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可以失去我,但不能失去我喜歡的
“……別、別說……”
仲欽想垂頭不看,但下巴被季舒遠牢牢掌控,只能閉上眼。
空調溫度實在開得太高,先前還覺得冷,這會兒已經熱得滿身是汗。
剛才吹幹的頭發又濕了,汗水從額角落下來,刺得他眼睛有點疼。
難以避免地,仲欽眨了眨眼。
短暫一瞬間裏,他看見了近在咫尺的自己。
耳垂宛如即将滴血,臉上也滿是被熏過一般的紅,嘴唇無意識微微翕張,每吐出一口氣,便在鏡面烘出一團水霧。
至于眼神……
哪裏還有“神”,他的目光分明是迷離而散亂的。
只是眸子裏有一層水光,帶着濕漉漉的晶亮,倒映出了他自己的影子。
如果此時看着季舒遠,那麽或許他也能在自己的眼睛裏看見他的臉。
仲欽覺得自己這模樣瞧着很可憐,眼裏全是茫然無措,連帶着仿佛每一個毛孔都在蒸發熱氣的、緋紅濕潤的臉,好像在求人疼愛。
“我……”仲欽羞恥得腳趾都蜷了起來,“我拍戲的時候……也這樣嗎?”
雖然拍完每場戲他都會和導演一起複盤,但畢竟床戲主要還是拍個氛圍,怼臉的時候不會特別多,真要拍特寫,也基本都是單獨對着鏡頭做表情,是完全可控的。
然而他正兒八經拍一整段戲時會非常入戲,有時候神态動作都是下意識,尤其床戲片段還很容易被另一個人引導,所以他其實不是很清楚自己在演床戲的時候究竟是什麽表情……
反正,無論是他自己刻意去演的,還是他腦海裏想象的,都與此時非常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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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早知道竟然會這麽不堪入目,他在片場時哪裏還能保持淡定。
好在季舒遠很快回道:“當然不一樣。”
仲欽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便聽他又說:“拍戲時沒這麽好看。”
“……好看……個屁……”
仲欽使勁去掰他的小臂,試圖把他鉗在自己下巴處的手推開。
然而季舒遠的手紋絲不動,就是鐵了心要他看。
仲欽無法,只好費力地擡起手,按在鏡子上,擋住自己臉的位置。
因為用力,指尖逐漸染上緋色,從瑩潤的指甲透出來,變成淡淡的粉。
骨節卻因此愈發蒼白,顯得猶如瓷器般漂亮又脆弱。
季舒遠細細地觀察他每一處,越是賞心悅目,便越是容易令他發狠。
仲欽很快就在翻湧的浪潮中失去平衡,手從鏡面滑落,留下一個熱氣騰騰的掌印。
季舒遠看見他認命似的趴了一會兒,忽然又掙紮着擡起身,一只手撐住石臺邊緣,一手捂住了腹部。
“疼?”季舒遠停下來,想起自己疏忽,把人抱起來看了看,倒沒留下什麽印子,但他下意識那麽做,估計是很不舒服。
“不在這兒了。”季舒遠安撫地拍拍他的背,“換地方。”
仲欽将下巴抵在他肩上,聞言長舒了一口氣。
酒店遮光窗簾質量太好,身處室內有點兒不知今夕何夕。
仲欽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醒來後眼前只有一片濃稠的黑。
他伸手往旁邊摸了摸,沒摸到人,心裏湧起恐慌:“季……”
“在呢。”沒等他把名字叫全,身旁床墊立刻下陷一團,季舒遠湊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好,這次沒燒。”
“……真好意思!”仲欽一把揮開他的手,剛坐起來,覺得難受,又重新躺下去,“幾點了。”
“七點半。”
“……太能折騰了!”
“抱歉。”季舒遠笑了下,“餓了沒?”
“有點。”仲欽說,“把中午剩下的蟹肉熱熱吃吧。”
“那個吃多了不好。”季舒遠問,“還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沒,就吃那個。”仲欽吸了吸鼻子,“你辛辛苦苦剝的,我得吃完。”
“已經扔掉了。”
“……啊?”
