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命同心
路夢瑤皺着雙眉，朦朦胧胧睜開睡眼，陽光暖暖的打到她的身上，一派暖意。她突然清醒，猛然坐立，牽動一陣疼痛。她輕輕“嘶”了一聲，然後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了一件妃色的水袖羅裙。右肩上的傷口己經包紮，不過已經剛才猛烈的運動又牽動了。然後，慢慢地，痛意減輕了一些。
她打量着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涼意緩緩爬上脊梁。她實在是不喜歡被操縱，眼前的環境她完全不熟悉，自然警惕。警惕之餘，卻不由得好奇起來。
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一間木屋。
一張木質床榻，一張桌子，一張椅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簡單卻是清冷，毫無生機。
路夢瑤皺了皺眉，然後輕輕倚在床上，緩緩閉眼。昨天發生的事像是放慢般一幕幕劃過路夢瑤的腦際，無窮無盡的紅色泛濫，讓她莫名恐懼。
原來是……又妖化了。路夢瑤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記憶不斷翻轉着，最後卻停留在那個冷漠似冰的男子冷靜而平靜的看着殘忍的血河。
他說：秦雲漠。
他說：我只是來守護你的。
不知不覺之間，嘴角淺淺笑揚起。路夢瑤不是絕代佳人，她的臉只能稱作清秀。長期的妖化生活将她的氣質磨練的很是妖媚。整張臉上，唯一覺得觸動人心的就是那雙桃花雙眸，可惜被人們打罵淩辱慣了，那雙眼裏只有陰郁，雖然與性格無關。只有笑起來的時候，才會好看一些。
陌兮進來的時候，就是看到路夢瑤閉眼淺笑。她不是沒有見過那種笑，不知多少年前，她跟夜宸的第一次見面，就是沉溺在他的風華無雙的笑裏。他跟冷梧很像，比如長得都很好看，笑起來風姿絕代，蠱惑人心；他跟冷梧又不像，比如冷梧是唯恐天下不亂，他卻是深沉得可怕，幾乎近完美。不過可惜……
可是路夢瑤不一樣。
路夢瑤笑起來很安靜，也很祥和。
純粹就是簡簡單單，毫無雜質。沒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誘惑，卻自有風情。
路夢瑤猛地睜眼，一張臉上殺氣驟現，警惕地看着她：“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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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陌兮。”陌兮被路夢瑤臉上的表情吓到了，末了想起秦雲漠抱她回來的場景，把她跟溫恪城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道，“是秦雲漠的朋友。”
事實證明，秦雲漠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
路夢瑤輕輕舒出一口氣，心裏一下子放松起來：“我叫路夢瑤。”
“秦雲漠說過的。”頓了一頓，看見路夢瑤身上的妃色裙衫，陌兮還是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你回來的時候渾身是血，好吓人的。這裙子是我幫你換的，不過，還是真不知道你身上會有這麽多的傷疤……呃……其實我覺得秦雲漠這個人表面上很冷漠，實際上還是很忠心的啦……”
路夢瑤挂上淺淺笑容，并不言語，只是在聽陌兮絮絮叨叨。她知道這是在魔界，這是秦雲漠的家——如果這還能稱之為一個家的話。在人界，她七歲就妖化，被人辱罵，全是因為她是這世上最後一個緣族後人。但是那又怎樣呢？說出來又會有誰相信呢？上古十大種族對六界來說是一個無限榮耀，對于她來說，也不過是個累贅而已。
