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無所戀
從早上，到夜晚，都不見路夢瑤的影子，不僅如此，溫恪城也着急的說找不到陌兮了。這兩個女子雖然都會武功，但也都是些基本的招式。這麽長時間沒回來，該不會發生了什麽事情吧？
秦雲漠有些着急。
能找的地方都沒有找到，秦雲漠有些心灰意冷，他本來想回去再找找的，只是沒想到路夢瑤就站在門前笑吟吟的看着他。秦雲漠又驚又喜，面上卻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拉住她道：“你去哪兒了？”
路夢瑤笑而不語，反問道：“是不是很着急？”
秦雲漠沉默了一瞬，指指自己的心口：“你覺得呢？”
路夢瑤怔了怔，繼而轉笑道：“我去仙界了。”
秦雲漠擰眉，細細打量了路夢瑤一圈确定她安然無恙後，抓住路夢瑤的手往回走：“你去仙界幹什麽了？”
路夢瑤咬了咬唇，低下頭小聲道：“不管怎麽樣，你我應該都清楚同命蠱是毒藥的，封婪草是解藥但是只長在仙界，所以我和陌兮才铤而走險，雖然……差一點被抓到，但是還好有驚無險。所以就平安回來了。”為了讓秦雲漠相信，路夢瑤又連忙加了一句，“我估計這個時候陌兮又要跟溫恪城打起來吧。”
秦雲漠果然沒有留意到路夢瑤的緊張，一邊扯了一下嘴角：“幸好今天溫恪城回府，否則這裏肯定又要吵得雞犬不寧了。”
路夢瑤松了一口氣，笑道：“要不要嘗嘗我今天做的菜怎麽樣？”
秦雲漠這才覺得自己餓了，居然近一天都沒有吃東西，秦雲漠默默嘆了一口氣，坐下來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點頭道：“還不錯。”
話剛剛說完，他突然感覺的路夢瑤強烈的緊張感，不由得詫異的挑眉：“你怎麽了？”
路夢瑤垂眸，掩去了眸中複雜的情緒，她咬了一下唇，努力裝作懊惱的樣子輕聲道：“你吃完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好像鹽放多了，不會覺得鹹吧？”
秦雲漠笑着搖了搖頭：“剛剛好。”又有些奇怪的問道，“我覺得你今天好像有點反常。”
路夢瑤擡頭：“是麽？可能還是有點後怕。”
秦雲漠聞言不由得擰眉，語氣也變的不容抗拒了起來：“以後沒我的允許，你最好別離開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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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夢瑤“撲哧”笑出聲，眼眸中含着狡黠，雙目明亮，揶揄道：“真看不出來到底你是主人還是我是主人。”
秦雲漠擡眸看向她，看着她一臉輕松的表情，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
夜已深。
路夢瑤看着一臉熟睡的秦雲漠，苦笑漸漸蔓延到嘴角。她伸出手來，手掌上那片黑色已經無影無蹤，她又探了探秦雲漠的心脈，确定他短時間內不會醒來才站起身來。剛剛在菜中放入了封婪草，封婪草有澀味，她這才多放了些鹽，只是沒有想到居然會把澀味掩去了而且沒有多少鹹味。路夢瑤走到一旁，看着正在燃燒的迷魂香，慶幸屋中的幽幽花香掩住了迷魂香的味道。
卻又擔心如果秦雲漠醒來的時候她還沒有從仙界回來怎麽辦？
應該不會吧，陸乾一會兒就可以回來。路夢瑤嘆了口氣，走出屋子，又回頭看了一眼秦雲漠，斂眸沉聲道：“我們走吧。”
不遠處的譚鄄——譚将軍走出來，淡淡看了一眼路夢瑤，應了一聲。
回到仙界，等待她的照樣是陰冷潮濕的天牢，路夢瑤蜷起身子，望了一眼已經快要睡過去的陌兮，想了想，抱住雙腿也想睡過去，卻聽見有細小的聲音響起，路夢瑤警覺的睜眼豎起耳朵去聽，可是那聲音模模糊糊的怎麽聽也聽不清。路夢瑤偏了偏頭，閉上眼睛，眼觀鼻鼻觀心，靜下心來緩緩去聽，終于，那聲音聚成一股溪流緩緩入耳。