“嗯。”季舒遠面不改色地說,“要真沒什麽想吃的,我去給你買點粥。”
扔都扔了,仲欽只好妥協:“那點個外賣吧。”
“外賣不好,我出去買。”
季舒遠說着就要起身,被仲欽伸手拽住。
“你怎麽就不明白呢……”他嘆氣道,“我不想你走,想讓你陪着。”
季舒遠微微一滞,順從地在他身邊坐下,拿起手機道:“那我讓鄧琪去買。”
“哎呀,你不要老是使喚小姑娘,天都黑了。”仲欽側過身抱着他,将臉往他腰側埋了埋,悶聲道,“算了,讓毛毛去吧,正好他這幾天閑得慌。”
“行。”
季舒遠換仲欽的手機給毛啓瑞打了個電話,毛啓瑞誠惶誠恐地應了,沒多久拎着東西過來敲門。
等季舒遠把東西分裝好擺在茶幾上,仲欽才慢吞吞地下床穿衣服。
“你之前沒睡覺在幹什麽啊?”他拖着步子過去,手朝地上指了指示意季舒遠坐下,然後往他懷裏鑽。
“陪你睡了半個小時,之後在看劇本。”
季舒遠知道他這會兒怎麽坐都不舒服,任由他在自己懷裏東扭西扭,找到一個合适的位置才安分下來。
“那你坐床上看啊……”仲欽用勺子在滾燙的粥裏攪,一邊嘟囔着抱怨,“燈也不開,吓我一跳。”
“用平板看的,有光,怕打擾你。”季舒遠說到這兒想起什麽,拿起手機道,“對了,你的廣告。”
“發了嗎?”仲欽看過去。
“發了個十幾秒的預告。”季舒遠把官博翻出來給他看,“正片要明天早上才發,應該是要卡你生日的點。”
“哦,那就是七點二十一。”仲欽笑着說,“為難粉絲了,大年初一早上七點爬起來看廣告。”
“沒事。”季舒遠道,“一般來說,初一都會起得很早。”
“為什麽?”仲欽驚奇地扭頭看他,“我要是沒工作,初一不睡到中午是不會起床的。”
“要去祭祖。”頓了頓,季舒遠說,“不清楚是不是全國各地都有這個習俗,但我家鄉一直是這樣。”
“啊……”
仲欽發出一道不知是不是感慨的聲音,随後便陷入沉思,手裏攪動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季舒遠沒打擾他,等待片刻,才聽他開口道:“我想起來了,我小時候,也是有這個習俗的。”
他似乎在回憶,說完這句,又過了好半晌才繼續:“這種習俗,應該只有家裏老人會比較在意吧……”
“嗯。”季舒遠想起自家情況,颔首道,“确實,父母輩都是跟着老人做,也很少這樣教導小孩,所以到我們這輩,每年就是跟着走走流程,偶爾犯懶不去也沒人責怪,真要說起來,我們對其中忌諱一竅不通。”
“所以……”仲欽喃喃地說,“等到老人去世,就不會再有人祭祖了……”
“也不是什麽壞事。”季舒遠道,“本來就有點迷信的成分在。”
“不是迷信。”仲欽搖搖頭,“是寄托。”
沒等季舒遠應聲,他忽然說:“我明天想出去一趟。”
“嗯?”
“在附近找個寺廟或者道觀。”仲欽埋下頭,低低道,“我想……去燒一炷香。”
季舒遠輕柔地捏了捏他的後頸,問:“給誰?”
“我外婆。”仲欽眼裏有點潤,聲音也開始發澀,小心翼翼藏着沒讓背後的人聽出來,“她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我們家,再往上有什麽祖我也不記得,都是小時候她帶着我,插一只蠟、三炷香,然後燒一堆紙錢,讓我作揖拜三下,說……會保佑我一生平安。”
“行。”季舒遠摸摸他的頭,“明天我陪你去。”
仲欽抹了把臉,回過頭問:“你不是要拍戲嗎?”
“早點去,來得及。”季舒遠在地圖上查了一下,“最近的寺廟開車過去不到半小時。”
仲欽有些猶豫,季舒遠已經不容拒絕地說道:“六點出發,九點之前就能趕回來。”
說不清是什麽心理,仲欽最終答應了下來。
其實以他和季舒遠的關系,這種場合一起過去好像有點奇怪。
但很莫名地,就是想讓他陪。
“卷卷——”季舒遠猝不及防地問,“是外婆這麽叫你麽?”
