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意外摔倒
小沙彌微微躬身，“施主，燒香拜佛請去雲堂。”
“我叫明霜霜，是來找我五弟的。”
微黃的斜陽下，幽靜的寺廟中，綠意盎然。坐落在京師郊外的靈隐寺，香火旺盛，絡繹不絕。有一處極為偏僻的禪房中，只供一位和尚修緣念經。那裏是專供五皇子修行的地方。他待發修行，整日沉迷于佛教。
信仰佛，追求更高的佛學造詣。他自幼推崇佛教，宣揚行善。好不容易有機會修行，自然不肯接觸外人。
明霜霜直直望着他，許久未見，五皇弟還是這麽孤傲清冷。
他身披藏青色的僧服，眸中波瀾不驚。
“好久不見，五皇弟。”
“施主認錯人了。”
風吹草地，人心浮動。
明霜霜自覺不能直言，轉念又想，“佛教宣揚做善事，可對？”
他困惑地點頭。
明霜霜又問：“你投身佛教，僅僅是喜歡佛祖的慈悲為懷，葉公好龍，圖一個好聽的名聲。還是真心為雲國的百姓做善事？”
“自然是想積德行善，為雲國的百姓做善事。”
明霜霜繼續發問：“波斯在邊疆發動戰事，雖然平息了，但是我國還是折損了将士，甚至，太子也喪命戰場。倘若波斯再次發動戰事，雲國混入戰事，民不聊生，可是你所願意見到的？”
“不願意。”
“父皇身體抱恙，一旦父皇出事了，朝中沒有主心骨。波斯那邊若是知道了，必然會卷土重來。你既然一心向佛，就該為百姓做點什麽，而不是整日窩在這禪房中反複背誦經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你可懂？”
“令立他人為太子，不也可以。”
遭了，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層面。話被堵住了，得重新找個新的起點。
有了，她靈機一動，想到了。
“父皇若是立皇族中旁支為太子，你就算不為自己打算，可是，你總算得給你母妃想想吧。她貴為皇後，但是族中無人在朝中擔任任何職位。現在能以皇後的身份扛起家族的榮耀，那她百年之後呢？”
明霜霜一針見血，戳出五皇子的命門。
只要是活着，就不可避免有家人的羁絆。饒是鐵石心腸，那也得眷顧親族。五皇子一心向佛，即便他狠得下心遁世，那皇後畢竟是他母妃，他不能夠割舍親情。
頃刻間，明霜霜恢複平靜，鎮定自若，“就算你狠得下心不管你母妃的事，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阿丘的事了？”
自幼一起長大，明霜霜最清楚不過，他的軟肋在哪裏。阿丘是五皇子的伴讀，兩人的感情甚好。忽然有一日，阿丘失蹤了。那是五皇子的一塊心病。
果然，他立馬慌了。
明霜霜：“只要你回宮去當好太子，我便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否則，你想在這寺廟裏青燈古佛了此殘生，我也不介意。”
他臉色沉下去，“你贏了。”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是個人就會有軟肋。能成佛的，那都不是人，是神仙。
第二日，夏日微醺，五皇子還俗，入住東宮。
他輕袍緩帶，芝蘭玉樹，站在乾坤殿的廊下。
“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該你了。”
明霜霜定了定心神，“是四皇弟聽信民間巫醫的話，如果要恢複健全的身子，需得尋一位寅年閏月寅時，出生的人，拿了他的骨灰做藥引子。滿宮中只有阿丘符合條件。”
越說越虛，她慌亂後退三步，“所以，阿丘不是失蹤了，他被四皇弟派人暗殺了，是被活活燒死的。他的骨灰被制作成藥丸的藥引子。”
巫醫是二皇子找來的人，至于她能知道，是無意間撞破的。這件事她誰也沒有告訴，直到今日不得不說出來。
一個普通的宮人牽連了三位皇子，亦是稀奇。明霜霜雖然不是參與者，但她作為目擊者，目睹了一切。
五皇子眼尾泛紅，心頭猶遭巨石重擊，喃喃道：“阿丘，阿丘......”五皇子與阿丘早就超出了同袍的情誼，暗生情愫。愛情的萌芽剛剛冒出來，就被人掐掉了。五皇子斬斷七情六欲遁入空門。
“皇姐，你明明能救下他的，為什麽你要袖手旁觀？”他一聲聲質問，“難道就因為他是一個毫不起眼的陪讀伴郎？”
阿丘的秘密壓在她心上多年，那份沉甸甸的秘密如鲠在喉，讓她心煩抑郁。從前并未良心發現，不覺得什麽。如今，她變得懂事善良了，反而心中滋生了愧疚。明霜霜後脊背直發涼，渾身不自在。
果然，還是做壞人舒服，至少不會良心難安。
“皇姐，就算你不想救人，為什麽不告訴我？我若是當初知情，必然不會袖手旁觀。阿丘不會平白無故喪命。”
僅僅因為民間的偏方，可憐的阿丘就做了藥引，骨灰都被制成藥丸......
