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段姨見薛晴遲遲不答,隐隐覺得那半年或許真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大事,于是看向身旁的依依。
依依覺察到了段姨的目光,不敢直視。
見此刻小姐面色為難,于是拿劍指近南風:“你休要在這裏颠倒是非黑白,明明是你家主子心術不正,想着謀朝篡位,還連累了我家小姐全府上下這麽多條人命,你在這裏胡說些什麽呢?”
一聽依依這麽說,薛晴瞬間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擡頭看向段姨,吞吞吐吐道:“段姨,是……當年父親商船上的貨物被人調包,都是他……都是他們做的。”
南風眼中寫滿了諷刺:“你這女人怎麽信口開河、聽風就是雨呢?我們什麽時候幹過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兒了?”
依依憤憤不平道:“什麽時候?你身後這兩人不就是最好的證據?派人暗中監視算得上什麽見得人的事兒?”
南風氣急敗壞:“你……”
依依不依不撓:“你敢說沒有過?”
南風忍無可忍:“那還不是世子擔心她,所以才派人暗中保護她?”
段姨聽不太懂,回頭問薛晴:“世子是誰?”
薛晴語塞:“我……我……”
南風見她一副不願提及的樣子,幹脆替她一吐為快,看看當年那件事兒究竟是誰對不住誰在先:“世子顏朗,八王爺之子,也就是和她拜過堂、成過親,最後又被她背叛構陷,貶為了庶人的我家公子。這位大姐,你可別被她那張臉給騙了,小心被她害得家破人亡啊!”
“你給我住嘴!”
段姨這一聲吼的吓得南風身後跟着的兩名暗衛都心驚了一下。
“晴兒你親口告訴我,他剛才說的……是真是假?”
薛晴被段姨這發火的模樣給吓呆了,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兒,好半天才擠出了幾個字來:“一半真,一半假。”
段姨搖了搖頭:“你……”
薛晴心慌,拽着自己的袖子啜泣道:“我沒有冤枉他,我更沒有害他,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替父親報仇,替我們薛府上下無辜枉死的人報仇而已。我沒有,我沒有害人。是他,是他們害人在先,害我父親成了替罪羊。”
聽了這話,段姨的一顆心非但沒有放下,反而是被揪得更緊:“所以,你們……你們真的拜堂成親了,晴兒?”
一旁的依依隐約覺察到段姨的重心好像是在成親嫁人這件事上,正準備上前解釋,只見小姐已經含淚點頭默認了此事。
段姨像是深受打擊一般,手中的劍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連帶着她整個人也像是瞬間失去了重心,身形明顯晃了晃。
南風見機行事,立馬将手中的長劍架在了段姨的肩上:這女人功夫了得,把她除掉了,剩下兩個人解決起來可就輕松太多。
依依和薛晴沒料到南風會來這麽一招,依依立馬一手拽過薛晴,将她護在身後,對深受打擊的段姨解釋道:“段姨,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小姐她當時也是……”
話音未落,院外突然有不少人推門跑了進來。
“官爺,你看,就是這群賊人半夜偷偷潛入镖局,想要劫镖。你看,他們還挾持了我們當家的。”
是隔壁镖師一早聽到動靜之後連忙報官,把官差給引來了。
眼看着得了上風,南風是萬萬沒想到他們還給自己留了後手,真是不知此刻這種局面是喜是愁。
來這裏的捕快并不多,畢竟整個泸西鎮也不大,南風等人被捕快和镖師們團團圍住。
剛才見依依着急要解釋的樣子,段姨于愧疚之中又重新找回了信心,于是在捕快進來的時候,趁身後之人不備,手肘向他襲去,瞬間從他劍下脫身。
這下好了,南風三人被捕快和镖師們給圍了個水洩不通,就連手上的人質也跑了。
活了二十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居然栽在了泸西鎮這個小水溝,真是……丢臉!
殺人不成,現在還反倒被人給包圍,這可真有些叫他挫敗。
關鍵是好像一遇到薛晴這人他就十分倒黴,這女人真是有毒!
南風正準備帶着人逃走,卻發現自己血脈不知何時竟被人給封住了,運不了功,此刻與常人無異。
思來想去,也只有剛剛自己不注意被那女人偷襲之時才讓她才有此可能對自己下手。
南風咬牙切齒指着薛晴和那個叫‘段姨’的說道:“行啊,夠狠!別以為能把我抓進去,等着瞧!”
段姨絲毫不理會他,留着捕快與這群人周旋,只顧着認認真真問薛晴:“你告訴段姨,成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怎麽這麽大的一件事,你要瞞着我嗎?是不是要沒有今晚這件事,你就打算一輩子瞞着我?”
