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姐姐打算親完就扔嗎”
她兩眼亮晶晶地注視着阮蘇, 阮蘇耳後不由自主泛起一片紅來,“我不太認識。”她最終只好這麽說了一句。
“不好好收拾東西,幹什麽呢?”
彭歡歡轉回頭, 看到老袁從後臺走了過來,忙吐了吐舌頭:“阮蘇姐來了。”
老袁一頓,目光看向阮蘇, 阮蘇心裏那陣尴尬感又冒了出來。好在老袁沒有多說,只是給她指了指:“在後邊的院子裏呢。”
METEORS後面有一道小門, 小門外邊是一間很小的院落, 說是原子, 但空間其實并不大, 裏面只簡單放了一個藤桌和兩個藤椅, 旁邊種了一些阮蘇叫不上名字的花。
平時這些花都是彭歡歡打理。
阮蘇找過去時,陳在野正靠在旁邊抽煙。
少年身上終究還是落了些傷, 模樣看起來比那日他去阮蘇門口,讓她收留他時還要狼狽。
額頭、嘴角, 包括手腕處都有傷,有些只是淤青, 有些地方連血跡都沒擦幹淨。
阮蘇看得心驚肉跳。
但陳在野仿佛毫無所覺, 他站得随意,身上穿着一間黑色的T恤, T恤很寬松,煙草的霧氣将他的面容映得有些模糊。
聽見腳步聲, 他轉過頭,身子卻沒動,抽煙的動作也沒停。
她又開始覺得進退兩難,頓了兩秒, 終究還是喚了聲:“陳在野。”
“嗯。”他的聲音淡淡。
阮蘇繼續往前走,這邊花盆多,連個下腳的空都沒有,燈光也暗,她低着頭,仔細找着路往他的方向走。
結果還是沒踩穩,整個身子趔趄了下,正好倒在他懷裏,她的雙臂下意識環住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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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沒動,一手插兜,另一只手仍舊保持着夾着煙的閑散姿勢。
看起來,倒像是她投懷送抱。
阮蘇耳後的紅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她仰起頭,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腳下東西太亂,她怕踩到花,不敢随意動,只能撐着他的身子才能讓自己站起來。
于是手便不得不繼續按着他的腰。
偏他還半點要幫忙的意思也沒有,她垂下眼,手上用了些力,突然聽到少年猛地一聲抽氣。她的動作一頓,陳在野用手背拍了拍她的手。
阮蘇仰起頭,不太敢動了:“我碰到你的傷口了是不是?”
陳在野垂下眼,呼吸間有着淡淡的煙味兒,卻仍舊沒有要幫她的意思。
“為什麽來?”半晌,他突然問。
阮蘇愣了愣:“你先扶我起來好不好?”
陳在野不應聲,阮蘇只好妥協,軟聲道:“聽說你打架了。”
陳在野輕嗤:“我打架跟你有什麽關系?”
阮蘇說:“聽說你為我打架了。”
這次陳在野的嗤笑聲更明顯了:“你可能聽岔了。”
阮蘇說:“沒有,歡歡告訴我的。”
“她精神不太好。”
阮蘇一只手停留在原處,撐着自己的身體,另一只手往上挪了挪,避開他有可能的傷口,最後停在他的唇邊,軟軟的指尖戳上去,柔聲道:“疼嗎?”
