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麽處處都比你娘強?還不是人家有個好女兒在大奶奶面前當差?你我起步就晚,若真失了機會,不知何時才能熬出頭。”
翠兒一聽這話,直挺挺坐起身子:“你這話有趣!難道跟着鄭姑娘咱們就能飛上枝頭?那不過是只野麻雀,你別糊裏糊塗真以為她能當鳳凰。”
“是不是真鳳,究竟要老爺說了算。”芬兒笑着褪下首飾上床睡覺,留下翠兒一人生悶氣。
且說這時阿離并未就寝,反而在丫鬟們出去後披了單衣出門。東廂住的就是鄭譯,萱姑姑已經睡下,倒是奶娘耐着性子的哄着鄭譯。
鄭譯不哭也不鬧,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人,可就是不出一聲,奶娘長嘆一口氣,扭頭要去取水的時候冷不防看見阿離站在身後。
“哎呦,姑娘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阿離端着那碗有些涼的燕窩羮:“我吃了一半,剩下半盞給你。說是上等的官燕,你吃了也好滋補滋補身體。”
奶娘又驚又喜,連忙道:“這可如何使得,那是大奶奶專門叫人炖給姑娘補身體的。奴婢......”
“你吃了才好下哺育阿譯。”阿離一手遞了杯盞,一手接過襁褓。
奶娘滿心歡喜的悶頭吃了,燕窩雖然有些涼,但甜美滋味無法阻擋。五錢的燕窩,加上冰糖紅棗雪梨,也不過就熬制成了那麽一盅。奶娘不是不識五谷的人,自然明白這好東西是從二娘嘴邊省出來給自己的。
阿離輕輕搖晃着鄭譯:“仍舊是不哭不鬧?”奶娘無奈一點頭。
阿離用鼻子貼着小家夥的鼻尖,涼涼的。鄭譯掄圓了小嘴巴,沖着阿離“阿嚏阿嚏阿嚏”連打了三個大噴嚏。
奶娘心下松了松,開口笑道:“出了聲就是好兆頭。”
阿離用手指戳着鄭譯殷紅的小嘴:“可真是個倔脾氣,不知像誰!”
她把小包袱又交還給奶娘,細心叮囑道:“阿譯還小,需經常有人和他說話玩耍。你今後身邊的針線活都不用做,只交給萱姑姑,萱姑姑忙不過來,就送來與我。這偌大的岳府,只咱們四個出自鄭家,還要相互扶持。”
奶娘不是萱姑姑,她進鄭家的時間短。是鄭夫人将近臨盆時買來的,奶娘的丈夫是個爛賭鬼,兒子過繼給了別人,妻子就賣了還賭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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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奶娘對鄭家沒什麽歸屬感,倒是一路行來,小小的鄭姑娘總會省些東西給自己補身體。雖然明知姑娘在意的是懷中的小少爺,偏奶娘就是心甘情願承鄭姑娘的人情。
“姑娘的話我明白,小少爺好,咱們才能有熬出頭的日子。”
阿離婉拒了奶娘的相送,出了東廂後反睡意全消,她索性學古人月下漫游,背着手在院子裏溜達。
甬路上鋪的都是從金陵運來的鵝卵石,光而不滑,路旁有高大的榆樹,倦鳥歸林,不知多少鳥兒在上面休憩做窩。
月光打在枝幹上,落下斑斑點點的銀箔。
雖然是三月末,卻還是帶了幾分涼意,阿離緊了緊身上的單衣,正欲轉身折返時,陰暗的角落裏忽然蹦出“咔嚓”的響動。
寂靜的夜晚裏,這細微的聲音就如同一盞驚雷,落在耳中,打在心中。
“誰在那兒?”她短促的急呵着。
無人回答,阿離不退反進,壯着膽子往前又邁了一步。可惜牆壁的影子太過陰暗,加上中間又隔着許多樹影,實在看不清是什麽東西。但阿離的知覺......那是一個人。
“再不出來,我可叫人來了?”
“姑娘別喊,我,我出來便是。”
“壁畫?”
月影朦胧,可阿離還是認出了來者,這可好玩了,此是大房後院,壁畫為三房奴仆,怎麽三更半夜跑來了這兒?
“姑娘認得我?”
壁畫顯然沒有料到。
“你那日被淑晚揮掌,我恰好在場。”
阿離平白的敘述讓壁畫沒了尴尬,只有苦笑。
“那日你替何人燒紙?怎麽又半夜來了大房這邊?”
壁畫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姑娘是岳家的客,年紀又小,本不該知道這些,可我把那些憋在心裏實在委屈。紙錢是燒給奴婢一個好姐妹的,她叫什錦,原在大爺房裏當差,大奶奶進府的時候,什錦分派去了老爺屋中。三個月前她不明不白的去了,我,我心裏想她,只好偷偷燒些紙錢。”
阿離不是個膽小的,但聽着壁畫低沉的聲音回蕩在斑駁樹影下時,阿離還是忍不住汗毛豎起。
“那你來這兒是......”
