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連連擺手:“嫂子千萬別說這樣客氣的話,我為婆母一事忙的昏天暗地,二爺又不在身邊,心裏早沒了主見。往日得用的心腹婆子們關鍵時刻也起不了大用處,竟無人能給一句半句警醒的話。倒是大嫂子......事事都肯為我着想!”
房氏是個敏感的性子,鄭離瞧得分明,二奶奶這番話裏有一半做戲的意味,偏偏大伯母眼圈一紅,對二奶奶更加的推心置腹。
阿離心中嘆氣,轉身出了內室往隔壁去看岳三娘。
不過半日的時間,岳三娘一張小臉就蠟黃蠟黃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門口晃動的珠翠門簾,任憑她的丫頭淑芳等怎麽勸說,卻始終不講一句話。
岳三娘這樣駭人的模樣,把淑芳等吓得六神無主,忽見鄭離進門,三四個頓時就将其圍堵在了中間。
一個道:“鄭姑娘,你快瞧瞧我們姑娘吧,憑我們怎麽問也不開口。大夥兒又不敢去煩二奶奶!”
又有人哭求:“奶奶若是知道我們沒好生照顧姑娘,非丢了我們去莊子上受苦!”
鄭離一笑:“你們姑娘這是心病,不難治,且叫我倆說幾句私房話。”
淑芳等有些猶豫不定。
芬兒便推了為首的淑芳往門外走,一面走一面不忘念叨:“好姐姐,你們幾個熬的!才大奶奶叫人煮了粳米紅棗粥,我悄悄叫人給你們留了些,只怕這會兒還熱着呢!”
芬兒一手拉一個,淑芳等也只好半推半就出了房門。
靜室安谧,鄭離移步上前,輕輕喚了聲“三姐姐”。
岳三娘紋絲不動,不但沒有反應,臉色還越加的恐怖。
就像......
就像沒了魂兒的人偶娃娃。
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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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離趕忙擡手從自己的頭發上扯下一支珠釵,抓住毫無知覺的岳三娘,當機立斷将細如蜂刺的針尖紮在了岳三娘的十宣穴上。
“嘶!”岳三娘一痛,總算撿回了一條魂兒,癡癡地看着擠壓自己手指的鄭離。
血珠順着掌心往下流淌,不多時就染紅了岳三娘的裙袂,看起來就像是一朵盛開的芙蓉花,帶着微微的腥氣。
“好險,三姐姐若是再耽擱些,只怕用放血的法子就不管用了。”鄭離用帕子包好了珠花,妥善放在袖口中。“三姐姐別怪我多事,要妹妹瞧,三姐姐別是被什麽東西吓到了吧?”
岳三娘驚魂未定,喘了好久才能回應鄭離。
“我昨晚上看見什錦了!”
岳三娘唯恐鄭離不信,又道:“你是不是以為我瘋了?我自己也明白,這種話說出來,有一多半的人會不屑。可我眼睛瞧得真切,就是什錦死時穿的那身衣裳,一張臉慘白,與我對視的時候......”
岳三娘捂着臉不敢再回想。
鄭離輕撫其肩膀:“我相信三姐姐的話。其實那日在花房我就感到事情蹊跷。壁畫畏避什錦如蛇蠍,還專門求了符咒去鎮壓什錦的亡魂。可聽彭先生說,壁畫死的時候,頭上插的珠釵都是什錦生前的珍藏。”
岳三娘大駭,拉着鄭離怎麽也不肯松開。
“一定是,一定是什錦不肯罷休,回來找我們報仇的。”
22、分析
岳三娘把鄭離當成了救命稻草,一五一十說了昨晚驚見。
原來這些天為給岳臨詩、岳臨墨道喜的人摩肩接踵,衆人為讨好岳雲,沒少花心思在送禮方面上。岳雲見內中有一盆極好的玉石盆景,雕刻的是八仙過海圖樣,吟詩行俠的呂洞賓、倒騎毛驢的張果老、隐跡修道的曹國舅、振靴踏歌的藍采和......正各顯神通,逞雄鎮海,悠然地遨游在萬頃碧波之中。
大雍開國太祖皇帝是個小道士出身,打下天下後便在長安修建了大大小小數十個道觀。公主們眼下也流行帶發出家,等享受了幾年香火後,便可風風光光還俗出嫁。不但在娘家地位崇高,而且更得皇室的看重。
而今皇後娘娘則崇尚佛教,每逢初一十五,皇後便要将西明寺的主持請進宮講授佛法。
大夫人好佛善道,與湧泉寺的濟慈師傅、玄女觀的師太相交深厚,岳雲一收到那八仙過海的玉石盆景,立即想到了大夫人。
偏巧岳三娘近來夜間常有夢魇,大夫人最喜歡這個孫女,轉手就把盆景送了岳三娘,希望壓一壓作祟的邪物。
岳三娘連夜過來請安鳴謝,誰知道就在離着小佛堂沒多遠的地方,猛然擡眼,就看見了一張慘白的臉,正是早死了的什錦。
岳三娘當時差點沒喊出來,等定睛再去瞧,那鬼早沒了影子。
她只當是自己看花了眼,可一進去就看見幾個丫鬟圍着昏倒的祖母,岳三娘聯想到剛才所見,心中篤定是什錦的冤魂帶着滿腔怨氣來複仇的。
“三姐姐也不想想,大夫人理佛吃齋,那個什錦就算是個冤鬼,也該去尋害她性命的人,犯不着來給大夫人添堵。況且......三姐姐看見的究竟是什麽還兩說呢!”
