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29 我可以追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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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夜。
霍昀川指尖夾着一點猩紅, 煙霧袅袅,湮沒他緊繃的臉。
等一支煙盡,他滅了煙, 驅車離開醫院。
以前來過一次的修車行大門緊閉, 他轉而又把車開到師音的住處。
師音家裏有客人,她被她爸媽使喚着出來買啤酒。
透過汽車後視鏡, 霍昀川看到師音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撐傘, 雨水被風吹刮進來, 淋濕了她衣服。
兩年前見過一次, 這次再見面, 霍昀川還是能一眼認出她。
于是,他打開車門下車, 連傘都沒有打。
正沿着回家路走着的師音猝不及防,被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吓了一跳。
她猝然停住腳步,呆滞望着被暴雨淋成落湯雞的霍昀川。
等認出他來, 她便馬上将自己的傘分給他一半。
“表……表弟?”
她不記得他叫什麽,只記得他是江寒郁的表弟。
霍昀川眉目深鎖, 伸手捉住師音的手腕, 力道有些重。
“帶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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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音有些懵, 想擺脫霍昀川的手, “找誰?”
“找初芮, 你肯定知道她在哪。”
霍昀川幾乎是确定的。
他不信師音不知道初芮在哪裏。
師音嘗試掙脫的手臂稍稍停住, 眼眸微動, 然後回答:“我不知道。”
“你知道。”
“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
“我說了我不知道!”
師音脾氣上來,硬生生從霍昀川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站定後直視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你再逼問我我也還是這個回答。”
說完她就撐着傘從他身邊掠過。
擦肩過後,師音聽到霍昀川在她身後說:“我表哥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他現在就靠輸營養液活着。我求求你,告訴我她在哪吧,沒有她,表哥真的會自暴自棄。”
師音緩慢停住腳步。
牽着購物袋的手指不自覺攥緊。
“她到底為什麽要走,她愛上別人了?表哥那麽愛她,對她那麽好,到底為什麽這麽殘忍——”
“殘忍?”師音猛地回頭,好像是覺得好笑,“初芮怎麽就沒有權利走了,她又不是你表哥的所有物,她是個人,是個活生生的人。你怎麽不問問你表哥到底做了些什麽,打着對她好的幌子逼迫着她成為他想要的樣子,這樣的做法就不殘忍了?”
“人活在世上,不是失去一個人就活不下去,他要是還想等初芮回來,就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要怎麽做,而不是要死要活的,像個只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傻子。”
“初芮去了哪沒有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她到底在哪裏,我只希望她能過得快樂。”
說到這,師音眼眶微微泛紅,流露出心疼,語氣軟了幾分。
“你根本不知道,在認識你表哥之後,她掉過多少眼淚。”
師音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霍昀川一個人在原地出神。
他有些燥,也有些惱,甚至還有些無助。
現在能怎麽辦,找不到人,還能有什麽辦法讓江寒郁振作?
霍昀川淋了大半天雨,最後也顧不得回家換衣服,直接又趕回醫院。
病房裏,燈火通明。
江寒郁靠在床頭,滿臉病态。
他的眼神直直落在手中的戒指上,臉上越是沒有情緒,就越讓人擔心。
霍昀川不忍見他這種萬念俱灰的模樣,上前一步,搶走那枚戒指,丢進旁邊垃圾桶。
江寒郁沒有任何反應,像個活死人。
“表哥,振作點!”
霍昀川全身濕漉,冰涼的手握住江寒郁的手,驚覺他的手竟然比他還冰。
“我不知道你和嫂子到底出了什麽事,但我知道,如果你一直這個樣子,你根本等不到她回來。”
“你不能為了一個女人這樣,你還有那麽多的事要做,你得振作,難道失去了一個女人你就真的活不下去嗎?!”
江寒郁仍然沒有反應,霍昀川痛心疾首,抓着他的肩膀使勁搖晃。
“表哥,清醒點!你真的愛她,就等她回來,找她回來!”
被搖晃了一番的江寒郁眼神渙散,可慢慢的,瞳孔有所聚焦。
好像是終于聽進去霍昀川的話。
他想,他确實要好好活下去。
他要将自己這顆已經碎裂的心捧到初芮面前,他要告訴她,他知道錯在哪了,他真的會改。
可是,他竟然不确定,初芮是否還會回來。
他第一次對自己失去信心。
是他自己造成的這一切,初芮還會給他機會嗎?
