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違與願之
五年的時光恣意流過。
似乎一切都變了，似乎一切都沒變。秦雲漠還是那個秦雲漠，路夢瑤還是那個路夢瑤。這五年來，秦雲漠為了避免路夢瑤再次妖化，幾乎與路夢瑤形影不離，陸乾經常來，依舊是一副謙和有禮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倒是陌兮跟溫恪城，依舊是打打鬧鬧，只不過溫恪城有意無意讓陌兮接手魔界的政事，陌兮倒是沒什麽意見，反正對她來說這些沒有什麽太大意義，她最開心的事便是讓溫恪城不開心。
譬如這次。
溫恪城目睜口呆的看着雙手還有臉上全部蘸滿墨汁的一臉不亦樂乎的陌兮，再看看一片狼藉的書桌，最後咬牙切齒的看向已經辨不出原本顏色的書籍，終于忍無可忍的把陌兮拎起來吼道：“陌兮你以後別進我書房！！”
然後？然後溫恪城乖乖的把書房移去了秦雲漠的旁邊。
秦雲漠一邊進進出出折騰溫恪城的各種東西，一邊讓陌兮陪着路夢瑤出去随便逛逛，陌兮倒是沒有猶豫，拉着路夢瑤便出去了。路夢瑤一臉奇道：“你怎麽讓溫恪城搬到這兒來了？”
“被我折騰煩了。”陌兮一臉不在乎的神情，“然後給他父王擺了一通大道理，再擺出一大堆好處，他父王就準了。”
路夢瑤一聽更加好奇：“他沒招你惹你的你幹嘛老是跟他作對？”
陌兮沉默一會兒，悶聲道：“其實我是故意的啦……”一看路夢瑤一臉怔怔的表情，忙道，“秦雲漠雖然性子冷漠，但是心腸不壞，不像是朝廷裏那些勾心鬥角的大臣們，跟他們整天打交道多費腦子啊！溫恪城搬到這裏來應該會住在這裏，也一并就省了這些煩心事了。再說了，離着宮廷遠了，我也就不用整天被那些侍女們一口一個‘世子妃’‘世子妃你口渴麽’‘世子妃你累麽’‘世子妃世子在書房’……哎呀哎呀吵死了！”
看着陌兮一臉不情不願的表情，路夢瑤“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沒想到你還挺會為溫恪城着想的嘛……等等！你說什麽？！世子妃？！”
陌兮知道自己自己說漏嘴了自動認錯：“好像……六七年後……我要呃……成親……”
在魔界，六七年的時間不怎麽長。
路夢瑤懵了，然後就呆了，最後愣愣的問道：“嫁給誰？……”
陌兮一臉“你腦子長哪裏去了”的表情沖着路夢瑤喊道：“魔界就一個世子啊你說我嫁給誰？！”
路夢瑤有點迷茫的道：“是麽？”
陌兮撇了撇嘴：“你以為其他五界都像人界的帝王一樣十幾個皇子十幾個公主麽？……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因為以前那五界的帝王确實是三千佳麗千子百孫，不知道為什麽，這一代的六界帝王特別有默契：因為鳳族被滅族，到目前為止天尊還沒有選後；仙界帝王倒是整天花天酒地，佳麗無數，但是不知道怎麽的就只有陸乾一個世子；人界的帝王很能生就不說啦；妖帝他倒是有一個兒子，卻沒有娶妻，而且夜宸世子的母親是誰還不知曉；魔君有好幾個女兒，但是兒子只有溫恪城一個；冥皇麽……也只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據說那個女兒還是個……人冥混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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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夢瑤吃了一驚：“不是說可以跨界相戀卻不可以有子嗣麽？而且這件事天尊不處理麽，六界豈不是有異議？”