“你是說她叫陌兮？”
“就是那個快要嫁給魔界世子的陌兮？”
“哎喲，将來的魔界世子妃哎，卻沒想到會自投羅網……她也不想想，神仙二界跟妖魔二界向來水火不容，偏偏最近玉帝昏庸荒淫，這仙界是在聆音東華的掌權之下，她落到我們手中能有好下場？”
“啧啧，魔界最近可慘了……”
“那也說不定，聆音東華向來不是善戰者，更可況他們上面還有一個陸乾世子壓着，打不打得起來還不一定。”
“那又如何？陸乾跟他父皇一樣都是個無能之輩，空有個皮囊罷了，聆音東華再怎麽能幹也抵不過玉帝的一句話……仙界的神仙們豈能罷休。”
“別再說了，小心隔牆有耳。”有人提醒。
“那又如何？”另一人不以為然，聲音卻輕了很多，“不過就是可惜這兩個女子了，便是無罪也做了仙魔之戰的犧牲品……”
路夢瑤的心一點一點涼了下去。她緩緩閉上了雙眼，任震驚和絕望互相不斷的沖擊着神智，什麽叫做仙魔之戰的犧牲品？她突然想起來譚鄄目中那探究的目光，她一直以為那探究是因為疑惑陸乾跟她的關系，卻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原因。等等……路夢瑤突然想起來陸乾跟她太過巧合的相遇，問也不問便知她叫路夢瑤，便是遇見陌兮與溫恪城也沒有慌張，甚至是提醒不要在妖化時的凝重……如果這些都可以解釋的話，那麽為什麽一直到現在陸乾都遲遲不現身？這是巧合？還是他刻意而為？
路夢瑤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管怎麽樣，都只有兩個可能性：第一，陸乾不是刻意接近他們，但是他卻是知道她以後的命運，知道她會來仙界，但卻沒有阻止；第二，陸乾根本就是故意的，他也在等着這個機會一舉擊敗魔界！
陸乾啊陸乾……在此情此景下，路夢瑤倒希望是前一種，因為逆轉天命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就算陸乾再怎麽重情重義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就算陸乾可以重情重義到如此，他也不可能不去管仙界蒼生，他可是仙界的世子！可是路夢瑤根本不清楚陸乾心中的想法，他不是她。
“陸乾……陸乾！”身旁驟然出現陌兮的低沉吼聲，伴随着一聲“咔嚓”的骨頭碎裂的輕響，路夢瑤吓了一跳，慌慌張張睜眼，看見陌兮一臉怒意，一拳打在束縛她的陣法上，陣法反噬，弄傷了陌兮。陌兮當即一聲痛呼，但幸虧弄出的聲響不大，外面的天兵天将又不相信區區一個凡人可以掙開陣法，自然沒有注意。
确定周圍沒有什麽仙後，路夢瑤試着靠近陌兮，輕聲問道：“陌兮，你沒事吧？”
她知道陌兮一定聽到了，她的聽力向來比她靈敏。陌兮也蹲下抱住身體，一邊低聲哽咽道：“我真是錯看了陸乾，我真是錯看了他！！他對我來說朋友，可是在他心裏，我們卻是利用工具！”
路夢瑤嘆氣，試着勸慰她：“陌兮，不是這樣的。陸乾他不是這樣的人，相處了十年，我們難道還不了解他麽？陸乾是什麽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清楚麽？他若是利用我們，魔界豈能好好地存在到今天？這是巧合，陸乾縱是城府深，也不會去利用他的朋友們的，他不會的，我們知道。”
明明是安慰陌兮，路夢瑤的心卻是豁然開朗了，十年的時間對于那些壽命無限的神仙們不過是彈指一瞬，然而對她來說卻是整整一生的青春。她相信陸乾不會去害他們，就像是相信秦雲漠，相信自己一樣。然而陌兮卻不買賬，她拔下頭上的簪子釵子洩憤似的往地上扔，一邊扔一邊還吼道：“我才不相信！陸乾那個小人！那個卑鄙的小人！”