如果可以的話——眼前的少女會是她第一個朋友。
希望不會是最後一個。
“秦雲漠呢？”路夢瑤偏了偏頭，好奇道。
“出去了，跟溫恪城。”一提到這個名字，陌兮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夢瑤，我可告訴你！這個溫恪城，身為魔界世子，他怎麽長也長不大好不好！好吧，長相上不及秦雲漠這也就算了吧，偏偏從不謙虛！不僅如此，他從來都不會憐香惜玉，倒是跟秦雲漠挺親密的，說話從來都不過腦子，嚣張至極，你見到了他決不能手下留情……”
路夢瑤撲哧笑出聲，雖然并沒有見過傳說中的“魔界世子溫恪城”，不過從陌兮的描述來看，應該不會跟陌兮差到哪兒去。路夢瑤試圖活動，嗯，這幅身子看樣子還沒有虛弱到不能用的地步。除了右肩上的傷，其他的沒有受多大的影響。路夢瑤看了看房間，再看了看陌兮，道：“能帶我四處轉轉麽？我想我現在可以出去走走了。”
陌兮一怔，眉眼彎彎：“好。”
路夢瑤完全想錯了。她想象中的魔界跟現實中的不一樣——或許，魔界跟人界本來就沒有什麽區別，當然，這只是路夢瑤的第一感覺。第二感覺是——魔界要比人界好上許多倍，最起碼在人心上。
秦雲漠在是否回去這個問題上糾結了很久，最後還是乖乖的回去，然而當他看見站在門前明顯是在等自己的路夢瑤，還是微微驚訝。不像是初見的那般血腥，今日的她笑意盈盈，很是清秀。這樣的姿态很容易讓他想起冷梧，當然，面前的女子要安靜許多。
這樣的場景很容易讓他産生錯覺，就好像新婚的妻子在等待晚歸的丈夫一樣。這種念頭只在秦雲漠的腦子裏閃過一瞬，然後他輕輕走到她的面前，道：“主人。”
路夢瑤不置可否，只是輕輕一笑，拉着秦雲漠向裏走。秦雲漠一愣，要不是對自己住所太過熟悉，他還以為将自己走錯了。這裏很偏僻，因為秦雲漠不喜歡熱鬧，他天生性冰冷，這跟他哥哥的沉默寡言不是一回事，然而這房間要比他的性子火熱很多，屋子裏換了很多東西：一張紫檀床榻，一張花梨木桌子，幾張同樣制材的椅子，家具大多都是做工精細但并不奢侈，很簡單的樣式。一張杞梓木制作的鏡臺，隔着一張屏風。絲制的屏風上繡着海棠花。整個房間就突然一下子變得明亮而清新起來。
也許真正讓這件屋子變得明亮張揚起來的，是旁邊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張揚的女子：“秦……秦雲漠，雖然是我私自更換了房中的物品，但是我只是覺得溫暖一點會更好，所以才會自作主張，你不要介意……”
秦雲漠打斷了她的話，眸中淺淺笑意：“主人要住在魔界麽？”
“呃？”路夢瑤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說，主人要一直這樣住在魔界麽？”秦雲漠很認真的重複了一遍。
“嗯。目前是這樣打算的。”路夢瑤點了點頭，繼續笑答。
“哦。”秦雲漠應道，不再說話。
即将陷入尴尬之際，路夢瑤突然驚醒般道：“你晚飯要吃什麽？要不要我做給你吃？我自認為我的廚藝還是可以的……”
秦雲漠思考了一會，道：“一切都憑主人的意願。”
路夢瑤偏了偏頭，想了一會兒，道：“我知道了。”然後轉身，長裙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我先出去一會兒。嗯……聽陌兮的描述，我突然蠻想見見魔界世子溫恪城的……不過好像有點困難……另外，秦雲漠，這一次你別跟着我！”
秦雲漠很聽話的沒有跟着路夢瑤。大概他覺得魔界相對于人界來說，還是比較安全的。等屋中只剩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四處打量了一下，目光又被窗口上一盆明麗的君子蘭吸引住了目光。
不得不說，在這一方面，路夢瑤很有天賦——就連冷梧也比不上吧。想到這兒，秦雲漠心裏一驚，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總是想起那個名字，就像是已經結痂的傷疤一次次被人揭起。即算是她已經在绮喏池長眠已久。他不知道她到底什麽時候會醒來，也許，是再也不會醒過來。秦雲漠感到不安，這種不安來源于冷梧，也來源于……路夢瑤。
