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別人穿越普遍都會分配金手指,讓穿越者在那個時代裏大展拳腳,所以她肯定也會有金手指,就是能聞到每個人血液裏獨特的氣味。
婁一竹暗暗想着,抓着傅骞的手指緩緩下放。
由于剛才為了嗅氣味鼻子挨得太近,放下的途中婁一竹的唇上擦過一處溫軟之物。
唇上傳來一陣似癢非癢的酥麻。
婁一竹連忙把傅骞的手甩了回去,假裝無事發生的模樣轉過身背對着傅骞,朝着啞巴問道:“老板,據那人之言,你有個弟弟欠了錢莊一大筆錢,然後于前幾日便跑得沒影了是嗎?”
啞巴頓了一下,啊啊的點了點頭。
說他有個弟弟欠了錢的時候,啞巴神情鎮定,一說到弟弟跑了,他的音調便突然拔高,甚至還摸了摸鼻子。
男性的鼻子有海綿體,一旦撒謊便會發癢。
婁一竹見狀緩緩皺起了眉,盡管她不願相信心中湧上的那個猜測,但啞巴确實讓她起了疑心。
她定定地看着那張憨厚老實的臉,那張臉上透着太多努力工作好好生活的百姓氣息,從前父母還在的時候,她經常能在他們臉上看到。
她輕舔了下齒間,斟酌着問道:“你的弟弟,左頰邊上是否長着一顆紅痣?”
啞巴睜大眼,搖了搖頭。
看來這句話是真的,啞巴的弟弟臉上并無紅痣。婁一竹皺起了眉,卸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逐漸疑惑起來。
按照種種證據,如今可以确認的是,李滿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協同兇手作案,碰巧作案時被芸熹偶然撞見了,兩人就把她打暈過去,用她的衣物來将罪名推到她身上。
根據河流的速度,兩人也定然是在這塊區域抛的屍,然而南街巷口離此處十分遙遠,若是死者身上有血經過一路上的拖拽定然會留下痕跡,那麽兩人一定是在南街巷口将死者勒死,再背到這塊地方進行割.頭。
出于安全感,兩人定然是選擇熟悉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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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離李滿家不遠,那離兇手家也不會遠,所以兇手可以鎖定在這塊區域裏,并且兇手,對死者有着遠遠超于李滿的恨意。
方才打手的話讓婁一竹有了第一顆頭顱是老板弟弟的懷疑,經過血液氣味的對比,她可以肯定兩者定然是有血緣關系。
前幾天無故失蹤,且不說生死,定然不會是錢莊下的手,那麽老板就有洗不掉的嫌疑,再加上老板說謊,很難讓婁一竹不去懷疑他出于憤怒,将親生弟弟殘忍殺害。
但是,老板弟弟左頰上并無紅痣。
這讓婁一竹又懷疑起自己金手指是否存在的問題。
還有好多殘缺的信息,目前為止不能形成一條完整的證據鏈。
婁一竹的頭隐隐作痛,她朝啞巴老板道別,轉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傅骞,示意他該回府了。
傅骞好像在想什麽,聽見她喊才擡腳跟了上來。
還沒走多遠,身後就想起了一道清脆的呼喊——
“小姐,我回來了!”小盈興沖沖地小跑從後面追上她,臉上笑意難掩,乖巧地朝她行了個禮,“小姐想讓我問的,小盈都問到了。”
婁一竹聞言眼睛亮了亮,讓她繼續說下去。
小盈将眼珠朝左下處轉了轉,緩緩回想道:“賣果子的王阿婆就住在李滿家旁邊,她說從半月前就老是聽見李滿家裏傳來争吵聲,還聽見李滿踢打她妻子,他妻子哭喊,模模糊糊地聽見她罵李滿沒用。”說道此處,小盈的眼神逐漸神秘起來,“王阿婆還說,她懷疑李滿妻子嫌李滿不舉,偷偷背着他在外面找漢子!”
“等等,李滿不舉?”婁一竹沒忍住出聲打斷了她,李滿妻子都懷孕了,難道這孩子不是李滿的?
