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此言一出,寺中先是萬籁俱寂,随後一片嘩然。
衆人先是震驚,一時沒有理解沈折玉的話是否屬實。但随後,他們見自家尊主面色沉靜如水,又緊緊挽着身側那位面目如玉卻霸氣側漏的墨公子,才知尊主的話字字珠玑,不容置疑。
于是,有人驚嘆、有人質疑、也有人贊許,人群如同一鍋粥一般炸開了。
首當其沖出來叫好的是流風。他本已喝得醉醺醺,聽了沈折玉的話,清醒了好幾分,又往碗中倒滿了酒,往前一舉:
“尊主,我嘴笨,不懂說些花裏胡哨的,但我就覺得您與墨公子挺相配,這便祝二位永結同心了!”
說着,将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被他一帶動,許多弟子也紛紛表示祝福,楚月、白朔、懷空等人都面露笑容。
但沈折玉此刻卻顧不上這些了。
——誰覺得他與夙墨相配、或是不相配,誰又有什麽意見或是看法,這些都不在他心上。
因為,他被夙墨滾燙的目光逼視得幾乎擡不起頭來。那雙熾熱的火紅眸子,此刻像是燃燒起來了一般,牢牢的裹着他,其間那濃烈到無法遮掩的欣喜若狂,幾乎要将他吞噬。
還有夙墨內心瘋狂的情動,也如同火山噴發一樣,從他全身的氣場中迸裂出來,再也控制不住了。
這一刻,沈折玉再如何遲鈍、再如何不通情愛,也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夙墨的心在為自己瘋狂的悸動,他滿心滿眼都只有自己。
他聲音低沉暗啞:“折玉,你真想好了?”
“嗯,”沈折玉努力鎮定神色,手卻在微微發抖,“不然如何幫你?”
——他剛剛下了這麽大一個決定,與一個本該勢不兩立的對手結為道侶還公之于衆了!
“那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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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折玉心加快了半拍,面色微紅,咬了咬薄唇,篤定點頭。
“既要雙修,自然要有名分,”他輕聲說,“不然成何體統?”
夙墨一怔,瞳中劇烈的震動,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接下來,二人丢下震驚的衆人,離開了熱鬧的人群。夙墨緊緊牽着沈折玉的手,幾乎是拉着他一路小跑回廂房。
廂房的門“砰”的被他用靈術鎖上了,誰也進不來,誰也聽不見裏面的動靜。
沈折玉纖細的腰被他一把摟在懷裏,随後,他火熱的吻急不可耐的印在他臉頰旁,在那裏輾轉流連後,又一路吮吸啃噬到小小的、潔白的喉結上。
沈折玉身子微微發抖,任由他胡作非為,這是他頭一次感到夙墨強烈又焦躁的占有欲,好像已經渴求了自己許久一般。
他情不自禁的為這份激烈的情緒牽動着,一時耽溺。
夙墨将他按到柔軟的榻上,熾熱的吻再緩緩往他淡紅的唇上移去。
“折玉……”他低聲喚他,想要采攫那渴望已久的一汪清泉。
但沈折玉修長的指尖擋住了他。
“夙墨,賭約還未見分曉。”他靜聲說。
夙墨有些啼笑皆非:“……還管那個做什麽?我們都已經要……”
他說到一半,卻見沈折玉微微別開了雙眼,欲言又止。
“我的本意……不是這樣雙修……”半晌,沈折玉輕聲說。
“什麽意思?”夙墨蹙眉,撐着身子壓住他,強忍着欲望。
沈折玉雙目水光粼粼,卻不去看他:“我修為已經恢複至元嬰期,能以琉璃心法元神出竅幻化進入你體內……”
夙墨怔了一怔,沉默半晌才道:“所以你說的雙修是指……”
“對,”沈折玉點頭,“我們以魂體的形式相交,琉璃心法乃天下至純至淨的心法,一樣能吸收你體內阻塞的內息,解除你的痛苦,不必、不必……”
夙墨啞然失笑:“不必身體結合?”
“嗯。”沈折玉輕聲道,“抱歉,事出突然,我一下子還接受不了。這是我唯一能想到幫你的辦法。”
夙墨嗓音一下冷若寒冰:“那若是我不同意呢?若是我此刻便要強行要你呢?你将我這樣一個膽大妄為的魔修引誘至此,該不會覺得這樣的理由便能打發我吧?”
沈折玉一怔,也有些火了:“你說我引誘你?!”
“難道不是嗎?在我看來,你就是在欲迎還拒!”
沈折玉怒道:“你再說一次。”
夙墨也怒氣難耐:“若非如此,那你又何苦鄭重其事的昭告天下,要與我結為道侶?”
沈折玉聽了,突然不說話了,微微羞紅了臉。
“說話啊。再不說話,本尊可就要動手了!”夙墨居高臨下,挑釁的打量他,卻感到掌中沈折玉的手腕顫抖起來。
沈折玉微啓朱唇,躊躇幾番,才艱難開口道:
“因為……琉璃心法能使魂體相交與身臨其境的感覺如出一轍,比绮夢更加真實,所以……我覺得還是應該先結為道侶。”
夙墨聽了,眸色沉沉,兩人陷入了沉默。
沈折玉見他臉上陰晴不定,道:“你覺得我存心騙你?但我言出必行,無論如何,從今日起,我們都是道侶了,我不會再同別人這般……”
他說得一本正經,他自幼接受的教誨便是如此。縱使他此生都不會與夙墨真正雙修,但只要能幫到夙墨,他都是心甘情願與他結契的。
而在他的概念裏,演戲也好,情勢所迫也好,一旦是道侶了,自然應該對對方絕對忠誠。
夙墨回神,卻是嗤笑一聲,一把将他拉起。
随後,沈折玉的身子被他緊緊摟到懷裏。
“你是怎麽想出這樣的法子的?”夙墨的嗓音幾分自嘲、幾分無奈,“本尊可真是有了個不得了的道侶……”
沈折玉眸中亮了亮:“你不怨我了?”
