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喝醉的人沒什麽理……
有扇屏風擋着, 大多數人不會注意這一角的旖.旎。
溫縱半睐。
光暈下,他的面孔逐漸明晰。
陡峭的眉骨連接鼻梁,英挺濃眉。長而疏的鴉睫在眼眶下翳出小片陰影, 眸裏似乎泛着光,情濃而深沉。
薄唇上淡淡血色。
“巷子.裏的燈,是你嗎?”
“嗯。”
“為什麽?”
“.不為什麽。你不是夜裏容易看不清?”
還真是。
溫縱笑。
喝醉的人沒什麽理智。
她伸出手, 想要觸碰他的唇線。
葉昀視線未動,另一手扣住她的手,擡起到身後,将唇覆上去。
攪動她的唇齒。
溫縱下意識後退, 要從他掌心脫身。
多久沒碰過這個味道,葉昀有些急切,捏着她下巴的手轉到後腦勺,緊緊扣住。
直到身前不斷被侵占, 向後仰又不能, 溫縱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強有力的大手扣緊, 高高舉在頭頂,
齒舌不斷刺激某根神經, 她被動地承受,眼眶發紅, 生理性淚水溢出。
唇津甜軟,還有些啤酒的苦澀。溫縱逐漸放棄任何抵抗, 主動勾下手指去找他的腕。
葉昀了然, 帶着她的手去勾自己的脖子。
親吻逐漸加深。
葉昀幹脆将她扯過椅子坐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引導她主動吻自己。
這姿.勢沒什麽束縛,也就沒了支撐, 溫縱先脫力,滑落他胸膛前,微微喘息。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
明明隔着厚厚的冬衣,還是感受到某種灼熱,扭動身子想要退卻一些。
稍擡眼,看見他喉結一滾。
葉昀握住她的腰,微喘,“別動。”
溫縱意識到什麽,再不敢動。視線忍不住向身側飄。
葉昀剛才吃飯時将襯衫袖口半挽,露出一截手臂。
深色的肌膚包裹臂肌,線條硬朗,幾條青筋微突,腕骨處骨骼線尤其明顯。
有種拼命隐忍克制的禁.忌感。
“你醉了,君君。”他說。
明明她不再抗拒,應該高興的,他卻有些失落——或許因為知道這一切都是酒精作祟。
“嗯。”溫縱笑,眉宇間透出慵懶,冬日在房頂曬夠太陽的貓咪似的,不管問什麽都懶怠怠喵一聲。
她随手拿起桌上還沒收拾的酒杯,“你喝不喝?葉昀。”
“不叫小叔了。”葉昀說,似乎略有驚喜。
“問你喝酒呢.笑什麽。”見他笑,溫縱有些不滿。
葉昀眸底翻滾暗色。
附她耳邊低聲說:“喝。”
溫縱要給他倒酒。
他卻趁溫縱走神時再次按住她的腰往前推,低頭。
她驚了一瞬,很快接受。
不過這回,葉昀只選擇在淺處描摹,直把她弄得不上不下。
摟緊他的窄腰,竭澤的魚一樣主動求水,求不到。
眼瞳裏盛了半汪水,波光瑩瑩,眼梢泛了紅。
“騙我.”唇間呢喃。
明明說喝酒的,又欺上來。
葉昀稍挑眉,趁她換氣時說:“怎麽騙你了。”
“也沒說喝酒。”
溫縱從他低低的笑聲中回過味來。
他故意挖坑給她跳。
懊惱洩憤般地拽下他的衣領,封住他的唇,企圖将他的笑全封在腹中。
她的吻技不算多高明,甚至有些生疏,予取予求還好,自己覆上去,反倒不知道該怎麽做。
葉昀被衣領勒得不太舒服,但不舍得放她走。用唇輕點她,引導她該如何做。
溫縱身體不聽使喚,只能做到淺淺啄他的唇,啾了半天,自己也紅了臉。
直到葉昀托着她的臀,将她擡高,才使她有了平視他的角度,也更方便掌握主導。
她才順利掌握他的呼吸。
暖黃色毛衣和黑襯衣緊貼,勾勒出兩道身形。
葉昀笑說:“你看,我說過,你很聰明。”
很驕傲似的。
是在說她剛才學得快。溫縱想到什麽,瞬間從剛才的氣氛中跳脫,垂下眸,“我笨.你看,我總在重蹈覆轍。”
鴉青長睫斂了兩彎水色,清透的瞳如琥珀易碎。
心裏擰了一下。
葉昀沉沉盯着她,“我不會讓你重蹈覆轍。”
一字一句,有些鄭重。
溫縱扯嘴角,“你看,先前是我先勾引你,在婚禮上.用肉.體.歡.愉讓你記住我,結果我也沒落得好,現在又來夢裏讨沒趣。”
‘記住’,這詞用的相當委婉,或許該換成‘動了念頭’。
葉昀怔忪,哭笑不得。
合着小姑娘以為自己做夢呢?
