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最先到的人是祝将軍。
薛晴見到此人時,先是在腦海中仔細回憶了一下,覺得此人看着很是陌生,斷定此前在京城時,自己并未見過此人,也不知道這人和京中權貴們究竟是何關系,所以只是安靜的站在一旁。
想着南風等會兒定是兇多吉少,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氣。
祝将軍只聽說是顏朗身邊的侍衛在泸西鎮犯了事兒,本着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而來,一路上心裏樂呵着:日盼夜盼,倒是真讓自己抓住了這麽大的一個把柄,且看他日回京之後如何在聖上面前狠狠參你一本。
進來之後,祝将軍心裏的幸災樂禍就差要明晃晃地寫在臉上了。
看似不經意地掃了南風一眼,可上去就是一個巴掌狠狠落在了南風的臉上。
南風的嘴角瞬間便溢出了鮮血。
薛晴一開始還吓了一跳,不過慢慢地也明白了過來這裏面的彎彎繞繞。
這祝将軍大概并不是八王爺一黨,于是也就更加放心了。
祝将軍轉身回頭一看,面上不免詫異。
此間镖局竟是一女子所開,還是這麽一個……看着頗為豪爽的大美人。
祝将軍立馬樂呵呵地上前去拱手道歉。
堂堂一京城禁衛軍的統領,如今竟然這般拱手給一女子賠笑,倒真是叫人看得有些意外了。
“管教不嚴,吓着諸位了,見諒,見諒!”
段姨沒好氣道:“既是管教不嚴,可不能就這麽輕易放過啊!看把我家姑娘吓得,大人說吧,此事要如何解決?”
祝将軍聞言有些詫異:這女子看着不過三十左右的年紀,怎麽就有這麽大一個女兒了?
再看向她身後的‘女兒’,看着她那張臉,祝将軍總覺得有些熟悉,但偏是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之前究竟是在哪裏見過,于是不免有些好奇地問道:“我瞧着夫人年輕,居然已經有一個這麽大的閨女了。聽說夫人府上是開镖局的,不知此前可曾去過京城?”
他這麽一問,薛晴瞬間又有些害怕了起來,連帶着看向祝将軍的眼神也有些閃躲:自己明明沒見過他才是,他為何突然這麽問?
祝将軍什麽人沒見過,自然也是瞧出了這小姑娘眼神中的古怪,便越發覺得自己真的像是在哪裏見過她一樣,但就是一時間怎麽也想不起來。你說怪不怪?
段姨江湖經驗老道,低頭一笑,說道:“大人說笑了,像我們這種小老百姓,開間镖局也就勉強混口飯吃,哪裏去過京城那麽遠的地方呢?大人說笑了。”
一旁的南風聽了這話,不免嗤笑。
祝将軍是真看不慣八王府的人,尤其是這個關頭那南風還在這裏壞自己好事,恨不得再抽他一巴掌。
于是回過頭去,滿臉陰沉訓斥道:“你笑什麽?”
南風是一眼便看出了這祝将軍心裏打的是什麽鬼主意,于是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洋洋得意道:“沒什麽,就是突然覺得好笑,所以就笑啰!祝将軍大人有大量,不會和小人一般見識吧?”
說着說着,南風就看向了祝将軍身後的方向,言外之意不用多說祝将軍心裏也明白。
祝将軍只好先咽下了這口惡氣,想着眼下就快要到蘭城了,虎落平陽且先忍着,等回了京城,有的是時間來慢慢收拾這小子。
就在這時,縣老爺也着急忙慌地終于趕了過來。
先是向祝将軍問好,随即便提議先把人帶到縣衙去。
祝将軍倒是覺得沒什麽問題,于是不自覺就站在了段姨身前,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一旁的楊捕頭看了,心中對祝将軍此番行徑很是鄙夷。
段姨見薛晴好不容易情緒穩定了下來,想着此事她最好不要出面,于是便讓依依留在家裏陪着薛晴,自己則是帶了兩名镖師一同前去縣衙。
南風被人壓在隊伍中間,走了幾步回頭一看,見她和依依居然站在原地沒有跟上,于是立馬大鬧:“她們呢?她們兩個怎麽不去?”
祝将軍見一旁女子面有不快,不忍見美人動怒,于是立馬呵斥道:“嚷嚷什麽嚷嚷?你給我消停點,犯了錯的人你還有理了不成?人小姑娘被你吓得不輕,怎麽,還嫌你鬧得不夠大?”
南風算是明白過來了,感情那二人是故意躲着自己呢!
這可不行,人沒殺成就算了,但可不能就這麽把她給放過了。
就算是被關進大牢,也得要帶着她一起。不然這人要是又跑了,自己可怎麽給公子交代?
這麽大的仇人從自己手底下溜走,要換了自己是公子,可不得氣死過去。
不行,決不能就這麽輕易放過她,得要想個辦法才是。
眼看着她就要溜了,南風眼下為了不放過她,也只能是破罐破摔了:“她不去,這案子還怎麽審?”
