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薛晴從綢緞莊回來的路上,總感覺身後像是有人跟着,可回頭一看,什麽都沒有。
眼下看來,綢緞莊的事情暫時是能擱置一陣子,可夜裏躺在床上一想到今日驿館前石橋上老伯和自己說的話,薛晴的心裏就有些焦躁不安。
倒不是覺得這仗一定會打起來,而是……這次朝廷派到這裏來的那位官員究竟是何人?
于兩國百姓而言,最好還是不要打仗為好,至少薛晴私心想的是關口還是早日開放。
雖然綢緞莊的老板如今手中有了一份告示,可畢竟平民百姓哪裏又是能得罪得起官家的呢?
如今不過是借着兩國局勢來暫且回避,要是今日情況一變,換成了別的什麽原因,就好比是人官家小姐橫挑豎挑就是要挑出毛病來,又當如何?
不過好在目前還沒遇上過這種事。
綢緞莊的事情倒是給薛晴提了個警醒:與人打交道的生意,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好經營,一個不小心輕易就得罪了人。
想來段姨這三年來應該也是獨自一人嘗過不少的心酸。
想到段姨,薛晴不免又想起了她父親。
薛晴輾轉反側,想到了不少小時候的事情,越想越睡不着,尤其是想到小時候父親帶着她到江邊碼頭等着自家商船歸來時的場景,反佛就在昨日。
薛晴睡不着,幹脆起身下床。
推開窗戶見天空月朗星稀,彎月靜靜的懸挂在夜空之中,沒了星星相伴,顯得整個夜空蕭瑟又清冷。
隔壁屋子黑漆漆的,小師叔成喬現在應該已經快要到檀州了吧!
延天峰?
原來段姨和成喬師出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延天峰,難怪他二人武功如此厲害。
延天峰是個什麽樣子的地方呢?會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嗎?
延天峰的弟子是不是都像段姨、成喬他們那樣武功厲害?
薛晴望着成喬那間黑漆漆的房間想得出神,絲毫未曾注意到屋頂上一閃而過的幾個人影。
當然了,以薛晴這種毫無武功根底的人,即便是有心留意也難以發現。畢竟對方身手敏捷,又是有備而來。
屋檐下,窗戶邊的薛晴默默嘆了口氣。
房頂上,南風帶着兩個人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随即取出了迷香。
三人輕輕揭開房頂上的瓦片,然後各自将手中的迷香從房頂上扔進了各個房間,除了薛晴所在的地方。
估摸着迷香片刻之後才會生效,南風坐在屋頂,一邊仔仔細細擦着明亮的長劍,一邊在心裏琢磨着等會兒先安排誰過奈何橋比較合适。
是今晚在驿館窗戶邊上看見的那個跟在她旁邊有說有笑的老伯好呢,還是那個一直跟在她身邊叫‘依依’的?
‘依依’那丫頭雖然會武功,但中了迷香,還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公子交代了,得要讓她也感同身受。看來,先送哪一個上路這事兒自己還得要認真想想。
屋檐下,薛晴覺得夜涼,關上窗戶正欲轉身上床,黑暗之中突然被人上前捂住口鼻不讓出聲。
原來是依依,可是,她這是幹什麽?
于黑暗之中漸漸看清之後,薛晴才發現不知何時段姨也來了自己屋內。
只是她二人此刻均未出聲,也用手勢示意自己不要出聲。
段姨用手指了指上方屋頂,依依點了點頭,薛晴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屋頂上有人。
镖師常年行走在外,難免會遇到半夜劫貨的盜賊,可像如今這般光明正大直接到镖局裏面來劫走貨物的,倒是極為少見。
況且這對方有備而來,居然還用了最上等的迷煙。
要不是她二人一向警惕,只怕此刻早已中了迷煙。
只是,最近要運送的這些貨物都只是尋常之物,并非什麽價值連城的金銀珠寶,來人究竟是何來路?
正當段姨和依依二人疑惑之時,屋頂上的人已經起身下來,一間間破門而入,接着又很快從空無一人的房間裏面退了出來。
來人不多,大概只有三四人的樣子。
眼看着撲了空,他們的腳步雖輕,眼下正漸漸往着薛晴的房間這邊過來了。
段姨看了看依依,依依立馬帶着薛晴繞到了門後。
段姨手中拿着劍站在屋內正中,就等着看屋外來人是誰。
南風帶人連着進了三間屋子,發現裏面都空無一人,心裏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一想到薛晴就在這裏,一時間便也沒多想。
總之,不要放走這最關鍵的一個就好,公子的最終目的,只是要自己殺了她。
死亡的痛苦可不比眼睜睜看着自己身邊的親朋好友相繼死去來得輕。
想着馬上就要送她下黃泉了,南風幹脆揭開面紗,露出臉來,想着千萬可不要忘了公子的交代,得要讓她死得明明白白才好。
南風以為屋內就薛晴一人,于是乎就放松了警惕。
門一踢開,就見屋子正中站着一女子,此刻一身殺氣。
月光透進屋內,這女子并不是她身邊的依依,南風立馬抽出劍來,三人紛紛拿劍指向屋子正中站着的女子,随即問道:“你是何人?”