明霜霜眉頭深鎖，下意識後退，卻一腳踩空，滾下石階。
永遠不知道意外和天災哪一個先到。
滾落石階後，刺痛感襲來，白裙被鮮血染紅，熬不住劇痛，她陷入昏迷。當她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床邊圍着一圈的人。白宇緊緊握住她的手。
“我沒事了，你們都出去吧。”
“我......”五皇子扭扭捏捏，垂下頭。他緊張了，明霜霜滾下去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喊來了禦醫。
明霜霜擠出一點笑容，“我沒生氣，五皇弟，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來的。不怪你。你們都先出去吧。驸馬留下就陪我就行。”
當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他們生怕公主遷怒于自己。
等到一群人呼啦啦走出去，白宇溫柔地說道：“太醫說你有孕在身。”
明霜霜回顧昏迷前的事，滾下石階後，鮮血浸染白裙。
她微微嘆息，“嗯，我知道了。那麽高的臺階，我摔下了，孩子保不住是情理之中的。阿宇，你不必勸我。我沒事。”
深吸一口氣，沒事，自己還年輕，終究會再有孩子的。她和白宇這麽恩愛，一定會子孫滿堂的。只是，眼眶中淚珠打轉，心刺痛地疼。
她閉上眼睛，心中安慰自己：沒事，會有孩子。
白宇耐心開解：“霜霜，孩子還在。”
什麽？
這麽高的臺階摔下來，孩子居然能活下來。
明霜霜瞪大眼睛，不可思議：“你是說，我孩子保住了？”
白宇堅定點頭，溫柔地撫摸着她的小腹，“是啊，我們的孩子還在呢。就連禦醫都誇贊孩子很幸運。霜霜，這定是上蒼垂愛。咱們未出世的孩兒舍不得咱們呢。”
明霜霜整個人蒙了，腦海回蕩着“孩子”兩個字。
驚訝之情無法表達，也不是沒想過這事，就是挺突然的。她還沒做好準備，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孩子，孩子在了，孩子好好活着，她要當母親了！
白宇滿眼歡喜地撫摸着她的腹部，重複了一遍又一遍，“霜霜，你要做母親了。”他俯身貼過去，輕輕半接觸明霜霜的腹部，溫柔淺聲：“小家夥，我是你父親啊。”
似乎是怕擠壓到孩子，他馬上回到原來的位置，盡心呵護公主。
明霜霜遲緩反應，“我有孩子了？”
白宇細膩地拿過軟枕，替她墊住後背，幫她弄了稍微舒适的坐姿，“嗯。是的，霜霜，孩子，是屬于咱們的孩子。”
“阿宇，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都喜歡。”
“咱們給孩子取什麽名字好呢？”
“我都行，霜霜你來給孩子取名字吧。”
明霜霜眼睫輕晃，“我暫時想不出來，太難了。”
取名字是一件大事，很大的事情。名字會伴随一個人一生，需得慎重再慎重。
白宇笑着說道：“那就慢慢想。霜霜，咱們有的是時間。”忽然，他動身扶住明霜霜的手，“霜霜，太醫說你最近不宜劇烈運動，你要什麽，我去給你拿來。”
剛剛明霜霜被宮人擡回來時，沾染鮮血的白裙，吓得他心有餘悸。那一刻，他都幻想過與人搏命的可能了。天知道，禦醫說公主有孕時，他心底的狂喜有多熾烈。
明霜霜慢慢躺下，“我就是想換件幹淨的衣服。”她的手指了指白裙的衣擺，示意需要換套清爽的衣服了。
白宇立刻拿來一套幹淨的衣服，幫她換上。
“等一下，霜霜，你要什麽，我來。”
“想喝水。”
他火急火燎倒下一杯清茶，不忘吹得溫溫的，才小心翼翼喂公主飲下。他很在意這個孩子，因為是霜霜與他的第一個孩子。
期待孩子的降臨，歡喜與公主的生活。
他願意學習如何當好一個合格的父親。
“霜霜，你要什麽，我來，你別動。”
“我想吃點糕點。”
白宇立刻去取來桌子上的糕點，細細掰碎了喂給她。
“霜霜，你別動，放着我來。”
“我想沐浴。”
話音剛落，白宇連忙跑出去，進進出出打熱水，撒花瓣......
随着衣物的脫落，白宇動作停下，心頭一震，“霜霜，今晚開始你睡大床，我就睡外間的卧榻，你、你、你有事随時叫我。禦醫說了，讓你不要多動，你好生躺着。”
淡淡的清香直直撲如鼻息，他背過身，握緊拳頭，生怕自己一時沖動做些出格的事。
良久後，明霜霜穿戴好衣物。他才緩緩轉過身，極盡溫柔地抱起公主。
“霜霜，你餓不餓？”
“不餓。”
“霜霜，你渴不渴？”
“不渴。”
“霜霜，那你想要什麽？”
“天上的月亮。”
白宇犯了難，局促難安，滿臉通紅，這可如何是好？
天上的月亮，怎麽取來呢。
明霜霜揪了揪他的小臉，“好了，我逗你的。阿宇，與我而言，你就是天上月。你這麽好看，我多看看你，就當是得到月亮了。來，笑一笑。”
白宇嘴角上揚，配合地笑了笑。
“我有孕在身的事情，告訴我父皇了嗎？”
“嗯。已經派人入宮了。”白宇阖上眼眸，素日裏的沉穩摻雜了慌亂，聲音逐漸變小。
下午的時候，入宮的侍衛回來說，皇帝病危。白宇攔截了消息，不敢告訴她。本來她就重重摔了一跤，禦醫叮囑不宜激動多走。
白宇極為重視公主這一胎，不敢冒險，想先瞞住，等過段時間胎像坐穩了，再如實告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