薛晴閉眼,眼淚從臉上滑落,搖頭道:“不是,不是的。我只是怕……怕段姨你要是知道,知道我曾經和陷害自己父親的人拜堂成親,會不原諒我,會看不起我,會……會辜負了你一直四處找我的這份心意。我……我要是一開始就知道這些,我……我不會答應嫁給他的,死也不會!段姨,你信我,你相信我!我……我不是明知故犯的。”
看着薛晴此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段姨便想到了薛晴母親臨終前的樣子,心疼不已。
大概要真是那樣,她也狠不下心來怨她、怪她。
要怨她什麽呢?
又能怪她什麽呢?
她現在也還只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小姑娘。
況且這些她不都說了嗎,不是真的。
成親,或許當時她年紀小,真的只是受人蒙騙。
成親?
一想到成親,段姨的神色瞬間又變得十分難堪,随即一把抓起薛晴的手腕探查她的脈息。也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此刻她另一只手抖得有多厲害。
好在的的确确什麽都沒有發生!
段姨不動聲色地緩緩放下薛晴的手腕,然後擡手一把将薛晴抱入懷中,一邊拍着她的後背盡量讓她平複一下激動的心情,一邊在她耳邊安慰道:“傻孩子,段姨是看着你長大的,怎麽會不相信你了!不哭了,啊,乖,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忘了,啊,都忘了。”
薛晴一邊哭着一邊點頭,抽抽搭搭地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
這邊正忙着安慰,那邊卻又出了狀況。
真不怪其中一捕快眼尖,只能說是這泸西鎮太小,加上這裏幾年沒來過什麽朝廷官員。
一聽說上面有人要來,縣衙今日一早就拍了兩名捕快去驿館候着。
好巧不巧,眼下來這裏的捕快之中正好就有從驿館回來的其中一名捕快。
上面來人,即便是大人們身邊的侍衛,那不得遠遠的好好瞧一瞧,看看人家究竟是比自己多長了一個鼻子還是多張了一只眼睛?
侍衛捕快是一家,怎麽人家就能混到京城貴人身邊,而自己只能在這個小小的縣衙裏面當差,過着一眼既能望得到頭的日子。
畢竟泸西鎮這麽些年以來還真沒發生過像今日這般大膽狂徒入戶劫掠傷人之事,那捕快本也只是好奇這三個狂徒究竟是怎麽個不怕死法,居然這麽膽大包天。
結果那捕快一看,真真是傻眼了。
難道……這就是說書人說過的那句‘富貴險中求’?
那看來這富貴自己這輩子是求不來了。
這……都說京城水深,一般人不好混,看來傳言不假啊!
雖然泸西鎮小是小了點兒,但……好歹是真太平,官場……還沒有京城那麽黑暗。
小捕快就小捕快吧,日子一眼就能望到頭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至少咱這腦袋能安安穩穩地立在脖子上。
事态嚴重,見對方又那麽言之鑿鑿一臉根本沒在怕的樣子,小捕快只得将自己認出的那人的身份告訴了他師傅,也就是這縣衙的捕頭。
果然,一聽對方來頭不小,楊捕頭的臉色頓時青一陣白一陣,瞬間在心裏覺得:看來這泸西鎮沒有上面官員前來光顧、路過,真的不是什麽壞事。那必定得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完了,這幫‘狂徒’自己還真是處置不得。
無法,只得又暗自叫人連忙跑到驿館去,順帶着也命人去通知縣老爺。
撞大運了!
就差要捅破天了。
段姨哪裏知道這些,見捕快們遲遲不把人押走,忍不住上前問道:“楊捕頭,怎麽還不把人帶走?”
楊捕頭只覺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壓力山大:我現在要趕把他們三個帶走,明兒個牛頭馬面就能來把我給帶走了。
但這話吧,現在也不好明說。
楊捕頭只得故作深沉地說道:“先不急,不急!”
段姨一聽這三人的主子與當年薛府一事牽涉頗深的樣子,加上……雖然沒發生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晴兒畢竟和他家主子成過親,這事兒要是傳了出去,終究對晴兒以後嫁人不利。
于是哪管什麽‘急不急’的,你今天就是不急,但現在人家都提着長劍闖進我家裏來要殺人,說什麽你也得給我關進大牢。
即便是不能來個斬立決,就這亂臣賊子的餘黨惡名,加上意欲犯殺人重罪,怎麽着數罪并罰,你也得要判個秋後問斬才對。
段姨見楊捕頭一副真心不着急的模樣,又看看這三人手中明晃晃的長劍,以為這楊捕頭是怕了。
于是撿起地上的長劍,直指南風,對楊捕頭說道:“怕什麽?這幾個鼠輩你要是制不住,我段七娘親自替你壓入大牢便是。镖局平日裏承蒙你照顧,這點兒小忙還是能幫上你的。”
楊捕頭此刻是有口難言啊。
誰要你幫忙了,你可別給我越幫越忙啊。
與其想着幫我,倒不如想想等會這上面的人到了,你們要怎麽保住小命兒才是。
……
想着想着,這上面的人可不就陸陸續續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