一開始,借着朦胧的月光,躲在門後的薛晴還只是覺得那張側臉有一點點熟悉,等他開口了,薛晴心下慌亂,不可置信地出聲喊到:“南風?”
這一聲‘南風’剛一出口,三人手中的長劍立馬尋聲調轉了方向,皆是指向薛晴和依依所在。
段姨倒是不怎麽清楚分開的那半年時間裏薛晴身上發生的事情,只記得找到她之後,她只說了一句‘大仇已報,以後可以平平靜靜隐姓埋名過日子了。’
縱使後來段姨私下裏也找依依問過,但依依總覺得那段經歷于小姐而言,難以啓齒,于是選擇閉口不談。
如今見來人是晴兒認識的人,段姨一時間也摸不準這三人今日來此地究竟是為何,于是拿劍指着他們問道:“三位半夜三更正門不走,飛檐走壁來這裏是何意?”
南風看着黑暗中漸漸走出的兩個身影,确認無誤之後,聲音冰冷如同滿地月色清霜:“取你們性命!”
此話一出,雙方便紛紛抽劍開打。
南風目标明确,長劍直指薛晴,卻又因那個依依也是個練家子,一時間始終占據不了上風。
段姨則是一人單挑南風帶來的其餘二人。
好家夥,這三人還都訓練有素,并非尋常鼠輩。
眼看着對方人多,又招式狠厲,先前早已撂下狠話是來取自己性命,薛晴擔心段姨和依依招架不住,不能在功夫上出力氣,便只能動動嘴皮子,用言語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了。同時,盡量大聲些,好讓隔壁住的镖師們聽到這裏的動靜,去搬救兵過來。
要說安排镖師住在隔壁,這一點實屬明智之舉。
如果今晚來這裏的三人真是沖着劫镖而來,镖師守着貨物住在隔壁院子的确不容易被發。
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镖師人多,這裏的動靜肯定會傳到隔壁,劫镖可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薛晴故意擾亂南風的心緒,大聲道:“你這個亂臣賊子,居然還敢出來打家劫舍謀財害命,你難道就不怕我報官,叫官兵來将你抓住嗎?”
南風聽她這麽一喊,差點兒給氣笑了。
亂臣賊子,說誰是亂臣賊子呢?
你個狼心狗肺、蛇蠍心腸的狠毒女人!
還說我出來打家劫舍謀財害命?
要報官來抓我?
這女人莫不是當日落水之後,腦子進水太多,傻了吧?
自己剛才說得不明白嗎?
我是來殺她的,誰要來劫她的財了?
說得好像誰差她這點小錢一樣!
南風秉承着公子的交代,今日定要讓她死得明明白白徹徹底底,于是一邊招架着依依的攻勢,一邊分神對薛晴說道:“你這個是非不分、蛇蠍心腸的陰毒女子,我今日是來替天行道,替我家公子來取你性命的。當然了,不止是取你一個人的性命,還有她們,這裏的所有人都會因為你的緣故今晚喪命于此。”
“你家公子?我何時得罪你家公子了?我連你家公子是誰我都不知道!你要再不識相地離開這裏,你信不信我要你跟你以前的主子一樣,送你一并上西天贖罪去?”
南風聽她這麽說,一氣之下使出全身力氣,手中的長劍朝着依依狠狠砍下。
依依以劍相擋,兩劍驟然大力相抵,擦出明亮的火花。
依依力氣不敵,連連向身後退去,被抵在了身後的牆上退無可退。
南風見此,抽身使劍直刺向薛晴。
段姨見了,一劍掃過将二人擊退,然後長劍挑過,最後關頭将南風手中的長劍挑離了方向。
段姨擋在薛晴面前,語氣淩厲:“說出你背後指使之人,不然,誰也別想活着離開這裏。”
南風冷笑道:“我家公子她認識。”
段姨回頭看向薛晴:“晴兒你認識?”
薛晴趕緊搖頭:“我真不認識。”
南風見這女子這般護着薛晴,瞧着這女子的年紀大概是她親戚之類的,于是玩味道:“怎麽,你這麽快就把從前的事情都忘了?那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
薛晴自認為自己并未做錯過什麽,于是心裏絲毫不慌張:“我有什麽不能說的?要你提醒?”
南風笑了笑:“我家公子拜你所賜,家破人亡,從一堂堂世子被貶為庶人圈禁于王府。你且昧着良心說,你認不認識?你要真不認識,我把我腦袋割下來給你!”
段姨聽完後,不可思議地回頭看向薛晴:“晴兒,他說的……可是真的?”
這下子換薛晴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