路夢瑤嘆了一口氣，陌兮跟溫恪城一樣都是個簡單性子，別人說什麽自己就信什麽，完全是個感情用事的個性，恐怕這件事情還需要陸乾自己來解釋才好。夢瑤還試着再去安慰，外面雜亂的腳步聲引起了她的警惕，路夢瑤輕聲提醒：‘別摔了，有人來了。”
進來的只有一個人，那人目光緩緩滑過路夢瑤，落到陌兮身上，眸中裏面有細細的寒芒破碎在中間。他仰首：“你叫陌兮？”
陌兮披散着頭發，哼了一聲算是應答。
那人又轉向路夢瑤，突然冷笑：“真是好大的膽子！堂堂的魔界世子妃，居然敢妄圖在仙界翻出風雨來，你以為仙界真的害怕魔界麽？私闖仙界、盜取機密、試圖将魔界間諜引入仙界，其罪當誅！”
“你說什麽？！我哪兒有！！”陌兮根本不明白你他說的是什麽，急急忙忙站起身，“什麽機密？！我又引了哪個間諜？”
可是路夢瑤明白，她一切都明白。那個時候真是遍體生涼。仙界這一擊可真的是一石二鳥啊，往她們身上扣了一個如此大的罪名，讓她們死都要不明不白。這樣的罪名傳出去，一定會在魔界引起響動，陌兮是未來的魔界世子妃，魔界不可能坐視不管，更何況是溫恪城那個性子？魔界若是攻打仙界，仙界自然會迎戰，而且會做好十全的準備，不怕不會重創魔界。明明是仙界自己挑起的戰争，最後卻落得了一個英勇抗敵不畏侵略的好名聲，而且又能大挫魔界，豈非不是一石二鳥？再者，退一萬步，就算是魔界不會挑起戰争，在六界卻是會聲名俱損，根本擡不起頭來，魔界本來就是弱勢，這樣一來，其他五界豈不是更會輕視魔界，輕視便會不屑、侮辱……久而久之，魔界也沒有什麽活路了。特別是魔界皇室。再退一萬步，就算魔界可以茍延殘喘下去，仙界跟魔界的矛盾已經加劇，随便什麽時機什麽借口，都可以攻打魔界。不管怎麽樣，都不用擔心魔界會不亡。
可真是一筆怎麽做也不虧的生意！
路夢瑤心中發涼，就像是深冬被凍住的河流，再也不能潺潺流動。原來仙界也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這個計劃，真是完美到沒有任何缺陷！
“我想去見陸乾世子。”路夢瑤緊緊咬住嘴唇，才能保證自己的神智還保持着清醒，她開口，聲音發顫，目光卻很平靜。
“世子還沒有從冥界回來。”那人一頓，半晌才這樣回答。
路夢瑤苦笑，這種結果她早就預料到了，如果陸乾在的話，應該就不是這種結局吧。路夢瑤又問道：“那麽，我可以見一下譚鄄将軍麽？”
那人挑眉，神色帶了些鄙夷，又道：“仙界第十五天出了些戰亂，玉帝已經派譚将軍去鎮亂了。”
原來是這樣。最後一抹希望也被掐滅，路夢瑤心如死灰，她轉頭看了一下面色慘白如雪的陌兮，咬唇不語。那人見她們都不開口，心裏也不耐煩起來，雙手交纏，做出各種各樣古怪的動作，口中念念有詞。路夢瑤跟陌兮身邊的陣法緩緩消失，路夢瑤驚愕，卻見一把閃着寒光的刀破空而出，直直朝着陌兮劈了下來。
陌兮顯然被吓住了，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路夢瑤凄厲的喊了一聲：“陌兮小心”，身下也開始有所動作。
那人本想着早解決早交差，然後那把刀被沒有照他想的那樣砍了下來。那個男子錯愕，看着纏在自己手腕的巨大的蛇尾，心生恐懼。蛇尾的力量十分大，任是男子怎麽掙紮也掙紮不開，不僅如此，手腕傳來劇烈的痛楚和骨頭咔嚓的響動。那人側眸，就看見了一臉若無其事的笑着的路夢瑤。粗長的蛇尾足足有四五丈，路夢瑤的指甲又尖又利，似乎輕輕一劃便可致人死命。
男子結舌：“你、你、你是……”“緣族後人”四個字像是卡殼一般無法吐出。
路夢瑤趁着男子發愣，長尾卷動将男子甩出，又纏上陌兮的腰，帶着她直沖她跑去，外面無一人，看來剛才那陣雜亂的腳步聲是男子将那些天兵天将引開了吧，他果然是想置她們于死地。
然而現在沒時間發愣了。
男子被甩在地面上，巨大的沖力震得她渾身疼痛，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腦子仍在發懵，路夢瑤是緣族後人……是上古十大種族之一的緣族後人！殺了她就等于是跟神族作對，絕對沒有好下場，但是不殺她……不殺她……仙界将永無寧日，他的下場也不見得有多好！