“……嗯。”仲欽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小時候我有點自然卷嘛……一開始她就叫我小卷毛,叫着叫着,就變成卷卷了……不過她要是能活到現在,應該也不會這麽叫了,我十歲以後就沒有自然卷了。”
季舒遠擡手揉他的頭發:“現在也有點兒。”
仲欽瞪他:“都跟你說那是因為之前燙過了!”
季舒遠笑着吻他發梢:“真好聽,卷卷。”
仲欽揮手拍他:“就不該告訴你!叫個沒完!”
“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季舒遠想起他之前的話,“連你媽媽也不知道?”
“我媽跟外婆關系不好,以前回老家都是我一個人去的。”
“那麽小?”季舒遠皺眉,“怎麽回去?”
“坐飛機啊。”仲欽說,“我媽把我送到機場,讓空乘一直帶着我,下飛機空乘會把我送出去,然後就能在接機口看到我外婆了。”
“真乖。”季舒遠想到那畫面覺得心癢,一邊打開浏覽器搜索一邊問,“那時候你幾歲?”
“三四五六七八歲吧。”仲欽想了想,“外婆是在我九歲那年去世的。”
“三歲就敢一個人跑那麽遠?”
“是啊。”仲欽想笑,“我還幾個月的時候就拍戲賺錢了呢。”
“這麽厲害。”
季舒遠搜到仲欽三歲時的照片。
是一張劇照,古裝玄幻戲。
小仲欽腦袋上紮着兩個朝天辮,鼻子上被抹了一坨紅色胭脂,臉卻雪白,眼睛溜圓,看起來很有靈氣。
再往下,季舒遠還找到一個視頻剪輯。
那會兒仲欽還有點胖嘟嘟的,像個面團子,跑起來臉上的肉都在彈,小步子走不穩,踉踉跄跄撲到另外一個演員懷裏親昵地喊“娘親”,聲音嗲裏嗲氣。
季舒遠失笑:“這是演個小女孩兒?”
“……煩死了!”仲欽一把奪過他的手機扔得老遠,“黑歷史!不準看!”
“那你黑歷史可太多了。”
“都不準看!”
季舒遠埋在他頸窩裏悶笑一陣,手上漸漸有些不受控制。
“……別……”仲欽癢得直縮,手撐在茶幾上,差點碰翻一只碗,“沒吃完呢……季舒遠!”
“我們卷卷——”季舒遠親了親他頸側,又輾轉吻到耳後,“好香。”
“香個屁……有病啊你!”
筷子掉在地上,人已經被拎走了。
再結束時,粥已經徹底冷卻,幾乎凝成了一整塊。
仲欽沒好氣地把筷子戳在裏面,幽幽問:“你飽了嗎?”
“嗯。”季舒遠摟着他,餍足道,“差不多吧。”
“我沒飽。”仲欽把筷子一扔,“我沒飽!”
“那再來?”季舒遠握着他的頸,拇指按着先前留下的牙印摩挲,緩緩道,“這次一定喂飽你。”
“……”仲欽徹底無語,“你要不要臉?”
季舒遠松開手,笑着起身拉他:“走,帶你出去吃點好的。”
“饒了我吧!”仲欽賴在地上不肯起,“我現在連躺着都腰痛,你讓我出去走?”
季舒遠蹲下身:“我抱你。”
“然後今天淩晨就出能頭條。”仲欽翻了個白眼,“我也不用等明天早上看廣告了,品牌方連夜跟我解約。”
“不至于。”季舒遠說,“從地下室走,裹嚴實點,正好天冷。”
“……”
仲欽有點動搖。
他真是餓狠了,外賣滿足不了食欲,就想吃點現做的東西。
季舒遠繼續誘.惑他:“帶你去吃私房菜。”
“……哪家私房菜大年三十還營業啊?”
“所以要盡快,十二點打烊,再晚來不及了。”
“那……”仲欽磨磨蹭蹭地爬起來,“都有什麽好吃的?”
“先跟我走。”季舒遠說,“車上點單,到了就能吃。”
仲欽被他伺候着換衣洗漱,嘴裏還在問:“要是不好吃,你拿什麽賠我?”