他沒解釋,用齒咬住她的下唇,反複研磨。
到了要用力弄痛她的的臨界點,便拿唇安慰一下。
溫縱以為他對那處有什麽執念,一時想不起。
葉昀顯然也沒給她機會細想,逮到獵物的虎豹卻不着急進食,非要在爪牙下賜它半分愉悅,溫縱陷在這半分裏。
予取予求。
最後,他說,“君君,這回是你猜錯了。我在你揚手鏈時,就記住你了。”
第一次見面,便動了心思。
“去哪?”
“我.家。”
說這話的葉昀有些遲疑,仿佛對家這個字眼很難以啓齒。
北方冬季幹冷的風拂面,溫縱将手揣回兜裏,縮了縮脖子。
從小菜館出來,突然間清醒了。
溫縱簡直想罵人。
掐了下自己,疼,确實是醒着的。
怎麽在這時就清醒了?
還是說她剛才就沒醉?
不,一定是醉的。
溫縱搖搖頭,不敢深究。
馬石有事離開,一直沒出現,葉昀跟溫縱一前一後走。
她的視線一直追尋身前人的影子。
長長的,她走快些,能跟他有些重合,可她不想太快,以免跟他并排。
心思尴尬別扭,仿佛剛才與人接吻的不是她。
葉昀忽然回頭瞥她一眼,她慌忙轉身看向別處。
眼神掠過菜館後面的建築,高門大戶,如意門也建得格外氣派。
到了某處小四合院門前,葉昀停下腳步等她。
溫縱加快腳步走過去。稍稍留意了下,旁邊的人家似乎就是葉昀來時駐足的那家,現在仍半敞家門,影壁前似乎坐了個佝偻的老人。
到門前,她先看了眼門前的電表箱,六個。
大概是沒來得及拆,現在一個也夠了。
“我小時住這兒。”門沒上鎖,葉昀推開,莫名其妙解釋一句。
溫縱想盡量淡定些,瞥到他的翕合的唇,臉色微微發燙,冷淡扔出句:“哦。”
一進的院子,繞過底部覆了綠苔的影壁,就是幾平方的小院。
本就不寬敞,再加一顆棗樹站在園中央,更顯局促,堂前一粒燈就能照滿園。
四面都有房間,都關着門,沒開燈,看不清內部。
“.你住哪間?”她主動問。
葉昀四下掃了一圈,正要回答,手機響了,他打了個手勢,溫縱了然,點點頭,目送他轉身走向院角。
她繞院子走了兩圈,總覺得心裏惦記着什麽。
往葉昀那看了眼,他正對牆站着,高大的身形在灰牆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你是他帶來的?”坐在小馬紮上的老人問,得到溫縱肯定的回答,渾濁的眼睛似乎清了片刻,“那小院兒還真是他買的了。我還以為他再也不回來了,誰能想到呢.”
剛才溫縱從院子出來,在這家門前徘徊幾步,被影壁前坐着的老人叫住,招手叫了進來。
她本想先問問題,倒先被老人問住,從出身到職業,事事詢問,最後問到葉昀身上。
“老爺爺,您早就住在這嗎?”