陌兮默了一瞬，小聲道：“具體到底怎麽一回事我也不知道啦，只是聽說那個女子死的好慘，冥王卻是連管都不管，也真夠狠心的……”話說到一半突然沒有聲音了，陌兮突然想到溫恪城一臉不屑的說“夜宸也真夠狠心的，冷梧當了他近七千多年的伴讀，到頭來冷梧受難他連管都不管”，頓時心裏一陣難受，在她心裏，夜宸絕不是這樣的人，可是若不是的話，又該作何解釋呢？她跟夜宸只見過一次面，瞬間就被夜宸風華無雙的氣質鎮住了，偏偏那次冷梧也在場，看起來兩個人感情應該很好，可是……
“陌兮？陌兮？陌兮！”路夢瑤皺眉，陌兮被驚醒，才知道自己走神了，不好意思的對路夢瑤一笑。
“我剛才走神了……呃……我剛才想到了一個故人。”
“夜宸？”
“你怎麽知道？！”陌兮錯愕。
路夢瑤沒有回答她，而是有些擔心道：“陌兮你該不會是喜歡夜宸吧？”
“絕沒有！”陌兮回答的太快太急促，路夢瑤反而起了疑心，陌兮洩氣的低頭，鼓着腮幫子，半晌才低聲道，“那是以前的事。”
路夢瑤嘆了一口氣：“陌兮你也不是不知道溫恪城的性子。”
“我知道。”陌兮垂頭喪氣道，“我知道所以不敢嫁給他啊，我知道所以才對他惡語相加啊，我知道所以覺得自己配不上啊……其實我跟他說了不止一次了，我喜歡是夜宸，我沒想過會嫁給他。可是溫恪城這個天底下最笨最笨的魔，偏偏一直一直陪着我……”
路夢瑤關愛之心泛濫，拉過陌兮：“陌兮啊，其實你心裏有溫恪城的位置對不對？你試着接受他好不好？其實你越是推開他，越想他傷心然後離開你，他越會小心翼翼的護着你，索性這一次順着心走，好麽？”
陌兮嗚嗚的哭了出來。
路夢瑤抱過陌兮，任她把眼淚全部抹在自己肩上，一擡頭就看見溫恪城正神色複雜的望着自己，路夢瑤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多餘的那一個……她默默地對溫恪城比劃了一個過來安慰她的手勢，溫恪城遲疑了一下，還是緩慢的走了過去，秦雲漠恰巧過來，望着這個場景和溫恪城的表情，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溫恪城替換了路夢瑤，陌兮擡頭看見是溫恪城，哭的更厲害。路夢瑤朝着秦雲漠走過去，順手接過秦雲漠遞過來的茶，一手攬着秦雲漠的胳膊慢條斯理的喝着，還不忘望了一眼很溫馨的溫恪城夫婦，唇畔含笑。
溫恪城的神色更加複雜，半晌一臉壯士割腕般悲痛地。豁出去地說：“路、路夢瑤，我不知道原來陌兮心裏的那個人是你……”
“噗——”
路夢瑤噴茶了。
秦雲漠一臉無奈的扶額，他就知道以溫恪城的性子非鬧出什麽亂子來……
陌兮“嗷“了一聲，懵了。
在場的四個人，只有溫恪城一臉無辜不知道他到底說錯了什麽話。
路夢瑤用一種憐憫的神情看向溫恪城，非常知趣的對秦雲漠說：“為了避免有血光之災，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秦雲漠顯然很贊同路夢瑤的觀點，拉起路夢瑤來就走，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陌兮那驚天地泣鬼神的聲音暴風雨般的響起：“溫恪城你有本事就再給本姑娘說一遍！！”然後溫恪城的慘叫響徹蒼穹……路夢瑤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非常淡定的繼續往回走，就是可憐了溫恪城了……
回去以後，正好碰上陸乾，當然身後還有無數熾熱矜持羞澀的目光。陸乾自動忽略，笑意不減：“路姑娘，秦公子。”
路夢瑤回陸乾了一個笑，秦雲漠微微颔首算是回應。陸乾也不介意，依然笑容清雅：“不知道乾能不能跟路姑娘單獨談一下。”
秦雲漠拉着路夢瑤的手握緊，路夢瑤不明所以，但終于秦雲漠還是松開了，對路夢瑤輕聲道：“我先回去。”