一炷香的時間。
兩柱香的時間。
現在已經是整整兩個時辰。秦雲漠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出去尋找。路夢瑤第一天來到魔界，對于魔界自然不熟，而且秦雲漠的住處又相對偏僻。唯一跟路夢瑤比較熟的大概就是陌兮了。
找到陌兮，說明來意以後，陌兮詫異的挑起了眉：“她沒告訴你她去哪兒了？”
旁邊的溫恪城狠狠地掐了陌兮一把：“她要是告訴漠子，他還用來找你麽？”
陌兮倒吸一口涼氣，又狠狠地掐了溫恪城一把，惹得溫恪城嗷嗷直叫。秦雲漠一般并不插手他們這對冤家之間的事情，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他輕輕“咳”了一聲，溫恪城當然知道秦雲漠擔心什麽，他收起笑臉正色道：“你今天不是帶路夢瑤在魔界四處走走麽？都帶她去了哪兒？往遠了說。”
“都是附近的一些事物，要說遠的……”陌兮眨了眨眼，“那就是喧山。”
秦雲漠聞言皺了皺眉，淡淡應道：“我知道了。”
然後轉身離去，走出一段距離還能聽到溫恪城突然而起的咋咋忽忽的聲音：“漠子！我跟陌兮去你們家守着，看看路夢瑤有沒有回來！”
等秦雲漠找到路夢瑤的時候，她背對着自己，沒有發現秦雲漠。她的正前面約一丈處，是一個女孩子在受欺負。這種狀況秦雲漠己經見怪不怪了，六界之中，除了神、仙、妖三界有法術，其他的界跟人界沒有什麽區別，就是這三界，也很少用法術。也就是說，六界之中，除了本質的區別之外，也沒有什麽不一樣的，高級處置低級這種狀況很常見。看那個樣子，前面的女孩子應該是剛剛成魔，實力不怎麽樣，不過，欺負她的兩個男子……
好像是仙。
秦雲漠走過去拉了拉路夢瑤，她偏過頭來，她察覺到她的身子已經僵硬，眼睛隐隐泛紫。秦雲漠突然意識到路夢瑤以前的生活注定她會出手，可是在魔界她這樣突如其來的妖化一定會引起不少麻煩。于是他低聲道：“這件事情我來處置，主人不要讓這件事複雜化。”
路夢瑤聞言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如果乾沒有記錯的話，兩位仙是被貶為魔，而不是奉旨去懲處魔。”溫和清爽的聲音突然傳出，宛轉悠揚，若風拂水面，引起漣漪陣陣。
“陸……陸乾世子。”遠處的聲音帶着一點惶恐和害怕，“微臣不知陸乾世子大駕魔界，還請世子恕罪……”
“這倒無妨。”聲音帶着笑意，仿若風吟，“乾不過心血來潮随意來魔界看看，卻碰巧碰到兩位仙君，這女子是犯了什麽錯了麽？”
“這女子……”聲音猶豫了一會兒，才複響起，“只是不聽管教，陸乾世子不必在意。”
“才沒有！她明明只是口不擇言而已！”路夢瑤當然不會冒充啞巴，明明與事實不符的事情她是不會說出來的。她不是個喜歡說謊的人。
遠處的三個人向這邊看來，路夢瑤狠了狠心直接跑了過去，秦雲漠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了上去，只要她不妖化便好，他暗暗想。
他只是沒有想到原來堂堂仙界世子是如此風采卓然的男子。其實也對，擁有如此好聽聲音的人，長相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眼前的男子，一襲白色冰蠶絲軟袍，手執一把白玉扇。眉目如畫，氣質清雅溫和，淺淺笑意映在嘴邊。特別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與生俱來的氣場，讓任何人都不由自主的生出臣服之心，那不是王者霸氣，只是一種氣質，僅此而已。
“她不過就是說了一句‘不管以前如何，如今都是魔’而已。”路夢瑤很緩慢的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也許跌入谷底的感覺确實不怎麽樣，這點我承認。”
陸乾望了一眼路夢瑤，又看了看秦雲漠，含笑道：“我相信路姑娘所言非虛，畢竟，我也是觀看過全過程的人……之一。”
路夢瑤詫異的挑起了眉。他知道……她姓路？
