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8 是他的心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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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郁相信初芮會回來。
房裏屬于她的東西, 她都沒有帶走,怎麽可能會一去不回呢。
梳妝臺上他送給她的香水整齊排列着,各種化妝品也擺放整齊, 她總是不愛用。
但他覺得她不用也已經很漂亮。
衣櫃裏都是他給她選購的衣服, 從春裝到冬裝,她說很喜歡, 很喜歡的東西怎麽會不帶走呢?
還有那雙高跟鞋,即使磨腳她都堅持要穿, 因為她喜歡。
連一雙高跟鞋都願意忍着磨腳繼續穿下去, 她又怎麽會那麽殘忍, 丢下他一走了之。
江寒郁真的不相信初芮就這樣走了。
他坐在空無一人的卧室裏, 孤獨承受着壓抑的靜谧。
他還記得她走之前的那個夜晚,她明明說了一周就會回來。
她不是會撒謊的人。
她的心那麽軟, 明明知道沒有她,他會死,她又怎麽舍得離開他。
一聲悶雷, 響徹天際。
江市的雨季要來了。
暴雨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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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郁的眸光麻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恍若一個了無生氣的人。
初芮寄來的戒指在他手心緊握, 鑽石的棱角硌着手心皮膚, 他卻沒感覺到疼。
他連什麽是疼都忘了。
當生命裏的光一點點消散, 他又成為了一個行屍走肉的人, 除了還會跳動的心髒, 已經沒有別的東西可以證明他還活着。
南麓島突然狂風大作。
初芮到達客運碼頭時, 天邊已經黑了。
她這是最後一班船,雨季來臨,波濤不定, 輪船無法運行。
客運中心裏面人不多,雖然已經到了旅游旺季,但是由于天氣原因,近期不适合來旅游。
在休息室裏等待的人,大多都是當地的漁民。
天邊黑壓壓的,看起來要下一場大暴雨。
初芮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剛走出客運中心,不少出租車司機就湧上來詢問去哪兒。
初芮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
南麓島跟十幾年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那時候,這兒只是一個偏僻的貧窮的小島,島上的人多以打魚為生。
後來這兒被政-府改為旅游景點,大部分原住民都遷走了。
經過幾年的改造,貧窮的小島煥然一新,與十幾年前就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姑娘,去哪?”
“姑娘,來來來上車,保證給你帶到目的地。”
“哎姑娘來我這——”
……
曬得黝黑的司機大叔們都過于熱情,初芮一路拒絕,艱難從他們中間擠出來,到了個空曠地。
風很大,路旁樹木的枝葉被吹得嘩嘩作響,初芮的頭發也被吹亂。
她拿手機查附近的民宿和旅店。
在決定來這之前,初芮就查過這邊的旅店,原先定了一家,但是因為店家的原因被退了。
現在她重新找了一家價格合适的,往前走幾步,打了一輛出租車。
民宿離得并不遠,打車很快就到了。
寫着“嘉嘉民宿”四個大字的招牌很醒目,房子是日式木屋的風格,簡單雅致。
在進門前,初芮注意到門口擺放的小黑板,上面寫着招聘啓事。
初芮粗略看了看,然後提着行李箱走進去。
外面天已經全黑了,海浪聲似乎被隔絕在門外,民宿內很安靜,倒是懸在天花板上的吊燈被門口溜進來的風吹的晃悠。
初芮環顧四周,沒見着什麽人,緩步走至前臺,才逐漸看到被前臺桌子擋着的腦袋。
是個男生,穿着白色T恤,模樣幹淨。耳朵裏塞着airpods,正坐着聚精會神地玩手游。
“你好。”初芮停在前臺,禮貌地出聲。
但是男生似乎沒聽到,眼睛還盯在手機上。
初芮只好又喊了一聲:“你好,我辦理住宿。”
男生這才有所察覺,下意識擡頭,幾乎是有瞬間的怔愣,好看的眼睛睜大,然後突然站起來,慌亂地摘下耳朵裏塞着的耳機,連着手機一起丢到桌上。
他看起來有些局促,兩只耳朵肉眼可見的紅了。
初芮不知道他反應為什麽這麽大,重新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你好,我辦理住宿。”
“噢噢噢噢——辦理住宿——”男生撓撓頭,又馬上坐下來,對着電腦移動鼠标。
初芮看他年紀不大,不免問:“你是這的老板嗎?”
“——不是——不過也差不多是,老板是我爺爺,最近他身體不好,就沒管這兒的事情,我過來幫忙,現在這就我一個人。”
男生說着,然後問初芮:“那個……姐姐,這個尾號3121的預訂是你嗎?”