江寒郁閉上眼睛,懊悔的情緒襲上心頭,像一把把刀子割着他心髒。
·
南麓島。
近一周都在刮風下雨,島上很安靜,連當地人都不怎麽出門,更別提旅客的身影。
初芮在民宿工作後,就沒接待過客人。
雖然沒有客人登門,但夜班還是要值。
暴雨的夜,空蕩蕩的民宿,只有她一個人。
葉司嶼的爺爺身體不好,這些天在島上醫院住院,葉司嶼每晚都要去一趟,有時回來的早,有時回來的晚。
今晚的雨好像下的更大,初芮坐在前臺看書,收到了葉司嶼的微信。
這個大大咧咧又有點冒失的大男孩,在初芮決定應聘的時候,終于加上了她微信。
——【姐姐,今晚雨大,你不用值班了,早點關門去睡覺吧。】
初芮看了眼手機屏幕頂端顯示的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十點多。
她回了個“好”,但沒起來去關門,而是繼續坐着,想把手頭這本英文原版的名著看完。
葉司嶼的爺爺應該是個很有文化的人,民宿供客人短暫休息的休息室裏,有好幾排書架,上面整齊擺放着許多中外名著。
據葉司嶼說,他們家祖籍在這,不過在他爺爺那一代就舉家搬遷去了西臨。
後來這邊發展起來,爺爺年紀也大了,就一個人回來辦了這間民宿,準備在這兒養老。
葉司嶼在放暑假,特意回來陪爺爺。
不過他一個人沒辦法白天和晚上都在這,就貼出了招聘啓事,沒想到正好碰上初芮。
初芮的工作并不複雜,這裏有專門的清潔阿姨,她只需要負責替客人辦理入住和退房。
工資沒有太高,可是包食宿。
這對她來說,非常足夠了。
她想在這安靜地過一段日子。
然而,生活是預料般地平靜了,她的心卻不平靜。
尤其是在這樣狂風暴雨的夜晚。
初芮想起了江寒郁。
想起兩年前的夏天,他在這樣的暴雨中朝她而來,他那樣的勢在必得,掐着她的下巴,告訴她,他要和她結婚。
初芮不知道現在江寒郁情況如何,她膽怯于去設想他的情況,卻又忍不住想他。
書頁上的英文開始變得模糊,初芮意識到自己出了神,連忙掐斷思緒,逼迫自己靜下心,不要再去想江寒郁。
可是書确實已經看不下去。
初芮幹脆合上書,起身,準備去關民宿的門。
門外的雨下得很大,門口的地面都濕了。
在她将門關上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露出個披着黃色雨衣的腦袋:“姐姐。”
葉司嶼回來了,就穿了件黃色的雨衣,他長得高,雨衣只遮到他的膝蓋處,褲腿和鞋子全濕了。
“姐姐,你怕不怕打雷?”葉司嶼扯着雨衣進門,将濕漉漉的雨衣挂到門口專門放雨傘的架子上,還不忘沖初芮咧開嘴笑:“聽說今天夜裏會打雷,你一個人肯定會害怕吧?”
海島的雷聲确實比較可怕。
初芮小時候跟奶奶在這邊住過,也因為天氣原因而滞留過,那時候的她确實挺怕打雷的。
尤其是雷聲配上海浪聲,好像随時會有海嘯襲來淹沒一切。
“還……還好吧。”初芮裝作沒事地說。
葉司嶼主動替她鎖門,然後說:“姐姐你不用怕,晚上我在這陪你。”
“啊?”
“噢,我的意思是,你去樓上睡覺,我就在你隔壁睡。有什麽事你可以喊我。”
葉司嶼平時不住在這,今晚特意為了初芮留下來。
初芮想到偌大的地方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孤男寡女的,不免有些拘謹。
“其實……也不用,我不怕的。”
葉司嶼意識到自己可能唐突了,撓着後腦勺說:“我沒有別的意思的,姐姐你別誤會。”
初芮尴尬笑一笑,葉司嶼又說:“以後我跟你調班吧,女孩子還是不适合值夜班,夜裏太危險。”
“這不合适吧,當時你招人,就是要招一個值夜班的。”
“當時也沒想到會是你過來嘛。”
面對葉司嶼滿目燦爛又些許羞澀的笑,初芮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了。
民宿的門已經鎖好,地面上有大片的雨水。
初芮轉身去拿拖把,但葉司嶼早她一步,搶過拖把。
“我來吧,我力氣大。”
初芮愣愣站着,還沒說話,葉司嶼就問她:“姐姐你餓不餓,要不待會我下面給你吃?”
突然葉司嶼又臉紅起來,好像是察覺到自己說的話有歧義。
初芮本來都沒聽出什麽,見他臉這麽紅,才聯想到什麽。
“我不餓,謝謝。”
葉司嶼不好意思地“噢”了兩聲,埋頭拖地。拖地的同時,還是忍不住看向初芮。
初芮被葉司嶼看得有些不自然,避開他灼熱的眼神,走去前臺拿手機。
不經意間,她聽到身後的他問她:
“姐姐,你有男朋友嗎?”
“如果沒有,我可以追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