“我怨你什麽?”夙墨捧了他臉,目中的情/欲已被按捺下去,“你這滿腦子清規戒律的天之驕子,不也是絞緊了腦汁想幫我嗎?”
他邊說邊懶懶往後靠在床框邊上,調侃道:“來吧,本尊等着。”
他又恢複了一貫漫不經心、卻又帶點斯文敗類的模樣,唯有眸中那份熾熱不變。
“……”沈折玉定下心神,也按下羞澀。
他從未與人做過這樣的事,即使是魂體相交他也難免緊張。
他掌心綻開琉璃盞,緩緩流轉。琉璃盞煥發出絢爛的七色光芒,轉瞬之間,沈折玉的魂體從體內脫出,與那漂亮的琉璃盞融為一體,迅速的幻化潛入了夙墨的心口。
夙墨毫不設防,很配合的接受了沈折玉的魂體。他揮掌運功,引導沈折玉的魂體逐漸适應,與自己的魂體緩緩相遇。
接下來,兩人在房中相對而坐,整個廂房陷入了長久的寧靜。
·
翌日的第一縷陽光照進靜空寺時,端坐了好幾個時辰的沈折玉也緩緩睜開了眼。
魂體已經回到了肉身,他也順利幫助夙墨化解了體內郁結的內息。不僅如此,魂體的交融還使得二人的修為境界迅速恢複到了合體期巅峰,離回到大乘期只差一步之遙。
沈折玉擡眸,看見夙墨的眼皮微動,馬上也要醒來了。
昨夜的體驗如潮水一般湧入腦海中,他頓時滿臉通紅,羞不可耐。
雖然不是真正的身體結合,但琉璃心法使二人的魂體交融無比的真實,每一分感觸,都清晰得可怕。在茫茫的識海中,周圍都是一片混沌,兩人連具體的形态都沒有,卻能無比生動的感覺到對方的一舉一動,甚至是呼吸觸感。
兩人的魂體無休無止的糾纏在一起,陷在無可名狀的快樂中,不斷的融合、融合。吸收阻塞的內息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于是,魂體的交融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而且,魂體與肉身不同,是幾乎不會疲倦的。
在那幾個神魂颠倒的時辰裏,沈折玉深深的感覺到夙墨對自己瘋狂的渴望,而自己也被牽動着,無比焦渴的需求對方。
因為夙墨真的讓他很……
歡愉。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自幼清冷的他連绮夢都未曾做過,更不曾有過自渎,甚至壓根沒有考慮過情愛之事,卻在這樣一場似真似幻的夢境中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到了最後,他幾乎要哭出來,心裏說不清楚是羞赧還是愉悅,只覺得頭一次無法自控,只想與夙墨一同沉浮耽溺。
沈折玉一向自控力很強,他對此難以置信,更無法在這樣的一夜之後直接面對夙墨。于是,他趁夙墨還在朦胧中,跳下了床榻……
果斷逃跑了。
夙墨清醒過來時,只聽見他輕輕的關門聲,還有留在空氣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暖氣息。
夙墨無奈的笑笑,又想到昨夜那一場旖旎,雖然不是真正的結合,但他也同樣覺得心滿意足。
罷了,總有一天,他會徹徹底底是自己的。
·
沈折玉來到院中,許多弟子已經早起清修,見到他都含笑行禮,有些還略微說上一兩句賀喜的話。沈折玉這才更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和夙墨已真真的結為道侶了。
雖然還只是名義上的。
等等……似乎也不完全是名義上的?
他怔怔的反複思量着此事,楚月迎着朝陽跑過來:“尊主,師父出關了,邀您過去一趟。”
“嗯。”沈折玉收拾下情緒,前往蓮心大師的禪房。
蓮心大師向沈折玉行禮問好,神色謙恭:“尊主昨日操勞了,結契日之事一切可還順利?”
沈折玉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思緒還在別處,又聽得蓮心大師猶豫着問:
“尊主,關于對付皇無極一事,屬下有事要請示尊主……”
“講。”
蓮心大師立刻道:“是,尊主。皇無極這次野心勃勃,他反叛魔界,想要繼任為新任魔尊,定不會放過靜空寺。他再度來犯之時,恐怕就是今晚。”
“為何?”沈折玉奇道。
蓮心大師張了張口,正要答話,卻聽見門口傳來一個懶洋洋的嗓音:
“因為,今晚是月圓之夜。”
沈折玉回頭,便見到那好看得足以迷倒世間任何少男少女的夙墨,正信步邁過門檻,不緊不慢的走進來。
他眉眼中帶了一股說不出的親密感,将他平日很容易洩露出的戾氣徹底蓋住了,深邃的眸子毫不含蓄的将濃濃的熱烈盡數抛向沈折玉。
經過了昨晚的事,他似乎整個人變得更直白、更肆無忌憚了。
沈折玉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一見到他,只覺得心髒劇烈跳動,快要蹦出胸腔。
更可惡的是,這壞心眼的男人看到他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還偏偏惡作劇般的扯了扯嘴角,裝作有意無意的輕聲調侃道:
“折玉,昨晚你不開心嗎?怎的一大早丢下我跑掉了?醒來見不到你,我真是傷心啊……”
沈折玉:“……”
——該施個靈訣把這家夥綁房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