“你想怎麽樣?”
仲欽想了想,說:“下次讓我來。”
季舒遠一笑:“還有這種好事?”
“把你兩只手都綁起來!”仲欽惡狠狠地瞪他,“憋死了也不準動!”
“這麽狠心?”季舒遠揚眉,“那我真要被你憋死了。”
仲欽哼了聲,又懶骨頭地往後靠,腦袋抵在季舒遠肩上,從鏡子裏看着他給自己洗臉,叽叽歪歪地說:“突然有點想吃魚了,但是不想挑刺……好煩。”
“我給你挑。”季舒遠好脾氣地問,“還想吃什麽?”
“紅燒獅子頭。”
“行,還有麽?”
“一會兒再看吧。”仲欽撇撇嘴,“沒菜單嗎?”
“有。”季舒遠說着就給他背了一長串菜名。
仲欽瞪大眼睛,震驚道:“您怎麽不去做相聲演員啊?”
“想做。”季舒遠笑道,“沒人願意收我。”
“……滿嘴跑火車。”仲欽脫掉一只鞋,光着腳在他腳背上搓,“趕緊的,餓死了餓死了餓死了!”
“別搓。”季舒遠把他的腳拎回去,“再搓又要起火。”
“……您可太容易起火了。”
“是啊。”季舒遠抵着他下巴親他的臉,“桃子長得太誘人。”
“……滾!”仲欽一把推開他,抓着他手裏的帕子狠狠擦了擦臉,“剛洗幹淨,別亂啃。”
季舒遠盯着他臉上很快泛起的一片紅:“這沒兩個小時消不下來。”
“我樂意!”仲欽憤憤轉身出門。
幾分鐘後,兩人連助理也沒告訴,偷偷摸摸進了電梯。
仲欽腦袋上包了一根長長的黑色圍巾,從脖子到臉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水潤的眼睛。
季舒遠覺得好笑,偷偷捏他的手指,被不留情面地甩開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靠近一輛小轎車。
這車是崔正謙留在這兒的,很低調的款,方便他或者馮琴過來的時候開着用,然而他倆都很少過來,只能讓毛啓瑞隔段時間把車開出去兜兜風,免得太久不用放壞了。
“有油麽?”季舒遠從仲欽手裏接過鑰匙。
“有。”仲欽将圍巾往上拉了拉,小心翼翼查看四周,輕聲說,“毛毛每次開完都會把油加滿。”
季舒遠笑他:“做賊似的。”
仲欽踢他一腳:“就你膽子大是吧?!”
兩人坐上車,季舒遠把手機調到某個界面遞給他:“想吃什麽随便點,我請客。”
“大方死你了!”仲欽毫不客氣地接過手機,看見上面琳琅滿目的菜色,基本都是大菜,“這地方适合聚餐,兩個人吃有點浪費。”
“沒事,今天除夕夜。”季舒遠朝他擡了擡下巴,“安全帶。”
仲欽一個“好”字還沒說出來,車子野馬似的沖了出去。
“——草!”他手忙腳亂地扣好安全帶,吼道,“慢點——瘋子!全是車!前面那輛七百萬!”
“嗯。”車從彎道甩出去,季舒遠從後視鏡瞟了一眼,淡淡道,“已經貶值了。”
“……”仲欽差點把腿從座位下面擡起來踢他,“你有病嗎?!”
“應該讓你來開的。”季舒遠嘆了口氣,“我确實不太擅長開車。”
“是嗎?!”仲欽抓着頂部扶手,扭頭罵他,“看你那莽樣兒我還以為你是個高手呢!”
“不算高手。”季舒遠笑道,“只是偶爾開過幾次賽車。”
“……什麽時候?”仲欽驚訝道,“沒見過報道啊。”
“私底下開着玩。”季舒遠說,“我有個堂哥是職業賽車手,跟着他學了一點。”
“……你家不是普通教師家庭吧?”
季舒遠沒在意他的調侃,解釋道:“我技術确實一般,剛剛不是故意跟你炫技,只是有點不習慣。我拿了駕照後就跟着堂哥去參加了賽車培訓,日常基本沒開過車。”
“那你不早說!”