院外不甚明亮的路燈照着她的臉。
沒有任何化妝品修飾的她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愈發白皙清透,女孩仰着臉,目光專注地看着他,裏面仿佛藏了璀璨的星火。
陳在野冷睨着她,半晌,他眸光猛然一深,咬了咬自己的後槽牙,下一秒,阮蘇的下巴就陡然被捏住,緊接着,夾雜着濃濃煙味的吻狠狠壓了下來。
他另一只手也挪到了她的腰的位置,手指掐着她的腰,帶着她終于站直,但下巴上的手卻怎麽也掙脫不掉。
他捏得緊,吻得也緊,呼吸急促,如春火燎原。
“嗚……”阮蘇推拒不開,喉間不可抑制地發出一聲嘤咛,眼裏溢出生理性的淚水。
她覺得自己的嘴唇都要被他咬破,她的手在推搡間,不知碰到了那裏,指尖沾上一些溫熱的液體。
她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也同時被攥緊了。
前面酒吧裏的對話聲偶爾傳來,隐約有人叫陳在野的名字,就在阮蘇覺得自己即将要窒息的時候,他才終于将她放開。
她的眼角通紅一片,睫毛也濕了,臉上、脖子上,全是紅的。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嘴唇上,是真的破了,還流着血。
陳在野的手指按上去,按住她的傷口,用了些力去摩挲,阮蘇痛得嘶了一聲,眼眶又濕了濕。
雙瞳間映出一片水色。
有人敲門,阮蘇腦袋混沌一片,完全反應不過來,只下意識地推了推陳在野。
少年觑着他,對着門的方向懶聲問道:“什麽事?”
“《仲夏之樂》馬上就要播了。”
陳在野嗯了聲:“馬上來。”
彭歡歡又問:“野哥,阮蘇姐跟你在一起嗎?”
阮蘇擡眼看向陳在野,眼裏有晶瑩的水光。
陳在野的眼睛從她的眼睛移到她的嘴巴上,紅得要命,也腫得要命,如果這副模樣出去,那幫人肯定要多想。
阮蘇捏了捏他的手指,語氣裏帶了些哀求的意味:“不想出去。”
陳在野的嗓音壓低了些,似笑非笑道:“不出去,姐姐想要繼續嗎?”
他這話說得暧昧,阮蘇的臉又發起熱來。
偏彭歡歡這時又發問:“阮蘇姐在嗎?”
這次陳在野出聲了:“已經回家了。”
“這麽快?”彭歡歡像是有些疑惑,“剛剛沒看到她出去啊。”聲音漸漸走遠。
阮蘇提着的一顆心終于松下來。
松下來後,又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兩人此時的姿勢實在暧昧。
夏日的夜晚,所有的一切都是灼熱的——他停在她腰際的手掌、兩人糾纏在一起的呼吸,以及,周遭濃得化不開的暧昧空氣。
“松開我。”許久,她又說,聲音軟得要命,仿佛含了濃濃的水汽。
話音落,就聽到陳在野一聲輕笑。
他的心情明顯比之前好了很多,在她面前徹底放棄僞裝了的陳在野,好像……更加讓她無法招架了。
怎麽就親了呢?
她有些懊惱地嘆了口氣,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才發現那裏還在流血。
她剛剛不小心碰到的濕意,應該就是那裏的。
結果,剛察覺到她的目光,陳在野就用拇指輕輕抹了一下,血跡被擦去,很快又冒出新的來。
阮蘇說:“你要去包紮嗎?”
“不用。”他的嗓音帶了些啞。
阮蘇便說:“我要回去了。”
她剛剛就發現了,院子旁邊有一個側門,從這裏可以直接出去。
她說完,轉身便要走,手腕卻再次被陳在野抓住,他的嗓音依舊是低沉的、喑啞的,又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委屈意味:“姐姐打算親完就扔嗎?”
阮蘇瞪大了眼,怎麽還有這樣倒打一耙的?
她回頭,看着他,因為太過于震驚,腮幫子不自覺地鼓了起來,嘴唇微微翹起,熱意剛褪去一些的臉頰,又再次被染得通紅。
嘴上的傷口仿佛還泛着絲絲縷縷的疼和癢。
陳在野的眼裏暈起一點但笑來,往前走了兩步,牽住她的手,拉着她去開門。
“姐姐不想對我負責也沒關系,只好我來對姐姐負責了。”
直到被陳在野牽着一路走到南苑,阮蘇還渾渾噩噩沒反應過來。
期間陳在野又說了一些諸如——
“我收到了京大的錄取通知書,之後要在京市讀書了。”
“剛确定戀愛就要異地,姐姐太想我了怎麽辦?”