秦雲漠皺了皺眉，搜索着腦子關于陸乾的所有記憶，又看向那兩位……不知是仙是魔的……呃……在魔界出現的人。他們緩慢後退，手上泛着點點銀光……看樣子是仙。秦雲漠突然覺得不對勁，但是料想到有陸乾在他們也不敢怎麽樣，除非他們想死了，這樣一想，也就放心了。
路夢瑤卻沒注意，以至于她發現危險時已經遲了。
僅那一刻，雙龍出世，絢麗奪目，陰狠決絕，淩厲生風！
凜冽的氣勢讓人不由得膽寒！入目之處，不由戰栗！
秦雲漠心裏一驚，他來不及做什麽避規動作，直接将路夢瑤撲倒在地，陸乾還是笑得一臉溫和，仿佛那兩條銀龍與他無關。
其實，也确實無關。
秦雲漠只聽到了一聲玉器相撞的輕響，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來冷梧頭上那條熠熠生輝的雙月驚鳳白玉吊墜，夜宸身上的圓形墨玉和那一塊玻璃種彎月翡翠。所有讓人窒息的氣勢全部消失，在秦雲漠的視線內，除了那張路夢瑤放大的清秀的臉，就是兩個跪在地上嘴角溢血的仙君。而那個受欺負的女孩兒早已不知所蹤。
秦雲漠起身，一臉漠然道：“對不起。”
記憶裏他确實應該向她道歉。
路夢瑤搖了搖頭，也站起身。她走到陸乾身邊：“原來你早就預料到了，只不過一直在将計就計而已——我相信我不是個太笨的人。”
陸乾輕輕一怔，對路夢瑤道：“路姑娘多心了。乾不是龍族之神，無法預知将來。再說了，人心無法預測，我相信這一點路姑娘要比乾明白得多。”
路夢瑤狠狠一怔。
陸乾清爽文雅的笑容揚起，只不過接下來的話是朝着那兩位仙君說的：“兩位仙君實在是聰明。乾自認為記憶力不差，記得兩位仙君在被貶下凡之前已經卸去仙力、剔去仙骨，如今看樣子是仙界監察不嚴讓兩位仙君帶着仙力就下凡了——加上兩位仙君在魔界的所作所為，恐怕這一次，兩位仙君要在誅仙臺上與父皇好好認錯了——也許挫骨揚灰也說不定。”
秦雲漠一直沒說話，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陸乾拿着白玉扇的手——陸乾一直就拿着它，只不過秦雲漠不知道這也是陸乾的武器，現在他才注意它——也許應該是注意扇子垂下的熟悉的吊飾。
他是不是……認識她？
也許只是他的多心吧。
只不過這問題秦雲漠沒有來得及問出口，很快陸乾帶着那兩位磕頭如搗蒜連連喊饒命的仙君消失了。如今，此時此地，只是剩下他跟路夢瑤兩個人。
“……我還沒問他為什麽知道我姓路呢！”路夢瑤反應過來。
秦雲漠垂眸，想了一會兒，道：“因為你是世間最後一個緣族後人，身為仙界世子，他不可能不知道你吧。”
“你說他是誰？”路夢瑤睜大眼睛奇道，“仙界世子……？”
秦雲漠點了點頭。
路夢瑤露出一個“雖然你說的很像真的但我一點也不相信”的表情。
秦雲漠難得回了她一個“雖然你不相信但這确實是真的”的表情。
路夢瑤狐疑的看着秦雲漠，半晌乖乖認輸，拉着秦雲漠往回走。秦雲漠不語，因為想到眼前的女子是他的新主人，也只好乖乖的跟着她走。
天空已經近黃昏，晚霞似錦瑰麗纏綿，夕陽西下，婉轉流連。
一路上路夢瑤都很安靜，偶然看向自己的右掌，挑了挑眉，繼續面色平靜的走路，沒見任何不妥。秦雲漠因為有心事，并沒有花費多少心思注意路夢瑤，于是一路無言。
晚上的時候，路夢瑤看着那張真的很大的床一直糾結，秦雲漠倒是一句話都沒說，直接抱了床被子準備打地鋪，路夢瑤看了看秦雲漠，覺得作為一個客人把主人家逼到這份兒上也挺不好意思的，一邊尋思着一邊小心翼翼的開口：“其實，這床真的挺大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用這麽委屈自己。
秦雲漠動作一頓，接着打地鋪，路夢瑤一怔，難得注意到秦雲漠的動作比剛才快了許多。想了半晌，路夢瑤一邊用“入鄉随俗，還是聽東家的”這樣牽強的理由安慰自己，一邊良心不安的蓋了被子，睡了。
秦雲漠嘆了一口氣，想起來回到家時溫恪城一臉不懷好意的表情就覺得無奈，他一向對人冷淡，難免不會察言觀色，哪裏會想得到溫恪城在意的會是此事。倒是路夢瑤跟溫恪城很合得來，不多時便能打成一片。不過，對于陌兮跟溫恪城這對冤家卻是袖手旁觀，本着“只要不把家裏弄得一片狼藉便無所謂”的原則任由他們打鬧。
說實話，她能跟他們合得來，就已經很好了吧。
