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皇帝駕崩
多日來，白宇細心呵護，事無巨細代勞她的一切。好不容易支開白宇，她才有機會出房間溜達。要是被白宇發現了，又得将自己帶回房間裏照顧。
禦醫不過是說有孕在身，不宜亂動，又沒說不讓走動。自從上次受傷，白宇攬過一切事務，不讓她操心勞累。
哎，窩在房間有什麽意思呢。
明霜霜歡快地溜達到後花園中。
嗅着花園裏沁人心脾的花香，整個人都精神抖擻起來。她陶醉在花園中無法自拔，直到無意間聽到下人的竊竊私語。
“聽說陛下病危，恐怕挨不過這幾日了。”
一朵潔白的荼蘼從明霜霜的手中掉落，她渙散的瞳孔下是震驚，是難過，是悲傷。
她不顧一切朝着外面跑去。
楊柳岸，白宇攔住她，“霜霜，禦醫說你身子骨弱，經不起折騰，需要靜養。聽話，我抱你回房休息。”
明霜霜推開他的手，“我要找我父皇！”
白宇言之灼灼，“霜霜，等過幾日你好些了再去好不好？你現在胎像不穩，需得老老實實待着，不能亂走亂動。你肚子裏懷着孩子呢，聽話好不好。我保證，等你好一點了，就帶你入宮。”
“我不聽，我就要！”
明霜霜大有沖破他心理防線的決心，眸中堅定的想法袒露無疑。
為着她的安全着想，白宇不由分說抱起她，“好，我答應你，我抱着你去，別亂動。”
白宇盡量保持平穩，令人在馬車裏鋪滿了柔軟的毛毯，将車簾用晴絲紗裹住，不漏一點。
“阿宇，謝謝你理解我。”
“霜霜，這是你最後一次胡鬧。下次可不許了。禦醫說，你不能大喜大悲。到了皇宮，你可不許哭。”白宇嘴裏說着，心裏卻盤算着下次她胡鬧該怎麽辦。
明霜霜躲進他懷裏，撒嬌道：“嗯，我知道了。”
宮門外，黑鷹率領一行人走出皇宮。他取代了神武将軍，被封做英武将軍。在京師呆了幾日，需回到邊疆了。雖說波斯平定了，但是邊疆需要他去守候。
驀然回首，他瞥見公主的馬車。
帶領軍隊，他愣是堵住了公主的去路。
翻身下馬，直直朝着馬車去了。“我想和公主殿下說句話。”他撩開車簾。
明霜霜見他如此嚴肅，“好。”白宇會意，給他們二人留下獨處的空間。在狹小的馬車中，黑鷹壓下心頭的激動。
“公主殿下，我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你。那個時候，我接到教主的任務，去刺殺青州刺史失敗。是你在河邊救下的我。”
明霜霜默默看着他。
黑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我投靠朝廷，與陛下達成協議，去邊疆當細作，刺殺神武将軍。陛下......陛下允諾我，事成之後，會給我一道空白且蓋好印章的聖旨，除了謀逆。我......我原本是想在空白的聖旨上寫你和白宇的和離書，但是.....我把那道聖旨燒了。”
他百年難得一見的紅了臉，“公主殿下，你開心我就開心。我祝福你們。還有......我今日回了邊疆，下次再折返京師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你......你要開心啊。我走了。”
明霜霜心中五味雜陳，“謝謝你。”
黑鷹認認真真看了看她，好像要把一輩子訴說不完的情話都融入了眼眸中。
拿得起就要放得下，他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不應該拘泥于小情小愛中。許是頓悟，他笑着下了馬車，潇灑地領着隊伍遠走。
【乾坤殿】
走的每一步都很煎熬，歸心似箭。
明霜霜一見到皇帝，就淚如雨下。白宇在旁邊是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禦醫說，公主不能大喜大悲。他只得輕輕拍了拍公主的背，以作安撫。奈何不奏效，毫無用處。
“父皇！”她撲在床榻邊，“是兒臣來遲了。對不起，是兒臣錯了。兒臣不孝。”
行将就木的老皇帝努力張嘴說了幾句，“霜霜，不哭。”
多日來，皇帝飽受疾病的摧殘，聲音沙啞似經年的老樹，盡顯老态。在得知霜霜有孕的喜訊後，他叮囑宮人，不可将自己生病的事情傳入公主府。
父愛無言，卻無一不顯露。
明霜霜緊緊握住皇帝的手，低頭啜泣，手心直發涼。
“霜霜聽話，別哭了。你懷着孩子呢。”
“父皇。”
“好孩子，別哭了。”
“嗯。”
連日來都是晴天，窗外的荼蘼開得正盛，雪白的花瓣猶如天山的雪。吹來一陣清風，蕩漾着淡淡的花香。風兒穿過千山萬林，沒有起點更無終點。
鬓邊白發橫斜，面容枯槁憔悴。皇帝瞳孔渙散，四肢乏力，也就這一兩天的活頭了。他平生唯一的遺憾，就是弟弟。
如果可以，他想見一見弟弟。可惜，他的身子不允許翻山越嶺了。清風道觀，他曾經去過的，是一處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據說，人在臨死的時候，都會出現幻覺。
“弟弟，是弟弟來了。”皇帝神志不清，開始迷糊了。
階下的老李公公湊到公主的耳邊，小聲說道：“清風道觀來信了，太子恐陛下情緒激動，就瞞住了消息。是否将信取來？”
“拿來吧。”
“是。”
皇帝錯把白宇當成弟弟，老淚縱橫：“弟弟，你終于肯回家了。”心中壓着的巨石，總算是落地了。老眼昏花下，他的“弟弟”回家了。
然而，公主看完信後，整個人失去了重心，癱坐在地上。那封信随之掉落在地，師傅他五日前就圓寂了......