祝将軍真是恨不得找根針來把南風那張嘴給縫上:“你帶人劫镖還有理了?”
南風冷哼一聲,反問道:“誰說我是來劫镖的,我就是來找她的。冤有頭債有主,我今兒個找的人就是她,她得去才行。”
祝将軍是真真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冥頑不靈:這小子這兩年來莫不是關在王府裏面關傻了不成?看顏朗那瘦弱的樣子,怎麽這小子還這麽生龍活虎的?難不成這兩年裏王府上下易主了?
這邊,南風不依不撓非要薛晴跟着一起去;那邊,段姨也不示弱,一口咬定這小子就是圖財害命,劫镖不成想要殺人。
一時間,雙方僵持不下,就這麽在镖局門前吵吵鬧鬧個不停。
得了,祝将軍這次是真沒轍,只好叫人去把顏朗給叫來。
行,馬上就要到謝元帥的地盤了,你們就使勁給我橫啊!
我現在治不了你們是吧?總有回去的那一天,到時候,看我怎麽好好整治你們。
簡直無法無天了還!
……
薛晴以為大家停在镖局門前只是為了好好掰扯掰扯,沒曾想,他……也來了!
其實,這裏的動靜鬧得這麽大,顏朗身邊一直跟着的暗衛早就傳了信回去。
一開始遠遠瞧着他走來,薛晴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
等看到南風臉上那帶有深意的笑容,以及後知後覺意識到南風出現在這裏定不尋常,于是立馬準備進屋躲着他。
卻不想那人還真是眼力好,自己站在這麽一大群人之中,還是站在後面,仍是被他一眼就看見了。
“站住!你又準備跑哪兒去?”
薛晴不認為這話是他對自己說的,于是又走快了些。
反倒是後面的聲音不急不徐道:“怎麽?琬兒不記得我了?”
琬兒?
完了,顏朗是真認出自己了。
薛晴頓時僵在了原地。
這次,不僅是顏朗,就連祝将軍也漸漸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琬兒?
琬兒現在不是在東宮嗎?
是恰好同名?
不過,為什麽顏朗會認識她?
一個遠在京城,一個遠在千裏之外的泸西鎮,他們……是何時認識的?
琬兒?
對了,此前顏朗的世子妃可不就是叫‘琬兒’嗎?那個假的世子妃。
這麽一想,祝将軍瞬間明白過來為何自己剛才會覺得這姑娘瞧着眼熟了。
他倆剛成親沒多久,有一次顏朗帶她進宮見太後,自己那日正好在宮牆上遠遠瞧了一眼。
難怪啊!
祝将軍的臉色肉眼可見變得煞白。
這……現在他倆遇見了,要是把當年的事情一說開,這……這可就完了。
沒等祝将軍想出阻止他倆相認的辦法來,顏朗已經從祝将軍身邊經過,走到了那個‘琬兒’的身後。
完了,來不及了。
祝将軍一邊在心裏謀劃着自己要不要幹脆铤而走險路上找個機會把顏朗殺了算了,免得到時候事情拆穿,自己恐怕都沒命活着回到京城。一邊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像是被人埋在了地裏一樣,怎麽也動彈不得。
怎麽就這麽湊巧呢?偏偏在這裏叫他倆給遇上了。
要說還是當年太子心軟。
要當時聽自己的,要麽除掉顏朗,要麽把這個假的世子妃殺掉以絕後患,哪裏還會有現在這樣的事情發生?
完了完了,等會兒他倆一旦說到當年之事,可不就紙包不住火,全都知道了嗎?
不行,絕對不行!
反觀顏朗,則是比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淡定,大有一種勝券在握、掌控全局之勢。
只怕是除了顏朗身邊之人,沒人明白顏朗此刻究竟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來面對眼前這女子。
顏朗伸出一只手來擱在薛晴的肩上,此舉在外人看來是親昵,是久別重逢的驚喜。
只有薛晴知道,面前這人雖然看着比從前瘦削了不少,但手中的力氣可不小,自己的肩膀差點兒被他給捏碎。
“琬兒,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剛才看錯了呢!”
說完,顏朗一把上前将她抱住。
這一幕,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來,是深情,是溫馨,是緊緊的擁抱。
在薛晴看來,他這是準備死死抓着自己,要準備和自己算算舊賬,魚死網破了。
薛晴可不想陪着他上演這久別重逢的深情一幕,于是在他耳邊低聲道了一句‘惡心’。
顏朗不怒反笑,只是加緊了手中的力道,面上溫柔的笑着,在她耳邊卻是說着:“咱倆誰跟誰,彼此彼此。”
就在這時,祝将軍突然拔劍向薛晴而來,若不是顏朗和段姨反應夠快,只怕那一劍,不止是薛晴,連帶着顏朗也跟着要命喪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