“我會經常回來看姐姐的。”
——之類的話。
阮蘇一句也接不上。
進屋後,他又熟門熟路地半蹲下來,給阮蘇脫鞋、換鞋,将她抱到沙發上,然後找到醫藥箱,拿出碘酒,将碘酒遞到阮蘇的手裏。
“姐姐給我擦藥好不好?”
阮蘇擰開瓶蓋,又蓋上,心裏亂得要命:“我們……”
聲音剛出來,陳在野臉上的笑容就褪去了。
他垂着眼,臉上的那些傷痕令他的皮膚看起來更加白了。
但嘴唇是紅的,有點兒腫,不笑時,看起來有點兇。
明明剛剛還在笑意盈盈地耍流.氓,這會兒卻整個人都靜了下來,他的氣質有種天然的冷感,嘴唇很薄,唇角微微翹起一點,像是譏诮。
像一個等待審判的小孩。
阮蘇又想起剛剛在去後院找陳在野之前,老袁單獨跟她講的,關于陳在野的一些事——
“我跟你說這些,你別跟別人說啊。”
“不了解他的人,都當他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但其實這麽多年,他跟他家裏的關系并不好。”
“當年他媽媽生他的時候,身體出了點狀況,難産,去世了,所以他一出生他爸就不待見他,覺得是他害死了他媽媽。”
“……他剛生下來沒多久,就被送走了,送鄉下他外婆家裏去了,直到十幾歲的時候外婆去世了,他爸才把他接回來。所以他姓陳是跟着外婆姓的,他爸爸不姓陳,姓薛。”
“薛家你應該知道吧?就城北……咱們都知道的那個薛家?”他像是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頓了頓,又說,“他爸是薛琮鳴。”
阮蘇一愣,以前她只知道薛枞家庭條件不錯,還以為只是普通的富二代,沒想到竟然是薛琮鳴的兒子。
老袁輕輕吐了個煙圈兒,小小年紀,卻做出一副滄桑的樣子:“他本來還有個哥哥的,他跟他哥關系挺好的,他哥那時候看他在家裏住得不開心,還特地搬出來陪他一起住。”
“可惜,他哥後來去世了。”他說着,看了阮蘇一眼,“他當時去找你,就是因為他哥去世了,他爸逼他回家,把他哥的房子也收走了,他是真沒地兒去了。”
難怪他那天那麽狼狽,連個行李也沒有。
老袁有些嘲諷地笑了聲:“這人也是有意思,一開始不聞不問的,仿佛根本沒有這個兒子,結果自己辛辛苦苦培養的兒子沒了,沒人繼承他的事業了,他又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了。”
他跟陳在野關系好,是真的很為他抱不平,笑裏的嘲諷之意越來越濃。
“他剛剛跟人打架,一是因為這人提了他哥哥,二是因為說了你。”畢竟跟陳在野認識這麽多年,很多事他并非不知道,只是平日裏樂意揣着明白裝糊塗。
他頓了頓,又說:“今天那人你應該認識,叫李岐。”
阮蘇一愣。
李岐以前是薛枞的一個狐朋狗友,在阮蘇跟薛枞談戀愛之前,這人還追過她。
後來她跟薛枞在一起後,就沒再見這個人跟薛枞來往了。
想來是前段時間陳在野住在她那裏,被他偶然看見了。
阮蘇嘆了口氣。
剛剛他們進門時,陳在野只開了門口的廊燈,這邊的大燈都沒有開。
她傾身過去,按開沙發後面吊燈的開關,眼前陡然明亮起來。
陳在野依舊垂着眼,下颌骨繃得很直,阮蘇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少年略顯詫異地擡起眼。
阮蘇輕輕開口,嗓音裏似壓了幾分無奈,她說:“我們在在,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我竟然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