“好。”路夢瑤乖巧地點頭。
秦雲漠經過陸乾身邊的時候微微一頓，但很快離去。陸乾斂了笑意，路夢瑤隐隐覺得陸乾要對她說的事情不簡單，卻聽到陸乾問：“到目前為止，路姑娘妖化過幾次了？”
路夢瑤颔首想了想，誠實作答：“四次。”
陸乾微頓，輕輕嘆了一口氣：“路姑娘，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可以再次妖化，就算是為了你自己。”
路夢瑤不解：“怎麽了？”
陸乾沉默了一會，遲疑地開口：“緣族極少有女子，因為女子妖化時手段會更殘忍，而且對自己傷害會很大，偏偏路姑娘的體質又是至陰，根本更受不了妖化時的妖力……這也就是為什麽路姑娘每次妖化是神智受到強烈刺激，而且不能控制妖力、控制自己是否妖化的原因。路姑娘前幾次妖化的時候已經損傷了身體，留下了禍患……路姑娘此刻安然無恙已是大幸，如果路姑娘再使用的話極有可能……”
路夢瑤輕顫地開口：“極有可能什麽？”
“極有可能危及生命，輕者陷入昏迷，重者灰飛煙滅。而陷入昏迷的次數越多，程度也會越深，直到……再也醒不來。”陸乾又嘆了一口氣，道，“不過如果路姑娘一直生活在魔界，再加上秦公子、溫世子和陌兮姑娘的細心呵護，我想再妖化的可能幾乎為零。”
路夢瑤怔了一會，半晌扯出一個笑來：“多謝陸乾世子提醒。”
陸乾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路夢瑤偏了偏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我不知道秦雲漠跟陸乾世子之間有沒有什麽誤會，但是我感覺兩位應該找一個時間談一談。”
陸乾笑：“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秦公子确實對我有意見，不過如果他的偏見可以換取他的幸福……也未必是件壞事。”
路夢瑤臉上一潮，默默對陸乾道別，陸乾看着路夢瑤離去的身影，唇邊的笑意褪去換上了一臉凝重，半晌他搖了搖頭，道：“恕我已經盡力了。”
路夢瑤回來的時候，秦雲漠皺眉對她道：“陸乾跟你說了什麽？”
路夢瑤掩飾的笑道：“也沒什麽……真的沒什麽。”
秦雲漠皺眉，指了指路夢瑤的掌心：“還需要瞞着我？”
路夢瑤噎住，只好把陸乾的話重複了一遍。秦雲漠神色越發凝重起來，他知道陸乾既然如此重視這件事，又是反複叮囑，那就代表着路夢瑤極有妖化的可能。不過雖然對陸乾有點偏見，但是他的确沒有惡意，而且那天那些話也的确是警告，心裏的懷疑和不滿也随之散去。
總之還是小心為妙。
第二天早上，秦雲漠毫無意外的遇見了陸乾，雖然很想無視，但是他既然幫了路夢瑤又沒壞心，還是停下了腳步，淡淡道：“謝謝。”
陸乾燦笑：“不再對我有偏見了？……那也不負我的一片良苦用心。”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乾”，彼此之間的隔閡化去不少，秦雲漠籲出一口氣，問道：“這次有什麽事麽？”
陸乾垂眸繼續謙遜的笑：“最近幾天被冥皇叫去‘切磋’去了，無意之間聽說了一件往事，覺得蠻有趣的，我相信你也一定有興趣聽。”
秦雲漠知道一定和他有關，随口應了一聲：“什麽？”
陸乾把玩着那把白玉扇，幽幽開口：“你跟路夢瑤之間的緣分還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本以為這次有緣，沒想到原來你是為了她而成魔。”
為了路夢瑤？