壁畫的目光落在阿離現如今住着的正房,手指輕輕一點:“姑娘難道不知?什錦原來就是住在這間屋子!”
6、高中
阿離輾轉反側了半宿都沒合眼,快天亮的時候才有些睡意,可院子裏又有人開始做灑掃。好在阿離年輕不怕熬夜,刻意警醒了些,芬兒與翠兒進屋時候也未有發現。
今日房氏明顯有些失魂落魄,阿離悄悄一打聽才知,原來一直未曾露面的岳家大爺、三爺一并去了京城赴考,這兩日就該出榜,長安距此三日的光景,若是放榜,便在今明兩日出消息。
阿離照舊在房氏的屋子裏描紅,屋子伺候的丫鬟們動作起來格外小心。
一屋子人有大半是心不在焉的,打頭的就當屬房氏。
“大奶奶......”松兒上氣不接下氣的從門外跑進來,面帶喜色:“外面送喜報的進府了。”
房氏騰地起身:“高中的是大爺還是三爺?”
松兒尴尬的一吐舌頭:“奴婢只顧着高興,倒是忘了這事兒。”
果兒見房氏臉上有失落,便出聲安慰:“大奶奶放心,大爺讀書是最認真的,連老爺都幾次誇贊,高中的必定是大爺。”
“話雖這樣說,可我心裏總是不踏實。你們大爺什麽水平我是知道的,若論苦學自然無人能及,但論聰敏,顯然不敵小叔子。”
松兒和果兒攜着房氏去正院聽消息,阿離就拉着芬兒說悄悄話。
“我怎麽瞧着大伯母有些憂心忡忡的?難道大伯父考的不好?”
芬兒觑着周圍沒人,領着阿離進了正室旁邊的暖閣:“姑娘大約也能猜到,老爺最看重的就是個人學識。可大爺和三爺連考了兩次皆是不中,愁壞了一家子上上下下。反觀二爺,十六歲就中了舉人,如今已經坐到了太子司議郎的位置。二爺是嫡出,二夫人自然不高興,又怕大爺先三爺一步中舉,所以明裏暗裏擠兌咱們,大奶奶擔心也不是沒有緣由的。”
怪不得大伯母整個早上都是神情忐忑,她大約是怕大伯父不中,又怕中了而被二夫人找茬吧。
都是在夾縫中生活的人,都是被命運擠到邊緣的可憐人。
阿離笑道:“不過依我看,還是叫大伯父中的好,就算二夫人有些不滿,可岳爺爺那裏說得通,咱們大房的日子也能安順些。”
“姑娘說的是,我們這些當奴婢的也多半這樣想。”芬兒回以一笑,“不如姑娘随我往前面去瞧瞧熱鬧?那一年二爺放榜,我沒趕上那好時候,聽聞老一輩的人講,當日散的賞錢就有幾千,報喜的更是每人一個二兩銀锞子。二爺身邊跟着進京伺候的小厮們,大夫人每人打賞了兩個十兩銀元寶。”
阿離笑罵道:“可見你的意圖了。不是為熱鬧,竟全是為了那銀子。”
芬兒腼腆道:“姑娘別笑話我們,奴婢如今做了姑娘的大丫鬟,月例才漲到八百錢,去了添補家裏,總共也剩不下什麽。家裏還有個念書的弟弟,奴婢總想着自己苦一些,到底叫他有出息。”
阿離不由對小姑娘刮目相看。
她冷眼觀瞧了幾日,芬兒雖然向自己示好,但并沒有一味獻媚。
這是個行事穩妥的丫頭,将來足以堪當重任。與之相比,翠兒雖然靈巧,但明顯防備重,打從心眼兒裏看不起她這個外來戶。
二人說笑着,翠兒跑了進來:“是三爺中了三甲第二百一十名,二夫人歡喜的不得了,在前院散錢呢!”
阿離趕緊推了推芬兒:“你還不随着翠兒快去?”
“可是姑娘身邊......”
“嗨,我又不出門,便是喝口水,難道自己就沒長手了?你們自去便是。”
翠兒拉住芬兒碎碎念道:“可不是,姑娘給你的假,又沒人說你什麽。”芬兒半遷半就的被翠兒扯着出了暖閣。
阿離在竹席上坐了半晌,耳聽見外面院子裏沒了人笑鬧的聲音。她才緩緩起身往外走。
院子裏連只鳥兒都沒剩下,八成都去瞧前院的熱鬧了。
阿離徑直去了昨晚撞見壁畫的地方。
榆樹仍舊是那幾株高大的榆樹,但相比夜間的寒氣森森,這會兒陽光明媚,說不出的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