想到這兒，秦雲漠唇邊牽起一抹笑，一向冷峻的眉眼此刻變得溫暖了很多。
秦雲漠只是沒有想到什麽叫做節外生枝。秦雲漠并非淺眠之人，卻在半夜裏強睜開眼睛，頗有些……茫然的看着纏在他身上的兩只爪子。額外加上一副軟綿綿的溫香軟玉。秦雲漠怔了一會兒，心中道你的睡相到底有多差！然而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将路夢瑤的兩只爪子拿開。
拿開，又纏上。
再拿開，複又纏上。
秦雲漠再也忍不住了，溫恪城也曾經這麽做過，不過不想路夢瑤這樣纏人，最後秦雲漠淡淡道了一句“溫恪城你再這麽粘人試試”硬生生把在睡眠中的溫恪城吓醒了，可見秦雲漠冷酷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吓人。不過秦雲漠不像溫恪城一樣一點也不“憐香惜玉”，這樣的動作他不會對着路夢瑤做出來。
想了半晌，他盡量小心翼翼的起身，奈何路夢瑤根本不把秦雲漠做的努力當回事，她皺了皺眉，雙手攀上秦雲漠的頸項，含糊不清的呢喃道：“不要動……沒安全感……我怕……”
秦雲漠的動作一怔，然後狠狠的嘲笑自己，秦雲漠，什麽時候你的同情心這麽泛濫了？可是，僅僅想到路夢瑤自妖化起的那十年生活，就真的狠不下心來。因為，在成魔之初，他過的也是這樣的生活。
不要再想了！秦雲漠這樣強制自己。然後想到陸夢瑤的右肩上還有傷，猶豫了一會兒，又躺了回去，罷了，就這樣吧，秦雲漠自我放棄。
因為是黑夜，秦雲漠并沒有注意到，路夢瑤的嘴角是輕輕揚起的。
清晨很快來臨，不斷有鳥啼聲響起，陽光相比以前更加柔和旖旎。秦雲漠朦朦胧胧醒來，路夢瑤就在旁邊，還在繼續熟睡。他雙眼一瞥，突然一愣。路夢瑤的右掌上一大片黑色，已經蔓延到整個手心，她這是中毒了，還是中蠱了？
明明……明明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并沒有發現啊。
秦雲漠垂下雙眸，不知道此時該作何感想。大概沒有一個魔會像他這樣需要時時刻刻為主人提心吊膽的操心吧。雖然還不習慣身邊多出一個人的感覺，不過他的意志還是清醒的，他知道他此刻需要做什麽。
秦雲漠牽過路夢瑤的手，內力緩緩傳入，那些黑色很有順序的進入秦雲漠的手掌，也許這種毒林紫會解開的吧，秦雲漠默默的想。
“你在幹什麽？”淩厲而驚恐的聲音響起，秦雲漠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身子一下子被人推開，內力強制性中斷導致秦雲漠經脈紊亂，氣息不穩，一口血就這樣“噗”的飛濺了出來。
路夢瑤一愣，急忙扶住秦雲漠：“你沒事吧？……對不起對不起……”
秦雲漠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伸出手來将自己嘴邊的血擦掉：“你中毒了。”
路夢瑤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不是，是同命蠱。”
這次換成秦雲漠怔住。同命蠱不是毒藥，只是一種很特殊的蠱。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掌，那裏已經有了淡淡的黑色。又看了看路夢瑤，表情依然淡淡的：“嗯。”
似乎是完全在敷衍。路夢瑤卻不介意，她只是突然輕笑：“如果我一個人中蠱，便是百痛噬心，生不如死；然而現在你幫我引了一半，倒分成了子母蠱，從此以後你就不用擔心我了……同命同心。”
秦雲漠看了一眼路夢瑤，算是默認，心裏并沒有不情願。
路夢瑤蜷起身子，突然淡淡開口：“昨天夜裏聽你不斷地呢喃着一個名字……冷梧是誰？”
秦雲漠聞言，猛然擡頭看向路夢瑤。
“我不介意你說這一段故事。”路夢瑤繼續笑道，“不說也沒關系。”
鳥啼聲依然清晰的傳來，像是在懷念着那一段己經模糊的過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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