皇帝強撐着身子，坐起來，“弟弟，過來哥哥這。”這一刻，他的身份緊緊是一個思念弟弟的兄長，僅此而已。
人總是貪心的。
“弟弟，你回家後就不許走了。咱們一家人要團團圓圓的。今年元宵節，終于能一家團聚了。”
他一邊握住“弟弟”的手，一邊牽着公主的手，欣慰地躺下後閉上眼睛，就再也沒有睜開過了。他笑着離開了人世間，昨夜星辰昨夜夢，來世不投帝王家。
“父皇！”皇帝是個寵愛子女的好父親，自然得到子女的敬愛。明霜霜與太子都跪在地上，啜泣不止。
宮人們紛紛跪下，“陛下！”
皇帝駕崩了。
人生苦短，在意的事情不過爾爾。千百年後，無人記得我。于朝廷而言，他做皇帝業績平平，沒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甚至他包庇親人犯下彌天大錯。于親人來說，他的的确确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好哥哥。
皇帝的離世，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刺入肺腑。在大悲中，攪得心痛難捱。在皇帝的卧榻前，公主哭得暈厥過去。
數日後，太子繼位。似乎一切都朝着新的方向發展，又感覺缺失了什麽。
新帝上任後，公主按照禮法，得到了一塊封地。明霜霜不願在京師中居住，攜着白宇去了封地--幽州。
——
【邊疆】
暮霭沉沉，黑鷹翻身下馬，眼底是晦暗不明，“有何事？”
士卒低着頭回禀，“公主今日舉家搬遷至封地幽州。”
他的聲音淡漠至極，瞥了瞥天際的流雲，“知道了。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呢？”
士卒遞上，小心翼翼：“啓禀将軍，此乃金鳳镂花牡丹步搖。”
黑鷹摸着步搖，溫潤如玉，确實是難得的無價之寶。
“你交給驿站的人，讓他們送給公主去。”
“遵命。”
“你還有事？”
“軍師說糧食短缺，要派人去城中購買大米等緊俏的貨物。請您批準。”
“知道了，你轉告軍師，我同意了，讓他自己看着辦。以後這種小事就不用告訴我了，軍師自己拿主意就好了。”
邊疆的氣候變化無常，早晨冷如寒冬臘月，中午熱如夏季烈陽炙烤。黑鷹收起了七情六欲，在邊疆安心統帥軍隊。
如果不是公主，那他寧可孤寡一生。得不到最好的，其他都瞧不上眼。果然是應了那句話，年少時一眼驚鴻愛上太過驚豔的人，心中就再也容不下他人了。
黑鷹選擇了放手，只身在邊疆。
“将軍，還有一事。新帝向佛，下令讓所有城池都建造廟宇供佛。您看......咱們？”士卒說完後擡頭看了一眼黑鷹，見他滿臉不耐煩。
黑鷹神色淡漠，“滾。”
士卒麻溜地消失在眼前。
能乖乖聽話當好這個英武将軍，就夠對得起朝廷了。黑鷹不屑于讨好朝廷，反正當将軍又不是他唯一的選擇。他有手有腳，到哪裏去都是一尊供人瞻仰的大佛。
不遠處馬上下來一位紫色錦衣的男子，他人未到笑聲先傳過來。黑鷹看都不用看，聽聲音就知道是軍師來了。
“小黑狗！”
黑鷹：......
說了多少次，不許提過去的名字，他就是不聽。哪壺不開提哪壺。整個邊疆上下，敢有這膽子的，除了軍師就沒別人了。
黑鷹背過身去，“大傻子，你別再挑釁我行不行？我現在叫黑鷹，你別提我過去的名字了。否則，我這砂鍋大的拳頭能錘死你，你信不信？”
軍師笑眯眯，歪着頭，“我不信。來，你打我試試。”
黑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