!”
“這扇門通往什麽地方?”阿離問道。
“嗯......”婆子思忖片刻,“出了這扇小門一直往東走,就是大夫人現在所居的佛堂。”
21、放血
這一晚本就不平靜的岳家又添新風波。小佛堂裏專心禮佛的大夫人忽然毫無先兆的昏倒在地,四肢頻繁抽搐,模樣是奄奄一息。
徐太醫過府來瞧,只對岳雲直搖頭。
岳雲不禁心涼了半截,從來溫文儒雅的他一夜間老了十歲不止。二奶奶領着兒子女兒在小佛堂裏給大夫人侍疾,屋子裏雖然未有一嗓子哭鬧,但低沉的氣氛讓所有人魂不守舍。
各院才折騰完搜檢,又匆匆趕來探望大夫人。其中小岳氏來的最晚,滿頭青絲梳的一絲不茍,身上簇簇新的袍子連一個褶兒都不見,脖子上那串圓滿碩大的珍珠項鏈尤為引人奪目。
那項鏈是小岳氏不久前過壽時,岳雲送的禮物。據說還是上官家族一位姑太太的陪嫁之物,十分名貴,輾轉就到了岳雲手中。
衆人都知,大夫人有一串個頭相仿,但成色不及它的項鏈,原本也十分喜愛,後得知岳雲的行為,便轉送給了嫡親兒媳。小岳氏每每戴着這串項鏈,總有打擂臺的意思在其中。
換作平時也就罷了,可今日,大夫人尚在榻上生死未蔔,小岳氏卻還有興致打扮,不禁激怒了岳雲。
岳雲不由分說,叫人強摘了小岳氏脖子上的項鏈,直接扔進了窗戶外面的秋葉湖。
鄭離從始至終看了個全場,雖然乖覺的不出一聲,就站在房氏身後,但心裏卻飛速運轉着。
她才在角門處發現門鎖的蹊跷,怎麽轉眼間,佛堂裏的大夫人就人事不省。
要說這裏面沒有陰謀,鄭離怎麽也不會相信。
她緩緩看向屋子裏圍繞的人,将這些人的喜怒哀樂一一收進眼底。
大伯母謹慎膽小,而且眼看就要翻身做主,出去自立門戶當個少奶奶,沒有必要拿前程說笑。二奶奶更不會,大夫人在一天,她就有資本和小岳氏鬥,不會傻得自毀長城。
那就是小岳氏?
鄭離有些遲疑,小岳氏要是想謀害大夫人,這些年大把大把的機會,為何今日才發作?如果沒有正當理由......恐怕她的嫌疑也該排除。
莫非和謀害壁畫的是同一個兇手?
大夫人這一病,着實吓壞了不少人。頭一個當屬岳家二奶奶,大夫人是她親婆婆,換句話說,沒有大夫人在背後撐腰,二奶奶能不能鬥過小岳氏還個未知數。
好在二奶奶雖然傷心,但大家閨秀出身慣有的穩重倒也沒叫她失了分寸,章法有度的安排着大夫人的侍疾事宜。
房氏身為長媳責無旁貸,二人親手侍奉羹湯藥盞,更衣洗漱,把昏迷中的大夫人料理的幹幹淨淨,叫岳雲也高看了她二人一眼。
餘下諸多孫子孫女們,也有真心難過的,也有冷眼偷笑的,更有巴不得大夫人早登極樂,撒手人寰......
岳五娘更是恨不得老天爺開心,趕緊收了大夫人去,他們三房才好鯉魚翻身;與之相反,岳三娘哭的淚人兒一般,任憑誰拉誰勸也不肯離開大夫人所居的佛堂半步。
往日在人前總是八面玲珑的二奶奶,如今一面要盯着大夫人的動靜,一面又要擔心女兒哭壞了眼睛,正是左右為難。
房氏看在心裏,便悄悄拉了鄭離在側:“你去勸勸三姑娘,雖然大夫人的病人人都急,可也別把她自己的一雙眼睛漚壞了”
岳家二奶奶留心聽到長嫂這樣說,忙投來感激的目光:“大嫂......”
房氏心領神會,挽住二奶奶的手:“咱們妯娌倆哪裏來哪些講究?當下要緊的是婆婆的身體,需知道本朝的祖制,民間百姓倒也罷了,生活所迫,何嘗就哪些講究?唯獨在朝為官的,家中父母亡逝,需丁憂二十七個月。”
房氏見二奶奶神情忽然肅然,讪讪一笑:“自然,弟妹是世家出身,這些門道比我更清楚明白,我也是班門弄斧罷了。”
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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