初芮點點頭,“是的。”
“好的,麻煩給一下身份證。”
初芮從包裏拿出自己的身份證,遞給男生。
男生幫她辦入住手續,可是眼睛總不自覺往初芮這兒瞟,小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初芮沒有注意到,她在想另一件事。
男生辦完手續,站起來把身份證還給初芮,手有些哆嗦。
他好像很緊張,又有些激動,眨巴着眼看着初芮:“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嗎?”
初芮愣一愣。
仔細看看眼前這張臉,似乎……沒什麽印象。
“就幾年前,冬天,我們見過的——”男生看初芮好像不記得,忙不疊地提示,“西臨的動車站,我撿到過你的身份證!”
幾年前的冬天……
初芮想起來了。
是大二那年她回江市,在動車站見過他。
“原來是你啊。”初芮笑了起來,沒想到這麽巧。
“是啊,是我,我高考完了,現在讀大學了。”
男生估計初芮也記不得他的名字了,就再次自我介紹:“我叫葉司嶼,葉子的葉,司機的司,島嶼的嶼。”
“姐姐,你是來旅游嗎?一個人嗎?”
“姐姐你要在這住幾天?”
面對葉司嶼一連串的問題,初芮張了張嘴,沒有回答,轉而問了她一直想問的一件事:“你這招人嗎?”
江市連續幾天的大暴雨。
霍昀川的航班因天氣原因耽誤了許久,被迫在鄰市降落,然後驅車趕回江市。
江寒郁前幾天住院了。
是他助理通知的。
霍昀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急匆匆趕到醫院,詢問助理,助理也是一知半解,只說:“前幾天江總在開會的時候暈倒,送到醫院,醫生說是沒有進食導致的昏厥……暈倒前的那兩天,江總看起來就情況不大好,大家都不知出了什麽事……”
“那你們怎麽不早點告訴我!現在情況怎麽樣?”
霍昀川又氣又急,大步往病房的方向走,助理跟在身後:“這兩天江總還是沒胃口,也沒進食,都在輸營養液。”
病房的門被推開,助理不再跟進去,留在了門口,并關上了門。
霍昀川的步伐也停在了門口。
冷色調燈光下,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臉上毫無血色,面龐削瘦,營養液正一點一點地輸入進他的靜脈。
霍昀川停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開口:“表哥?”
沒有人應他。
他開始走近病床,離得近了,才看到江寒郁睜着虛弱麻木的眼睛,不知在看什麽。
江寒郁的眼底沒有光,黑沉沉的,仿若一潭死水。
他的右手在輸液,而左手,似乎在攥着什麽東西。
霍昀川拿起他的左手,他馬上握緊手指頭,有些抗拒地收回手,像是怕被人搶奪走他攥着的東西。
是一枚戒指。
霍昀川匆匆一眼,看到了。
是戒指。
“表哥,你怎麽了?”
江寒郁沒有看他,也好像根本沒聽到他的聲音。
死氣沉沉。
霍昀川有些害怕。
上一次見江寒郁這樣,是十多年前。
那時候江寒郁剛從綁匪手中偷生,被救回來,當時的他就是這樣,不說話,躺在醫院裏一動不動。
霍昀川那會兒被母親要求多去看看表哥,多跟表哥說說話。
可是他去了,表哥都不理他。
連續幾次之後,他也鬧了小孩子脾氣,不肯再去熱臉貼冷屁股。
但他母親勸他:“昀川,你表哥不是不理你,是他病了。”
年紀還小的霍昀川不懂:“他哪裏病了?看不出來哪裏生病了啊。”
“有些病是看不出來的,你表哥的心生病了。你要好好陪他,照顧他,多跟他玩跟他說話,讓他快點好起來,知道嗎?”
當年母親的話還猶在耳邊,霍昀川這些年一直在做這樣的事。
而江寒郁這幾年也已經活的像個正常人,尤其是這兩年。
可是他到底為什麽又會變成這樣?
戒指——
霍昀川想到剛才看到的戒指,想到了初芮。
“表哥,嫂子她……”
提起初芮,江寒郁的眸色終于有所變化,他像是很悲哀很悲哀地笑,他說:“她走了。”
霍昀川很震驚,張着嘴巴說不出話。
這兩年他們感情挺好的,怎麽會……
“走了是什麽意思?你們……分手了?”
江寒郁攥緊左手,目光仍是僵直望着天花板,他在笑。
“是我逼走了她。”
“她受不了我,才走的,一定是這樣。”
可是笑着笑着,他的眼角就滑落下一行淚。
他閉上眼睛,掩藏起自己的脆弱。
她為什麽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呢,他會改的,為什麽要這麽狠心地一走了之……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