岳三娘忙問何故:“鄭妹妹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
“我那日還沒到花房時,翠兒也說看見個模模糊糊雪白的影子,除了沒分辨清是不是什錦,餘下的話和三姐姐所描述幾乎一致。”鄭離道:“她對壁畫下的是死手,而且手段慘殘忍無道,令人發指。然而到了大夫人這裏卻只是用了毒......三姐姐就不覺得奇怪?”
岳三娘立即陷入沉思,她将鄭離的話翻來覆去斟酌,良久才忐忑的看着對方:“妹妹的意思是,什錦的目的其實不在祖母身上?”
鄭離微微颔首:“就怕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什錦是人是鬼,是生還是死暫且未知,岳家大宅中受害的人越多,咱們得到的信息就越多,抓她一個現形的機會就更大!剛才三姐姐說你和她交面而過,可看清那影子往什麽方向而去?”
岳三娘細細回想一遍,卻只能搖搖頭:“當時吓了我一個半死,回神過來的時候,那鬼影早沒了蹤跡。現在阿離妹妹這樣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了,祖母住的小佛堂平日鮮少有人來往,我看見那影子的時候,只有三條路可走,往西是妹妹住的跨院,往東便是後花園的白翠亭,我打母親那裏來,便占了第三條路。”
鄭離腦海中立即想到自己角門處那把不翼而飛的四開鎖。
她身上汗毛乍豎,頭皮兒有些發麻。
并不是鄭離懼怕什麽妖魔鬼怪,而是想到自己處境堪危。
要是她沒猜錯,岳三娘口中的鬼影八成就是從自己院子裏的角門全身而退的。四開鎖不見蹤影,她和芬兒、守夜婆子去驗看時,兇手甚至沒來得及上鎖。
更糟糕的是,自己當時驗鎖的行為保不準已經落在了兇徒的眼中,以兇徒殺害小厮、壁畫的手段,為防止自己走漏風聲,會不會将自己設定為下一個被害對象呢?
“阿離可是想到了什麽?”
鄭離不敢将自己的猜測說與岳三娘,只好轉移話題:“姐姐說其中一條小路通往白翠亭?”
“不錯!”
“過了白翠亭,可不就是......”鄭離欲言又止,岳三娘恍然大悟,恨恨道:“是二夫人的妙舞堂。了不得!敢情是她!不行,我要告訴祖父去!”
鄭離一把扯住岳三娘的手腕:“姐姐糊塗了,這件事別說只是你一時晃眼看見的,算不得真,就說二夫人的本事,只反咬你一個危言聳聽,誣陷之罪,岳爺爺就能因此厭棄了你。”
小岳氏确實有這樣的本事,她要沒兩下子,岳家內宅在這些年也不會一分為二,鬥的兇狠。
倆人正悄聲密語着,外面淑芳行色匆匆跑了進來。
“姑娘,老爺剛剛叫管家往京城送信,說是吩咐二爺立即回青州給大夫人侍疾。”
岳三娘面如土色:“阿離妹妹,你聽聽!真是不想什麽偏偏就要來什麽,我母親前不久才與我悄悄說,父親的上峰賞識他,有意提拔他進崇文館擔任要職。萬一父親真被召喚回來......”
岳三娘話音到此,覺得自己有些激動,忙改口解釋:“阿離妹妹千萬別誤會我一番苦心,祖母病了,我比任何人都心焦,卻也不願意交父親多年的努力化為烏有。我自己人小言輕,此刻便是急死了,也是枉然。”
夏夜将至,本是清爽舒心的當下,聞聽岳三娘短短數句輕語,卻只叫人說不出的抑郁。
鄭離淡淡一笑:“三姐姐寬心,我想岳爺爺叫人往京中送信,必定有深思熟慮。姐姐與其在這裏胡亂猜測,不如先看看大夫人的病情。歸根結底,只要大夫人平平安安,姐姐擔心的事情便都可一一消散。”
當下,岳三娘越聽越覺得鄭離說話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