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葉昀想了下,笑一……
葉予甯從小就有個未婚夫, 姓嚴,長得風流倜傥,性格也好, 很有紳士風度。葉予甯總是當面奚落他,可私底下沒少護着他,但凡有人敢說她壞話的, 一定逃不過大小姐的鐵拳。
那幾年,尚城發生了許多事,嚴家沒落,葉家也有頹勢, 本來寂寂無名的林家卻借東風起來。她的婚事吹掉了,鬧了大半年,縱然平時千般受寵,也沒能改掉結果。
18歲的林家小公子浪名在外, 秦楚紅瞧不上林家暴發戶的氣質, 兩邊拉扯後, 溫縱莫名其妙成了小公子的未婚妻。
溫縱當然不情願被包辦這樣一樁婚姻,可秦楚紅一提流掉的孩子, 溫縱不僅答應了聯姻,還同意去上“貴族大學”。
葉予甯原先心疼自己未出世的弟弟妹妹, 也心疼溫縱,心裏糾結着, 不知道該怎麽做。沒成想原來整件事就是一個騙局。
其實仔細想想, 這事不是無跡可尋。比如秦楚紅從她記事起一直有些虛胖,常年需要吃藥調理身體;比如她當年懷孕時,只教家庭醫生照顧,找諸多借口不去醫院, 或是只去秦氏投資的私人醫院。
那時葉老爺子催男孩催的急,恐怕秦楚紅是出于這個才假懷孕,最後裝不下去,便找了溫縱這個替罪羊,叫她背着包袱走了許多年。
林家不是什麽好東西,新聞爆出來的全是見不得人的生意,幸虧溫縱最後沒嫁去,否則葉予甯會內疚一輩子。
可對于自己的母親,她恨不起來,畢竟秦楚紅那樣的身體,肯定不适合生孩子,居然能堅持把她生下來,健康養大,恐怕也是因為生她,才傷了身子,導致不能再生育。
所以無論秦楚紅做什麽,葉予甯都無法同別人一起指責唾罵報複她。
這種想法讓剛發現不孕不育報告單的葉予甯萬分痛苦,意志消沉,這種情緒很快投射在學校生活裏,她總一個人失魂落魄地上下課,某天秦邺遇見她,溫柔地安慰她。
在喜歡的人面前,葉予甯終于忍不住痛哭一場,最後一沖動,直接表白。
告白之後她大腦空白,答複也不敢聽,先逃跑了。
最後秦邺很委婉地拒絕了她,說他心有所屬,她值得更好的。
她知道他可能喜歡溫縱,可她還是忍不住,至少得勇敢一次。
她明明不想要更好的,只想要他。
雙重打擊下,她遠飛德國,進修學業。
後來再聽見秦邺去墨城的消息,內心不似當年波瀾。
許久沒回國,這回回來,雖然家裏不如從前富貴,搬了處普通的別墅,但葉予甯明顯感覺父母與自己距離拉近,話變多不少。
昨晚吃晚飯時,一家人其樂融融,秦楚紅拿出家裏的紅酒,說要好好聊心裏話。
席間談天說地,葉予甯不知不覺喝了許多酒,今早一覺醒來,拉開窗簾,太陽已經高高挂着了。
摸了半天沒找着手機,最後居然在床頭櫃和床墊的夾縫裏找到。
回想一下,好像昨天秦楚紅問了不少溫縱的近況,說想跟人道歉,她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
喝醉之後是不是還打了個電話?她翻記錄,沒發現什麽,搖搖頭,以為自己記錯,去洗漱。
準備下樓吃飯時,秦楚紅正在客廳窗邊站着,小聲打電話,語氣急切激烈。
大概是生意上的事。昨晚葉予甯才知道因為當年林家的牽連,葉家的産業現在大部分掌握在小叔葉昀手裏,父親葉昕和堂哥葉斯已經被踢出局。不過葉昀給了他們豐厚的保障,至少保證後半輩子衣食無憂,還能給葉予甯留下一筆體面的遺産。
葉予甯早知道父母不是做生意的料,否則也不會把葉氏經營得江河日下,以為他們會就此頤養天年,誰知昨晚才知他們并不甘心,仍然在私聯故交,企圖翻身。
秦楚紅挂掉電話,轉身準備去拿茶幾上的包包。
葉予甯正在吃早飯,安撫她,“媽,窮點就窮點,我們家還過得去,我也馬上畢業掙錢了,你別擔心嘛,以後跟我享福就是了。”
“.嗯,你什麽時候下來的呀?”秦楚紅有些遲疑。
葉予甯才注意到她衣着整齊,像是要出門,“剛剛,看你打電話就沒叫你,這雞蛋煎得挺好.你要出門嗎?”
秦楚紅松了口氣,“我去機.我去你爸那裏有事,你別擔心。”
下了飛機,溫縱立即給葉予甯打電話,沒想到都是忙音,聯想起昨夜她哭哭啼啼跟自己說家裏一團糟,自己出門還被人跟蹤的事,溫縱不禁一陣心急。
從航站樓出來,她四下望了望,拿出手機準備叫個車。
“君君。”
遠處走來一個圓潤的婦人,是秦楚紅,衣着打扮不及當年光鮮,甚至很憔悴,臉上挂着與當年相同的笑。
溫縱怔了下,昨晚葉予甯說她最近沒跟父母一起住來着,怎麽是秦楚紅來了?