老人點頭,暗自打量身前的姑娘。
臉蛋漂亮得像畫兒,舉止輕柔。瞧着是挺溫婉端方一小人兒。
他在這地方坐了三十多年了,不怎麽愛搭理別人,今天看到這女孩,卻有種親切感,破例把她叫進來,一問,果然是隔壁小子帶來的人。
“我在這裏住了八十年了,那小子是我看着長大的,有時候見他可憐,還接濟接濟他爺倆.事事不能料,那時候哪能知道他還能有今天.”
一身黑色粗布棉襖,使得他滄桑的面孔更像個操勞了半輩子的農人。
溫縱蹲下身子,托着腮,問:“那您能不能跟我講講葉昀小時候.他是不是挺難的?”
老人頓了頓。不知道葉昀能不能釋懷。
轉念想到他都能把人帶到這地方來了,恐怕早都不該介意這些了。
他抄起手,回憶一小會兒,清了清嗓子。
“說起葉昀。怎麽能不提葉家。當年葉家是正白旗,幾輩子都紮根在這裏,這條街算什麽?都是他葉家的下人住的地方,也就虧他家心眼子多,早早搬遷的搬遷,隐姓埋名的隐姓埋名,要不然早被拉去改造了,哪還有尚城的葉家。”
“葉昀出身不好——他媽就是個普通人,還是個糊塗人,葉家那孫子吃幹抹淨就跑了,她還在家裏等呢,最後人沒等來,自己先去了。”
說這話時,老人語速很快,似乎有些不耐煩。
溫縱看見他眼角的濕潤。
“葉家那種身份,肯定招人嫉恨,結果他們溜得比抹了油的耗子快,剩下的人怎麽辦,只能把火氣撒到葉昀身上。那小孩小時候沒人帶,沒滿周歲的時候差點被餓死,就因為沒奶喝。”
“後來來了個老頭,說是什麽裴老師以前的司機,把他帶在身邊,收破爛養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爺倆擠在東廂廚房旁的小隔間裏,夏天遭雨淋,冬天燒爐子,通風不好,煤氣中毒,差點死了。好像有一回,那小子想上學,因為交不起學費,偷過一個混子,被發現,要不是我看見,他可不會只遭碎酒瓶子砸脊梁了。”
怪不得脊梁上有道疤。
溫縱記得,某次情動時抱着他的腰,無助揮手時碰到他脊上的不平。
她一驚,沒轉過彎來,要問他是什麽,被他扣住手,再不能動。
算一算,他當時不過是一個的小孩,走投無路,只能去偷錢,該是多絕望?
碎裂的酒瓶紮在背上,玻璃渣混着血肉,該有多疼?
眼瞧着那麽板正矜然的人,西裝革履之下,可謂滿身瘡痍。
溫縱蜷了蜷手。
沒有暖氣的北方,真冷。
心髒都被凍住了。
“那小子倔,中間有一回有人來接他,不是葉家的人,他說什麽也不肯走,直到十歲,才被葉家那邊接走,後來在沒聽過他的消息,我以為他這輩子不會再回來了。”
“其實你說,葉家做的惡,跟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有什麽關系,街坊四鄰本來不該針對他。但在他這兒,事就不是這樣,街上沒人給他好臉色。那時候爺倆吃的最多的不是飯,是白眼。造孽。”
老人的聲音穿過時間縫隙,向她簡短地敘述了一段少年往事。
眼角酸澀。
他過的就是這種日子.
溫縱扣緊手指,胸口被扼住一樣,很難喘.息。
葉昀接完電話,一轉身,剛才的人消失不見,心髒驀然被攥了一下。
大步走出門,正巧撞見回來的溫縱。
她眼眶發紅,勉強笑了下,“葉昀.我.”
眼角忍不住滑下溫熱。
“別哭。”葉昀有些手足無措,張開手臂,想抱住她,剛伸出去,又縮回。
他不敢輕易觸碰她,或許是怕了她那句肉.體.歡.愉。
溫縱走上前,摟住他的腰,輕拍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