秦雲漠心中劇震，面上卻不變，陸乾垂頭，道：“你與她本是一對恩愛夫妻，奈何成親十年後她病逝獨留你一個人過完餘生，她在奈何橋上等到你來，卻沒想到天意弄人，轉世之後，你跟她居然成了兄妹。你為二哥，她為四妹。這段禁忌之戀自然被長輩們反對，無奈之下你們二人居然私奔，然而遭刺客追殺，她不幸跌落山崖，你以為她死了才會入魔，而她沒找到你竟然也以為你死了，只好青燈古佛相伴一生……而你現在的哥哥，也就那一世的大哥，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入魔，其他的人，都陸陸續續轉世了。”
看着秦雲漠一臉複雜的表情，陸乾又加了一句：“放心，你們早沒血緣關系了。”
秦雲漠神色不變，他根本就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淵源如此之深。突然又想到陸乾的那一句“既然注定是路人，又何必念念不忘”話外之音竟是指的他與路夢瑤才是有緣的。那麽，冷梧其實早就知道了這件事？然而路夢瑤，已經跟她錯過了兩世。
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千，卻沒有表現在臉上。
秦雲漠只是暗暗的想：那麽，這一世，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路夢瑤感覺到心中大震，一時間不安起來，遠遠望見秦雲漠朝他走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轉而又奇怪到底是什麽事讓秦雲漠如此大恸。沒料想秦雲漠一走近就将她攬在了懷裏，路夢瑤想掙開，奈何力不如人，只好罷手。
“怎麽了？”路夢瑤不解。
“沒事。”秦雲漠咬唇，“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路夢瑤不知道秦雲漠是哪根筋搭錯了，也就由着他去了。
然後又是五年的時光。
這一天，陽光融融，暖風陣陣，路夢瑤心情大好，心血來潮想去街市逛逛，沒想到剛剛出門就被陌兮拉住，一臉神秘地道：“夢瑤，我找到可以破解你身上同命蠱的方法了！”
路夢瑤欣喜道：“是麽？”
雖然到目前為止同命蠱沒有發揮什麽作用，但是路夢瑤很清楚這是種慢性蠱毒，一日日積累下來，毒性若是爆發那後果不可想象，所以路夢瑤一直在找解蠱毒的方法，當然，這事也只有陌兮知道，秦雲漠是不知道的。
“這事……”陌兮咬了咬唇，“你要跟我去仙界。”
路夢瑤心中警鈴大作，她下意識的抿唇，輕聲道：“為什麽？”
陌兮悶悶道：“你也知道除了魔界的郡悅亭之外，仙界的绮喏池是唯一的療傷聖地。绮喏池不僅是療傷聖地，還是封婪草生長的唯一場地。而封婪草可以淨化你身上的同命蠱……這是唯一的解蠱毒的方法。”
路夢瑤有些遲疑的開口：“可是秦雲漠不讓我離開魔界。”
陌兮立馬拽住了路夢瑤的衣袖，撒嬌道：“沒事啦，一會兒就回來，夢瑤，既然是解毒，那一定有益無害啊，去吧去吧去吧……”
路夢瑤心中猶豫不定，她皺了皺眉，半晌才緩慢道：“好、好吧。”
陌兮笑了起來，拉過路夢瑤，喊道：“夢瑤不用擔心，有什麽事情我替你擔着！”
绮喏池在仙界第二十七天，兩個人去費了一些功夫，而且因為兩個人沒有法術，又是偷偷摸摸的進入，難免要小心翼翼。不過又想到陸乾是仙界世子，就算被抓到也可以求救他，這樣一來也就放心了許多。
仙界跟魔界真的有很大不同，其實六界也沒什麽不同，就是裝式建築風格不一樣，用溫恪城的話來說就是“這哪是比誰高貴啊就是比誰更能花錢”，開始的時候路夢瑤還是很贊同的，還是看到如此大氣高雅的白色宮殿後，路夢瑤覺得，這些錢花的挺值的。
關鍵是看着很有不沾世俗、仙氣萦繞的感覺。