小盈搖頭晃腦地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婁一竹驚訝的神情,繼續道:“是兩人争執時,王阿婆蹲在牆角隐約聽見的。白日裏李滿上街擺攤做生意的時候,就會有個流裏流氣的年輕男子鬼鬼祟祟翻進李滿家的院牆,而且這件事應該是被李滿知道了,因為在半月前兩人曾大吵了一架。”
婁一竹聽到此處,情不自禁嘆了口氣,一方面确定了李滿妻子偷人的猜測,一方面又懷疑那流裏流氣的男子身份。
那男子,不出意外便是賣馄饨的啞巴老板的弟弟。
腦中閃現李滿妻子手腕上帶着的那枚價格不菲的玉镯子,還有滿箱的金銀首飾,李滿一看就不是買得起這些名貴飾品的人,那就是啞巴老板的弟弟在錢莊借了一大筆錢後給她買的。
這樣就能說通了,李滿因為妻子紅杏出牆對啞巴的弟弟産生了滔天的恨意,正巧碰上了同樣對啞巴的弟弟有殺意的壯漢。
錢莊就在南街巷口,那晚應是兩人商量後聯手在南街巷口堵住了剛賭完錢的啞巴弟弟,李滿放哨,壯漢用繩索從背後将他勒死。
不知道李滿是否知曉他的妻子懷孕了,甚至懷的不是他的骨肉。
婁一竹暗暗察覺,李滿會是整個案件的突破口。
快到午時了,安王要準備用午膳,她必須得先回府陪他吃個飯,婁一竹一邊暗裏吐槽安王的霸道習慣,一邊頭也不回地叫身後那兩人走快些:“走,我們先回府用午膳,午後再去衙門一趟。”
小盈不敢和傅骞并走,連忙小跑追上了她。
回府後婁一竹有一搭沒一搭地同安王聊天用膳,一頓飯吃的心緒不寧還得時時刻刻注意安王的神情,一陣寒暄後婁一竹便回了卧房,等聽到安王午睡後才匆匆帶着兩人出府去了衙門。
甫一踏進衙門,就迎面撞見了出來的魏斂之,魏斂之頓了一下,停下來雙手報臂:“郡主怎來了,我正想去王府找郡主。”
婁一竹瞥見聞訊趕來的縣令,朗聲對着縣令道:“我要來見一見李滿。”
說着,又減小了音量,對着魏斂之問道:“事情問得怎樣了?”
魏斂之點頭:“确認過了,那件帶血衣物是李滿的,上面的血和第一顆頭顱一致,另外,張家镖局的老板娘來辨別過,說她因為兩人臉上都有紅痣所以認錯了,第二顆撈上岸的頭顱才是她的兒子。縣令大人昨夜便下了命令,全城搜尋失蹤人口,發現符合條件的只有馄饨鋪子老板弟弟一人…況且,此人和張家少爺走得極近。”
婁一竹聞言定下了心,這同她所猜測的一致,第一顆頭顱一定是啞巴弟弟的,但張家镖局老板娘的兒子為什麽被兇手一并殺害她還不得而知。
見縣令已走到她面前,她便欠身行了個禮。
“郡主聰慧機敏,事事都比衙內的捕頭快上一步,本官甚是慚愧啊。”縣令一邊說着一邊熱情地領着她朝衙門大牢裏走去。
婁一竹一邊走一邊回着客套話。
牢裏陰暗,牆上都是些發了黑黴的斑漬,潮濕的空氣附在身上,形成一片看不見的膜,讓人透不過氣。
牢中約莫一二十間房,每間房裏都關着三到七人,犯人身上挂着鎖鏈,滿室都是鐵索碰撞的聲音。
許是因涉及郡主,李滿被單獨關在盡頭的一間房裏,房裏沒有窗戶,一片昏暗,在無光的環境中獨自一人呆上一天,滋味可不好受。
門被推開,一道猩紅燭光搖曳着打在一團淩亂的頭發上,李滿緩緩擡頭,一雙混濁細小的眼裏映着燭光,呆愣地看着她。
“李滿,我今日去了你家,你的妻子當真是個美人。”婁一竹狀似贊嘆的揚起嘴角,盯着李滿的眼睛緩緩道。
李滿的瞳孔忽的一縮,眼角細微地抽搐起來,他死死地瞪着婁一竹,嘴唇發白。
婁一竹走進了一步,提着裙擺蹲下身:“既有嬌妻在家中,你又何必嘴硬,我知曉并不是你殺的人,你将人告訴我,也好早日刑滿回家,不然兇手真成了你,那可是淩遲的死罪。”
李滿打量着她的神情,随後像是在想些什麽,嗤笑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你是怕供出了真兇,”婁一竹停了一兩秒,想了想道,“那你妻子背着你偷人的事就會鬧得人盡皆知罷?”
話音剛落,李滿便猛地從地上跳起,欲向她撲來,奈何鐵鏈禁锢住他的手腳,除了一張目呲欲裂的猙獰面孔,起不到任何威懾作用:
“那娘們就是被那混子給騙了,你休要在這信口雌黃!”
看着李滿的模樣,婁一竹倒放平了上挑的嘴角,心中湧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李滿活了四十幾年,家境貧寒,相貌醜陋,唯一能讓他擡頭說話的只有自己那個貌美如花的妻子,她讓他的生活有了盼頭,若要讓別人知道自己妻子在外偷人,無疑是讓他自我了斷往後餘生,所以他選擇逃避,自我麻木。
就算自己去死,也不願讓世人知道他一無所有。
至少他死後,認識他的人還會說上一句,李滿雖醜,但他有個愛他的美人妻子。
婁一竹咬咬牙,為了案子的進度,還是說了出來:“李滿,你可知你的妻子已有身孕?”
李滿眉頭驟提,眼睛呆愣,嘴巴不自覺地張開,他顫着聲木木地問道:“你……你說甚?”
“你妻子有了身孕,孩子不是你的。”婁一竹躲過李滿炙熱的目光,小聲道。
本以為李滿會情緒崩潰,婁一竹還悄悄往後退了幾步,哪知對方沉默良久後竟破開了一個柔和的笑,陰暗的眼裏亮起一到光。
“若是真的,那便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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