一定好瞞住，決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是緣族後人！
所以，除了殺戮，別無他法。
路夢瑤一心想逃，那裏沒有人就往哪裏跑，漸漸地，她發現四周無一人，而且越來越冷肅，涼涼的寒意讓人不戰而栗。路夢瑤皺起眉頭，看着前方——巨大的白色建築物屹立在遠方，上面雕刻着張牙舞爪的蒼龍，遠遠望去，煙霧萦繞，隐隐有巨型氣流穿插在其中，一道白色屏障擋住了更遠的方向，只能看見那裏更加的朦胧。
這是……
“原來是自尋死路……”後方的男聲緩緩響起，“這可是誅仙臺！”
誅仙臺！
秦雲漠醒來的時候覺得腦子昏昏噩噩的不知其所以然，刺眼的眼光弄得他更加頭疼，他下意識地想擡起手來阻擋陽光，突然一個機靈。他的手像以前一樣平滑，哪裏還有什麽黑色！路夢瑤呢？他聞見了什麽一樣的味道，好像是迷魂香的味道，秦雲漠還沒來得及細究，突然一個人影破門而入，秦雲漠擡眸，卻看見溫恪城緊張的抓住他，神色一片焦急：“陌兮還是沒回來！”
秦雲漠一個激靈，甚至全部清醒。
路夢瑤說陌兮已經回來了，但是溫恪城說她并沒有看到，溫恪城從來不會說謊，那麽只有一個可能——路夢瑤在騙他！再想想路夢瑤的反常，那股一樣的香味，秦雲漠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他站起來，不動神色道：“去仙界！”
路夢瑤肯定回仙界，而且仙界的事會比他想象的還要棘手。
去仙界的路上，不斷有仙在竊竊私語，都是在議論私闖仙界的兩個女子，不用猜都知道是路夢瑤跟陌兮。聽到她們要被斬首時，秦雲漠凝眉，不自覺加快了步伐，說他們盜取機密，還真是笑話！溫恪城緊緊跟在其後，沒有被發現。他心裏也很焦急，但是他不會往最壞的方面想。
他們的目的地是天牢，但是在經過仙界第二十三天時，秦雲漠突然停了腳步，溫恪城一怔，順着秦雲漠的目光看過去，不由得心神巨震。十幾個天兵圍住一個女子，女子一身血衣，粗長的蛇尾靈活的擺動，鮮血四濺。在她身旁，跌坐着一個金衣女子，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那個女子神色如何，卻是可以知道她是陌兮。
溫恪城疾步飛過去，一把長劍劃過空氣，寒芒點點，如長虹貫日，勢如破竹。圍攻路夢瑤的天兵們顯然沒有料到溫恪城的出現，一個一個急急躲開，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才剛剛退了幾步，便聽見一聲輕響，來不及看見什麽便已經斃命。
秦雲漠臉色陰冷，手持一張弓，五支長劍分毫不差的射中路夢瑤身後的天兵們。領頭的男子——也就是在天牢裏想殺陌兮的男子一臉詫異。因為不想驚動其他人，他只帶了十幾個天兵，原本只是想十幾個仙不可能殺不了一個凡人，卻沒有想到路夢瑤竟然死撐了那麽久，更沒想到居然會有人來救她。
溫恪城落地，急急奔向陌兮，她一張臉慘白勝雪，鮮血順着手臂緩緩落下，看見有人來反射性的想抵抗，來人卻将她摟在懷裏，低低的喚了一聲“陌兮”，陌兮一怔，勉強看清來人是誰時，所有的委屈和不滿全部化為啼哭，她抱住溫恪城，一邊哭一邊道：“溫恪城……你再不來……你再不來我就死了……嗚嗚……你就再也看不見我了……”
溫恪城心疼的摟住陌兮，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陌兮在剛剛逃跑的途中撞在了那道白色屏障上，受了極大的傷害，不過還好路夢瑤将她拉了回來，否則她會順着屏障帶來的力度跌下誅仙臺——那個時候，陌兮将飛灰湮滅。收了如此大的驚吓，陌兮哭得厲害，哭着哭着，終于昏昏沉沉的睡去。