這邊路夢瑤還沒有從羨慕中醒過來，陌兮就已經拉着她離開了。因為兩個人都不熟悉仙界，兜兜轉轉幾經周折後才來到一個很大的湖泊。湖泊三面臨山，波光粼粼，秀麗異常。陣陣微風清涼，湖水也激起了陣陣漣漪，湖波微蕩，似鏡面般平靜的湖水随即被打碎，又迅速恢複。湖面中央有建亭臺，但是怎麽看，都沒有花草，更不要說是封婪草了。
路夢瑤十分疑惑的擡頭，問道：“陌兮，你确定是這兒麽？”
“當然是！”陌兮十分肯定的點頭，又擡頭，“怎麽？你難道不知道封婪草是長在水底的麽？”
路夢瑤很緩慢的點了點頭。
陌兮露出一個‘你怎麽不知道’的表情，轉念想到她是人從小漂泊，不知道很正常，又立即興奮地說：“我們只要到達那個亭子就可以，封婪草依靠着亭子而長，到那個時候我們一定會發現的！”
路夢瑤無奈：“這湖這麽大，有沒有什麽可以借力的東西。你怎麽過去？”
陌兮睜着眼睛顯然也在思考，突然拉着路夢瑤叫道：“這底下有木樁！”
路夢瑤随着往下看，果然，水底隐隐有些木樁，似乎正是為想要去亭子的仙們準備的，然而既然都是仙，有法術，只要念個口訣就可以過去，又怎麽會有這些木樁？陌兮才不會想這麽多，她向來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後退兩步，提力運力幾起幾落，人己經在亭中沖她招手了——看來是實樁，總比浮樁好。懷着一絲僥幸心理，路夢瑤踩着木樁一步步踏了過去。她只會一些基本輕功，不過現在看來踩過去還是綽綽有餘的。
到了亭中，路夢瑤發覺沿着亭子四周一圈的水底長着一種奇形怪狀的草，密密麻麻毫無縫隙，陌兮正在仔細研究，路夢瑤也想好好看看，卻被遠處異樣的水流聲吸引住了神智——其他處的都是水流的嘩嘩聲，只有她身後的聲音帶着些水流互相撞擊的聲音，她疑惑的向後看去——
居然……是副棺材。
棺材用透明的水晶制成，正立在水中央——也許剛才她們太緊張了沒有注意到——閃着幽幽的光澤，棺材中一個少女閉目躺在裏面，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女子，因為現在的女子根本就是一個血人，衣服j□j涸的黑色血液揉捏的皺巴巴的，女子臉上的肌膚也是沾滿了血液。女子的烏發也好像被血液黏在了一起，但即使是如此，路夢瑤也感覺女子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與長相無關，只是那種魅惑人心的氣質。
路夢瑤突然想起來秦雲漠說過，這绮喏池中養着一個女子，她叫冷梧。難道眼前的女子，就是冷梧？
路夢瑤沒有機會去驗證她的猜測了，因為下一刻，她就被一道刺眼的金光閃到了眼，不僅如此，她覺得整個人都像是被刀割過一般，腦子裏轟轟隆隆不知所以然。路夢瑤的最後知覺，存在于陌兮一臉痛苦的抱住了頭。
路夢瑤是被潑醒的，她甩了甩濕淋淋的頭發，同時努力地去想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眼前朦胧有一個男子，一身金色的衣服，他的身邊還有好多人，笑鬧聲不斷傳來，還有在男子的左下方，站立着一名身着戰甲的男子。路夢瑤猛地清醒過來，她掙紮的起來，又急忙跪下。她不敢正眼去看面前正在忙着與美人談笑風生的男子，因為直覺如此強烈的告訴她那是當今的玉皇大帝。
“你一個凡人來仙界幹什麽？”開口的是那個戰甲男子，他這一開口，龍椅上的玉帝也擡眼望過來。
路夢瑤低着頭，聲音顯得十分平靜：“為了封婪草，來解身上的同命蠱。”
男子皺緊雙眉，玉帝卻勾起了唇，跌跌撞撞的站起來，一步一晃的來到她的身邊，路夢瑤微微偏頭，還是遮不住他身上的酒氣，破碎的話一點一點傳入路夢瑤的耳中：“倒、倒是很有個性、為……了自己？”
路夢瑤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卑不亢：“以及我的好姐妹。”