想起她做的事,不禁一陣惡寒,溫縱向後退幾步,有些警惕。
秦楚紅眼眶發紅,“君君,我是專程來接你的呀,當年的事是我豬油蒙了心,要不是老爺子催得緊,我也不至于出那樣的下策.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本來不該拉你下水的。”
向來高高在上的貴婦人第一次如此忏悔,即便不能諒解,溫縱也不好再說什麽,攥緊行李箱拉杆。
開完會,葉昀連夜從京市飛回尚城。
回家修整幾個小時,還沒來得及出門,就被季培也找上門,話也不說,帶他上車,直奔市中心。
快到地方,才意識到目的地是昭文院。
季培也先下車,葉昀仍在車內閉目養神,直到身旁車門被季培也拉開,請他下車。
季培也先看了看寺院大門,又看看不動如山的葉昀,心裏暗罵一聲操,最後還是得笑着解釋:“這不是離上回來這,快三年了,這又快過年,就來拉你拜拜佛,攢攢福氣。”
葉昀瞥他一眼,顯然不信,他咬了咬牙,“.那誰回尚城了,聽說今天要來這兒。”
先前勾黛養在他身邊,女人多時,他也沒瞧出她除了一副好模樣,還有什麽優點,沒想到她脾氣挺大,分手後就找了別的男人。季培也越想越氣,再去聯系她,只能吃閉門羹,後來她再回來,明裏暗裏表示可以跟他“玩玩”,甚至給他扔過小費。
季培也氣極,勸自己她絕對是心裏惦記着他,才玩這套欲擒故縱,于是答應,沒想到勾黛前幾天回尚城,他一直在等她過去找他,結果連個短信都沒等到。他按捺不住,決定主動出擊,待會碰見了好好質問她一番。
哼,不講信用的女人。
進了院,直奔鼓樓。
季培也不斷睃巡整個昭文院,仔細搜尋着什麽。葉昀正在打電話,挂斷後站在另一側出神地望向遠處。
“.看什麽呢?話都不聽。”
葉昀回神,看見季培也略顯不滿的臉色。略掀眼皮而已,不說什麽
季培也剛才看了好幾圈,也沒找到自己想要的人,便去跟葉昀搭話,誰知他走神走得完全聽不見人說話,現在還這副神情。
“我又不欠你錢.算了算了。”兜裏掏出煙點上,煙霧氤氲一圈。
葉昀微皺眉,擡傘。
季培也剛抽了兩口,身前一陣風,手裏的煙就被掃滅。
不是吧,又來?
“不是,葉總最近是怎麽回事?不會是真信了佛吧?這麽尊敬。”他百般不解。
葉昀遲疑一瞬,“沒。”
季培也丢掉手裏的煙,想起剛才葉昀看的方向,往那瞧了瞧,沒看出什麽特別。
藏經閣前有人在跪拜,他忽然想起幾年前來這裏時。
寺廟誦經聲低沉悠揚,沒有信仰的他站在鼓樓上,注視院中的一抹海棠紅。那人跪拜,他跟着雙手合十,那人誦經,他唇邊念念有詞。
“那次來,就是兩年前那次,你求的什麽?”季培也好奇地問。
葉昀想了下,笑一笑,看向剛才一直望的方向。
那裏有教堂的圓拱塔尖。
季培也終于也發現那地方,又記起在車上,不小心看了幾眼葉昀的手機,上面是幾家設計工作室的作品,沒記錯的話,全是設計婚戒很有名的工作室。
越想越不對勁,“這幾回你去墨城,不會是.要吃回頭草吧?”
葉昀瞥他,季培也反應過來,感覺自己臉上被扇了一巴掌,操,什麽回頭草,這不是在罵自己嘛。
“不是,就是問你是不是想把她追回來?”
“嗯。”葉昀承認地很幹脆。
幹脆得連季培也也有些驚訝,他玩真的。
原以為葉昀這種人就該游戲人間,誰承想會對一個小姑娘動了心。
真稀奇。
“我肅然起敬。”季培也點點頭,salute。
“所以呢,人追回來了?”
葉昀神色不太自然。
“不知道。”
他做事從來都是十拿九穩。現在關于溫縱的事,卻總有九分不确定,只能小心翼翼試探,生怕再将她吓跑。
季培也被他逗笑了,“不知道.不知道你就開始準備戒指。”
葉昀眯了眯眼。
被黯厲的眼神掃過,季培也意識到自己暴露偷窺人家隐私的行徑,咳幾聲,看向別處。
“不小心看見的.我就是想提醒你,別操之過急吓着人家小姑娘。”
“人來了。”
季培也立即順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勾黛果然在下面,他急匆匆下樓。
葉昀按着傘,準備下樓時收到條短信。
點開。
視線立即淩冽,眸底冰寒欲碎。
[溫縱在我手上,上次的事能過來談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