秦雲漠仰頭，看向路夢瑤，她還是一副狼狽的樣子，一張臉上沾滿了鮮血，分不清是那些天兵的還是她的。路夢瑤擡頭，看着秦雲漠，唇角勾起一抹笑靥，然而接下來，她的身子一軟，如一只翩翩欲墜的蝶，倒在地面。秦雲漠手疾眼快，急忙扶住她，身子緩緩倒在地面上，皺眉道：“疼麽？”
路夢瑤微笑，身上的傷口在緩緩流着血，可是她一點也不疼。她一直在死撐着，明明知道毫無退路，卻還是在拼死掙紮着。因為她知道，他會來的。
他會來的，她毫不懷疑。
所以他來了。
路夢瑤感覺腦子越來越沉，眼皮也越來越重，意識在一點點的流逝着。路夢瑤勾了勾唇，想微笑卻做不到。于是她靠近秦雲漠，賴在秦雲漠的懷裏：“同命蠱已解，我沒什麽可以擔心的了……”
“夢瑤……”這是秦雲漠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然而卻覺得很順口。他試圖摟緊她，卻聽見路夢瑤輕輕痛呼，秦雲漠的心也一疼，他松開她，咬唇，“我帶你回魔界。”
路夢瑤搖了搖頭，道：“讓我睡一會兒……”
說完，也不顧秦雲漠瞬間變了的臉色，沉沉閉了眼。再次妖化，她的體質已經到了極限。周圍的一切越來越安靜，有什麽聲音急急地、一遍又一遍的響起。路夢瑤卻不想管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覺，明明知道，也許她，再不會醒來！
秦雲漠原本只是低聲呼喚着她的名字，許久後，身子一僵，臉色慘白。他緊緊抿着雙唇，一動不動着盯着那個男子，男子心中生寒，本想着使個法術殺了秦雲漠，可是在他目光注視下，竟然什麽都想不起來。
秦雲漠緩緩起身，男子心中緊張至極，然後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男子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有什麽冰涼的液體順着脖子劃了下來，那是他一點一點流逝着的生命。
秦雲漠抱着路夢瑤，看着不遠處的的陸乾，他神色憔悴，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可是秦雲漠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讓他說。他知道，他也相信。從陸乾警告路夢瑤不要再妖華時，他就知道，眼前的人是朋友，不是敵人。
從來都不是。
秦雲漠朝着陸乾跪下，陸乾皺皺眉，心中一片了然。剎那間，心中苦澀卻是什麽也說不了。秦雲漠在陸乾悲戚的目光中緩緩開口：“一切都與魔界無關，路夢瑤盜取機密，引魔界人如仙界的事，都是漠一手策劃，漠甘願受罰。”
“漠子！”溫恪城吼道，眼眶一熱。這個秦雲漠，竟然敢獨自承了這些莫須有的罪名！他應該大罵，罵秦雲漠不講義氣，可是他什麽也說不出來，一片水霧中，他只是感覺秦雲漠在對他微笑，微笑着向遠處走去……
他卻不能說，不能做！
陸乾緊抿着唇，握着白玉扇的手直接泛白，他沒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只是看着秦雲漠一步步朝誅仙臺上走去，離他越來越遠……
秦雲漠抱着已經氣絕的路夢瑤，輕聲道：“你難道不知道，如果主人死了，守護他的魔也不能獨活麽？”
誅仙臺的戾氣一道一道劈在路夢瑤與秦雲漠身上，鮮血直流，可是秦雲漠卻像什麽也沒有感覺到似的，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懸崖，他難得帶了笑，然而那笑卻是清冷的讓人心疼，陣陣烈風吹過，刺骨的冷襲來，秦雲漠看着下面永無盡頭的白霧，嘆了口氣。
俯仰之間，他翻身而下。
“秦雲漠——”
“漠子——”
凄厲而慘絕的呼喊在他耳畔響起，秦雲漠卻只是抱緊了懷中的路夢瑤，輕輕微笑，笑容平靜而美好。
“夢瑤……”
這是秦雲漠在生命的盡頭，說的最後一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