戰甲男子單膝跪下，抱拳恭敬道：“陛下，末将認為此女子區區一個凡人，沒有什麽本事進入仙界，然而她身旁的那個女子卻是魔，而且她的主人并非這個女子，這件事未免太過蹊跷，還需要細細審問。”
玉帝朦胧着一雙眼，含糊道：“唔……那就交給譚将軍了……”然後繼續擁着他的美人們風流快活去了。
譚将軍低頭：“末将遵旨。”
路夢瑤皺眉，這樣的仙界帝王？昏庸、驕奢、荒淫這些詞就好像專門為他打造的，路夢瑤開始懷疑陸乾到底是不是這個帝王的親生兒子。譚将軍快步朝她走來，抓起她的手臂，力氣大得讓陸夢瑤咋舌。
再去天牢的路上，路夢瑤用生硬的口氣道：“第一，我需要知道陪我同來的女子現在在哪兒裏；第二，我是犯人但不是奴隸，請你放開我；第三，我想譚将軍應該會有這個興致告訴我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在绮喏池的。”
譚将軍的口氣也很生硬：“你以為你有那個資格命令本将軍麽？”
路夢瑤停步，嘴角牽起一個譏諷的笑：“難道身為凡人就應該對你們這些仙低聲下氣點頭哈腰？你別忘了你們這些仙也是從人修煉而來的，就算是凡人，我們也有最起碼的尊嚴！”
譚将軍一怔，半晌斂了雙眸：“人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路夢瑤冷哼了一聲，她不是個沒有脾氣的人，也不是個脾氣大的人，實在是因為無緣無故被人綁了，本來心裏就不舒服，更何況現在還不知道陌兮在哪裏，又莫名其妙的進了天牢，還沒有拿到封婪草——當然偷封婪草是一件很可恥的事情，但是路夢瑤也是因為急着解毒，事後她一定會跟陸乾解釋。所以她并不認為她做的是錯的——自然火氣就大，都發洩在這位譚将軍身上了。
譚将軍沉默了一瞬，松開了路夢瑤，一邊開口道：“她也在天牢，應該沒有什麽事情；绮喏池下的木樁其實是設了陷阱的，你們一踏入改變了陣法所以本将軍才察覺。”
路夢瑤淡淡的“哦”了一聲，其實她也沒有想到譚将軍會這麽爽快的回答，她本以為這種不怒自威的人怎麽着也應該擺擺架子，不過倒是算計錯了。這樣想來，對譚将軍的影響有一些改觀，然而路夢瑤沒有再說抱歉。
她覺得沒那個必要了。
才到天牢，就可以聽見陌兮咋咋呼呼的吼叫傳來：“本姑娘才不是卑鄙之人！！”
路夢瑤扶額，走進去，陌兮一怔，向她跑來，奈何她身邊有仙法罩着，沒跑幾步就被擋了回去，摔在了地上，路夢瑤急道：“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陌兮呲牙裂嘴的站了起來，一蹦三尺高：“到底要把我們關到什麽時候！”
路夢瑤垂下雙眸，咬着嘴唇，半晌終于輕聲道：“如果你們真的要調查的話，可以先從陸乾世子入手，他認識我們。”
譚将軍猛然看向路夢瑤，裏面的探究意味刺痛了路夢瑤的心：“可是陸乾世子已經去了凡界。”
她還想開口說什麽，心卻突然慌了起來，她明白秦雲漠已經醒了，現在如果不回去的話後果難以想象，當即跪下：“民女請求譚将軍允許民女去了封婪草下界，等陸乾世子回來一切都可以解釋清楚，但是現在事态緊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望譚将軍成全。”
譚将軍一臉狐疑，路夢瑤心中也很急，陌兮在一旁開口：“我跟她感情很好，她絕對不會棄我于不顧，我就留在這裏做人質。”
譚将軍還在遲疑，路夢瑤行了一個大禮：“民女求求将軍。”
譚将軍很是驚訝，剛剛還趾氣高揚的女子突然如此懇切，看樣子要救的人跟她頗有淵源，可是如果放了她，玉帝那邊……譚将軍在心裏狠狠諷刺自己，玉帝那邊會管麽？于是颔首：“好，你随本将軍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