“我以為我能開好。”季舒遠嘆息着搖頭,“以後都讓你開吧。”
“開不了。”仲欽沒好氣道,“魂都被你吓沒了,現在對車有陰影。”
“好了,速度降下來了。”離開地下停車場,季舒遠說,“快點菜。”
“降你個頭!”仲欽傾身看了眼表盤,又忍不住罵人,“這條路限速六十!你沒長眼睛嗎!”
“……對不起。”
季舒遠松了松油門,将速度降到六十。
仲欽總算能松開扶手,摸一摸胸口,心髒還砰砰直跳,手掌也全是冷汗。
季舒遠餘光瞥見他的動作,輕笑道:“看來你還是怕死。”
“屁話!”
季舒遠點點頭:“那就好。”
仲欽這會兒對他就說不出來什麽好話,轉頭就罵:“你又發什麽瘋?”
“我只是,”季舒遠道,“偶爾會有那麽一種感覺。”
“……什麽感覺?”
“覺得——你可能不那麽在意以後。”季舒遠說,“還以為你不怕死。”
仲欽沉下臉:“我就算想荒度餘生,也不是想死啊。”
“所以我說那就好。”
停頓片刻,季舒遠忽然道:“卷卷,那天……我比你剛才還要害怕。”
“哪天?”
不等季舒遠回答,仲欽驀地反應過來:“我……差點掉下去那天嗎?”
“嗯。”
“……我又不是故意的。”仲欽将臉轉向窗外,額頭抵在涼涼的玻璃上,“我今天不想聊這個。”
“好。”
季舒遠沉默下來。
過了會兒,仲欽說:“你才不怕死呢,哪個怕死的會去玩賽車啊?”
“無知者無畏。”季舒遠答道,“就是因為要提醒自己,所以才去嘗試。”
“聽不懂。”
“因為我……膽大妄為。”季舒遠緩慢地說,“我從小比較固執,遇事不管不顧,容易走極端。”
仲欽看向他。
“各種欲.望也比一般的人更強。”季舒遠說,“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手,即便碎也要讓它碎在我手裏。”
“啊。”
不由自主地,仲欽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很喜歡小貓小狗,但從來養不好。”季舒遠說,“小時候有親戚家的狗下崽,知道我喜歡,就給我送了一只。”
“然後呢?”
“我很細心地照料它,給它吃最好的狗糧,買最高檔的狗窩。後來它生病了,醫生說它不适合吃那種狗糧。但我當時不明白,明明那就是最好的狗糧,怎麽會不合适呢?一定是醫生騙我。”
“……”
“我繼續偷偷給它喂那種狗糧,被我母親發現,打了我一頓,然後換上其他的狗糧。我把他們喂的糧全部倒掉,依然固執己見。母親問我為什麽,我就說,因為這是我的小狗,只有我能給它喂糧,就算是錯的,它也只能吃我喂的東西。然後母親把它送走了,說我沒有資格繼續喂養它。
“自那以後,家裏對我的教育變得非常嚴格,不允許我私自擁有任何東西,不允許我産生任何獨占的想法,不允許我說,‘我的’。”
“這好像又有一點……矯枉過正。”
“是有點,所以我後來又朝另一個方向發展了。”季舒遠思索着用了一個比較合适的詞,“我有點分裂。”
“什麽意思?”
“表面上,我沒有欲.望。”季舒遠說,“其實很強。”
“……”仲欽默默地往旁邊縮了縮,“這個我看出來了。”
“嗯,但是別人不知道,我藏得很好。”季舒遠溫聲道,“因為知道,所以擔憂。畢竟已經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理智上我知道哪些事情不能做,但……偶爾也會有失去理智的時候。”
“……”
仲欽想說他辦事時确實有種要搞死人的感覺,但又覺得他實際上已經很克制了,便将話咽了回去。
“所以,我去玩賽車,或者一些別的極限運動,就是為了提醒自己。”季舒遠突然松開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仲欽的手腕,輕輕捏了捏他的腕骨,“欲.望和刺激都是走鋼絲,過度放縱,就會失去所有。”
“我可以失去我。”他道,“但不能失去我喜歡的。”
作者有話要說:
季老師:偷偷表白(^-^)
卷卷:……害怕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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